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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絮藏金玉 _by_酥油饼-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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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作弊有理(三)

白道众人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嘴上比划,脚下半步不移。
直到第二十七招,纪无敌来了一句:“我转身,狂风撩浪。”
端木回春怔住。纪无敌这一招无疑是戳中他的死穴,无论他用哪个角度回转都援救不及。唯一一个办法就是向前扑,但是扑完之后纪无敌只要补上一剑,自己依旧要输。
突如其来的静寂将白道众人一个个从昏昏欲睡中惊醒,眼睛紧紧地盯着场上。
不知谁喊道:“快接!不然就认输!”
“哎呀!”纪无敌突然叫了一声,“这一招扭得太用力,摔倒了。”
端木回春赶紧道:“哪吒探海。”
纪无敌问道:“剑对准我脖子了没?”
“对准了。”端木回春刚刚惊出一身冷汗,此刻说话让有些气虚不稳。
纪无敌叹气道:“那我只能认输了。”
端木回春舒出口气,“承让。”
严晨坐不住了,霍然站起道:“纪无敌,你居然放水?”
纪无敌懒洋洋转身看着他,“我哪里放水?”
“你刚才还不叫放水?”眼见胜利在望,他居然摔倒……而且还是假摔!文斗里有摔倒,简直闻所未闻!
纪无敌无辜道:“你放屁么?你打嗝么?”
严晨怒喝道:“你什么意思?”
纪无敌道:“你管不好自己放不放屁,打不打嗝,你管我摔不摔跤?”
冯古道□来道:“纪门主先前一招万里追风,去势汹汹,忽然转身使出狂风撩浪的确容易失重摔倒。纪门主居然将这一点都考虑在内,不占半点便宜,不愧是大派掌门,气度不凡。”
纪无敌得意地挑挑眉,“好说好说。”
“……”严晨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无论过程多么荒唐,结果都么荒谬,第一场比试就这样在纪无敌的摔倒后输掉了。
如此一来,第二场比试的人就更需谨慎。
严晨还在踌躇要不要先上阵,就听纪无敌道:“阿钟,我输掉了,你替我挣点面子回来。”
……
你输还不是因为你想输!
这是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心声。
不过没有人说出来,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钟宇上场,等着他挣回纪无敌所谓的面子。
自从钟宇杀了蓝焰盟盟主,又挂上武林盟主头衔之后,他在武林中的地位一日千里。虽然名义上还是辉煌门的堂主,但是很多人心目中,他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身份如同一派掌门。
所以对他上场,大多数人心目中还是期待的。
冯古道的目光在凌云、慈恩、严晨面上一扫而过,转头对花匠道:“这一场就有劳花长老出马。”
花匠抬手整了整头上的鲜花,弯腰从椅子下面拖出一只麻袋,又从麻袋里取出一根锄头,道:“幸好我早有准备。”
莫琚看她的锄头铁锈斑斑,惨不忍睹,便将自己的铁拐往她面前一送道:“还是用我的吧?”
花匠推开他的铁拐,笑眯眯地举起锄头道:“尽管很久不用了,但是我跟它还是有感情的。”说罢,她拍了拍裙子,手持锄头,一个跟斗翻身上场。
……
严晨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花匠,面无表情道:“你翻过头了。”
花匠撇嘴道:“我故意的,我喜欢倒着走回去。”
她边说边头也不回地倒走回去,在钟宇斜右方站定。
钟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出手吧。”
“你准备怎么比?”看纪无敌刚才的表情,花匠心知钟宇是会放水的,但是他究竟要怎么放水,自己又该如何配合,心里还是没底。
钟宇道:“随便。”他手一抖,亮剑。
白道众人差点泪流满面,他们还以为又要听一场你来我往的招式名大比拼了呢。
——看到武器真不容易。
纪无敌在场边叫道:“阿钟,要为我挣回面子啊。面子!”
钟宇头也不回,只是将剑一抖。
花匠有些吃不准了,冲他拼命眨了眨眼睛。
钟宇半天没反应。
……
该不会这次来真的吧?
花匠不敢大意,挥舞着锄头,将毕生所学尽情施展开来。
钟宇单手负在身后,只用右手轻巧化解。
大约到七八招的时候,白道众人稍稍放心了。看起来这个过关斩将选出来的武林盟主还是靠谱的。
到两人战到二十招的时候,他们完全放心了。现在看起来,赢是必定的,只是个早晚问题。
到第二十五招时,花匠败象已露,连鬓发都有些散乱开了。
谁知到了第二十六招,众人以为钟宇只要将剑往前轻轻一送,这场比试就可以完结的当口儿——钟宇收剑了。
“花长老武功高强,钟宇甘拜下风。”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表情,就这样气定神闲地走下场来。
纪无敌拍拍他的肩膀道:“嗯,不错。”
……
不错?
