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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归来-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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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归来

序幕
某年某月19日。
这可能是许子心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清晨起一双眼皮就跳个不停;老人们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却从没说过两只眼皮一起跳将预兆什么?
江南的冬雨笼罩着这片荒凉田野;四周飘满了接近冰点的湿气;再厚的毛衣都抵挡不住这种寒冷;他感到从皮肤到骨髓都凉透了;就像浸泡在一盆冰水中。
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这场戏在冰凉的细雨中拉开帷幕;露出了整个田野做的舞台……在穿越了五千年的时空隧道后;所有的演员都已化为残破的骨骸;安静地躺在被泥水污染的古老墓穴里;导演是个被称作历史的老家伙;他万寿无疆全知全能地注视着一切;而许子心则是这幕戏剧唯一的观众。
此间距离太湖只有几公里;四周矗立着十几块灰色的土丘;当中那几千平方米大的空地;便是此次考古发掘的现场了。
许子心站一块小土丘上;套鞋和裤子上沾满了泥水;雨伞下的脸庞和天空一样阴沉。他知道自己脚下的这块土丘;在五千年前有十几米高;是个标准的方锥体三角形;顶上留下一小块平地;作为巫师与神灵对话的祭坛……就像古埃及或墨西哥的金字塔;干旱的沙漠保护了金字塔;而江南的湿气和几千年前的洪水;早已把这些古老的祭坛;冲涮成了只剩两米高的残迹;看起来就像乡下常见的大坟墩。
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发掘现场;一大片基坑已被清理了出来;现在又被灌进了许多雨水;基坑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几十个圆洞;都是古代柱子的基础。这些基础从南到北分成三排;每排距离大约五米。真是令人瞠目;五千年前江南地区的居民;竟已建成了规模如此巨大的宫殿;宛如希腊克里特岛上的克诺索斯迷宫。许子心想起了英国人伊文斯;他在1900年发现了那处五千年前的迷宫;震惊了整个世界。
难道这就是五千年前神秘良渚文明的神殿?除了许子心脚下的土丘外;周围还有好几处〃大坟墩〃;十几处大型墓葬和祭坛的遗址;如众星拱月般围绕着这里……宏伟的宫殿;巨大的陵墓;神秘的祭坛;或许眼前这片冬季荒野;就是五千年前良渚古国的神秘古都;是他们濒临毁灭时的〃总祭坛〃;是那个最终秘密的葬身之所。
芝麻开门。
没错;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将要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发生了。许子心颤抖着点了点头;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呻吟。。
奇怪!怎么会听到这种声音?他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看;土丘边并没有其他人;所有人都在下面的发掘基坑里。那声音似乎是从空气中传来的;带着幽灵般的耳语;仿佛有一双嘴唇就藏在他耳边;喃喃细语;只是他看不到她。
她是谁?
许子心使劲晃了晃脑袋;驱散了刚才那鬼声音;该不是自己的幻听吧?他揉了揉眼睛;只见在一片烟雨中;正面最大的土丘已被挖开了;那可能是最重要的一个墓葬;不知底下藏着什么天使……或者魔鬼?
不过;因为冬季再加上连续几天的阴雨;发掘现场并没有多少民工;只剩下几个考古所的学生;小心翼翼地蹲在挖开的墓坑里;用竹签剔着埋在泥土中的陶器。像这样阴雨连绵的江南冬季;确实不适合考古活动;但因为最近发现了严重的盗墓现象;只能在春节前进行抢救性发掘;否则地下的宝贝都得给盗墓贼搬光了。
一股奇怪的冷风嗖嗖地钻进衣服里;仿佛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让许子心猛打一个冷战;只感到眼前几乎一黑;某个阴影瞬间覆盖了视线;让他差点没从土丘上摔下去。
就像有人用一块布蒙在你脸上;然后又迅速地抽走了;许子心睁大着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似乎连乌云都变成了某种奇怪的脸;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巫术用语:天地感应。
许子心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仅仅因为可能是良渚文明最重要的遗址?还是因为发现了东方最古老的〃土筑金字塔〃残迹?或是将要发现破解良渚文明神消亡之迷的钥匙?
