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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夏天-家长会完整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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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门,一团浓烈的黑暗便凶猛地扑过来。迎面而来的阴冷空气泡开了皮肤上的毛孔。这间地下室散发出骇人的空荡,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众人。
  大家驻足门外。如果不能看清楚楼梯,保准一失足便骨碌骨碌地滚下去。摔破你的脑袋,摔断你的肋骨,断裂的骨头会刺穿你的内脏……张子朗伸手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时,他的手指都有些颤抖,虽然已经来过这里几次,但他还是觉得黑暗中会突然伸出一只可怕的魔爪捉住他的手腕……他喘着粗气,终于摸到了墙上的按钮。
  灯光亮起,又潮又脏的腐烂的黑暗顿时被驱散掉大半。
  沿着楼梯走下去。一个接一个,颇像押下牢房的犯人。这个地下室挺深的,里面堆满了杂物,浑浊的空气显得陈年、霉烂,同时还有一些纸张的味道。在一个货架上摆满了旧书。房间正中的木桌子上面东西凌乱不堪。地面不是太肮脏,看来学校时不时会派人过来清理。
  “啊,电话机。”
  楚瑜第一次来到这儿,她见到桌子上的那部老式电话机而叫出声。
  电话机的话筒吊挂在半空。可能是哪个调皮的学生没挂好。
  连接着得电话线没有损坏的迹象。
  张子朗拿起话筒。
  “能打通吗?”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问出来。张子朗开始拨动拨盘,首选号码自然是110。拨完三个号码后,他屏住了呼吸,握紧话筒的手心渗出了汗。
  老天保佑,一定要打通啊!
  围在桌子周围的人们同样神情紧张。心脏在胸骨的包围里,以越来越急促的频率跳动着。呼吸声离开鼻腔后便悄然走失。所有神经末梢全集聚在一点──高度集中在同一个物体上──假如有回音,他们就能看到光明!假如接不通,他们就会继续沉沦在黑暗中。
  “打……打不通。”张子朗说话之后是一些随后而至的叹息声。
  “再打一次吧。也许能打通。”戴菲菲几乎要难过地哭出来了。
  但再拨一次也只是同样的结果。
  这对本就不抱太大希望的人们来说,打击还不算沉重。
  “看吧?我都说了不行嘛。”
  戴太太反而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林淼淼不满地瞪向她时,她立刻知趣地闭上嘴巴。
  叶烁忽然走到墙角,捡起一截断掉的线头。
  “哎,电话线断了。”
  还真是。怪不得打不通。
  既然如此,希望还是存在的……经过简单的修复工作后,张子朗重新将电话线连接上。他走回到桌子前,再度用慎重的手势拿起话筒。
  110
  “喂,这里是110报警中心。”
  接通了!
  好像一团温暖的光芒泼下来,浇亮每个人的头顶,久久压抑的内心也瞬间豁然开朗起来。
  太过激动,张子朗的声音竟然也哑了一半:“喂喂,救命!快派人来救我们!”
  “先生先生!请问出了什么事?”接线员的声音听来十分紧张。
  “我们被关在学校里了,出不去,快派直升机来救我们!”
  “喂?”女性接线员似有疑惑,“你们怎么还没撤走?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啊?”
  张子朗粗略数了一下:“十三个人。”
  “好,知道了。”对方像在做记录,又问道,“请讲明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我们在……(沙沙的噪声)在……香云中学这里。”
  “什……么……”
  信号受到干扰,双方的交谈被频繁的噪音打断。接线员似乎听不清这边的声音,不断地重复:“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哪里?”然而,话筒里的异常杂音却越来越强烈,每个音节被拖长了好几秒,诡异得救像恶魔毛骨悚然的呻吟。
  接线员发出最后一个问句:“你们……在……哪所……学校?”
  信号中断了。
  “妈的!”张子朗丧气地骂道。他尝试着重拨,可始终没能再打通。
  “完蛋了!我们完蛋了啊!”
