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都市恐怖病9·大哥大-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总之,那时候的舒可根本不必别人提醒,汇款不久后就惊觉自己上当。
    梅芳甚至觉得那样傻理傻气的舒可,还蛮可爱的。
    但,今天晚上的舒可,不仅将两个礼拜前才发生过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在应对那一件蠢事的用词上,也显露出可怕的……可怕的……
    该怎么形容好呢?
    梅芳叹气,真希望舒可不要真的生病才好。
    又撑了十几分钟,睡意全消。
    梅芳想去冰箱里拿盒牛奶热一热,喝了应该比较好睡。
    这一想,精神都来了,梅芳嘿地一声起身。
    打开门,走过客厅想去厨房开冰箱的瞬间,梅芳吓得暂时停止呼吸。
    昏昏暗暗,舒可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呆呆抱着鱼缸,一动也不动看着电视。
    电视,哪有什么电视。
    舒可不晓得转到哪一台,电视画面只有沙沙沙沙的黑白马赛克。
    梅芳震惊,仔细一看,才发现舒可不是单单抱着鱼缸发呆。
    而是拿一根吸管,慢条斯理在喝鱼缸里的水。
    是梦游吧?
    “舒可,舒可。”梅芳害怕地推了推样子很怪很怪的舒可。
    “……”舒可没有反应,只是继续盯着画面乱七八糟的电视看。
    梅芳这时想起来,大学时上某一堂通识课老师曾说过,碰上正在梦游的人,最忌讳突然唤醒她——不然很容易发生危险。
    原因忘得一干二净,但结论毕竟是记住了。
    梅芳只好想办法将鱼缸从舒可牢牢的手中,慢慢拿出来,打算等一会儿放在自己的房间里“保管”。梅芳再将电视转到HBO,想说就算舒可要在客厅里梦游看电视一整个晚上,看一些正常的节目总是“不那么恐怖”。
    正当梅芳捧着鱼缸,想转身回房间的时候,她听到背后HBO电影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电视空白频道的沙沙沙沙声。
    梅芳半张脸都麻了。
    “舒可,你是在闹我吗?”梅芳捧着鱼缸的手在发抖,慢慢慢慢转头。
    她不可能搞错,她刚刚将频道切换到HBO后,将遥控器随手放在电视机上。
    遥控器,现在还放在电视机上,动也没动过。
    这……怎么解释呢?
    难道这房间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梅芳很害怕等一下舒可转过头来的脸,是一张恐怖的鬼脸。
    但没有。
    “……”舒可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安安静静地看她的“电视”。
    这情景,真有说不出来的毛。
    八
    还不到一个礼拜,区区第四天,梅芳又拉着舒可在精神科门诊报到。
    梅芳看着这个叫……张安延的年轻医生,决定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谁教医院今天下午的精神科只有这个医生当班,没得选,而这件事越来越有十万火急的态势。
    舒可愣愣地听着梅芳用很快的速度,描述了舒可这两天晚上夜里的异状,以及舒可完全忘记两个礼拜前非常荒谬的受骗经验。
    在来这里前,舒可完全没听梅芳说过她见过自己梦游的事,舒可看起来相当吃惊。
    “我梦游?我……我喝鱼缸里的水?”舒可瞪大眼睛。
丅X丅閤耄穿CТН仯ⅶ肠螹
