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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策,毒后归来-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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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帝的眸子蓦然转到玉姬的脸上,还想要说什么,然而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身子一软,手搭拉下来,慕风只觉得一颗心也随着宣帝那只手沉下,顿时有种无法言喻的悲伤充溢心胸。
*
宣帝的时代就此结束。
十二月,今冬的第一场雪。
世间万物都被笼罩着雪中,街上之人低首抱袖行迹匆匆,多数人选择留在房间里,就着一炉火剥瓜子儿吃。
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雪天外出奔波。
在一处临河的小巷深处,那扇早已经斑驳的门被敲响。
有人打开院门朝里头看了下,却见院里已经铺了薄薄一层雪,窗棂随着摇摆发出哐哐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声息,开门查看之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这间院子多年来都传说有鬼,莫不是真的有鬼?
来人越想越害怕,来不及关门便撒腿子跑了。
隔了片刻,院中那斑驳的门忽然轰地跌开,与门一起摔出的,还有一个女子,只见她身上穿着薄薄的春秋季衣裳,一双清冷的眸子往四周看了下,便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才发觉自己的手上被擦破了一点,微微地往外渗血。
拿出手帕给伤口缠上,她又回眸看着屋里头那块被掀起的木板,木板下便是她爬出来的地道。想了想,她将木板重新合上,又将一只缺了腿的破桌子翻过来压在木板之上,观察一下,总归觉得若有人追来,还是很容易就掀开木板。
当下不再耽误,赶紧出了院子,不顾一切地往小巷外奔去。
……似乎是在刹那间,街上行人忽然增多。
他们仿佛是商量好的,在同一时间忽然涌出来,这让女子吓了一跳,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想往人少的地方而去,可是没用,路的两边都站满了人,也有些人觉得这女子穿着淡粉素色秋装,看起来有点奇怪,可是今日,有更吸引人眼球的事情,人们只是对这女子投以好奇几瞥,便把目光挪到路上去。
远处,有一队庄严又不失华丽的队伍缓缓行来,当先一人剑眉星目,却正是大将军方鱼,他的目光往四周扫视,时刻注意有无人捣乱。
而后面却是跳着舞吹着乐的宫廷乐队,两旁由侍卫护卫,严防死守。
两顶八抬大轿,一前一后,皆是华丽贵重无比。
再往后便又是护卫,护着百辆满载的大车跟在轿子的后面,而刚刚从小巷中跑出来的女子尚未明白发生什么事,只低着头在人群中穿行,极度想找到一处安静又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却是不经意间,与方鱼擦肩而过。
有人讨论道:“方将军果然年少有为,还是个美男子呢!”
“听闻现今的帝君也是天下第一等美男子,只是便是这样的时候,我们也见不到呢!”
“这百十辆车上所载,据说都是玉郡最上好的玉,这位关皇后,可是玉郡王的女儿呢!”
“那这位蝴蝶皇后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不晓得了,只说这两位皇后同时进宫,乃被称为东西二后,虽然同一日进门,也算是平妻,但是东西二字还是分出了高下。那蝴蝶只是西宫,想来是皇帝昔日所看中的女子罢了。”
“哦……听闻也是个大美人儿……”
随着种种的议论声,这女子的脚步终于停下来,往前头看去,却只看到方鱼的背影,虽然如此,她还是立刻就认出来了,大喊了一声,“方鱼!”
然而人群过于拥挤,她小小的身影立刻被淹没,方鱼似乎听到了声音,回头看了眼,却只看到簇拥的人们,并没有熟悉的面孔,眉头微拧了下,便又扭过头去,继续往前去了。
这女子却被挤得跌倒在地,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便在这时,后面一顶轿子的帘幕掀开一角,里头的女子掀了盖头,含笑往外面看着,她似乎很享受今日的场面。只见她眉如远山,眸若春水,却是美得不像话,立刻有人惊叹,“好美,好美……”
“此轿是在后面,定是西宫蝴蝶皇后,真美啊!”
“是啊是啊,好美!”
然而这女子只向这面容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这张脸……她再也熟悉不过,这明明便是她自己的脸!她抚着自己的脸,一颗心被冰冻般凉嗖嗖的。
她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雾谷失踪的段樱离。
而轿中的蝴蝶皇后显摆完自己的脸,已经心满意足地缩回轿中。
段樱离连忙抓住身边的一人,问道:“现在的帝君是谁?”
