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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通知单 (i-iii)作者:周浩晖-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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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封存在人们的记忆中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文红兵的死亡之谜又何时才能真相大白?以此事为线索追寻Eumenides的踪迹是否是走入了一条死胡同?

罗飞越想越是烦闷,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想籍此舒缓头脑中的压力。

慕剑云的注意力却还集中在此前的议题上。她正在无奈地感叹道:“连丁科都这样了……那这起案件此后还有什么进展吗?”

黄杰远自嘲地摇头苦笑着:“事实上,在失去丁科的帮助之后,我已经基本上绝望了。不过身为刑警队长,我必须坚持下去,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在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带着我的队员像过筛子一样把省城几乎筛了一遍,可就像我自己早都预料到的,我们连那家伙的一根寒毛也没有抓住。就这样一直到了一九九二年年底,组织上为了平息民众的不满,把我这个刑警队长给免了。”

慕剑云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黄杰远。这样的处理,真是有点找人背黑锅的意思。不过话又说回来,此事这么大的社会影响,总得抓出个说法来吧?凶手找不到,刑警队长难辞其疚。毕竟你在这个位置上,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

黄杰远看懂了慕剑云的情绪。他微微地笑了笑,神色颇为复杂:“当时免我的职,对我倒也是一种解脱——我已经被那起案子压得实在是受不住了。嘿,可这样的事情对一个警察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耻辱。我自己觉得没脸在刑警队里呆下去了,所以我不久之后就辞了职,成了你们现在看到的社会人。”

慕剑云微笑着回应黄杰远,似乎她同样明了对方的所想。

“看起来你也是在逃避,但你却和丁科不一样。因为你虽然不再是一名刑警,但你却从来没有忘记‘一一二碎尸案’。甚至警方已经把此案封存在档案馆里了,而你却还在苦苦寻找那名凶手的踪迹。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说得对吗?”

像是某种魂魄被突然唤醒,黄杰远的目光闪亮了起来,现出坚定而又锐利的光彩。这样的光彩你是永远无法在一个市井商人脸上找到的。然后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谁加给我的耻辱,我一定要让他亲自为我抹去。不要说十年,即便是二十年、三十年,我也决不会放过他!”

罗飞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年近半百的男子——他的身体已经发福,他的鬓角也略现出了白发,可是他心中战斗的火焰却仍在熊熊地燃烧着。罗飞感到自己的血液也开始升温了。是的,被击倒并不可怕,只要你还有勇气战斗,胜利的希望就仍然飘荡在你的前方!

不管是“一一二碎尸案”恐怖恶魔,还是冷血杀手Eumenides,你们都必须面对这样的永不放弃的对手!

“看起来演出已经开始了呢。”慕剑云忽然转过了话题,不过她的后半句话又转了回去,“这演出也是你寻找凶手的方式吗?”

黄杰远会心一笑。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深更半夜把这两个警界专家约到自己的酒吧里。

罗飞此刻也转头向着监控屏幕看去,却见酒吧大堂内已是人头攒动。一个打扮怪异的歌手正在舞台中心高歌,四周的酒客们则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中乱跳狂舞。

“这还不是正式的演出。”说话间,黄杰远看看表,时间已近凌晨两点。他略斟酌了片刻,又道:“这样吧,你们都是第一次来,我带你们到现场去,这样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一边说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罗飞和慕剑云也毫不迟疑地跟着起身,虽然还不清楚那演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但近距离的观看无疑比在监控室里更能洞悉其中的玄机。

于是这一行三人便先后向着包厢外走去。当那有着良好隔音效果的包厢门一打开之后,立刻便有一股震人的声浪汹涌而来。

对罗飞来说,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音乐。每一个音符都强悍到了极点,在空气中以爆炸的形式向外传递着连绵不绝的冲击波,当那波峰撞击到你的耳膜之后,就像是重锤的夯击一样,震得你的心脏也要跟着狂跳起来。而歌手嘶哑的嗓音夹杂在其中,歇斯底里,不像是在唱歌,倒像是野兽临死前的哭嚎。