    梅芳不理会她,因为问题的答案显然不在舒可身上,梅芳看着医生焦切地问:“总而言之,舒可前天晚上跟昨天晚上的梦游,和太常讲手机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张安廷医生笑了:“怎么每个病人或病人的家属,都很喜欢用总而言之这类的字眼,好像什么都可以省略研究的过程,直接跳到结论去做问题解决就好了。医生没有这么厉害,特别是精神科,癌症可以用各种设备找出肿瘤的位置,分析出肿瘤恶化的程度跟种类,但精神上的疾病不容易发觉根本的病灶。我们想帮病人,也得病人跟我们合作,一起慢慢找出病因才行。”
    梅芳有点不好意思地脸红。
    不过张安廷医生倒是注意到,舒可自从进来后,手指就没停过在手机按键上答答答答按来按去,便笑说:“不过不管舒可暂时性失忆以及梦游,与过度使用手机有没有关联,我看她这样不停使用手机的模样,是该……是该想点办法改善。”
    拿出一张纸,张安廷医生在上面又画又写。
    “人类的脑波,被专家分成四大频率,β波是十二至三十八赫兹,属于意识层次的波,是人类在进行逻辑思考时需要的波长。”
    “α波是八至十二赫兹,是意识与潜意识之间的桥梁,想像力的来源。”
    “θ波是四至八赫兹,是属于潜意识的波,是创造力与灵感的来源。”
    “σ波是〇。五赫兹,是属于无意识的波,一般相信与直觉、第六感有关。”
    张安廷医生随即又在纸上写了九百跟一千八百的数字,说:“功率是九百或一千八赫兹的GSM手机,‘应该’不至于对人类的脑波产生影响,一般相信,除非你是住在讯号基地台楼下,才会出现植物病变啦、人脑癌生肿瘤等问题。”
    这大概是这位年轻医生,第一次用专业一点点的口吻跟两位女孩说话。
    舒可跟梅芳不由自主将腰打直,调整坐姿。
    “当然,我们不能排除任何的可能。”
    张安廷医生注意到了女孩们态度的改变,当然,他也注意到了舒可今天穿的短裤比上一次的还短。
    他继续说道:“我们要厘清是机器本身的影响,还是使用机器习惯上的问题。比如我看过一个商务人士的诊,他长期使用手机谈生意,客户有的在美国,有的在中东,有的在西班牙,时差的关系他二十四小时都得应付客户的要求。有时候手机明明没有响,他却以为自己听到铃声,神经兮兮的,晚上也睡不好觉,一直以为手机响了,起床接手机才发现是幻听,这种人晚上睡觉最好把手机电池拔出来,不然不可能一觉到天亮……这很明显是手机使用习惯上的问题,就算他改用PHS手机,幻听的症状也不会改变。”
    “我每天都睡得很好喔。”舒可赶紧反驳。
    “……是吗?”梅芳瞪了她一眼。
    “如果是机器的影响,问题很好解决,就干脆一点不要再用手机就好了。使用习惯就不好根除,特别是你又在通讯行上班,情况又更特殊了。”张安延医生用电脑的院内查询系统点来点去,足足过了半分钟才说道:“两年前我们院内引进了一台机器,虽然不是什么太新、太高级的设备,但用来帮助睡眠或是稳定情绪,效果还蛮好的,一直以来很多人都有睡眠方面的问题,所以要用的话就要预约……今天下午两点到三点半没有人用,你们想尝试一下吗?”
    “很贵吗?”舒可想都没想。
    “可以用健保卡。”张安延医生莞尔。
    “好啊!”舒可用力举手。
    “那你自己留下来啰,反正只是睡个觉而已。我下午不想请假……因为下午超清闲的,拿来请假就太可惜啦!”梅芳摇摇手。
    张安延医生看了看表,看着舒可小露一下的白皙大腿说:“差不多中午了,干脆一起吃饭吧?吃完了正好送你去睡觉。”
    梅芳吓了一跳,舒可却笑得前俯后仰。
    九
    中午在医院楼下的简餐店吃饭的时候,只剩下舒可跟张安延医生。
    梅芳只丢下一句:“不要随便来电啊!”就走了。
    餐还没上,张安延医生拿起口袋里的夹链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药片。
    “要吃吗?”舒可随口问,手里还是一边虐待她的手机。
    “普拿疼,是我要吃。”张安延医生没有芥蒂地将药片放进嘴里。
    舒可好奇:“医生也会吃药?”