是的;虽然这一切对许子心来说都很重要。因为他是考古研究所的研究员;长久以来;他一直等待某个惊人的发现;能使自己一夜成名;得到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但现在还有一件事;让许子心一想起来就心神不宁。昨天晚上还和妻子通过电话;她抽泣着责怪丈夫为何这个时候还在外边?是啊;难道一生中还有什么能比她更重要吗?
两只眼皮依然不停地跳着;就连心脏也快速颤动了起来……不能再留在这个〃鬼地方〃了;对不起;你们这些埋在遗址地下的死人们;五千年前生活于此地的古人们;你们是否重见天日关我什么事?让尸骨和鬼魂永远留在地下吧;我压根就不该来打扰你们。
许子心决定离开这里;离开这片飘荡着五千年前幽灵气味的田野;离开这个曾让无数人痴狂的神秘之迷。
当他撑着伞走下土丘;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叫喊;还有人叫着他的名字;好像发现了阿里巴巴的藏宝洞。他被迫折返回来;走到那座被挖开的大墓坑前。
〃人殉!〃
不知哪个学生喊了出来;刹那间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了;发掘现场又回到了坟墓的平静中;只有冰凉的雨点打在许子心脸上。
在底下一方巨大的墓坑中;密密麻麻排列着上百具人类骨骸;绝大多数都是残缺的;破碎的头骨与断裂的腿骨;还有其他细碎的骨殖。其中只有几具是相对完整的;呈现出可怕的扭曲状态;似乎是被捆绑着扔下了墓坑。
这就是所谓的〃人殉〃;以活人作为陪葬或者祭祀品。像这样惨烈的画面;过去只有在安阳殷墟和秦公一号大墓中才见到过。更让在场所有人震惊的是;在良渚文明的历次考古发掘中;从未有过活人殉葬的发现;难道历史就此要改写了吗?
面对眼前这些森严的骨头;许子心快喘不过气来了;难道自己并没有幻听;刚才耳边听到的呻吟声;就是这些悲惨的牺牲品们;在临死前发出的哀嚎?这些声音在古墓里被密封了五千年;就像被刻录在一张光盘上;如今终于被解密播放了出来。
许子心开始想象殉葬者们的悲惨呼喊;似乎在这静谧的江南冬季的细雨中;突然响起了无数撕心裂腑的哀嚎声;宛如锋利的刀片;割开了许子心的耳膜……他看见了那些男女老少们;濒临死亡时的痛苦挣扎;对于生存的最后一丝渴望;对于今世的最后一次诅咒;对于来世的最后一次祈祷;然后他们被埋入墓穴之中;泥土覆盖了嘴巴和鼻孔;眼前一片漆黑;渐渐无法呼吸;直到抵达另一个世界。
〃啊!〃
许子心轻轻地叫了一声;竟然也有了那种感觉;嘴巴和鼻孔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喉咙口火辣辣地疼;接近窒息。他就像溺水者获救一般;大口地喘息起来;让冰凉而湿润的空气涌入胸膛。
但他不愿相信刚才如此悲惨的感受;于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些可怜的陪葬者们;并没有哭泣也没有反抗;他们漠然地走上了死亡之路;对他们而言这就是神的旨意;进入墓穴不是生命的终点;而通向另一个世界的漫长旅行的起点。
考古队员已经开始清理殉坑了;在人殉坑的后面;可以看到明显人工处理过的痕迹;也许那里就是墓穴主人的幽冥居所了。土层已经很薄了;许子心跳下去参与了发掘;很快就清理出一块长方形的墓坑。
他看到她了。
是的;她就躺在那里;一具沉睡了五千年的尸骨。
许子心只感到心脏几乎停住了跳动;悬了片刻之后才又〃重新启动〃;因为他看到了一具单独的尸骨。
她就是这座大墓的主人。
在众人颤抖的目光中;许子心第一个平静了下来;仔细端详着墓主的骨骸;这就是传说中良渚文明的神秘统治者?