大多数白道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
刚才是谁在那里大吼大叫,让他把面子挣回来的?怎么一转身输了还赢得一句不错?
严晨第一个按捺不住,站起来道:“纪门主,你是否应该解释一下!”
“我二十七招输,他二十六招输,明显是本门主技高一筹,可不是将面子挣回来了?”纪无敌对钟宇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
白道无言。
那头,冯古道冲打得香汗淋漓的花匠微微一笑道:“花长老辛苦。”
花匠将锄头往地上重重一剁,挥了把汗道:“的确辛苦。早知道是走这种路线,我就直接打一套四平拳,何必挨得这么辛苦。”
冯古道摸了摸鼻子。
辉煌门果然是不肯吃亏。就算输,也输得漂漂亮亮,让赢的人半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冲脸色黑如煤炭的严晨道:“不知道严大侠下一个准备派谁下场呢?”
严晨踌躇了。
且不提辉煌门今日所作所为会给日后带来何等麻烦,这都是辉煌门自个儿在日后要面对的事。而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如何在剩下的三场中赢得一场。
只是有了辉煌门这样的前车之鉴,他不得不顾虑到武林少林作弊的可能性。
或许他们不会如辉煌门这样肆无忌惮,却也难保不会早与魔教暗通款曲。
如今看来,最有希望的反倒是武功排名最低的自己。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更加踌躇。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料,武当少林已经和魔教暗中达成协议,那么自己最可能对上的就是袁傲策。
因为对方只要打赢他,就能赢下全五场。
冯古道见他脸色阴晴不定,迟迟不肯做出决定,便看向凌云道长和慈恩方丈道:“不知两位前辈谁愿意先下场一试?”
慈恩方丈缓缓站起,“阿弥陀佛,便由老衲为凌云道兄抛砖引玉。”
纪无敌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该回家吃饭了。”
冯古道心念一动,含笑道:“纪门主所言甚至,天色不早,不如我们三场一同比试如何?”
若是一个对一个比试,凌云道长就算放水也很难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但是若场上有六个人,那么可以做的小动作就多得多了。
严晨眼睛同时亮起。不错,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自己遇上袁傲策,但若是有其他人同时上场,以凌云道长和慈恩方丈的身份地位,必然要挑最难缠的对手,那么袁傲策无论如何都不会轮到自己身上。
但是魔教诡计多端,也不能将所有赌注一把下下去,以免中了他们的圈套。
心中主意既定,严晨便道:“场地狭小,若是六人一同上台,怕是施展不开。不如就由我和慈恩方丈先上场领教高招。”他选凌云做最后一道防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第一,凌云道长是在座白道诸人中的第一高手,即便遇到袁傲策也不枉多让。由他留守,可让魔教投鼠忌器,最好是不敢早早地将袁傲策派出来。第二,凌云道长可说是白道武林第一人,他不信在众目睽睽下,他会用自己几十年苦心经营的声誉当筹码帮助魔教。
从某个角度来说,严晨的如意算盘的确让冯古道为难。
按理说,这个时候留下袁傲策,让自己和莫琚上场才是最佳方案。换做他受伤之前,他一定会做如此选择。但此刻他腰伤未欲,就算侥幸能胜严晨,也绝对赢不了刚正不阿、一板一眼的慈恩方丈。而莫琚却绝不是慈恩方丈的对手。
“如何?”严晨见冯古道久久不语,心知自己的做法定然出乎他的意料,不禁一阵得意。
“便如严大侠之意。”冯古道转头看向袁傲策。
袁傲策道:“我一人上场也可。”
“稳妥为上。”冯古道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你不觉得严晨咄咄逼人,有恃无恐么?”
袁傲策眸光一沉,“你的意思是?”
“有几分像仗人势的狗。”冯古道点到即止,转而高声道:“慈恩方丈和严大侠就交给你和莫长老了。”
 



作弊有理(四)

莫琚早就在一旁等得不耐烦,闻言立刻提着铁拐兴冲冲地朝场上走。
冯古道在后面轻笑道:“师父,记得全力以赴。”
莫琚头也不回道:“我省得。”
慈恩方丈与严晨也一同上场。
严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袁傲策心里咯噔一声。
袁傲策嘴角一扬道:“既然是二对二,那么战友之间应该可以互助吧?”