  如此接近成功的希望在眼前熄灭时,很多人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女士们不出声,站在那里,眼睛哭得有些红。家长们歇斯底里地抓着头发,已然顾不上该有的仪态。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恐惧。称不上未来的,说不定一两天之内他们就会全部毙命。
  对死亡的恐惧由内到外地把人撕裂得不成样子。
  张子朗突然暴怒起来,用力地把电话机摔倒墙上。电话机被摔得粉碎,机壳里的零件散落一地,那个拨盘在地上打着旋儿,慢慢地停下来。
  忍耐力是有极限的。人们已经在绝望和无助中坚强地维持了五日,他们终于在这一刻全然崩溃。
  最好不要再给他们任何希望,就让他们这样静静地坐以待毙吧。
  地下室的灯光忽然一下下地明灭起来,光影交错得厉害,可能是电路问题,也可能是那东西要来了。地下室飘荡着那不详邪恶的气味,凶残极恶的怪物终于要越过红线大开杀戒了吧。心理上给予这些可怜的人足够的摧残之后,它终于要从肉体上消灭他们。
  来吧。来吧。
  谁还会害怕呢?
  地下室里的人们静静地等待着。哪里有水滴的声音,格外清晰地充斥着这片沉默的空间。时间如水,滴答滴答。当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半小时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但人们依然等待着,不想再做任何抵抗,宁愿就这样遭受被捕猎的命运。
  “我说。”
  一直在地下室里到处翻找的叶烁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大家说道。大家颓丧地看过去,一声不吭。谁也不知道叶烁在找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他只是保留着求生的一丝意志,找找寻寻。仿佛希望是一个有具体形状的物品,无意中被遗弃了,幸运的话,就在眼前出现。
  叶烁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运气。
  他找到了一张看不懂的设计图,就夹在货架那一堆布满灰尘的资料里。他抽了出来,抖掉上面的灰尘,他看见图纸上画着一栋建筑物的构造图。
  “它是不是这栋教学楼的设计图呢?”
  他疑惑地说道。
  “设计图”
  梁Sir冲了过去。跑得太快,他的皮鞋差点儿脱掉了。
  “太好了!这就是我们要找的设计图!”
  希望又出现了,别开心得太早啊。人们心里警惕地提醒着自己,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梁Sir把图纸摊开在桌子上,用重物压住一角。张子朗和林淼淼也走过去仔细地察看起来。
  “是这所学校的设计图吗?”梁Sir问道。
  “好像是,不过……”张子朗有点儿失望地说道,“这是实验楼的设计图。”
  由于红线的阻碍,人们已经不可能到实验楼那边去了。实验楼靠近操场,图纸上标明有几条下水道从实验楼那里穿过操场而通往外面。这是一个可怕的玩笑。他们的计划就是要利用下水道逃跑,没想到下水道的入口却在实验楼那边。
  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
  梁Sir一言不发地把图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他懊丧极了,叉着腰想对谁大发脾气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这里还有呢。”
  叶烁从刚才的资料堆里又抽出一张图纸。
  图纸又摊放在桌子上。
  “这是教学楼的设计图。”张子朗察看过后,说道:“不过,这里面没有标明下水道的位置。”他的手指在图纸上滑动,这上面标明了这栋教学楼的每一个房间,他大致能分辨得出它们的位置。三年(1)班的教室在这里……而手指指着的下一处是大厅……地下室也标明在内……
  咦?这是……
  张子朗抬起头,困惑的眼神扫向身边的每个人。
  “这里……很奇怪呀。”
  “怎么了?”
  已经顾不上吸烟有害健康这个忠告的梁Sir把烟嘴夹在手指缝里,又走了过来。
  大家看到,张子朗的手指指着一个奇怪的红色的交叉符号。
  “这是一扇门吧。”他推测说,“可是这个交叉的符号是不是代表禁止通行呢?”