相比外面那些可怜的殉葬者们;这具墓主人的尸骨保存得相当完好。这里相当于古墓的地宫;一定有着特殊的防护措施。
许子心怔怔地看着墓主人的头骨;在眉骨下是两只深深的洞眼;仿佛仍在放射着统治者的目光。
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已化为枯骨的她还是个活物;正用一种充满了嘲讽的眼神;直盯着许子心的眼睛。
他们在隔着五千年的时光隧道对话。。
然而;更让许子心感到奇怪的是;墓主人周围排列着几十件玉器;它们组成了一个几近标准的圆圈形状;把墓主人的骨骸围在中央。
圆柱体的玉琮、圆盘状的玉璧、斧头般的玉钺;似乎是一次上古玉器大展览;整齐有序地排列在墓主人周围。这是五千年前良渚古国的一种特殊巫术?还是为死者走向冥界的指示路标?抑或留给数千年后造访古墓的考古队员们的某种暗示?
在淋漓的冬季细雨中;许子心感到一阵晕眩;仿佛有某种烟雾飘荡了起来。
如果以墓主人的骨盆部分作为圆心;以骨盆到周围任意一件玉器的距离作为半径;就可以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形轨迹;几乎所有的玉器都在这条圆弧上。
要是从天上俯视这些玉器和尸骨;就像是〃¤〃这个符号。
突然;一个字从许子心脑子里蹦了出来……
环!
这是一个致命的字眼。
就在许子心目瞪口呆的瞬间;耳边似乎隐隐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啊;就是今天了。
某年某月19日。
归来前夜
2005年某月19日。
这个故事发生在《地狱的第19层》之后;《玛格丽特的秘密》之前。
更确切的说;这是在《荒村公寓》与《地狱的第19层》出版之后发生的故事。
在《荒村公寓》这本书的扉页里有一张卡片……去往荒村公寓的勇敢人单程票。你剪下乘票后;可以将下面的书迷通票寄到接力出版社;就有机会获得《地狱的第19层》的作者签名本。
因此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出版社转给了我无数封读者来信;绝大多数信封里都有书迷通票;此外还有许多读者留言和附信。其中有些信确实深深感动了我;但我也看到了许多千奇百怪的问题;比如有许多人问我如何去荒村的办法;最好还要有返程票;也有人来向我打听春雨的联系方式;更有人说他们也去过荒村。
还好;至今我还没收到过一封荒村来信。
不过也许有一封信例外;因为我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寄出来的;信封上既没有邮票也没有日戳;更没有寄件人的姓名地址;只有一个收件人的名址……天知道这封信是如何寄达出版社的?
我拿到这封信是在19号的晚上;一个寒冷的北京之夜。那几天我正好应出版社之邀到北京;为两本新书做宣传;顺便接受各地媒体的采访。那天晚上做完活动;我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便跑到后海边上的〃茶马古道〃;和责编MM一起喝着香香的米酒解乏。
明天我就要离开北京飞回上海了;责编MM给了我厚厚一叠读者来信;最引人注目就是那封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信封是那种普通的白色信封;上面收件人地址的字迹也很普通;看不出是哪种人写的。
我拿着信封反复看了看;实在想象不出它是如何邮寄到的?难道世界上真的存在某个神奇邮箱?