严晨下意识道:“当然。”他自认不是袁傲策对手。但是话说完之后,将袁傲策问题再往脑海里一转,他就懊悔得想把舌头咬断!
他刚才应该说不能!这样慈恩方丈赢下莫琚就毫无悬念!
五战之中他们只要赢一局即可。即便他败给袁傲策也无妨。
袁傲策见他一脸撞墙的表情,笑容变得真挚许多。“请。”
严晨见慈恩方丈没有交换对手的打算,只能硬着头皮上。其实倒不是慈恩方丈不愿意换对手,想找软柿子捏,而是这样的情势他若是换对手,一来藐视莫琚,二来也看轻严晨,恐怕还要落下一个老来轻狂之名。所以他只能打定主意,尽快战胜对手,终止这场比试。
四人各怀心思,很快交上手。
袁傲策招式狠辣凌厉,招招不留余地。严晨则是秉承青城之风,走得是轻灵路线。只是这种轻灵在袁傲策毫不留情的攻势下捉襟见肘,很快就露出颓势。
比起他们如狂风疾雨般的对决,慈恩方丈和莫琚便要沉稳得多。
其实论武功,慈恩方丈的武功在少林寺中只能排中上。少林寺真正的高手是潜心研究武学的住持,他们从来足不出户,除了研究武学和督促门下练功之外,根本不过问江湖中事。所以无论是纪辉煌还是左斯文都没有将他们列入江湖高手榜。
不过即便是少林派的中上,入了江湖也绝对是第一流高手。
莫琚感到无论他如何出招,对方就好像一团垫着棉花的铁板,起先软绵绵的,但后劲十足。
白道众人个个看得热血沸腾。
经过辉煌门的插科打诨之后,这样的比武让他们重新找回沸腾的热血。
突地——
袁傲策手腕一翻,竟然丢下严晨向慈恩方丈的下盘攻去。
慈恩方丈猝不及防,只觉膝盖一痛,右腿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不过少林武学享誉江湖数百年,又岂会轻易束手。只见他右手腕不停翻转,像环般套住袁傲策的剑,而左手则死死地抓住莫琚由上至下劈来的铁杖。
趁这一会儿,严晨右手一抖剑花,使出青城连云三式,朝袁傲策的胸前袭去。
袁傲策握着剑的手微微发麻。少林内功果然不同凡响!
眼见严晨冲来,他左手一招空手夺白刃切入严晨的招式之中,一把抓住剑身。
他用的力道极大,严晨的剑势好似刺进山壁,半步不能再动。
不过短短刹那,场中变化翻天覆地。除了袁傲策和慈恩方丈仍在交手之外,严晨与袁傲策、慈恩方丈和莫琚都陷入僵持之地。
纪无敌无声站起,眼睛牢牢地盯着袁傲策握剑的手。
血水从掌中渗出,顺着剑身滴淌下来。
慈恩方丈似被血光分心,右手微微一顿。
高手过招,又怎容有分毫停顿。
袁傲策眼睛一亮,猛然抽剑横扫。
严晨还在拔剑,脖子上却突然又多了一把剑。
严晨脸色一白,刚想认输,但袁傲策已经放开左手,飞起一脚将他踢出场外。
他们这厢利落解决,慈恩方丈和莫琚却又重新开战。
有了袁傲策在旁虎视眈眈,慈恩方丈的攻势明显慢下来,以防他的偷袭。而莫琚则越打越勇,一根铁杖舞得虎虎生风。
凌云道长突然起身道:“此战胜负已分。”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只要袁傲策一出手,慈恩方丈落败是时间问题。
白道虽然心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冯古道追问了一句道:“凌云道长是认输?”
凌云道长苦笑道:“是。”
冯古道又悠悠然地问严晨道:“严大侠的意思呢?”
严晨在所有同道面前被袁傲策一脚踢下,面子大失,说话底气不如以往,“全凭凌云道长做主。”
他语音一落,袁傲策猛然插入莫琚和慈恩方丈之间,将双方分开。
慈恩方丈收掌退后,道了声佛号后,谦和道:“魔教人才辈出,老衲佩服。”
得了便宜少卖乖这个道理莫琚还是懂的。
他客客气气地拱手道:“慈恩方丈不愧武林泰山北斗,莫琚服了!”