  “嗯……看不懂。”梁Sir抬头环顾四周。
  图纸上所标示的门就在这间地下室里。借着还算明亮的灯光,梁Sir却没发现四周有什么显眼的门:“是不是画错了?”
  都已经是地下室了,还能有门通向什么地方吗?这似乎不大可能。
  张子朗说:“可这里又不像画错了。”他辨认着图纸上那扇门得方位。“在东南面。教学楼出口在这边……那么,这扇门就应该在那边。”
  他指向林淼淼背对的墙壁。那里光线比较阴暗,放着两个木架,木架上摆满了杂物,空的油漆罐、教学用的模具、地球仪……奇怪的是,两个木架用一条铁链绑在一起,似乎是为了不让人移动它们。一旦移开它们,后面隐藏已久的东西就会暴露吧。
  由于地下室一般人迹罕至,加上灯光照明不足,所以它难以被发现,一直安静地沉睡着。直到今天,终于有人发现它的存在了。
  张子朗走过去,解开绑在木架上的铁链。
  “大家过来帮忙呀。”
  人多力量大,不大一会儿,两个木架便被移开了。一扇陈旧的木门出现在大家眼前。木门经过岁月的腐蚀洗礼,暗灰的门面已经与潮湿长苔的墙壁浑然一色,不仔细看实在难以发现。
  神圣的时刻。镜头如停止一般。星球仿佛都定格在孤独的宇宙中。
  人们站着不动,畏惧不安地注视着眼前的木门。
  它通往的,是光明,还是更恐怖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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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1990年──香云小学】

……………………
灾难降临
……………………

  我抬头看见,天空中的灰云,那恍若是孩子们大笔大笔乱画的黑线。
  我听见大地的声音,充满了痛苦。
  地面有些晃动,我感觉到了。我蹲下身子,去观察洞穴里的蚂蚁,它们成群结队地逃到树上。我羡慕它们,它们可以自由地逃跑,而我呢……红线的意义对我不复存在,越过去了,我又将逃往何方?
  我坐在秋千上,小宝坐在我的身旁。我们不出声,只是任由秋千晃荡我们瘦小的身体。我们的灵魂已经走失在荒芜的红线之外,回不来了。
  低B琼、矮仔、哑妹走到我们跟前。大家都十分担心,我们回来后失魂落魄的样子肯定吓坏他们了。他们问我是不是被曾校监捉住后痛打了一顿。我摇了摇头,我看着他们,看到他们黑色的眼瞳里依然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我不忍告诉他们,我们逃跑成功了,回到了家,可是我们又被送回来了。
  如果你们逃出去,一样会被送回来。这里的孩子,很多已经被父母抛弃了。你们会发现这个残酷的事实,红线对你们来说,是一种禁忌,却同时又是一种希望。如果你们越过去了,你们将会失去生存的意义。
  很远的地方,我们看到曾校监正拖着一个小孩。他犯了什么错吧,曾校监要把他关进小黑屋里,小男孩害怕极了,在地上直打滚儿,“我不进去!我不进去”的哭声污染了整片空气。
  我捂住耳朵。我眼前的世界沉默了,它被割掉了舌头,无法哭诉我们心中的冤屈。
  小男孩还是被拖着消失在拐角,过了一会儿,曾校监折返回来了。
  跟在她后面的贵妇狗嘴里还叼着一只鞋子,刚才它就一直在咬小男孩的脚,把他的鞋子咬下来了吧。真是一只可爱的畜生,像极了它的主人。
  大地又微微晃动起来。
  我想问小宝,你感觉到了吗?
  我看了看他,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或许只是空地上的孩子们玩耍所造成的晃动而已。我这样想。
  我永远记得那天。   
  那天上午。天色一如既往的灰沉沉的。我们坐在教室里,曾校监正在讲课。为了一道做错的数学题,她正在用戒尺狠狠地打一个小孩的手板。小孩没有哭,有些人想我们一样都习惯了。   
  只要在香云小学带上一段时间,每个人都会习惯忍受肉体上的疼痛。   
  小孩走回来时经过我的课桌,我听到他嘴里肮脏地骂道:“嫁不出去的老妖婆!”   