罗飞一时间有些难以承受,他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放弃。因为在这样的声浪下,他即使把嗓子扯破,也很难让自己的同伴听清他的话语。

等下到一楼之后,那声浪更是猛烈,罗飞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抛到空中一般。他回头看看身后的慕剑云,却见对方正用纤纤小手按在心口部位,显然也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不过在演台周围的那些酒客却完全是另一副状态。他们手里端着各种美酒,在声浪中激烈摇摆,沉醉于其中。同时他们的目光中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欲望,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黄杰远带着罗慕二人向酒吧中心处走去。演台周围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不过那领班小伙子适时出现在三人面前。黄杰远无需说话,只冲他略点点头,小伙子便即会意离去。不多时,他带回三五个身强力壮的保安。那些保安也没有二话,过去便直接挤在人群中,用身体生生地扛出了一条通道。

黄杰远走在当先,和罗飞、慕剑云一同沿着那人肉通道来到了圈子的核心处。在那里有一圈一人多高的玻璃幕墙把酒客们挡在了离演台三米开外的地方。不过幕墙的正面有一扇门,领头的保安打开门,把罗飞三人放到了玻璃墙之内。这里不用受拥挤之苦,且视线通透,毫无阻拦。外围不少酒客都投来羡慕的眼光,不知这三名“贵客”到底是什么来头。

罗飞三人刚刚站定,台上那位摇滚歌手的演唱便结束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喧闹声也随之终止。趁着这难得的宁静片刻,黄杰远沉着嗓子的说了声:“快开始了。”他的话音甫落,却听“当——当——”两声,酒吧内的挂钟指向了凌晨两点。外围的酒客们神情骚动,某种亢奋的情绪正在他们体内快速酝酿着。

音乐在此刻又重新奏响起来,似乎要给酒客们炽热的情绪再添上一把旺火。而这次的音乐比先前更加怪异和强劲,那几乎是一种非人间所有的音乐,它并不具有美妙的旋律,很多时候只是像金属间敲击和摩擦而产生的巨大杂音。不过这些杂音无疑又经过精心的编排,从而构成了一支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交响曲。那些沉重的音符像是浓黑的乌云一般弥漫开来,遮蔽住听者心头的阳光,唯留下一片充满了绝望与恐惧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觉。

罗飞对音律不甚了解,可他浑身的血液也被这样的音符侵蚀。每当音乐的节奏到达高潮之际,他太阳穴和手腕处的动脉便亦随着剧烈跳动,仿佛随时会承受不了压力而爆裂一般。他有些骇异于这音乐的强大威力,便闭上了眼睛,同时努力凝起心神想控制住身体的节奏。渐渐的,那些音符似乎消失了,而在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他看到一片鲜血淋漓的惨烈场景,被切碎的尸体在空中飞舞,还有那些被煮熟的人头和内脏。在死者皮肉揎离的脸上,居然隐隐透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而她的眼角又分明有浑浊的泪水汩汩而出。当罗飞想凑近些看个分明的时候,死者的眼睑忽然睁开,露出了一双布满黑血的眼睛。

罗飞感到心胸处一阵狂跳,几乎要大喊出声。便在此时,忽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从那片血肉横飞的虚幻世界中拖了出来。

罗飞睁开眼睛,狂燥的音乐声再次吞噬着他的耳膜,令他烦闷难当。抓住他手腕的人却是慕剑云,后者正关切地看着他,双目明灿如星。罗飞的意识被这目光带回到现实世界中,恐惧的感觉消散了许多,而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额头在须臾之间竟已是大汗淋漓。

慕剑云用手指着自己的眼睛,然后又摇了摇头。罗飞顿时明白过来:刚才正是因为自己闭上眼睛,所以思维才完全被那音乐带走,以致于产生了恐怖的幻觉。于是他便吸取教训,不再去刻意和那音乐对抗,而是瞪大眼睛去关注周围真实世界的状况。