    她的眼睛根本不看手机荧幕,手指照样答答答答。
    张安廷医生哈哈笑道:“医生也会头痛,还会便秘跟胃痛呢。”
    医生请客,舒可毫不客气点了最贵的去骨蒜味牛小排,张安廷医生则点了一大盘的凯撒沙拉跟一大碗海鲜清汤。两个人边吃边聊,脱离了看诊间,两人一开始的话题还是在舒可的诡异行为上打转。
    “医生,那电视会自己转台又怎么解释?”
    “……嗯,这就有四种可能了。”
    “哪四种?”舒可一直觉得会把答案拆成好几组方向的人很酷。
    “第一,有鬼。”张安廷医生用斩钉截铁的表情。
    “啊?”舒可的脖子歪掉。
    “鬼片不是常常这样演吗?电视常常自己打开,门常常自己关上,离人很远的音响自动开启,早上丢掉的手机莫名其妙回到口袋,冰箱突然自己打开……”
    “等一下,哪有鬼片是冰箱自己打开的啊?那不就变成搞笑片了吗?”
    “冰箱自己打开也很恐怖啊,电影画面还可以从侧面看到冰箱里的寒气吹出来,白白的,雾雾的,有点感觉了吧?”
    “……”
    “如果女主角一边发抖一边走近,一看,在打开的冰箱里面竟然看到一只断手……”张安廷医生慢条斯理地用叉子戳着生菜,用很平淡的语气继续说:“更恐怖的是,那只断手居然是——那个女主角自己的。”
    “那还是变成了搞笑片了啊。第二呢?”舒可有点失望,手指不停。
    “第二啊,就是电视坏掉。”
    “这个好没梗啊,第三呢?”舒可用刀子跟叉子打了一个叉。
    “第三个可能,就是当时正在梦游的你动作很快,在你朋友转身的瞬间就冲到电视机那边把遥控器按下,再瞬间坐回位子上。”
    “……这个不可能啦,就算我醒着也办不到啊。”
    “那就试试看第四吧?”张安廷医生抖抖眉毛,说:“就是你改变了你的脑波频率,切换到遥控器跟电视机之间频率协定,将频道转了台。”
    舒可瞪大眼睛:“哇,这个听起来好有一回事喔!”
    “的确,这就是伪科学的魅力了。”张安廷医生一边吃着超养生的生菜,一边耐心地解释:“我用了听起来像是科学的语言,为发生在你身上的怪事做出解释,其实这一点也不科学,因为人脑脑波的频率跟电视机的电磁波频率相差太多,记得吗,人脑脑波最多就是四十赫兹,但电视机的电磁波频率至少是五万多赫兹起跳,完全就不对啊。如果是遥控器的频率,也不对,同样差很多。”
    “……”舒可听得有点茫然,但结论应该是……那样的说法不大对吧?
    “也就是说,你用脑波控制电视频道是很合理的解释,听起来也很酷,但从真正的科学上来看,你根本不可能控制电视频道啰。”
    “是喔。”舒可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单手手指不停地按来按去。
    撇开那天晚上的怪事,两个人开始谈些生活琐事,例如从医生观点的养生减肥观啦,例如从美女的观点谈如何保养大腿小腿啦等等,都是狗屁倒灶。
    只是从刚刚一坐下,舒可就不晓得用手机在瞎忙些什么,停不了似的。
    张安廷医生喝完了半碗汤,舒可还是自顾自地在玩手机,只是玩手机出神入化的她,一边聊天都没有半点问题,即使偶尔的恍神也是美女天生的权利。
    张安廷医生想问舒可到底在玩什么,但迟迟没开口。
    要观察一个病人,不能不有一点耐心……这才是张安廷医生找舒可吃午餐的真正理由。至于超时的问诊费,啧啧,就当作是猛看舒可又白又长的美腿吧!