  我笑了。   
  这节课只上到一半。我正在抄笔记,忽然感觉地面又晃动了起来。椅子砰砰砰地跳起来。课桌上的文具好像在开舞会,我看见许多不安的舞者,在我面前哆嗦。锋利的铅笔、憨重的笔盒、书本、橡皮擦。纷纷发出刺耳的尖叫。   
  出什么事了?我们都吓傻了,不知所措。整间教室,整栋房屋都在剧烈地晃动着。窗外的天空突然风起云涌,平静多日的灰云竟如同煮沸了水,骇人地翻滚起来。我们的视线东倒西歪。 
  晃动越发强烈,课桌受到地底下喷发的力量而蹦跳起来,文具和书本纷纷掉落在地。有些同学也从椅子上摔倒,惊恐地大声号哭。     窗户玻璃发出砰砰的爆裂声,碎片呼啸着掠过我们的喉咙。教室的门啪啪地咆哮着。   
  “地震!”   
  小宝大喊道。他懂得比我们这里的任何人都要多。   
  “大家快蹲到课桌下”   
  我们第一次认识到地震的厉害。尽管曾经在课本上学过,但是从未有过这样经历的我们还是难以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座城市并不处于地震活跃带。以前的老师告诉我们,这里一百年都不会发生一次小地震,更别说毁灭性的大地震了。   
  因此,这里的学生避难意识十分薄弱。   
  在我听到小包的提醒马上蹲到课桌下,我看到有些孩子一愣一愣地坐在椅子上,睁着惊恐的眼睛,一片迷惘。小宝跑过去,把呆若木鸡的小伙伴用力地塞到课桌下。他救不了那么多人。   
  天花板的混凝土大块递脱落。它们坚固无比,砸到小孩的脑袋上,描绘出凄美的血浆四溅的场面。有些小孩连一声也没吭出来,就颓然倒毙。天花板好像要塌下来了,纷纷掉落的石块几乎砸着小宝。     我急得大喊:“别管其他人啦!赶快躲啊!”
  可小宝没听见我的话,他仍在继续地拯救那些发呆的小孩。这不该是他的工作。我看到曾校监只顾着躲到讲台下,抱着双膝直哆嗦。平时多么凶恶的女人原来也有胆小懦弱的一面啊。
  她根本没管她的学生。也对,我们从没指望她是一个好老师。她根本不是老师,没有老师执照,只是因为开办了一间特殊儿童学校而被别人赋予了那种高尚的职业。她玷污了老师这么神圣的称号。
  地震仍在持续。暗无天日,笼罩大地的灰色苍穹轰然崩塌,光线夭折在无边的虚无中。地面破开无数条裂缝,山体滑坡,树木与房屋吸纳进地底黑洞,惨叫哀号不绝于耳。
  光一下子在我面前消失。周围的一切都在下降,仿佛坠往地狱。
  黑暗中天花板和墙壁接连坍塌,空气里浮满了灰尘,呛得人胸腔发疼。我躲在课桌为我挡出的小小空间里,深奥颤栗而不敢动一下。震动持续不久便平息。一切都结束了。我耳边传来小孩们的呻吟声。幽暗里各种凄惨的声音都被扩大了,回响着。
  “小宝!小宝!”我哭着大喊。
  “我在这里。”
  有个声音在回答,可我看不见他。
  “你在哪里?”
  “就在这里!”
  倒塌的墙埋住了我,我屈身在课桌下狭小的空间里,听到外面有人在搬动砖头。
  “是你吗?小宝?”
  “嗯,是我!“
  听到回答,我安心了。” 
  “低B琼,矮仔,哑妹,她们几个没事吧?”