也许是写作者的天生敏感;我忽然有了种奇怪的第六感;转头看着窗外……许多人在冰封的后海上滑冰;有个男人滑得很棒;在冰面上不停地滑出圆形的轨迹。看着那个滑冰的男人;我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个闪光的圆环;就像冰面一样洁白清澈。
〃喂;想什么呢?〃
责编MM把我从冥想里拉了回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样东西。〃
我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轻轻地撕开了这张信封;里面照例是书迷会的通票;一张硬硬的卡片;读者会在上面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
当我拿出这张特殊的卡片的时;责编MM忽然蹙起柳眉说:〃嗯;好香啊。〃
果然;我也闻到了一股异香;从卡片里浓浓地散发出来;与我们杯中的米酒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香味。
但这香味只持续了几秒钟;转眼就消散在〃茶马古道〃餐厅里了;责编MM仍然贪婪地吸着鼻子说:〃唉;为什么美好总只是在瞬间呢?〃
我把目光又移到了这张特殊的卡片上;因为它确实太特殊了……在姓名栏里填写了一个符号:¤。
这就是对方的姓名?好像不存在这样的汉字啊;就我所知的任何一种外国文字里好像也没这样的;大概只有甲骨文或者古埃及象形文字里才有吧。
〃奇怪;就像一口井。〃
责编MM收起了她那可爱的笑容;盯着这个怪异的〃姓名〃说。
确实像一口井;是站在井口往下看的角度;我点了点头说:〃荒村进士第的后院里;也有一口井啊。〃
〃你小说里的典妻就淹死在那口井里!〃
〃是啊;这是被我的《荒村公寓》忽略掉的一点;也许那口井里也隐藏着一个凄美的故事。〃
〃或是一个幽灵?〃
心里又猛抽了一下;没办法啦;她的话总是能击中我的要害。我只能低下头继续看着卡片;姓名栏之后分别是性别、年龄、文化程度、联系电话和E…mail;在这些栏目里全都是空白没填;只有最下一条详细地址(含邮编)写了一行。。我不知道是否该称之为〃文字〃;也许说是符号更确切些……
¤¤¤¤¤¤¤
无论你是否相信;我确实在卡片上看到了以上这些符号;键盘无法打出这些符号;后来我用扫描仪将其扫在了电脑里。
责编MM咂了一口米酒问:〃这是什么啊?〃
然而我却沉默了半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些符号;心里默默数了一下;总共有七个符号;它们就像是七个邪恶的小人;在我的书迷会通票上扭动着身躯;跳着某种古老的巫术舞蹈。
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我只能强行让自己冷静;仔细地端详着那七个符号;这究竟是某种古老的文字?还是一种特殊的密码?或者是一组蕴涵深意的画面?
可我一点都揣测不出来;越盯着它们眼睛就越疼;就像针一样扎在我的瞳孔里;而脑子里各种奇怪念头止不住地往外冒;似乎这七个符号会把我带到另一个世界。
〃看啊;最后一个圆圈的符号和〃姓名〃是一样的。〃
还是女孩子眼尖啊;她的提醒让我注意到了那第七个符号……〃〃;而卡片上姓名栏里填的也是〃〃。
这算是什么意思呢?大概是在地址栏里也加入了姓名吧?天哪;这又算哪门子的地址和姓名呢?
我满腹狐疑地摇了摇头;对这样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实在无能为力;我又看了看信封里面;似乎并没有其他东西了。当我正要把通票装回信封时;责编MM忽然提醒了我:〃看看卡片背面。〃
还是她提醒的及时;我立刻将卡片翻过来;只见卡片背面印着一幅图片。
不对;所有的卡片背面都是空白的;怎么会有图片呢?
于是我睁大了眼睛;盯着卡片背面的图片;瞬间像被静电打到了似的;整个人都麻木地僵硬住了。
〃她是谁?〃责编MM迷惑地盯着这幅图片;〃好漂亮啊;眼睛里有股特别的气质。〃
原来卡片背面印着一个女孩子的脸庞;背景就是白色的卡片;就好像她长在卡片上似的。卡片里的她有着黑色的长发;一张眉清目秀的脸;目光飘忽不定地看着远处。最特别的是她那双眼睛;既带着一些神秘和诱人;又含有几分忧郁和恐惧;就像聊斋里的聂小倩;让人不由得不生几分怜惜之心。
责编MM不待我回答;继续分析着说:〃感觉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我倒觉得她有些像你《荒村公寓》笔下的小枝。〃
天哪;我的责编又一次击中了我;使我原本冰冻的心狂跳了起来。。
沉默了半晌之后;我终于做出了回答:〃没错;她就是小枝!〃
她就是小枝!