    “对了,医生,你可以给我手机号码吗?”舒可突然抬起头,眨眨眼睛。
    “好啊,没事想找我聊天啊?”张安廷医生心中一乐。
    “嘻嘻,不是啦,是想寄个有点不好的简讯给你,你不要介意喔!”
    “……什么叫有点不好的简讯?”
    舒可没说,只是神秘地看着他,张安廷医生爽快地给了手机号码。
    二十秒后,张安廷医生的手机震了一下。
    来自舒可,图文并茂的简讯:
    图片,是一张乱七八糟看不懂写什么的符咒。
    文字部分则是:
    抱歉,各位朋友打扰了,请务必仔细看完。
    这是一封带着恐怖厄运的黑色简讯,图片里的符咒是来自印度黑魔教的咒语,威力强大,已经有多人受害。如果你没有在七天内将这封简讯分寄给一百个亲朋好友,将厄运散去,你就会在七天之后死于非命。
    就是酱啦!所以大家接到这封简讯后,一定要用力转寄再转寄啰(不过不要再寄回来给我了啦),我们七天后平平安安再见!
    这种简讯,何止有点不好,简直是超烂。
    但张安廷医生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很好笑:“我就算了,你从刚刚就一直寄这样的烂简讯给朋友,不怕他们生气吗?”
    “他们才不会咧,这种厄运连锁信又不是我第一个寄出去的,我也是收到别人转给我的啊,他们都可以体谅我啦。况且这种连锁信很平常啊,大家没事就会这样传来传去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连锁信,可以收到就代表你人缘的基本面不错呢。”
    “不过要寄给一百个人,怎么想都很多。”
    “嘻嘻,通讯录里随随便便就两、三百个人啊,还OK啦。”
    “不过……不管一百还是两百,用群组寄信不就好了吗?”
    舒可怔住了。
    几秒后,她在简餐店里失态地尖叫起来:“天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方法啊!我还真的一个一个传耶,天啊好浪费时间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安廷医生表面上陪着哈哈大笑,心底却觉得,这个女孩真的生病了。
    而且病得不轻。
    十
    医院的专业睡眠诊间。
    除看模有样的机器设备外,最重要的,还有一张看起来很舒服的白床。
    不用吩咐,舒可自己就躺了上去。
    “我们先来看看你的脑波有没有异常。”
    张安廷医生将几个金属贴片黏在舒可的头上,贴片上的电线连到一台仪器上。这个仪器,可以感应到头皮底下的神经电流活动,常见于世界各国的脑科学研究室。
    仪器启动,舒可的脑波在荧幕上呈现非常普通的状态。
    “有怪怪的吗?”
    “不,着起来没问题。”
    张安廷医生将一副全罩式耳机拿给舒可,不必多费唇舌,舒可自然而然戴上。
    音乐播放。
    舒可闭上眼睛,现在她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好好在这里睡一觉。
    “这是什么声音啊,细细的,我听不出来。”
    “是海豚。”
    “海豚?”
    “研究显示,跟海豚相处过的人,脑波会比较稳定。更仔细说,有百分之八十的自闭症儿童在跟海豚玩耍后,脑波频率会减低四赫兹。”
    张安廷医生坐在椅子上,翻着刚刚从旁边架上顺手拿来的八卦杂志,说:“让你听着海豚的叫声睡觉,应该会睡得比较好。好了,你别想太多了,看是要数羊还是想快乐的事,都好,放松心情,也不要有一定要睡着的压力,那样反而更睡不着。”
    “……”舒可打了个呵欠。
    二十分钟过去,张安廷医生手上的八卦杂志已经翻了一轮。
    往旁看,舒可的胸膛微微起伏,应该睡着了。
    “腿好白。”张安廷医生大胆地将舒可的美腿看了个饱。
    睡是睡了,舒可的手指还微微颤抖。
    张安廷医生皱眉,这个小妮子怎么做梦还在传简讯呢?
