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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清歌凤未央-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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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燕伯伯不喜欢清歌了吗?”女娃嘟着小嘴,鼓着腮帮子,天真地瞧着娘亲,圆溜溜的眼中满是疑惑。

“你这孩子,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女子轻抚过女娃的脑袋,又补充道,“今日清歌看见的听见的,除了爹和娘,不许同任何人说,知道吗?”

女娃刚想问缘由,接受到娘亲严肃的神色,立马将喉际的话语吞回了肚中。

“清歌,你一定要听爹娘的话,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以后不要再问了。”

“娘,娘。”陆梦一头从床榻上坐起,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她的手紧攥着背角,梦中的话语

在耳际回响着。

“阿竹乖徒儿,你可是记起了?”

熟悉的声音入耳,陆梦转眼便瞧见了端着药碗的白老头。

“师傅,你怎么会在军营里?”她又惊又喜,接过药碗,眉梢上挑。

“我再不来,你连自己中了毒都会不清不楚,要不是为师替你算上一卦,真是气死我也。”白老头眉头紧皱,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轻哼道。

“中毒”陆梦小声嘟囔着,怎么也想不到是何时中了毒,燕寒玉下了禁令,连着七日她都未曾踏出过营帐一步。

“你瞧瞧,一个两个的,我算是白费了那么多年的心血。”白老头拍了拍腿长叹一声,“此毒由五种毒草制成,更因为其无色无味,难以察觉,被命为五晓。你中的正是这五晓之毒,中毒一个月内,你察觉不到,待到一个月后,只需一日,毒便会快速蔓延至全身,到那时别说师傅我了,就算是观音娘娘的仙丹也救不了你。”

“你也莫想了,为师这次来,是要告诉你,燕寒玉不是你的归人。”白老头收起嬉笑,一脸正色。

“师傅这是何意?”

白老头余光扫过陆梦,叹息说道,“别人看不穿你,为师难道还不懂你的心吗?阿竹,你莫忘记了,你接近燕寒玉只是为了报当年之仇,不能把心也给赔了。”

“为师来,就是要告诉你当年的事。”白老头捋了捋胡子,回忆起往昔,“如今的燕帝和你爹都是我的徒弟,燕帝长于你爹,但入门晚了你爹四年,便称你爹为师兄,二人刻骨习武,情谊深厚,连我这做师傅的看了都倍感欣慰。”

“那时候执政的大燕王沉迷美色,荒废朝政,他二人有感百姓的苦难,你爹便帮着燕帝推翻了太子党,坐上了大燕王位。可惜,任何人一旦拥有了天下,便逃不出权利二字,你爹为人和善正义,深得民心,身为护国将军,打退过南疆军,楚国的进犯。正是如此,也招来了燕帝的猜忌,不过是奸臣的挑唆,燕帝便废了你爹的将军之位,收回了兵权,这些远远不够填平他内心的忧患,凤家上下几十口人全死在那一夜,惟独你一人逃脱了那场屠杀与大火。你被梅园师傅救起,收为梅园学徒。”

“若是如此,我怎么会一点也不记得,师傅你又是如何认出得我。”陆梦倒是并没有过大的反应,打从在回春庄师傅的有意接近,她便觉得其中一定有着她所不知的秘密。

“我想定是当初你尚年幼,受到如此惊吓导致把以前的一切都忘了,而为师我之所以认出你,正是因为你身上的胎记。那时子兮将你带回回春庄,你躺在树下不言不语,为师本也是意外发现你手臂上的三点红痣,在你刚出生时候,为师曾抱过你,自然就认出你身上的胎记。”

“你方才在梦中一直喊着你娘,可是记起了什么?”白老头关切问道。

“隐约想起了一些,我似乎并不叫绯竹,梦中的娘一直唤我清歌。”陆梦努力回忆着方才梦中之事,只觉脑袋晕晕沉沉。

“清歌是你的名,凤乃是你的姓。”白老头转过身,深深地看了眼陆梦,“燕寒玉乃是燕帝之子,不过燕寒玉为人优雅多谋,最重要的是爱护百姓,与他爹倒是大不相同。只是阿竹,依燕寒玉的性子,若他对你动了情,便会想方设法将你困在他身边,可你的性子,为师再清楚不过了,只要他一日是帝王,你们两个就不会有结果,万千佳丽,三宫六院,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你就听为师一句劝,莫要将真心搭进,抽不出身到时候苦得只能是你。”