  “不清楚呀。先把你救出来再说吧。”
  砖头被搬开后,一丝昏暗的光线投射进来。我刚开始还以为那是阳光的光线,等我挖出的窟窿爬出去,才发现那是教室的灯管还亮着。  四周一片狼藉,早已不是我印象中的教室,碎砖砸烂了课桌,整堵墙壁倒下来,乱石堆之下露出一只只苍白的脚,血染红了白色的石灰。
  我看见面前的尸体,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现在幸存的除了我们,陆续有满身灰尘的小伙伴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有的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我看向外面,外面一片幽暗,不是天色变暗了,而是我们的教室塌陷到二十几米深的地底下了。也许学校的下方本来就是中空的,经不起这一次地震,所以轻易就吞噬了整栋教学楼。
  香云小学不复存在,校门口的那条红线我想也消失了吧。
  我们在破砖散砾里小心走动,光管的电线像条毒蛇在地上蠕动,发出吓人的火花。听到任何微弱的呻吟声,我们就走过去,把埋在下面的伙伴们挖下去。挖出来的,大部分已经是血肉模糊的尸体。这里仿佛一个无法形容的停尸间。
  我们不得不面对超越我们年龄承受能力的惨状。
  我们找到了低B琼,矮仔,哑妹。万幸,她们仅受了一点轻伤。大家浑身灰蒙蒙的,几乎认不出对方。
  “小宝,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出去看看再说吧。”
  小宝带领我们走出教室。我们的教室原本在第二层,现在却成了一楼。碑的一楼已然塌陷了,恐怕无人生还。我们走出去,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地洞下面,教学楼半倾斜,摇摇欲坠,下降过程中楼上被甩出的孩子摔死在地上。死亡的气味扼紧了我们的脖子,空气令人窒息。我死死用手捂住嘴巴,不让内心深处的悲怆冲破喉咙的防线。
  泪水滑过我肮脏的脸颊。
  我看到了小胖的尸体。患有肥胖症的他那么肥大的身体坠落时,血肉横飞,就像一朵鲜艳的罂粟花在黑暗中唯美地盛开。我们十分害怕,高涨的恐惧不断灌进心脏,身体就像一个充气过足即将破裂的气球……冷汗涅盘了我们的衣服。
  微弱的光线浮动洞口上方,仅残留的一片狭窄天空是我们对外界的唯一认知。
  “我们怎么上去啊?”
  我们十分依赖小宝,可此时此刻他也毫无办法。
  “我也不知道啊。唉……我们先周围看看吧。”
  他回头望着整栋死气沉沉的教学楼。香云小学的所有人员都在这里了,地震来的时候正好是上课时间,一个人也没能跑掉。楼上两层传来孩子们的呻吟声和哀号声,黑洞洞的楼梯口稍后陆续有楼上高年级的幸存都哭爹喊娘地走出来。
  小宝把那些同学聚在一起,又跑上楼上,寻找生还者。等到全部人救出来了,我们清点人数,还剩下二十多人,我们曾经熟悉的那些小伙伴此时都是石头下的一具具尸体。
  我们哽咽着,相互搀扶着,走回教室。当一只黑影溜过我们眼前时,我们哭笑不得。曾校监的那只贵妇狗毫发无损地蹲在地上,伸出舌头,呼哧呼哧在摇起乞怜的尾巴。
  有人要过去捉它,它一头钻进窟窿里,在里面用戏弄的眼神凝视着我们。
  没有心思管这只畜生。
  我们回到教室。按小宝巡查得到的结果,这间教室是损坏最轻微的房间,也就是暂时安全的容身之所。我们不知道这栋教学楼能维持多久。随后又发生的余震让我们意识到地震会持续一段时间。倘若再发生一次足够强烈的余震,这里的人都会被活埋。
  我们必须等等救援。单凭我们小孩子的力量几乎不可能逃到地洞上方。但是,我们能等多久呢?这里有些伙伴的伤势很严重,需要及时的医治。而且,水和食物也是个问题。这种时刻,最好有个大人来领导我们。
  千万别指望曾校监聘来的那几位工作人员,他们跟曾校监一样冷酷无情,不可能为我们这些特殊儿童着想。我们反而会成为他们逃出去的负累。说不定还会对我们拳打脚踢。
  不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们之前已经在废墟中发现那几个工作人员的尸体。
  至于曾校监,我们以为她也死了。可是,我们在教室里略做休憩之际,突然听到她在朝我们呼救:“救……救命!”断断续续的求救声,从讲台那边传过来。那里是一堆乱石,我和小宝曾经对那里稍稍探视过,没想到曾校监就被埋在讲台下。
  堆起乱石的讲台仿佛一座简陋的坟墓,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暗的墓穴里伸出来。
  “救我!”那只手挥动着。
  我们走了过去。
  “大家先把这里的石头搬开。”小宝指挥起身体无大碍的几个男孩。不一会儿,曾校监那狼狈不堪的脸便现于眼前。她也顾不上灰尘满脸,把手递向小宝。