    观察睡眠至少要九十分钟,仪器持续纪录着舒可的脑波图形。
    中央空调好像有点过冷,他拿起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舒可身上。
    看腻了的杂志随手放在一边,张安廷医生打开桌上的电脑,玩起接龙游戏打发时间。接龙玩腻了,就玩伤心小栈。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现在轮到张安廷医生打了个呵欠。
    跟所有的男医生一样,张安廷医生对女病患多多少少投注了更多的注意力。
    对漂亮的女病患尤其如此……谁不是呢?
    像他这么年轻又有前途的医生,整天都收到联谊聚会的邀约,但距离上一次跟女孩子认真交往,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但距离上一次跟女孩子上床,不过是昨天晚上的翻云覆雨……这可不是每个人都享受得到的激烈矛盾。
    有人说医生很容易跟护士或是病患谈感情,吃窝边草,是真的。
    因为医生如果不想废废地过一辈子,就得投注大量心力在看诊或医疗研究上,时不时还得在期刊上发表些东西打理自己的专业门面,实在不大有机会、有时间,在自然的场合用自然的方式认识女孩子。
    这并不是说张安廷想跟舒可交往什么的,只是,眼前有个不错的女孩,如果不仗着自己的身分与舒可不断对话、相处,再怎么样也说不过去吧?!
    突然,电脑荧幕上的画面整个扭曲变形。
    “?”张安廷医生想,电脑该不会被自己玩坏了吧。
    一个警觉,张安廷转头。
    睡眠观测仪器上的荧幕也出现不正常的超级波动。
    图形变得异常大,线型图好像发疯似地上下飞跃,让人心惊。
    手机响了。
    舒可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枪与玫瑰”的铃声。
    张安廷医生早就知道一个常识——将手机放在电脑荧幕旁边,如果来电了,荧幕会出现些微干扰。
    但,决计不是像现在看到的画面一样,整个像给扔进海里一样混杂掉。
    铃声未止,睡眠观测仪器上的疯狂扰动持续。
    脑波正在恣意张牙舞爪,舒可依旧睡得好好的。
    张安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冲出睡眠诊间,看着外面走廊上的……
    “啧啧,这件事真的不简单。”
    张安廷看着悬挂在走廊上的电视机,电视荧幕一片乱七八糟的黑白马赛克。
    平常这间信奉天主教的医院,电视千篇一律都在播放传教性质的节目,属于院内频道。就算不是,肯定也被固定在几个二十四小时的新闻台。
    但现在,院内频道竟然跳开了。
    一口气跳到根本没有讯号的诡异频道。
    他摸不着头绪,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难道这个腿很漂亮的年轻小姐,应该看的是道士,而不是自己?
    张安廷医生毫无结论地走进睡眠诊间,远远看见舒可已坐了起来。
    “作恶梦了吧?”张安廷医生微笑打招呼。
    舒可没有回话,也没有转头。
    只是继续坐着。
    张安廷医生一懔,放慢脚步缓缓接近坐在床上的舒可。
    他走到她的面前,却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睁开眼睛的舒可漠然看着前方,却没有在看任何东西。
    她在发呆。
    不,是比发呆还要空洞的眼神。
    张安廷医生不敢打搅她,只是屏息观察。
    舒可慢慢走下床,眼神呆滞,面无表情地走向门外。
    梦游的人因为对周遭事物的变化无法彻底掌握,如果走到了户外,很容易发生意外。张安廷医生几乎就要伸手抓住了舒可。
    但他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
    张安廷医生克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
    她到底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要接手机吗?