“师傅,徒儿,都明白了。”陆梦眉头一凝,垂下头说道。

白老头看着陆梦,心中一酸,她动了情,他不是看不出,只是这燕寒玉终究不是良人。

他含笑看着跪伏在地的她,就像又瞧见了当年的凤轩。

“阿竹,为师这次来可是瞒着子兮的,若是被这小子晓得,又得说上一番大道理。既然毒已解,话已说,为师相信该怎么做阿竹心里一定有数。”白老头挠了挠脑袋,咧嘴一笑,“军营重地,为师也就不多留了,佟月还做了一桌好菜等着为师呢?”

话语刚落,白老头便戴上头盔,穿上兵衣大摇大摆向营口走去。

她半掀着帘,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

师傅说得她早已明白,也许从那时起,便注定了这一世再无有缘人。

☆、一步登天

御书房内,孙问安与几位重臣衣冠端正,恭候在侧,半垂着头,各怀心思。燕帝眉眼中含着无尽的笑意,在正中的龙椅上坐定,手中是燕寒玉快马加鞭送来的军信。

燕寒玉说服了魏国使臣,魏王收兵退出了与南疆的结盟。

少了魏国的支持,南疆兵孤军奋战,短短七天便败在大燕军手中。

魏国使臣前往大燕军营那一夜,传闻使臣是受到了玉王爷的利诱。

也有传闻玉王爷手下有一足智多谋的军师,军师设了个圈套轻而易举地让使臣拜倒在燕国之下。

更有人说是因为仰慕玉王爷甚久的女子,为了王爷甘愿牺牲美色,说服了使臣。

各不相同的版本在民间流传开来,但朝中大臣没有一人知晓魏国退兵的真正原因,因为与燕寒玉一同出征的李将军战死在了沙场上。

这些都不曾影响燕帝此刻的心情,他的玉儿打了胜仗,他果真没有看错,他的玉儿乃是众皇子中最出色的一个。

眼瞧着燕帝唇角的笑意,太子党的老臣们耐不住性子,纷纷开口,“陛下,我大燕军大获全胜,乃是玉王爷的功劳,老臣认为虽然王爷从未参与过朝政,但心思缜密,手段高明,若是以后能辅佐君主左右,大燕定会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陛下,太傅说得正是,微臣也认为此次玉王爷为我大燕做了如此大事,就连魏王也被王爷轻而易举劝服,可见玉王爷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微臣认为玉王爷定能成为像箫大人一样的护国大臣。”

“众爱卿今日意见倒是格外一致,玉儿还未归朝,就要为他邀赏了吗?这么迫不及待可有何缘由?”

燕帝眼睛一眯,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已透露出斥责之意,方才开口的大臣立即脸色惨白,闭口不语。

“玉王爷,陛下与大人们都在屋里等您。”

沉默间,只听闻门外太监高声喊道。一袭云纹白衣的男子坐在轮椅之上,缓缓入屋。乌黑的发用镶嵌着海蓝色的玉冠发带高高竖起,绝代容颜看得人忍不住感慨上天的不公,不得不承认,这唇盼带笑温婉似玉的男子优雅贵气,白纱雪缎飘飘如仙,却又隐隐透着几分王者的霸气。

“玉儿拜见父皇。”燕寒玉还来不及弯□子,燕帝一双大手早就扶住了他双肩,有些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

“众爱卿先退下吧,在紫金殿等候。”燕帝宽袖一扬,将燕寒玉招到自己身侧,待大臣陆续离开了御书房,含笑看着玉树临风的燕寒玉,拍了拍他的手问道,“玉儿,我的好皇儿,此次一战你受苦了,可曾受伤?”