又一次面对卡片背面的这张脸;她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是半年前的上海夏天;还是此刻的北京冬夜?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就是卡片背面印的这张脸;永远无法使人忘却的这张脸;在地铁车窗玻璃上时隐时现的这张脸。
责编MM也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问:〃天哪;她就是小枝?我一直以为;小枝只是小说中的人物;并不存在于人间。〃
〃是的;她现在已不在人间了;但她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曾经与我面对着面……〃
说到这里我停住了;低头看着卡片上的女孩;许久都没有说话。
〃可是小枝的照片;怎么会到书迷通票的背面上去的呢?〃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过她的照片;她的形象永远只留在我的脑子里;永不磨灭。〃
〃奇怪;是谁得到了小枝生前的照片?把她印在卡片背面;又在卡片上写了这些奇怪的符号;还不用贴邮票就寄到了我们出版社。〃
此刻;〃茶马古道〃的窗外;后海冰面发出微微的反光。
我死死地盯着这张卡片;又翻过来看了看;像某个幽灵的名片似的;就这样送到了我手中。
终于;我把卡片缓缓放回到信封中;然后揣在衣服口袋里说:〃买单。〃
走出〃茶马古道〃;我们沿着后海边一路向前走去。我已无暇欣赏京城冰封后海的景致;只是不停地摸着胸前的袋袋;里头揣着那封〃幽灵来信〃;而卡片背面那张小枝的照片;应该正对着我的心口吧。
她的名字叫小枝。
欧阳小枝。
这个名字是黑夜里的冰。
透明而又致命;转眼就融化于水中。
小枝来自荒村。
根据我小说里的描述;荒村属于浙江省K市的西冷镇;坐落在〃大海与墓地之间〃;因为面朝一片荒凉的海岸;所以叫做荒村。
在荒村的入口处;有一块明朝皇帝御赐的贞节牌坊……〃贞烈阴阳〃;它就像一把大锁似的关住了荒村;村里的人极少到外面去;也极少有外人进入过荒村。更可怕的传说是:凡是擅自闯入荒村的外来者;都会在很短时间内神秘死去。
荒村中一座古老的宅子〃进士第〃;因为出过一位明朝的进士而得名;〃进士第〃的欧阳家是荒村最古老的家族;古宅主人欧阳先生有个独生女儿叫小枝;她是第一个离开家乡到上海读大学的荒村人。
非常不幸;在2003年一次地铁意外事故中;小枝在站台下香消玉郧了;不久小枝的父亲也因病去世;古老的欧阳家族就此断绝了香火;〃进士第〃也成为了神秘的空宅。在无数个黑夜里;精灵悄然出没于老宅的某个角落。。
2004年4月;我在那一期的《萌芽》杂志上发表了中篇小说《荒村》;从此我的生活就被各种来访的读者们打乱了。夏日的某天;S大学的四个学生突然造访我家;他们的名字分别是霍强、苏天平、韩小枫和春雨。他们在看了《萌芽》以后;对荒村产生了浓烈兴趣;决定去荒村做一次探险;但我拒绝告诉他们荒村所在的位置。
令人万万不曾想到的是;那四个大学生竟然自行找到了荒村;四人在荒村经历了一段可怕经历;终于回到了上海。但厄运似乎追着他们不放;在短短的几天内纷纷遭遇意外;霍强和韩小枫在恶梦中死去;春雨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而苏天平则神秘失踪下落不明了。
现在;再回到2005年某月19号的北京冬夜;我和出版社的责编MM走过冰封的后海;路边布满了各种小酒吧;耳边不时听到吉他的旋律;更有不少操着东北口音的酒博士们在招揽生意。其中最有创意的一个酒吧;在门口挂了块牌子……〃围炉取暖;白薯免费〃;真搞笑啊。
嘢!总算走到仰慕已久的银锭桥啦!
我跑到小巧玲珑的桥栏杆边;看着下面的冰面说:〃就是桥小了点;好像也不过如此耶。〃
责编MM笑着嗔怪道:〃哼;你这不是叶公好龙吗?〃
就在我暂时忘却了刚才的〃悬疑〃;想要放松地笑起来时;手机短信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缓缓掏出手机;才看到发件人竟然是苏天平!
瞬间;在北京冬夜的银锭桥上;我感到心又沉到了水底下;就像这桥下冰封的后海。
怎么会是苏天平?他就是那四个曾经去过荒村的大学生之一;半年前他从荒村回来后不久;便处于惶惶不可终日之中;为了躲避致命的恶梦;他躲在没日没夜的网吧中;结果还是晕倒了。他被送到医院昏迷了十几天;最后竟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又回到了S大学的校园。
苏天平失踪回来以后;曾专程来找过我一次;但后来就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我几乎都已经把他给忘记了。
奇怪;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给我发短信?