    不,舒可连看都没有看手机一眼。
    她推开诊间的门,走到走廊上。张安廷医生深呼吸紧紧跟着。
    手机铃声结束。
    舒可走到橘色的塑胶座椅前,转身,好整以暇坐下。
    抬头。
    目不转睛地看着充满毫无意义的、黑白马赛克的电视荧幕。
    十一
    阳明山德卢精神病院。
    这是一间由国小校舍原地改建而成的精神病院,依稀还留着日据时代的建筑风格。白色跟翠绿色油漆重新粉刷过的门砖配色佯装新意,却因为几株长达半个世纪以上的老榕树巍峨并排而宣告失败。
    在这黄昏时分,夕阳的余烬将每个影子烧得更加晕长迷离,天生就拥有诡异气氛的精神病院,到了此刻更散发出一股隐性的、扭曲的压迫力。
    柜台边的电视,放着公共电视台的总统大选辩论会,连战严厉地指责陈水扁公投绑大选,而陈水扁则批判连战与宋楚瑜之间结合的巧诈关系。乏人问津。
    大厅上的电视机则放着东森幼幼台的卡通,巧虎岛,十几个穿着蓝色院服的病患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有的还一直有气无力地鼓掌。
    已经换上衬衫、牛仔裤的张安廷医生出示他的医生证明……这个动作毋宁多此一举,这里很多护士都认识张安廷医生,毕竟他当年在这里实习过三个月,人缘相当好。
    “姊姊,我找一个叫郭秉承的重度病患。”
    张安廷医生微笑,手靠着柜台。
    一旁的舒可东顾西盼,终于按捺不住,开始玩起手机里的魔法泡泡游戏。
    “郭秉承,你是说那个自称是老鼠王的……人吗?”
    护士小姐根本不必翻院内病患资料,马上就知道张安廷医生所说何人。
    恶名昭彰啊!
    “对啊,就是老鼠王。我有要事想请教他。”
    护士小姐翻着病人的访视时间表,郭秉承的那几页里完全空白。
    不管是过去两年还是未来好几个月,都没有人来看过他或打算这么做。
    “你好像没有预约啰。”护士小姐说是这么说,语气却浑不在意。
    “没有。那,就当作我是以郭秉承的前任精神科医生的身分,来这里做病患关怀好了。我想这样应该没有问题了吧?”张安廷医生友善地说。
    “……是没问题啦,不过他的情况很不稳定,你最好不要跟他谈太久。”
    “现在的他有攻击性吗?”
    “没有,不过每次靠近他都让人很不舒服就是了。”
    张安廷医生点头同意。
    从他第一次看到“老鼠王”就浑身不自在,有股说不出的烦躁。
    护士小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舒可,还没开口,张安廷医生就解释:“这个小姐的症状跟以前的郭秉承有很多类似的地方,也是我来这里的主要原因,所以等一下我先跟郭秉承谈过之后,我也希望这位小姐能够跟郭秉承见上一面,我想对她的病情会很有帮助。”
    “如果她真的跟老鼠王有任何一点共通之处……那我看……”
    护士小姐嘲谑地说,却不肯把话给说完。
    她将两张访客识别证交给张安廷医生跟舒可,带着他们两人来到医院的C区。
    这个区域专门收容重度的精神病患,他们过度异常的举止很容易影响到其他轻症病患的治疗,某个程度算是被隔离起来……要说他们是一群被社会、被正统医疗体系放弃了的疯子,也不足为过。
    C区走廊的尽头,一拐弯,又有一条看起来像是“硬凑”出来的窄小走廊,垂直地接在C区舆D区的中间。
    走廊虽然窄小,但灯光充足,没有鬼片里幽幽暗暗的气氛。
    “他在里面?”张安廷医生注意到,里面只有一间房。
    “老鼠王就在里面,不过他很灵的,你们在这里先把身上的电子产品统统拿下,不然他会用吼的把你吼出去,要不然就换他当场撞墙给你看。”
    护士小姐说,弯腰拿起放在墙角的红色塑胶脸盆。