  “把我拉出来。”她的语气十分复杂,既充满了哀求,又不愿扔掉往日的威严。她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她的脚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所以她无法一个人爬出来。
  小宝蹲下去,却没有抓住她的手。小宝只是冷漠地查看她被压住的脚,一言不发。我们齐刷刷地注视着她,就像注视一具腐烂的尸体,这个女人…。平日像恶魔般的女人……这时却可怜万分,乞求我们的施救。
  曾校监大概也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她平日的威严呵斥这群孩子。“把我拉出来!不然有你们好受!”
  我们仍然不为所动。我们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脑海中想起她平日里的种种恶行。
  无名的怒火在体内熊熊燃烧起来,大脑里翻腾旋转的诅咒恶念涌上眼球。由于血压和颅内液压的升高,我们可怕地睁大了眼睛。
  杀死!杀死……这个女人!
  尽管没有人出声,但我们竟形成了某种默契。
  小宝拣起地上的一块砖头。
  我也拣起来。身后的伙伴们也陆续把砖头捡在手里。
曾校监瞪着眼睛,感到万分震惊。“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住手啊!”
  那一刻,恶魔好像从她身上离开了,她成了一个可怜的人,而我们,却变成了恶魔。地狱之火映亮我们的眼睑,魔鬼控制了我们弱小的心灵,它利用我们平时所受的委屈和折磨,催生心中的邪恶。
  它咆哮着让我听见:杀掉她!杀掉这个可恶的女人!
  一滴温热的血溅上了我的眼皮,我错愕地眨了眨眼睛,看到小宝用砖头狠狠地砸在曾校监的脑袋上。砸破了她的头,她吃痛地悲号起来。
  “啊……疼死我啦!你们住手!住手啊!”
  她用手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惊骇得几乎休克。眼看要死在平日受尽她折磨的小孩手中,她是感到不甘心还是追悔莫及?
  “求求你们!放过我!”她痛哭流涕,她向这群她曾经嗤之以鼻的小孩求饶。恶有恶报的道路,她终于明白了,只可惜明白得太迟。
  小宝只砸了一下,便把砖头扔到一边。
  他让开身子,回头看着我。我知道他的意思,我慢慢地走过去,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砖头。
  很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得那幕血腥暴力的场面,它成了我的记忆,我的梦。
  血液飞溅在眼前时,我竟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快感。我想,我可能是坏小孩吧。
  曾校监血流满面,她被砸得有点儿神志不清,差点儿昏过去了。
  “放过我把!我错了!我错了啊!”
  为什么有些人,直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所犯的罪过呢。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砸下砖头,发泄心中的怒火,曾校监的呻吟声也越来越虚弱。然后,她不会再向我们求饶了。我们凝视着眼前一颗血肉模糊的脑袋,仿佛看到了一个充满罪恶的灵魂被拉进地底黑暗的深渊。
  我们不知道,我们还算不算是善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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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2010年──香云中学】

…………………………
地底的学校
…………………………

  空气里浮动着畏惧的呼吸。沉默着,沉默着。
  张子朗迈出脚步时,他感觉身体里僵硬如石的骨头和神经都嘎吱地发出响声。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走过来,拉开木门上的门闩。
  推开门,众人的内心顿时咯噔跳了一下。一条幽黑的走道出现在眼前。地下室的灯光只能往里头延伸不到一米的地方,再深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惊悚的未知使人心生恐惧。
  要进去吗?