只见那些酒客们的情绪已近癫狂,他们和着那音乐的节奏高喊着:“出来!出来!”就像饥饿的狼群在嚎叫一般。

罗飞和慕剑云对视了一眼,知道他们呼唤的正是黄杰远安排的“表演”。于是两人随即又都把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演台,因为那里正是众酒客的视线汇集之处。

终于,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之中,表演的主角款款走上了演台。这是一个妖冶高挑的女子,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装扮,从紧身的皮衣皮裤,到脚上蹬着的长筒皮靴,甚至是脸上佩戴的蝙蝠面具,通通都是黑色。这些黑色衬托出她雪白的肌肤,即散发着媚惑的气息,同时色彩亦和音乐一般阴沉压抑。

女子在演台上舞动旋转,带得台下酒客们的情绪更加高亢。他们大口喝着烈酒,同时又在不断地高喊:“出来!出来!”

于是有一个角色从后台走出。这次却是一个精壮的男子。他光着上身,头上套着黑色的面罩,只有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在外面,显然是在扮演一个刽子手的角色。

女人看见这刽子手之后便开始在演台上惊惧躲闪。而后者赶上几步之后便将她擒在了手中。然后刽子手狂性大发,他撕扯着女人的皮衣皮裤,很快就将对方的外衣全部褪尽。那女人身上仅剩黑色的内衣和皮靴,她较弱无力地挣扎着,一双眉目在蝙蝠面具之后闪烁着惊恐的光芒。

慕剑云被这淫亵的场面刺激得不太舒服,便微微地别过脸去。便在这时,她忽然感觉有人在触碰自己的手臂,转头一看却是罗飞。

罗飞冲着身后幕墙外围努了努嘴,慕剑云连忙向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却见刚才那几个强壮的保安又挤入了人群中,他们似乎认定了某个目标,几个人相互包抄着往同一个地方靠拢,最后慢慢围在了一名酒客的身边。

那是一个矮个子的男子,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材肥壮,满脸的横肉。他正迷醉与台上“精彩”的表演,但无奈身材所限,视线被遮挡得厉害。在周围众人的喧喊声中,他一直想挤到圈子前排,可前面的人又岂肯让他过去?不过当那几个保安到来之后,情况却有了变化。因为他们正悄悄用自己强壮的身体为那男子挤出一条通道。那男子并没有觉察出这是刻意所为,他只是下意识地跟着开路的保安,不知不觉地便来到了幕墙的外围。而那几个保安则一直散在他身边,把他和其他的酒客隔绝了开来。

酒客们全都陷于癫狂的状态,没人注意到发生在身边的这个变化。关注到这一幕的除了罗飞和慕剑云之外,还有台上的那个刽子手。当他看到矮个男子已经被分离出来,便挥舞着从女子身上扒下的那条皮裤,狞笑着向着演台边缘走去。

玻璃墙外的看客们像是得到了某种暗示,疯狂地想要挤到前排。这时却见那刽子手一挥手臂,把皮裤抛向了台下的人群。众人嘶喊着意欲争抢,但幸运儿只有一个,那条皮裤不偏不倚地正落在被保安围着的那名矮个男子的手中。

周围的酒客们纷纷发出艳慕的赞叹和懊恼的惋惜声。但罗飞和慕剑云却心中了然:这一切根本就是设计好的,矮个男子早已是经过“内定”的幸运儿。

那男子自己对此显然也毫不知情。当他把那条皮裤抢在手里的时候,便像中了头彩一样兴奋地狂叫起来,然后他还把皮裤凑到自己的口鼻前,非常猥琐地深嗅着残存的女人体香。

慕剑云非常鄙夷地吐出两个字来:“恶心。”一旁的罗飞虽然听不见她的话,但从对方的表情也能猜出个大概。再转到另一边看看黄杰远,却见后者略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得很,似乎在示意自己认真地继续看下去。