“多谢父皇关心,玉儿并无大碍,天佑我朝,小小南疆国无力抵抗我大燕的军队。”燕寒玉唇角上扬,眸底却是笑意未染。

“好好好,玉儿,此次与南疆一战,你可是为我大燕立下了大功,不论你要什么赏赐,父皇都会满足的。”燕帝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

“那儿臣就先谢过父皇了。”燕寒玉恭敬答道,不曾遗落过燕帝脸上瞬间消逝的神情,燕帝对他有了试探之心,警惕之意,那么休怪他不念情,一切都需要提前下手了。燕寒玉低垂着脸,深不可测的眼里冰冷淡漠,比起往日更深几分。

“玉儿,父皇在紫金殿设了庆功宴,既然身子无大碍,便随父皇一同前去,莫要让众大臣等太久了。”

“儿臣遵命。”燕寒玉由太监推着轮椅与燕帝一同前往彩带点缀,一片红艳的紫金大殿。

紫金殿内摆了十桌酒席,燕寒玉与燕帝自然是坐在台阶之上的上座。每张桌上摆着约莫三十道菜色,其中不乏名贵稀少的熊掌,雪莲,鲍鱼,可见燕帝对于此次的南魏一战大胜极为高兴。席间大臣一一向燕寒玉恭贺,其中的谄媚之意一眼便可看透。酒过三巡,待众人嘻哈笑着,话题从战事转移至民间趣闻,燕寒玉收起僵硬的笑,看着满桌的好酒好菜,眼底露出讥诮。

他瞥了一眼面色微红的燕帝,起身举杯,欲向燕帝敬酒,待他身影挡住众人目光之时,他才低声呢喃道,“父皇,儿臣只要一个赏赐,你为什么要杀三哥?”

燕帝身子一怔,脸色铁青,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个笑容温和有礼,为何偏生出一种愤恨的错觉。,→文·冇·人·冇·书·冇·屋←

朱太傅摇着头,满面笑意说道,“王爷可还记得当年正是老夫教得您,那时候王爷便是聪慧过人,每篇文章只是略略扫过一眼,便能默背于心。”

燕寒玉微笑着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听到身侧的燕帝忽然起身,笑容尽失,“今晚乃是我大燕庆功之时,众爱卿不必拘束,朕突感身子不适,玉儿,你陪我回养心殿。”

燕寒玉眼底掠过一抹笑意,与众大臣示意后便随燕帝离开了酒席。

一路上,初冬的风掠过,二人沉默着,寒意无边无际扩散开来,直到踏进养心殿,才感觉到暖炉传来的几丝暖意。

“你先退下吧。”燕帝甚是疲惫地瘫坐在龙椅上,挥了挥手示意太监总管。

吱呀地关门声在偌大的殿中格外清晰,燕寒玉规规矩矩立在一侧,先开口道,“父皇让儿臣陪同,应该是有话要告知儿臣。”

燕帝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燕寒玉,突然笑着说道,“玉儿,你十岁那年被我贬到卫城,你可曾记恨过父皇?”

燕寒玉目中带笑,从容尔雅答道,“父皇贬儿臣,乃是为了儿臣好,儿臣能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都是父皇的一番苦心。”

燕帝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紫色的荷包,回忆着说道,“那年你不过十岁,你娘早逝,本该是留在朕身边,好好照顾,但宫中到处是争夺,步步是陷阱,为了护你周全,朕才不得不初次下策,贬你到卫城。”

“朕还记得你离开宫时,如玉拽着你的衣角哭个不停,你可还记得当日如玉对你说了什么?”

燕寒玉心中冷冷一笑,他是想拿过往的事试探什么,佯装思虑片刻,才缓缓开口,“父皇怕是记错了,儿臣离开皇宫那日,如玉正染上了风寒,高烧不退,并未来送过儿臣,来得是三哥与二

哥。”

听他一说,燕帝眼中疑虑又多了几分,沉默地看着眼前之人,他答得丝毫不差,没一处不像寒玉,但偏偏就是这样反而令他心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玉儿,父皇问你。”燕帝的眼神如飞刀一般,绕过他四周,手中把玩着一对琉璃球,“你三哥安然呆在府上,何来被杀一说,你现在质问父皇,乃是大不罪,你可清楚?”

燕寒玉收起手中玉扇,轻敲掌心,坐上窗棱,望向昏暗的远山,霍然回头一笑,眼角绽放出笑意,“父皇,区区数十载,连儿臣也不记得了吗?”