我狐疑着打开这条短信;内容只看到三个字……
救救我!
瞬间;手机屏幕上这三个致命的汉字;把我的眼睛给〃电〃了一下;似乎〃电〃出了苏天平那张神经质似的脸庞;还有他那双古井般幽深的眼睛。
2005年某月19日的北京冬夜;我站在后海银锭桥上捧着手机;盯着这条很可能发自上海的短信……苏天平;这个曾经去过荒村的幸存者;正隔着1380公里的距离向我紧急呼叫:救救我!
又一阵北方的寒风从后海冰面上吹来;我瑟瑟发抖地仰望夜空;只见半轮冷月高高挂在中天;耳畔似乎又响起了〃救救我〃的声音。
〃发什么呆!〃
责编MM轻轻拍了我一下;我回过头缓缓地说:〃出事了。〃
还没待她明白过来;我就把手机屏幕给她看了看;责编MM皱起眉头说:〃苏天平?是《荒村公寓》里那个大学生?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为什么你小说里的人物总会跑出来找你呢?〃
我继续靠在银锭桥的栏杆上;后海边的酒吧不时飘出吉他声;让我心里更加纷乱起来;面对苏天平的呼救;是回还是不回呢?
可是对我来说;荒村的故事已经过去了;我永远都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也永远都不想再卷进去了;就像我在《荒村公寓》里留下的开篇按语:
〃亲爱的读者们;无论你看完这本书以后有多么激动;但请记住作者的忠告……千万不要去荒村;如果你不听这个忠告;由此造成的后果作者盖不负责。〃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铁石心肠;左思右想了半天;我还是狠心地摇头说:〃不;今晚我不想回复他。〃
责编MM立刻说:〃也许他还会直接打手机给你的。〃
我低下头沉思片刻;然后把手机给关机了:〃我听不到。〃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别说了。〃我苦笑一声;快步走下了银锭桥;〃我们离开这儿吧。〃
虽然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心里还是紧张得很;我捏着关掉的手机走出后海;在与责编MM告别后;便匆忙打的回到宾馆里。
明天上午就要回上海了;我在客房里收拾了一下行装;但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最后实在憋不住;便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想要记录下什么来。
可面对着电脑屏幕半天;我一个字都打不出来;脑子里已经被苏天平发来的那三个字占据了。我只能站起来走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衣服口袋里的那封信;我又把这封神秘来信拿了出来;但并没有取出里面的卡片;只是轻轻触摸外面的信封;从指尖传来一种微微的麻意;仿佛摸到了某人光洁的皮肤。
啊;我的手指立刻弹了起来;顺便抓起了旁边的手机;暗暗的屏幕显示关机。我可以想象电波那一头的苏天平;或许他正在焦急地等待我的回复;甚至正在不断拨打我的手机;却始终听到〃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吧?
到底还是〃心太软〃;我终于颤抖着打开了手机;但并没有新的短信显示。我又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苏天平的手机。
我听到那边的手机铃声响了;但苏天平却始终不接电话。我又连续拨打了好几次;一直打到半夜十二点以后;但都是只闻铃响不见人声。
不行;明天一早还要去赶飞机呢;我只能把手机丢在一边睡下了。
在北京的最后一个夜晚;我梦到了……
¤
荒村归来:
第一天昼
透过小小的舷窗;可以看见机翼微微地翻起;北京清晨的冬日阳光;在翼片上发出银白色的反光。我独自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舷窗外首都机场的跑道;在巨大的起飞轰鸣声中;我被加速度推向椅背;转眼就飞上了几千公尺的高度。
为了赶早班的飞机;凌晨五点半就起床了;窗外的北京几乎还是漆黑一片。虽然已经累得不行了;但我到了飞机上却丝毫没有睡意。在进入机舱关闭手机之前;我又一次打了苏天
平的电话;却仍然是铃声响没人接;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难道昨晚给我发完短信以后;他的手机就丢了吗?