演台上的真人秀已进入到如火如荼的阶段。在刽子手把皮裤抛到台下之后,不知从何处又扯出了一条长绳。那长绳被染成了鲜红的眼色,舞动起来就像是流动的血液一般。这血色映衬到酒客们的眼中,使他们的眼球也变得血红血红,闪烁着如狼群一样的光芒。

女子此刻蜷伏在刽子手的脚下,娇弱得失去了反抗能力。刽子手双手把红绳抻开,然后从女子的脖颈处开始,一圈一圈地围着她躯捆绑起来。那女子痛苦地挣扎扭曲着,但最终还是被捆缚得密密匝匝。

刽子手使劲拽着残余的绳头,使得绳索深深地嵌进了女子白嫩的肌肤内。从台下看去,鲜红的绳索像极了遍布全身的残酷血痕。罗飞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因为这幕场景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刚刚讨论过的那起碎尸案。他心念一动:难道这刽子手正是在暗仿一一二案件中凶犯的碎尸过程吗?

刽子手将绳头在女人背负的手腕上打了个结。这时现场的音乐声中隐隐夹杂着女子的呻吟,那呻吟听起来极端痛苦,活脱脱便是濒临死亡的临终喘息,令人不寒而栗。但那些围观的酒客却在这样的呻吟中获得了更大的快感,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血液几乎要随着音乐燃烧起来。

这时从后台又钻出两名男子。他们也都光着膀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这两人合力推着一个大玻璃箱,那箱子横卧在滑轮车上,大约一米长,半米高,通体透明,像是一个硕大的鱼缸。

两名男子将玻璃箱推放到演台中心,然后将箱盖揭开,又伴着音乐亮了几个充满了暴力感的姿势。当音乐略入低潮的时候,他们便重新退入了后台。

于是这场表演的主角又成了那个刽子手。只见他走上前将那个女人横身抱起,绕台展示一圈之后又将她塞进了那个玻璃箱里。似乎要配合这样的暴力场面,演台四周腾起了一阵缭绕的烟雾。当烟雾散尽之后,刽子手已不知从何处捧出了一堆明晃晃的刀剑,这些刀剑被扔到演台上时,互相碰撞着,反射出阴森的光芒。

罗飞心中一惊,凭着他多年的刑警经验,可以判断这些刀剑可都是开了刃口的“真家伙”!这样的东西被拿到舞台上,不知下面的表演还会出现怎样血腥暴力的场面?

而那些酒客却是见怪不怪,或者说,他们本就是为了那些血腥和暴力的场景而来!当闪着寒光的刀剑被亮出的时候,他们爆发出轰然的喝彩声。酒吧内一时间群魔乱舞,鼎沸翻腾!

刽子手把那玻璃箱重新盖好,女人便彻底成了箱子里的囚徒。然后他拣起了一柄长剑,高举过顶,向众人展示着剑刃的森森锋芒。音乐在此刻嘎然而止,喧嚣的看客们也屏住了呼吸,他们瞪圆了血红的眼睛,像是一群饿狼般紧盯着演台上那只白嫩的猎物。

女人蜷缩在玻璃后面,臀乳高耸着,整个身体被扭曲成一种诱人的姿态。红绳、白肉、黑色的面罩和内衣,这三种色彩对比鲜明,直看得人目眩眼晕。

“他们……要干什么?”尽管事先知道这只是一场“表演”,但慕剑云还是捅了捅黄杰远,忐忑地问了一句。

黄杰远把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他轻轻地嘱咐道:“别说话,到最关键的时刻了!”

慕剑云又转头看看罗飞,却见后者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演台,她只好无奈地撇撇嘴,把注意力重新投回到演出现场。

此刻刽子手正把长剑的剑尖抵住箱体上,在酝酿了片刻之后,他忽然一用力,那剑尖竟穿过玻璃插了进去!