  谁也不知道当初的人们为什么要挖这样一条走道。也许他们是想在教学楼挖下水道,但因为某种原因,他们放弃了这个想法,又把这条走道封了起来,然而把下水道的起点设在了实验楼那边。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原因又是什么呢?
  地面突然晃动起来。从天花板掉下一些灰尘落到人们的头发上。过程短暂,稍即恢复平静的地面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甚至没有人注意到这次晃动。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洞口。
  张子朗走到木架前,刚才他找到的那支蜡烛还在,他向梁Sir借了打火机,点燃蜡烛。
  他走到洞口前面,回头看大家:“你们,要不要跟来呀?”
  他的话飘在幽幽的风里,立刻被漆黑的洞口吸纳进去一般,不见了踪影。
  通往另一个异次元空间的隧道仿佛就呈现在眼前。
  人们踌躇不前。
  “要想清楚,等在这里也只是死路一条。”
  张子朗说道。他并非故意吓人,而是阐述一件残酷的事实。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走过这条隧道,逃出去。
  “一有危险,我们马上掉头折返。”
  张子朗说完,头一个走了进去。
  那微弱的烛光照亮了洞口,林淼淼想了想,也跟了进去,然后是梁Sir,他进去之前从木架上拿起了一把斧头,大概是为了防范里面隐藏着什么怪物吧。正当家长们还犹豫不决时,学生们竟也结伴走进洞口。
  家长们只得惴惴不安地跟在最后面。
  隧道的起始阶段还显得宽阔,可容得两三个人并排而走。黑暗深处逃逸出来的风吹得烛火东摇西摆,张子朗用手掌挡住蜡烛,以免被风吹熄。两边的洞壁上飘忽着他手掌的巨大黑影。
  走了大约二十多米,人们开始察觉到空气中的怪味越来越重。那像是什么干化了的气味……很沉很浓,令人不快。由于空气的不流通,这种气味一直被困在这条狭窄的隧道里,发霉、酝酿,嗅到活人新鲜的气息后,它们立刻像一群饥饿的恶鬼扑袭过来。
  人们扬起手臂,像驱赶蚊虫那样想把这些恶心难闻的气味赶走。
  “我们已经走很久了吧?”
  林淼淼担心地问道。始终行走在黑暗中似乎让人对时间的概念发生了混淆。实际上,他们才走了不到十分钟,走得很慢,现在进入隧道不过五十多米。
  隧道是往下倾斜的。人们渐渐开始认为那条路不是将他们带上地面,而是将他们带入地底下!
  洞口也越来越狭窄。和之前洞壁有明显的工具挖掘痕迹不同,接下来的洞壁显得凹凸不平,更像是人用手挖掘出来的。走在人群中间的楚瑜不小心把手放在洞壁上,她看见几道小手的抓痕而惊叫一声。
  “哇啊──”
  “怎么了?”
  “你们看,这里有……小孩的手印!”
  借着微弱的烛光,人们看到洞壁上布满了一道道抓痕,有些甚至带着血迹,触目惊心的景象直让大家倒抽一口冷气。人们惶恐地驻足不前,微光中那许多许多的抓痕像无数只鬼爪从地府里伸出来似的。
  刺骨的惊悚迅速从皮下大片大片地扩散开来。身体僵硬如石,一步不能移。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戴太太揪紧胸口,惶恐地大叫,“这里不可能是我们逃出去的生路!”
  “不!也许前面就是出口了!大家再坚持一阵吧。”
  张子朗鼓励着大家,但他的话此时显得十分苍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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