飞机已经在北方的云海里穿行了;看着舷窗外弥漫的云雾;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便把那本书从包里掏出来了。这本书是黑白两色的封面;中间用红色的字写著书名……《梦境的毁灭》;作者名字印着〃许子心〃。
我是在北京的一个旧书摊上看到这本书的;抓起来翻了几页;才知道这是一本心理学的书;书里结合了古代巫术和现代心理学;分析了世界各地古老的巫术;以及灵异传说的心理学根源。我还从来没看过这样的书;而《梦境的毁灭》这个书名对我的诱惑力又太大了;便当即买下这本书;准备在回上海的飞机上看。
拉下舷窗的遮光板;我翻开了这本书的扉页;看到作者及作品介绍是这样写的:
〃许子心;心理学家;早年从事田野考古;出版有《古代巫术研究》、《东亚灵异传说源流》等着作;后赴英国深造心理学;获剑桥大学心理学博士学位;目前任国内S大学教授;专门研究古代神秘文明与现代心理学关系;首创〃神秘心理学〃课题。本书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本学术着作;以小说般优美的语言;为你委婉讲述若干个古老神秘的故事;并做出大胆的现代心理学分析;让你发现自己内心的另一面。〃
除了作者的经历以及本书的特殊风格外;使我感兴趣还有作者〃目前任S大学教授〃;因为这所大学正是春雨和苏天平就读的学校;我的好友孙子楚也在S大学做老师;去年我已经去过那里N多次了。
在几万英尺的高空;我翻开了《梦境的毁灭》第一章……
〃每个人都有权利做梦〃。
这是一个让人充满幻想的章节名;我喜欢。
然后;我默念起全书正文的第一段话……
我确信;我的体内存在着一个恶魔;它从人类创世纪之初就存在;在数万年来吞噬了许多人的生命。
现在;它首先要吞噬的是……我的梦。
为了保护我的梦;以及世界上所有人的梦;我必须要完成这本书;以拯救那些正在被吞噬;和即将被吞噬掉梦境的可怜的人们。
在这本不合时宜的书里;我将与自己体内的恶魔进行一场殊死搏斗;将它暴露在阳光底下;以保全即将被毁灭了的梦境。同时;我还将把视野放到整个地球;不仅仅是这个巨大的空间;还有无限的时间。因为从人类乃至哺乳动物产生之时;梦境就已经存在;并随着人类文明的起源和发展;而被我们的祖先不断地描摹和分析。
然而;我们悲惨的祖先们;没有一个能逃过恶魔的吞噬。
这就是梦境的毁灭的过程。。
天哪;这是个不同凡响的绝妙开头;从来没有一本学术书能做到如此地步;就连最好看的小说恐怕也不过如此。可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梦境的毁灭》呢?它绝对要比畅销榜上的书更吸引读者眼球。
我突然捧著书本陷入了沉思;在飞机上冥想的状态;使我很快就昏昏欲睡了过去。。
〃我的体内存在着一个恶魔〃
咒语般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脑中;就这样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荒村公寓;那栋被爬山虎包裹着老房子。漆黑的夜里亮起一线微光;照亮了一双诱人的眼睛……
〃小枝!〃
我挣扎着叫了起来;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还在飞机上;旁边座位上的老太太用奇异的目光看着我。
原来只是一个梦;我抹去了额头的汗珠;脑海里小枝的脸庞又渐渐模糊了。
再看看时间;竟然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飞机已接近上海的天空了。
那本书依然在我手中;是我前面读到的那一页。奇怪;我本来一点睡意都没有的;在看了这本《梦境的毁灭》以后;却很快像被催眠一样进入了〃梦境〃。看来这本书应该改个名字;叫《梦境的诞生》或许更合适。
十几分钟后;我顶着耳膜的疼痛;随飞机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
嘢!终于回家了。
刚下飞机我就打开手机;再次拨打了苏天平的电话;但那边依然不接电话;听着手机里响个不停的铃声;仿佛是某个遥远地方传来的钟声。
一边打手机一边走出机场;仰头看着上海阴冷的天空;一时竟不知向何处去了。
就在此刻;心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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