慕剑云的心一紧,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不过她的这声惊呼却没人能听见。因为玻璃箱内的女子也在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伴着这呼声,之间刺入箱体的长剑深深的扎在了女人的裸露胸乳上,血液立刻顺着剑刃汩汩流出。

箱子内似乎有麦克与音轨相连。被放大的惨呼声传遍了全场,与鲜血相映衬产生出极为震撼的效果。酒客们的身体都随之凛然颤动了一下,脸上则现出紧张与刺激相交杂的亢奋表情。

音乐在此刻再次响起,节奏越发的噪乱疯狂。在金属的摩擦声中隐隐传来野兽低沉的嗥叫,而女人暧昧的呻吟和如诉的哭泣亦夹杂在其中,足以激发出男人心中原始的欲望和嗜血的冲动。台下围观的狼群轻舔着嘴唇,捕捉着空气中那甜丝丝的血腥气息。他们已经处在了彻底疯狂的边缘!

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在面对这样的场景时都难免产生惶恐,便是慕剑云也不能例外,她环顾着四周,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罗飞注意到她的变化,便稍稍站在了她的侧后方,用身体遮住了外围狼群饥渴的视线。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慕剑云感到安全了许多,她冲对方淡淡一笑,以示谢意。

演台上的刽子手此刻把长剑拔了出来,然后用右手高高举过头顶,新鲜的血液顺着剑间滴落在他裸露的前胸上,愈发衬显出其狰狞可怖的气质。

酒客们狂燥起来,他们对某些事情已经期待了太久,实在难以压抑亢奋的情绪!

刽子手深谙这样的气氛,现在他就要将这最后的一团烈火点燃。于是他向着前方迈出两步,冲台下的酒客们舞动自己的左臂,像是要招引他们冲上演台一般。在这样的挑逗下,那些早已膨胀的兽性终于彻底地爆发了,人群疯狂地向前涌动,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熊熊的欲望之火,色情的、嗜血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欲望!

不过演台前面的那道幕墙挡住了狼群的去路。只有先前那个矮个男子在众保安的簇拥下通过了幕墙上的那扇门。他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手中的那条皮裤,因为俱乐部的演出规则早已说明:这条皮裤正是酒客们想要登上演台时的唯一“通行证”。

罗飞等人目送着矮个男子从自己身边经过。那人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台上的玻璃箱,似乎那里就是他发泄欲望的终极之地。在压抑燥乱的音乐声中,他一步一步地登上了演台,来到了那个玻璃箱前。

刽子手把滴血的长剑交到矮个男子手中,然后自己便退在了一边。那男子紧紧地握住长剑,目光向钩子一样盯向了被囚禁在玻璃箱内的女子。

受伤后的女人更显得娇弱无依,鲜红的血液渗在雪白的胸口上,组合成冷酷而又艳丽的色彩。她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喘息呻吟着,而这样更加激发了狼族兽性中的暴虐欲望。

矮个男子的欲望此刻已无法压制,他举起长剑,把剑尖对准了玻璃箱表面的一处隐蔽开口,然后就像先前的刽子手一样,用双手把住剑柄,将长剑往箱体内部插去。

慕剑云对不久前的血腥场面仍心有余悸,见此场景又要出现,便微微地侧过头去。不过这次那女子的惨叫并未如期出现。慕剑云便又诧异地转过头来,却见那男子手中的长剑仅仅刺入箱体一寸有余就刺不下去了,像是剑头遇到了什么阻碍似的。

一旁的黄杰远和罗飞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男子的动作,看起来这一幕才是“演出”真正的焦点所在!