那人见这女子披头散发,衣衫与季节不应,便以为她精神有毛病,但既然她问了,他便也答一答,“看起来你真的傻瓜呢!现在的帝君是慕风,这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现在的大历也不叫大历,而叫东夏,又恢复二十多年前的旧制了呢!”
“那,那皇后是……”
“东宫皇后乃是关氏玉姬,西宫皇后乃是蝴蝶,布告上不是早就通知了吗!”
“啊!玉,玉姬!”
段樱离只觉得,全身的力量都被这两个字给抽空了,还有那张从轿子中露出的脸,那张与她的脸,一模一样的脸。
就在这时,人群那头忽然起了一阵***动,几个刀剑出鞘的杀手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段樱离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被当先一个人一眼看到,他立刻向同行的几个杀手喊道:“她在那里!”
段樱离扭身就跑,好在她身形纤巧,又是没命地逃,那些杀手一时竟追不到她,但是她的体力也已经消耗巨大,已经是气喘吁吁。眼见着杀手越来越近,她只能勉强支撑着,拖着像铅一样重的双腿,继续往前走,拐过一个巷口,便见一辆青皮小轿被四个人抬着往这边而来。
她猛地冲到轿前,“救,救命!”
轿子被迫停了下来,轿帘掀开,却是一个相貌颇为漂亮的淡妆女子,身上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一双眸子却是温和无毒,透着憨厚。她好奇地看了看段樱离,忽道:“你怎么了?”
“有人要杀我,求您救我一命!”
这女子却又问,“那些人为何要杀你?”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只因,只因我欠债不还……”
这女子将她上下打量了两眼,哦了声,似乎并不相信段樱离的话,不过她还是一把将她扯到轿子中来,“便随我一起走吧,切莫要出声。”
段樱离感激地点点头。
段樱离上了轿子,那女子便向轿夫叮嘱,“你们如常前行。”
轿子又开始向前走,向那些杀手迎面而去,杀手们从轿旁一闪而过,幸尔并未想到段樱离是在轿中。
青皮小轿至东街花柳巷中停了下来,二人下了轿,那女子见她茫然四顾,低笑道:“不用看了,这里便是上京最有名的花街,乃是烟柳巷。窀”
本以为段樱离必是看不起这等地方,没想到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只向那女子道:“谢谢小姐救命之恩,敝人必图后报。”
那女子嗯了声,“若我是花街女子,你也会报恩吗?”
“当然。”
那女子却道:“报恩却是不必了,不过我有样东西,希望你能替我送到花间坊的三楼一号房,亲手交给一个叫做柳生的人。你替我做完了这件事,便也算不欠我的了。”
“不敢推辞,乐意效劳。”说着伸出了手。
那女子将一只封信送到她的手中,“去吧。”
其实轿子正是停在花间坊的后门,段樱离敲响了门,好一会儿才有个小厮开了门,见到段樱离这狼狈的模样儿,便现出极度不耐烦的样子,“什么事?”
“有人让我把一封信送到天字一号房,一个叫柳生的人。”
小厮伸手接信,“我送上去就好了。”
段樱离将信微后一缩护住,“我需亲手交给柳生。”
看来柳生是这花间坊的常客,而且来头应该不小,这小厮对他颇为忌惮,看在柳生的面上,便让段樱离进入了花间坊,敲开一号房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几岁的年青人,模样颇为周正,只是一双无神的死鱼眼泄露出他纵~欲~过~度的事实。
看到段樱离便将小厮骂了一顿,“你这龟奴,带这穷酸来干什么?”
小厮忙笑着陪罪,“不知是哪家姑娘差她送情信来的,不是害怕柳爷您错过桃花运吗!”
柳生哈哈一笑,向小厮道:“你问问,她有什么事?”
段樱离道:“这里有封信,交给你。”
说着把信递到柳生的面前,他很嫌弃似的,还是让小厮先接了信,然后由小厮递给他,发现信上除了柳生亲启四字也别无其它,便疑惑地打开信,便在这时,信中忽然冒出一阵青色粉末,柳生一怔之下,信就从手里掉落。
段樱离见状不好,转身就要逃,却被那柳生两步跳到前面来,死死拦住,只见他瞪着眼睛道:“小娘们,竟跟老子玩阴的!”
就在这时,小厮喊道:“柳爷,柳爷,您的脸……”
段樱离一瞧这人的脸,顿时也被吓了一跳,原来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柳生的脸上青一片红一片,好像被人用浓浓的彩色墨汁在脸上乱画一通,但他自己尚没有什么感觉,只问,“想死啊,话不说完,爷的脸怎么了?”