    张安廷医生跟舒可面面相觑,下一瞬间不约而同露出古怪的笑容。
    “你是说,老鼠王可以知道我没有带电子产品?”张安廷医生难以置信。
    这简直是科幻小说。
    “连放在口袋里的电子计步器都逃不过他的鼻子。我们查不到原因,也懒得知道为什么。如果你在这里待得够久,你应该会知道精神病院里唯一的真理!那就是,真正的疯子是不可能治好的。”护士小姐摇摇头。
    的确,真正的疯子是不可能被治好的。
    不相信这句话的精神科医生,会整天活在挫折与自我怀疑里。
    信奉这句话的医生,弄懂了自己的任务是准时上班下班,不是拯救他人的人生,心情肯定会好上一百倍。
    张安廷医生年纪还轻,介于信与不信的两者之间,只是张安廷医生的好奇心非常难被安抚,忍不住说:“我可以实验一下吗?我把手机完全关机,偷偷放在口袋里。如果他发现了,我立刻把手机扔出走廊。”
    “喂。”护士小姐板起脸:“你实验失败可以说走就走,他可是会大吵大闹上好几天,到时候倒楣的人是我不是你。”
    这下只好入境随俗。
    张安廷医生跟舒可将身上的手表、手机、MP3随身播放机给拿下,放进红色塑胶盆里。
    舒可干脆将整个手提袋给放了进去,因为里面还有好几支“备用”的手机。
    “你在这里等我十到十五分钟,我先进去跟他聊聊。好了我会出来带你进去,你在这里……嗯,放空一下。”张安廷医生的语气很认真。
    “十到十五分钟喔。”舒可也只有点头的份。
    十二
    护士小姐领着张安廷医生走进窄小的走廊,来到一间编号C2l的房间外。
    门外角落,有两个并排的宝特瓶,宝特瓶里装满了金黄色的液体。
    “这是尿。”护士小姐嫌恶地说。
    “嗯。”张安廷医生也猜到了。
    看来这几年,这家伙的病真的有“突飞猛进的进展”。
    每天除了扔尿扔屎外,这家伙是不可能打开这个门,更别提踏进正常的世界。
    这么说起来……
    “你们没有把他锁起来?”张安廷医生讶异。
    “老鼠王比任何人都不想离开这个房间,房门当然不需要上锁。”
    护士小姐敲敲门,瞥眼看着张安廷医生:“你是医生,我可以放心丢下你一个人进去吧?”
    她的表情,写满了“我完全不想跟这个神经病有任何瓜葛”。
    “请便。”张安廷医生笑笑:“我可以应付任何状况。”
    他看着护士小姐的背影离去,深深吸了一口气。
    “……”
    这扇门里,住了一个他曾经的恶梦。
    挤出一张友善又无害的脸,他慢慢打开门。
    这么费工夫自成一格的“监禁”,还得拿掉身上所有跟电子科技有关的东西才能进来的地方,里面其实普通得要命……只是暗了点。
    原本采光很好的窗户,从里面整个被“立起来的床”给封死。
    幽暗的空间里除了敷以千计的、杂乱无章的书跟杂志外,什么摆设都没有。
    “老鼠王,看来我来的时间不对啊。”
    张安廷医生抓头,看着那个明显营养不良的瘦男人,老鼠王。
    老鼠王蹲在地上,光着屁股。
    右手拿着一本宫本喜四郎写的《栽花园艺面面观》,左手拿着一只透明塑胶袋,屁眼上正悬晃着一条不上不下的大便,摇摇欲坠的,眼看就要摔进塑胶袋里。
    “不会,我在大便而已。”
    老鼠王像个高深莫测的智者,对大便被别人看到这件事不以为意。
    “还记得我吗?”张安廷医生找了一叠堆得高高的书,整理了角度,坐下。
    “张安廷,一个自以为是精神科医生的男人,第一次见面时二十九岁,现在是三十一岁。能不能顺利活到三十二岁,还在未定之天。”
    老鼠王眯起眼睛,一屏息,大便应声而断。
    “关于三十二岁这件事……我尽力而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