演台上的矮个男子也微微露出诧异的神情,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加大蛮力,而是微微转动手腕,变换着发力的角度。片刻后,他似乎找到了一条通路,长剑又开始向着箱体内部推进了。

黄杰远的眉头微微地挑了挑,目光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要一路躲避玻璃箱内的某种阻碍,男子手中长剑刺入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不过最终他还是成功地将剑尖送到了箱子的核心部位。锋利的剑刃再次划破了女子的娇美肌肤,惨叫声亦随之响起。

台下的看客们如胜利般齐声欢呼,他们的邪恶欲望在血腥的杀戮过程中得到了满足。而台上的矮个男子则更是如痴如狂,他慢慢将那长剑退了出来,然后伸长舌头去添噬剑尖上弥漫的鲜血。

慕剑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抬起右手搭在眉间上,同时非常反感地连连摇头。不过也就在这时,黄杰远先后碰了碰她和罗飞的胳膊,然后做了个“走”的眼色。

罗慕二人会意,便紧跟在黄杰远身后。三人穿过幕墙,仍在众保安的陪护下挤出了人群,向着二楼包厢的方向走去。

等进了包厢之后,罗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那厚厚的隔音门关死。被那极具冲击力的音乐折磨了半个多小时,他早已烦闷欲呕。即使把那声波关在门外,他的耳膜也仍在嗡嗡作响,颇过了片刻才平静下来。

“坐吧。”黄杰远一边招呼罗慕二人,一边找开关闭掉了满墙的监视屏幕。他们刚刚近距离观看了整个“表演”过程,这些监控也就失去了继续开启的意义。

慕剑云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她端起自己的茶杯,也不管水温已凉,“咕嘟嘟”地连喝了好几口,似乎这样便能抹去刚刚受到的不良刺激。稍微缓过些劲之后,她放下茶杯问道:“这表演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杰远没有直接回答,他看了罗飞一眼道:“罗队长,你觉得呢?”

罗飞早已有了一些想法,见对方主动问起,便颇自信地回答说:“很明显,你在寻找一个喜欢极端音乐的、暴力嗜血的,并且对刀刃有着良好操控能力的色情狂。”

黄杰远微笑着摇摇头,一副叹服的神情:“我知道很多事情瞒不过你,可是没想到你能看得如此的全面准确。”

慕剑云在一旁瞪着眼睛看着这二人,渐渐心里也亮堂起来。对于这个俱乐部形式的酒吧来说,这里进行的“表演”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接受的,而那些热衷于此道的会员们的确都符合“喜欢极端音乐、暴力嗜血和色情狂”这三个特征,至于“对刀刃有着良好的操控能力”显然是由表演最后剑刺玻璃箱的过程中得出的结论。从当时的现场状况来看,那矮个男子必须非常小心,力度和角度都选择恰当才能最终把长剑送到玻璃箱的内部。明白了这些表演设置的用意,再结合“一一二碎尸案”中凶徒的作案手法,其中倒真有不少耐人寻味的地方呢!

不过此刻慕剑云还是很难静下心来去深思这些玄机,因为“表演”过程中那些血腥的场面仍让她思之后怕。所以她又忍不住追问道:“那个被刺的女孩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没有真的伤害到她吧?”

黄杰远“嘿嘿”笑了两声,他还是把目光投向罗飞,想先听听后者对此事的分析。

“你不用担心。”罗飞冲慕剑云笑了笑,“我们刚才看到的,应该算是一个魔术。”

“魔术……”慕剑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可她并不能想通其中的原理,所以脸上仍挂满了困惑的表情,“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具体的手法我现在还不敢确定,不过那个玻璃箱应该是个构思精巧的道具吧?”罗飞用猜测的口吻说道,“刺到箱子里的剑肯定不会伤到那个女人,一切都只是一场效果逼真的表演。”

从罗飞口里无法得到详细的解答,慕剑云便又转过头,用好奇而又期待的目光看着黄杰远。

黄杰远笑着点点头:“玄机确实就在那个箱子里。那箱子其实分内外两层,外层是一圈非常厚的透明玻璃,内层则是紧贴着玻璃的电子屏幕。而箱子下面的滑轮车藏着通道,可以和演台地板上的一个开孔相连。”

罗飞听到此处便猛地一拍巴掌:“我明白了。难怪那刽子手把女人扔进箱子的时候,演台上腾起了一阵烟雾。表面上看是要营造舞台效果,其实是在打掩护吧?那个女人就趁着这个机会从滑轮车的通道里钻进了演台的下方。而此后我们看到的所有关于她的画面,其实都只是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模拟图像罢了。”