小厮毕竟还是不敢乱说,迅速地跑进屋里拿了面镜子出来,“爷,您自己看吧?”
柳生一见之下,啊地惨叫了声,“这叫本爷以后怎么见人?”
暴怒之下,凶狠的目光落在段樱离的身上,“你这个贱女人,我杀了你!”
段樱离忙道:“慢着!你不想解毒了吗?”
柳生的手生生停在半空,恶狠狠地说:“你最好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柳公子勿怒,且听我一言。此毒并非无解,只要找到施毒之人,自还是有机会解去的,若是找不到施毒之人,你便是杀了我也没用,你下半生就要顶着这张脸过日子了!”
“你——”柳生反而更将她抓紧了些,像提小鸡似的将她提起来,“带本爷去见你家主子,否则立刻杀了你!”
段樱离却又道:“信还没看,说不定她约了你呢?”
果然,打开的信封里的确露出半页信纸,隐隐可见上面有字。
柳生自个可不敢再摸那信,道:“你去看看。”
段樱离知道,这封信冒了那股青粉后,其实已经没有危险了,她将信捡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八宝楼见。”
……柳生带着段樱离到八宝楼的时候,之前让段樱离送信的女子已经安坐在二楼临街的雅座,正在喝茶。看到段樱离倒有些意外,“你竟没有被他给杀了,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段樱离知道自己被这女子摆了一道,她分明就是让她送命去的,若不是她懂得些医理,又及时提醒柳生应该找到施毒的人,恐怕她现在已经被柳生给杀了。没想到这女子看起来一幅清纯良善的模样,却也是视人命如草芥。
不过段樱离即是欠她一条命,也不能说什么,只当还了她的恩吧。
柳生倒似乎是认识这女子的,苦着脸坐到她的面前,“我说娘子,您这是何意啊?”
“谁是你娘子,你可不要乱叫嚷。”
柳生放开段樱离,摆出嘻皮笑脸的模样,“娘子,你我二人已经过了三媒六骋,就剩最后的大婚了,可不就是我的娘子。”
那女子也不多话,拿出一张纸,铺在桌上。
“我和你,要解除婚约,除非你在这上在签字,否则你这张脸一辈子也别想好。”
“解除婚约?娘子,你——”
那女子忽然怒了,不耐烦地道:“你签不签的给个话,若你不签,我也没有关系,你现在已经这么丑,嫁给你你必也只能安安心心的留在家里,也算对你对我都公平。你若想签就快点签,本小姐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你耗。”
“你——好你个孟珂,你竟然给老子出阴招!”
原来这女子叫孟珂。
此时,她一声哧笑,“彼此,彼此。若不是你这个无赖出阴招,我堂堂刺史府大小姐,怎会与你这等人有婚约!”
“你——你——”
孟珂又继续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所中之毒乃是我亲自针对你而研制的,因为再没有哪个人,如你这般爱惜你自己的脸了。顶着这张脸,你再也不能去勾~引良家女子了,恐怕花街的姑娘们,也会嫌弃你,就算你给再多的钱,这张脸还是让人恶心啊。”
“你这个臭婊~子,算有你种!”
柳生咬破自己的手指,恨恨地按了个手印在那张解除婚约书上。
孟珂便从怀里取出个瓷瓶,丢给柳生,“服了药后,七天不要接触阳光,否则你的脸会彻底溃烂。”
七天,对于柳生这等一刻都不能没有女人的好~色之人来说,真是太大的惩罚。
“你这个臭婊~子!”
他这样骂了句,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懒洋洋道:“呵呵,我还要庆幸呢,幸好没把你这臭婊~子娶进门,否则我的后半生不知道要过得多么悲惨呢!你放心,我今后绝不会再纠缠于你家。”
孟珂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柳生捂着脸走了,回家找间黑屋子去吃解约。段樱离这时便也上前向孟珂告辞,“孟小姐,我告辞了。”
“慢着。”孟珂接着道:“刚才的事,对不起。”
段樱离沉默着没说话,只是又向孟珂微施一礼,便转身向门外走去。要知道她好在是活着回来了,若是被杀了,孟珂再说一百个对不起,也于事无补呀。
孟珂继续道:“你有地方可去吗?”