皎洁月光下,男子温文尔雅的笑意里藏着几分洒脱、飒然。恍惚间,燕帝在他神情中隐约瞧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与燕寒玉的脸交叠在了一起。

“天宸……”燕帝的手僵在半空中,双唇不住地颤抖着,“不,不可能,你是谁,你不是玉儿,你是谁?”

“父皇,你当真不记得儿臣了。”燕寒玉冷笑着,从窗台跃下,缓步走近燕帝,一手撕开紧紧粘在一起的人皮面具,“可儿臣却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亲眼看着母妃被燕帝杀死,又在燕帝手

上的三皇子燕天宸。”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燕帝瞪大了双瞳,张开的嘴久久不能合上,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陡生厌恶与恨意,高声喊道,“来人啊,来人。”

燕天宸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般,对着华丽的宫殿扫视一周,唇盼露出讥诮的笑意,“不会有人来的,我的父皇,儿臣藏了数十载,就等着这一刻,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儿臣岂敢挑明一切。”

“果真是苏晨生下的孽种,朕竟然养了你和那贱人十年有余,这是朕一生犯下的最大错误。”

“父皇,儿臣可不是愚钝的太子,儿臣要感谢父皇才对。若不是您如此歹毒赶尽杀绝,儿臣又怎么会动下皇位的念头。”燕天宸从袖中取出一颗丹药,在燕帝面前晃了晃道,“父皇可还记得

这仙丹,南山大仙说服此仙丹可以不老不死,不病不亡。父皇服下可有觉得脚步轻盈,飘飘似

仙。”

“忘了告诉父皇,这南山大仙手中的秘方正是儿臣以千两相售,这其中有一味天粟花,少量服用可以治食欲不振,身体虚弱,越是美丽的花,越是有毒。长期食用,毒素满满积累,会导致神志不清,甚至是死。”

“就算你害死朕,你这孽种也休想夺去我大燕。”燕帝脸涨得通红,怒目说道。

“恐怕要让父皇失望了,徐公公。”燕天宸轻击掌,燕帝身侧的太监总管便推门而入。

他瞟了一眼满脸盛怒的燕帝,对着跪在地的人问道,“徐公公,本王问你,为何陛下会突然暴毙?”

徐公公跪伏在地,滴水不漏答道,“陛下离开酒宴后,与玉王爷一起回了养心殿,奴才们看陛下甚是欢喜,陛下正说着要赏赐王爷,突然捂住胸口,面色狰狞,倒地而去。”

“父皇,你瞧瞧这如何?”燕天宸摸着翠玉扳指,含着刺骨的笑问道。

“你这狗奴才,朕这些年养了一头畜生。”燕帝捂住胸口,踉跄地起身,将手侧的毛笔摔在徐公公身上。

徐公公抬头冷冷一笑,开口道,“你还记得被你暗杀的箫大人,我本是箫家的管家,回乡探亲归来撞见了箫大人一家被杀,从那时我就下定决心,要将你这狗皇帝杀了以报箫家上下大仇。”

“父皇,若是这样还不够,我定让您满意。”话语刚落,推门而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平日为燕帝代写奏折的朱太傅。

燕帝脸色苍白,吃力说道,“就连你也背叛朕吗?为什么?”

“为什么?”朱太傅哼笑答道,“就因为一句流言陛下杀了宸妃娘娘,更杀了天宸,天宸可是老臣一手教起的,老臣岂能不心痛。这数十年,陛下早就不是从前那个燕帝,沉迷声乐美酒,狠心毒辣,奴役百姓,大燕子民早已苦不堪言,与其愚忠不如把真正适合的君主推上王座,造福百姓。”

“父皇,您以为唯有太子与二哥会笼络大臣么,还是父皇想让儿臣一个个请过来让父皇瞧瞧。”燕天宸见他神色有异,大口喘着气,便又补充道,“儿臣当真是怜悯父皇,一心要把亲皇子杀了,却把别人的孽种养在身旁,太子哥和律王爷都是良妃所生,可惜了这两位哥哥至今也不知他们乃是良妃与侍卫私通所生。父皇,您说是不是很可笑呢?”