原来如此!慕剑云心中终于释然。再回想当时的情形,自从那女人被塞进箱子里之后,她便觉得对方的形象有些不太真实。不过那会只是认为是玻璃折射之后产生的视觉差异,又怎会想到箱子里早已上演一幕金蝉脱壳的好戏?况且现场的灯光明暗闪烁,本身营造的便是一种亦真亦幻的效果,谁又会怀疑箱子里的场景是否还真实呢?

大致是明白了,不过仍有些小细节不太清楚。慕剑云可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小小的疑问。

“那长剑上的血液是怎么出现的呢?”

“这很简单。”黄杰远轻松地耸了耸肩膀,“事先准备好血包,然后用透明导管连接到玻璃上的剑刃开口处,只要剑尖触碰到屏幕,就会有装置挤压血包,血液就会瞬间渗满玻璃上的开口,而显示屏上女子受伤的画面是早已录制好的,只要适时播放,这样内外同步,就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了。”

“真有意思。”慕剑云由衷地感慨着。因为确信了并没有人在这样的表演中受伤,她的心情好了许多,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好了。”罗飞此刻看着黄杰远说道,“我们都已经看明白了你的表演,你是否也该给我们讲讲你的思路了?”

“我的思路——”黄杰远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准确表达。斟酌了片刻之后,他反问道:“你们知不知道网鱼和钓鱼的区别?”

这下不仅慕剑云摸不着头脑,连罗飞也觉得颇为好奇。网鱼和钓鱼?这和一一二案件有什么关系呢?带着这样的困惑,他摊开双手道:“请你详细解释一下吧。”

“好吧,今天我就给你们讲一讲。”黄杰远俯着上身凑向罗慕二人,“渔网你们都见过吧?很大一张,一网撒下去,能够抓住很多鱼。你们说,这是不是很好的捕鱼方式?”

“是不错啊。”罗飞摸着下巴颏说道。他曾在明泽岛见过渔民出海,当渔网被拖上船的时候,满网的鱼活蹦乱跳,即使是旁观者也能看得满心欢喜。

黄杰远盯着罗飞的眼睛看了片刻,像是要引导对方的思路:“可惜撒网捕鱼有个最大的缺点,不知你能不能想到?”

罗飞琢磨了一会,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你来告诉我吧。”

黄杰远有些失望,又有一些得意,他眯起眼睛说道:“撒网捕鱼,抓到的鱼虽多,但那些都是笨鱼、傻鱼、迟钝的鱼!真正厉害的鱼你是抓不到的。因为狡猾的、敏捷的鱼在你收网之前就早已逃之夭夭了。即使你的网撒得再大,又怎能大过整个海洋?那里都是鱼儿的天地,只要它够敏捷,够狡猾,你就永远别想用网捕捉到它!”

罗飞隐隐感觉到黄杰远想表达什么了,他沉吟着道:“嗯,有点意思——继续说下去。”

“所以对这些厉害的鱼,我们就要换一种方法。不能用鱼网,而必须用鱼钩。在鱼钩上挂起诱饵,然后投放在鱼儿出没的地方。然后你就静静的等待着——决不能主动出击,因为那样只会把狡猾的鱼儿吓跑!等风平浪静之后,只要这诱饵对味,鱼儿总有一天会咬钩,那时它便不得不成为你的囊中之物了!”

听黄杰远这么一说之后,慕剑云的眼睛也闪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一一二案件的凶手就是一条狡猾的鱼?”

黄杰远用右手食指重重地扣击了一下桌面:“正是这样!现在你们知道当年专案组为什么会徒劳无功吧?当年大海捞针的排查策略就好比撒网捕鱼。网虽然撒得大,但是有什么用?半年多的时间,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倒是连带破获了近百起盗抢案件,小毛贼抓了一大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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