段樱离道:“这就不劳小姐费心了。”
“你可知这柳生是何人?他的叔伯便是朝廷三品大员柳进,这厮仗此而横行霸道,用邪门歪道的手段逼我嫁给他,自然他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是要杀你这样的人,便如捏死一只蚂蚁简单,不会负上任何责任。
你能够活下来,证明你很聪明。
其实你应该能够想得到,他每日里眠花宿柳,我实没有机会对他下手,再说我这样的身份实在不便出入那种地方,若是让我身边的人去送信,他们却都不欠我的命,因此……”
段樱离不想再听下去了,向她道:“我完全能理解。”
段樱离这一生,经历的生死存亡关头太多,早已经豁达看开,对于孟珂这种手段虽是觉得凉薄,却也能够接受,关键自己反正已经活下来了,就没有必要去纠结已经过去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队官兵走来,手中拿着一个画像,“你们谁见过此女的,立刻呈报!”
段樱离一眼看到那画像的模样,虽然并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够看出来,那正是自己的样子的。她立刻转过身去,不敢看那些官兵。孟珂自然也看到了,她主动走那边去问,“小哥,不知道这上面的女子姓甚名谁,所犯何罪?”
“她叫潘娘,昨天杀了自己的丈夫逃了,现在我们正在到处缉拿她。”
“哦,杀人犯啊……”
“对,小姐你若是看到她,一定要向我们及时呈报。”
“好的,我知道了。”
官兵又往里头看了几眼,就离开了。
孟珂走到她的面前坐下,“你别担心,我是不会把你送给官府的那些人的。这些兵丁可不是衙门里的官差,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可是皇宫卫队神机营的人,他们的衣服与普通差役是不一样的,若真的只是一个杀夫案,只会出动普通的衙门差役就可以,你这个潘娘,可是不简单呀。”
“我不是潘娘,我也没有杀死自己的丈夫。”
“你当然没有,不过神机营若是想要杀谁,随便罗例一个罪名就可以了。”
段樱离当然也明白,也感叹玉姬的速度够快。明明是在大婚之中,竟然还是可以顾及到她,而且这么迅速地安排了下面的事情,如今她若是城里游荡,显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p“这样吧,其实我正需要一个机灵的丫头,你若是不嫌弃,可以扮做我的丫头,到孟府暂避。”
事到如今,段樱离虽然知道这位孟珂小姐并不是她表面看起来的这么善良和简单,还是只能点点头,同意了。
本来以为这位孟珂在孟府定是非常受宠爱,没想到进入孟府半日,就完全产生了改观。
他们的小轿是停在后门的,到了门口,孟珂忽然停住脚步,对段樱离道:“还是你先进吧,你要知道,现在你是我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趟到前面去。”
段樱离应了声,“好。”
然而刚刚打开门,就被兜头浇了一身凉水,这冷的天啊,况且段樱离本来就衣衫单薄,这时候真是冻得上下牙都在打颤。孟珂则径直走了进来,看见段樱离还愣在那里,便道:“走啊,快去洗个热水澡。”
段樱离唔了声,跟在她的后面,刚到廊下,便见两个与孟珂差不多大的一男一女站在他们面前,二人都是幅倨傲的神情,“孟珂,你去了哪里?”
女孩子当先尖声问道。
孟珂嘻嘻一笑,向那女孩道:“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呀?”
那女孩道:“你快点告诉我,你偷跑出去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又和男子约会了?”
孟珂却忽然冷了脸,道:“我偏不告诉你。”
将那女孩气得说不出话来,孟珂扯着段樱离就往屋内走,这时候的段樱离,脸上的污迹被洗掉了些,那男子看了眼,不由地又看了眼,大概发现段樱离其实是个美女了,忽然扯住她道:“这是谁?”
“这是我新买回来的丫头。”
“呵,二姐,你现在挺能奈的,竟会私自买丫头使了。”
“爹给的银子,你要不服气可以去爹那里闹啊!”
“你——”
那男子却又把目光关注在段樱离的脸上,“二姐,你这丫头我要了。”
“你说要就要了?凭什么?”