“父皇仔细想想定会想起些什么。”燕天宸好意提醒道。

“不可能,朕死……也不……信。”燕帝双目通红,突然一窒,紧握成拳的手垂到在龙椅两侧。

“他死了。”燕天宸冷笑着,“可惜了,这最后一刻仙丹都还不曾下肚呢?徐公公还不快传传太医。”

这十年来,他暗地中笼络了朝中多数大臣,更有朱太傅相助,为的就是这一天。自从那一日起,他从未忘记过,母妃倒在血泊里绝望的眼神,他的母妃是被这个冷冰冰如毒蛇的皇宫亲手扼杀的。

多少年后回忆起来,朝中大臣们都仍记忆深刻,这一夜,燕帝酒后猝死在养心殿,这一夜,皇宫上下乱成一团,这一夜,从未曾被重视的四皇子燕寒玉在谜一样的口谕里一步登天,成为了大燕未来的帝王。

☆、夜宴

凰城第一楼里有座观月台,此台四围解是花丛与高木,更把吴越山清澈的溪水引流至石潭间,观月台上设有三十个锦垫,三张四方矮桌。

远远望去花丛中有身着轻纱的女子抚琴,低声哼唱着,与五彩的花朵交相映衬,又有泉水叮咚之声,在薄雾之下,陡生置身九天上之感。

陆梦如雪透彻的眼眸划过一丝寂寥与伤感,那一年,她尚未清楚这个时空的一切,那一年,他们三人蜷缩在破旧的小屋,高谈着梦想,那一年,他曾紧握她的手说一定会带她见识见识燕国最盛名的观月台。

可惜了,如今,只剩下她一人欣赏这如仙似幻之境。

“秋大人,怎么还不前去观月台,王爷可是早就在等着您了。”匆匆前来的小官对着陆梦施了个礼,眼睛左右转溜,讨好说道,“秋大人现在可是王爷最器重的,下官早就听闻过大人盛名,一直对大人无限崇拜,今日有幸能与大人一同前往观月台,实在是荣幸之至。”

“大人您瞧,小的做官二十年有余,一直都只是个八品小官,下官一直对王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秋大人若是能替小的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下官一定感激不尽。”

“秋篁拜见王爷。”陆梦一瞥间燕寒玉身影,便迎上前行礼,想要摆脱身边这谄媚逢迎的官员。

却不料,还未等她入座,在座之人一见到她纷纷起身,把酒来敬,陆梦扯着僵硬的嘴角,对燕寒玉投去求救的目光。

他目光带着柔和笑意,轻拍她白皙的手,开口道,“好了,既然人已到齐,不如先入座,要敬酒的过会也不迟。”

燕寒玉如墨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带着莫名熟悉的香气,原本便波动的心,跳得比以往都要快速,好似倾盆大雨忽然而来,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接连不断。

她心头一乱,暗暗拨开燕寒玉的手,在第二桌入座。酒席开始,气氛热络起来,似乎刚才的悸动也渐渐平息起来,只是那萦绕在指尖的香气始终不曾褪去。

“原来王爷也在此啊,下官不请自来,讨一杯美酒,王爷不会介意吧?”朱太傅举着空酒杯,摇摇晃晃笑嘻嘻地缓步而来。

“师傅哪里的话。”燕寒玉扶住踉跄的朱太傅,轻轻一笑,“师傅,这酒哪天喝都行,您醉了,让徒儿送你上马车可好?”

“果真是为师的好徒弟。”朱太傅一脸欣慰地感慨着,在燕寒玉的搀扶下向着偏门而去。

“瞧瞧王爷对朱太傅的恭敬,就算是十四皇子也不曾如此对待师傅,这才是身为帝王应有的德行。”

“良大人说得好呀,我看几个皇子皆比不上燕王爷的品德。”

“就是,就是。”

……

众人对着这一出恭送师傅议论得津津有味,唯有一人没有说话,盯着酒杯中泛起的涟漪。她眼神空洞,不知在思索着什么,黛眉紧蹙皱成了川字。

“来来来,老夫最喜欢聪明之人了,尤其是像秋大人这样的一点即通之人。秋大人,老夫敬你一杯如何?”不知何时身侧挤进了袁大人,低头笑着。

“袁大人平日一向不沾酒水,今日怎么豪放起来了?”其余几位官员笑着说道。

他摇了摇手,说道,“非也非也,老夫早已听闻秋大人的聪慧,难得一聚,岂能不喝,秋大人,这一杯你非喝不可。”

他边说着,抬起头来,那一双摄魂的凤眼,带着魅惑,话语间却又夺取她手间的酒杯,一饮而尽,伏在她肩头,在她耳畔说道,“秋大人,老夫替你喝下了这一杯,脑子晕得很,你可愿意陪老夫去花园走走,清醒清醒?”

“既然大人开口了,秋篁又怎可推脱。”语毕,袁老头半倚靠在她身上,一手搭在陆梦肩上,另一只手拽住她的衣袖,踉踉跄跄往花园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肩头酸痛,陆梦一个转身,声音冷冷说道,“箫玦,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还想要做什么?”

箫玦勾唇一笑,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身上的官袍一甩,长发垂落几缕,大红色的绸缎衬得半敞开的衣领下露出的肌肤更加雪白,他神态慵懒,似笑非笑,仅仅一个眼神便能轻易勾去人的三魂。

“小竹子,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我可是期待着与你相见。”

☆、最深之痛

陆梦房里,微弱的月光透过纸窗落尽屋内,光线昏暗,燕天宸立在桌边,看向壁上的挂画,画中的男子雪白长袍,一尘不染,墨黑长发用竹簪束起,面容俊朗,尤其是那一双深邃如宝石般的眼如星河璀璨,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珍珠白的脖颈。他手握纸扇,眉目间含着淡淡笑意,姿态娴雅。

燕天宸的目光一路下移,最终停留在画中人腰际的琉璃坠上,只觉得呼吸一紧,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蔓延开来。

“王爷”黑暗中陆梦背对着他,轻轻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抬眼看去,瘦削的她静静站立着,背脊笔挺如竹,在昏暗光线中似虚又实,仿佛下一秒便会消失。她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听得他心跟着紧缩起来。

“玉王爷。”陆梦缓缓转过身,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或者我应该称呼您为三皇子更合适。”

燕天宸微微一怔,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十年前,宫中惊变,最受燕帝宠爱的宸妃一夜之间暴毙,宫中宣称宸妃死于疾患,但人人都心知事情远不如说得这般简单。燕帝受奸人挑拨,早已对宸妃心存猜忌。宸妃的死说到底是燕帝所逼。而那场宫变之后,三皇子燕天宸也突然从宫中消失不见,所有人都怀疑是后宫妃嫔借机作乱,却无人知晓暗下杀手的正是父皇燕帝,三皇子为逃开追杀不慎从山上跌落,后被人所救,然燕帝并不就此罢休,三皇子最后差点命丧火中,而燕帝则找了一个与三皇子极为相似之人带回宫中,以此堵住悠悠之口。”

她目光紧盯着他的脸,似是要看穿什么,“真正的三皇子在众人帮助下逃到了四皇子燕寒玉府上,然四皇子重疾病缠身,没过多久病逝了,于是三皇子假扮成了四皇子燕寒玉,细心谋划,只为求得有朝一日能一报当年宸妃之仇。”

“王爷,我说得你可承认?”燕天宸脸色铁青,他望着陆梦,只觉那漆黑如墨的双眼里暗藏汹涌,深埋在心底的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怎么也抓不住。

他以为这世上除了须眉与师父,再无人知晓这一段秘密。

他叹了口气,他并不打算埋她,只是在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如今既然都已说破,正顺了他的心意。

“秋篁,你说得便是我一直想告诉你的。”燕天宸上前想要搂住她瘦削的背影,然陆梦一个移步,宽袖扫过他的掌心,异常冰冷。

她身子微微颤抖,目光灼热,比黑色的绸缎更暗沉,如扑面而来的浪潮,抬眼对上燕天宸的目

光,“王爷,秋篁有一事想问,当年救王爷之人,王爷可还记得?”