“要不这样,你多少钱买的这丫头,我出双倍价格。”
孟珂哧地冷笑,“对不起,十倍价格也不卖。”
说完,扯着段樱离就直往前冲,这园子是挺漂亮的啊,不过到了孟珂居住的地方,风景就一点都不美了。那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小院子,由一个月洞门进去,里头三间屋子都很斑驳的模样,一口水井在院中,一棵横桷树树冠压在屋顶之上,若是夏天的话,应该还是挺凉爽的。
进入屋中,孟珂扔给段樱离一套衣裳,“你赶紧换上干的衣裳,我去给你烧热水。”
说完,她竟自己去井口打水了,挽起袖子的模样分明是很能干。段樱离换好衣裳后还是冷得瑟瑟发抖,屋角一个小暖炉也快灭了的样子,孟珂见状,还是狠了狠心,往小暖炉里扔了一块银碳,道:“这院里的例钱很少,什么东西都得省着用。你来了,便多张嘴吃饭,反而加重了我们的付担,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过你心里须得明白,这饭可不能白吃,要好好帮我才是。”
这种境况倒让段樱离想起自己曾经在仆人院居住的事情,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一会儿,孟珂在灶下烧好了热水,拿进一个木桶,便把热水倒在里头,“泡一泡吧,别生病了。”
这间房里有张床,还有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小锡盒还有一面铜镜,除此之处也没什么了,孟珂道:“从今天开始,你与我一起住在这间房里,因为另开~房间的话,就需要再置一个暖炉,这院里只有两只暖炉,一只给我娘的房间用了。”
段樱离点点头道:“谢谢。”
她虽然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倒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丫头身份,也没发觉与小姐共睡一床有什么不妥,很自然地就答应了。
孟珂见状,又道:“莫不是赫连一族的余孽?”
段樱离赶紧摇摇头,“绝对不是。”
孟珂哦了声,又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得知阴谋
段樱离道:“别人叫我小离。”
孟珂道:“你现在被人追杀,的确也不适宜告诉我真名,不过生而为人,总得有个名字,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孟小离吧。”
段樱离哦了声,眼巴巴地盼着她出去。
孟珂终于没再说什么了,转身出了房间。
段樱离泡好热水澡,穿好衣裳,果然觉得暖和多了。走出院子,却发现孟珂正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手冷得不行,拢在袖子里,见她出来便笑问,“你泡好了?现在好多了吗?窀”
段樱离点点头,“你怎么不进屋,站在这里多冷。”
孟珂笑道:“屋子被你占了,我去哪里呢。妲”
段樱离看看旁边的屋子,意思是她可以与自己的娘亲在一个屋子里。
孟珂却摇摇头,“我不会再进那个屋子,从今天开始,你代我照顾我的娘亲吧。”
段樱离不明缘由,只好点点头。
孟珂已经进入了房间,忽然又道:“你长得过于漂亮了些。”
段樱离知道自己容貌到底还是像了段家的人,虽然没有像大姐段芙蓉那样,早早的便长成一朵儿芙蓉花,但是经过风月的洗涤,她的确成了一个大美人。不过她知道,一个女子长得漂亮了,或许并非福气,因此只是淡淡地哦了声。
这么一耽误,实际上已经是午后时间。
第三间房子其实是厨房,有些菜和馒头什么的,二人齐心协力做好简单的饭食,孟珂亲自剩了碗饭,饭上放了两根菜,让段樱离端去给另外一个房间里的人。
虽然这顿饭比较简陋,倒也不至于只给两根菜,段樱离犹豫了下,要把菜再往碗里夹点儿,被孟珂敲了下,目光甚是凌厉地看着她。
她也只好罢了。
推开隔壁房间的门,就闻到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那是经年病气才会形成的味道,熏之令人作呕。房间里也不堪温暖,一张窄榻上,面朝里躺着个女子,安静的如同死了。段樱离进入后,轻轻地唤了声,“夫人,用饭了。”
那女子转过脸上,段樱离不由地心底微沉,她面色腊黄瘦肖,双目空洞无神,嘴唇干裂有血痕,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要油近灯枯了般。
段樱离将饭放在她的唇边,“夫人,用饭吧。”
“你是谁?”
“我是——孟小离,刚刚被小姐买回来的丫头。”
“哦,这样啊,如此说来……以后她不会再进来看我的了。”
这位做娘的,到底还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的。
苦笑了笑,“也没有关系,熬到这时候实非我愿,是我拖累了她。”
“夫人,别这么说。”
这位夫人终于张开了嘴,将那勺饭吃下去。
然而饭还没有用完,便见她忽然七窍流血,喉咙里咕咯两声,嘴里的饭尚没有咽下去,人却断了气息,眼珠错也不错地盯着段樱离,段樱离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手中的饭碗就掉落在了地上。
她惊慌跑出门,便见孟珂漠然地站在门口,“她死了吗?”
段樱离点了点头,听孟珂道:“死了好。”
……段樱离看着孟珂,便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又想,过去的自己,尚比不上她狠绝,她虽然利用段樱离的手,将毒药喂到她娘亲的嘴里,但其实还是无法摆脱她亲自杀了她娘亲的事实。
不等段樱离细问,孟珂已经拿起手中的揪,在院子里挖了起来。
“还不过来帮忙。”她唤道。
“不必向你父亲通报一声吗?”