燕天宸心中微微刺痛,似有什么在拉扯着心绪,脑海却依旧是一片模糊。

“不记得。”他疑惑地看着陆梦,心生好奇,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问。

陆梦一颤,眼里渐渐高涨的渴求如烟花一般刹那绽放瞬间消逝,目光垂落,深吸了口气,才再次昂起头,微笑着道,“自从秋篁入府以来,都一直怀抱着感激之意,此生能遇见王爷,秋篁从未后悔过。”

燕天宸心头一热,双眼里浮起一丝柔软的情绪,紧抓住她的手,不容逃脱,轻轻一扯,便将她带入怀中,他的脸深埋进她的肩,双唇擦过白皙的颈,发丝划过她的脸颊,带着最熟悉不过的香气。

然而这一刻,陆梦却觉得鼻尖酸涩难耐,喉际像是吞下了黄连,心口被狠狠插上了一刀。

良久,燕天宸松开了手,轻柔她的发,眼波荡漾,柔声说道,“秋篁,再等上几日,我说过,要把你留在身边。”

“早些休息。”他红润的双唇亲吻在她光洁的额头,温柔如春水。

陆梦一把抓过他的宽袖,沉默不语,纤长白皙的指抚上脖,撕去伪装的面具,露出平凡清秀的脸庞。

燕天宸笑着抚过她的脸颊,正如他想象的一般,不是惊艳绝世的容颜,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他是七窍玲珑心,只一眼便猜透了她的那点心思。

“秋篁,我早在等,等着让我看见最真实的你,但是,不论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你,我喜欢的你。”

她的手覆上那宽大的掌,反反复复摩挲,垂下眼睛,心底泛起的酸楚像是滴入茶中的墨汁慢慢扩散,直到溶到整杯水中。

燕天宸轻合上房门,却始终未曾看清那双紧盯着地面的眼里忍住的泪意,无比哀伤的神情。

一切都仿佛是一场遥远的梦呀……这整整的十年。

她以为燕帝一死,便可以彻底摆脱掉这十年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恶梦,她以为这一次可以从痛苦的回忆中挣脱,她猜过所有的结局,却惟独没有想到过会是这般。

她多么想要抓住他的衣领,毫无顾忌地大哭一场,问一问这些年他为何从来不曾寻过她。她想要狠狠咬住他手腕,让他体会这些年刻在心底的疼痛。她想要再看一看那张假面后的脸庞是否一如当初俊朗,然所有的渴求在那一句忘记之中化成绝望。

多想要他从容一笑,一如当初的月夜下,挑眉说道,喂,你还要看多久。多想要只是玩笑一场,但,他忘记了,将她忘记得彻彻底底,一干二净。

“自我失忆醒来,我的世界里除了你还是你,阿竹,便是我的天下。”

“阿竹,以后我便是你的依靠。”

“若你能平平安安,我愿意用一生相换。”

虽然依旧尽在咫尺,虽然依旧是关怀备至,却再也不是初遇的那个少年,再也不会有人轻轻将她搂入怀中,说会永远保护她。

再也不会有个少年分明不懂武功,却为她挡下一次次的风暴,已是满身伤痕,却还愧疚地说不曾护她周全。

再也不会有个少年是戴罪之身,却为了救她,失掉了自己最后的筹码。

再也不会有个少年明知是万丈深渊,却不顾一切地与她一起跳落,只为那微不足道的救命之恩。

那一日,她跪在熊熊烈火前,只想要告诉他,她有多么后悔将他一次次的推开,只想要告诉他这辈子是何其幸运才能遇上一个未央。

她颓唐地坐倒在床边,怔怔地瞧着手心里晶莹剔透的琉璃坠,眼角泪珠滑落,滴落在月白的长袍上。整整一夜,倚靠着床栏久久未眠。

“你们若再拦我,小心我爹让你们好看。”门外一阵喧嚣,突如其来地被推开门,刺目的光照亮了整个屋子,陆梦不由眯起了眼,原来已经天亮了。

门外站着一个约莫十七岁的少女,一身红衣罩体,下着橘黄色烟纱长裙,腰间绑着金丝腰带,盈盈一握,脸如凝脂口红似朱丹,明艳动人,双手插在腰际,灵动的双眼中含着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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