“人是你杀死的,你想死的话就去通报吧。”
“可,可是他们难道不会发现吗?”
“他们几年都不进入她所居住的屋子,不会发现的。”
段樱离当然不想死,况且因为这个原因死的话太冤了。只好陪着孟珂一起挖坑,挖了个深约二尺,同宽的坑,二人便进屋抬着刚刚死去的女子出来,放在坑中。孟珂再看了眼她的面容,便扯出布单将她整个的盖上,然后开始迅速地掩埋。
之后,又将之前的积雪往上面盖了些,一刮风,的确也看不出那里竟然埋着一个人。
段樱离以前杀过很多人,但从未觉得自己手上染血,可是今晚,她觉得自己手上染了血,心里那种毛毛的感觉让她很是难受。
二人进入屋子,各自洗了手和洗,发现桌上的饭菜其实根本还没有吃,这时候已经凉了。
孟珂亲自将饭菜回锅热好,然后喊段樱离,“过来吃饭。”
段樱离哪里能吃得下,只看着孟珂发呆。
孟珂道:“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是吃饱些可以让人看起来更加的容光唤发。小离,若是不想一直住在埋在死人的院子里,就想办法让我们都出去吧。”
“好。”
段樱离明白她那种,急切想要走出院子的心情,知道这时候说什么其实都是多余的,因为她自己就是从那条路上走过来的。
不过她和孟珂接触的这一天时间,发觉她满身都是毒。
沾一沾她也会让人担心啊。
当晚,二人同睡一张床,段樱离心里担忧得难以入睡,直到孟珂已经气息悠长,她才睡觉。第二日醒来,看到孟珂正坐在椅子上对着梳妆镜描眉,见她醒来便道:“你这个丫头,比小姐还懒,也真是服了你了。”
段樱离没理她,她知道这位孟珂并不是那种可以常理以待的人,二人还是少沟通为妙。
她起身准备去准备早饭,经过镜子的时候无意间往里面瞅了眼,然后猛地爬到了镜子前,将孟珂都撞得歪到一边去。只见镜子里的段樱离,不知何时,竟然完全变了一幅样貌,一张脸非常寡淡,而且眼下还有颗恶心人的泪痣,这张脸不漂亮,也不丑,就是淡的像一张劣制水墨画,这绝不是段樱离的脸。
以为自己中了昨天柳生中的那种毒,忙向孟珂道:“给我解药。”
“哪里有解药!”孟珂继续就着镜子仔细描自己的眉。
“你——你竟将我的脸变成这样!”段樱离暗想,这下子,慕风是再也认不出自己来了吧?
谁知孟珂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什么?”段樱离现在已经恨不得立刻杀了孟珂了。
“看来这人皮面具做得不错,很通透。”
“呃……人皮面具?”
看着段樱离一脸茫然加郁闷的表情,孟珂道:“现在有人追杀你,你又长得那么扎眼,不戴人皮面具怎么行呢?我虽然救了你,可也不能冒风险,让你引来杀手将刺史府给祸害了,我不能让刺史府这些恶心人的东西死的太容易。”
发现段樱离似乎还不明白她的逻辑,她又加了句,“我一定会给我娘亲报仇的。”
这句话,彻底让段樱离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离开孟珂。她不想再将这些生活过一遍,而且她也参与了“谋杀”她娘亲的事,明明是孟珂自己决定让她娘亲死去的,现在却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别人的身上。而且以孟珂的能力,段樱离相信她的话。
段樱离抚抚脸上的这张人皮面具,刚才猛然惊吓之下,没有注意到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儿,现在这样一抚,的确觉得皮肤着隔着一层,但这已经是极精巧了,看来这孟珂虽然是在家里不受宠,但她绝非池中物,竟然能够弄到这种人皮面具。
那天晚上,段樱离见孟珂睡着,便偷溜下床,准备离开。
刚到门口,却觉得背后被什么东西砸中,她转过身来,便见孟珂已经坐了起来,而砸到她的东西竟是一绽银子。
“你要走就走吧,银两和人皮面具送给你了,当是我给你的报酬。不过你须记得,始终是我救了你。”
段樱离捡起地上的银两,尴尬地说了声:“谢谢。”
说完,便趁着夜色,依旧由刺史府的后门离开。
昨日大雪过后,预示着真正的隆冬到来。
冬夜的寒冷使空气都凝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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