两人对视而笑,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纪无敌则早从人群中捉了一个背着药箱的人出来替袁傲策包扎伤口。
由于他今日表现‘突出’,白道人早已见怪不怪,放任自由。
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下来。
冯古道与凌云道长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凌云道长站起身道:“轮到贫道来领教明尊高招了。”
冯古道双手在扶手上一搭,跟着缓缓站起道:“能够得武当掌门指点,冯古道不胜荣幸,还请凌云道长一会儿手下留情。”
凌云道长捋了把胡须,“好说好说。”
……
别好说啊!这种时候要玩命地上,好歹赢下一局。
眼见五个希望只剩下最后一个,白道急得头发都快白了。
凌云道长和冯古道站在场地两端,一人手中持剑,一人手中把箫。一人沉稳如巍巍泰山,一人飘逸如皑皑白云。
白道屏息。
场中静极。
有马蹄声依稀可闻,从远处狂奔而来。
这种时候有谁会来?
场中所有人都引颈而望。
凌云道长不由看了冯古道一眼,却见他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轻笑。
马蹄声越来越近,人马俱可见。
为首的白衣青年眉宇英气逼人,但容貌明艳若灼灼海棠,不可方物。
他高踞马上,神情清冷,目光朝众人一扫,落到凌云道长身上。
“道长,由本侯替你出战如何?”
凌云道长道:“雪衣侯?”
“正是本侯。”薛灵璧翻身下马,剑从袖中滑落,握在手中。
凌云道长踌躇。
严晨胸口的痛还没有过去,这下子屁股又坐不住了。
比起总和魔教眉来眼去态度暧昧的武当掌门,这个一出手就扫荡睥睨山的雪衣侯显然更可靠。
“既然侯爷纡尊降贵,我等自当奉命。”他抢在凌云道长开口之前道。
凌云道长看向冯古道。
冯古道苦笑。
若说三味楼一别时,薛灵璧对他是全然的恨,那么天山的救命之恩便让他有些分不清这恨究竟还有多深。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当初严晨否定了三味楼,选择了五里亭,以免故地忆旧恨,添新恨。
严晨见冯古道犹豫,心中越发觉得他和凌云道长有什么私下不可不说的协议,说出来的话越发的冲,“明尊难道怕输?”
这句话虽然短,可理解出很多意思。
最表面的是可理解成为冯古道与薛灵璧交手,怕输给他。但往深里想,他怕薛灵璧难道就不怕凌云道长?这又可以分成两种意思,一是薛灵璧武功比凌云道长更高,而凌云道长的武功不如冯古道。二是冯古道知道凌云道长不会赢他。
无论是哪一种意思,都让这句话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薛灵璧转头看他,“你是谁?”
“青城,严晨。”严晨答得无奈。看来他在青城山的确呆得太久了。
薛灵璧道:“你可以代表白道武林?”
严晨窒住。
薛灵璧不再理他,看向凌云道长道:“道长,请。”
事已至此,凌云道长若一味坚持,且最终输给冯古道,那么谁都能看出这里头的猫腻。
所以他只能拱手让位。
薛灵璧缓缓走到冯古道面前,“伤好了么?”
冯古道道:“没有。”他心中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即便这一场输了,他也可以将赌注赖掉。毕竟无论是输赢的赌注还是比试的方法,他都没有亲口答应过。
薛灵璧将剑一抖,淡淡道:“第一招,风水轮流转。”
冯古道道:“很快吗?”
“很快。”
……
不是吧?又是个出口成招的?!
白道众人想呐喊。
但是他们很快就喊不出来。
薛灵璧出剑了,招式快如闪电。
即使已经知道他要出的招式,冯古道还是连换了三种步法才避过去。
薛灵璧停下,却没有继续进攻,“第二招,一怒沉大海。”
冯古道苦笑道:“这是报复?”
薛灵璧没有回答,因为第二招已出。
一怒沉大海的威力显然比风水轮流转要强得多,冯古道不得不举箫相抗。




作弊有理(五)

剑与箫相交刹那,冯古道便觉得手腕一震,身体被硬生生地逼退半步。
薛灵璧在空中转身收剑,双脚稳稳地落在地上。
白道众人不由发出“呜”这样的失望声。
薛灵璧目光紧盯冯古道,缓缓道:“第三招,霜雪盖九州。”
顿时,剑花漫天散落。
冯古道不敢藏私,反身迎上,一手将箫舞得密不透风。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只听叮叮声不绝于耳。
冯古道手中的箫越来越沉,冷汗不断从额头背后渗出。腰上的伤口已经迸裂了,痛楚如针扎。
薛灵璧突然换招,右腕反手一挑,将箫挑飞,左手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腰。
冯古道面颊一抽,疼得嘴唇发白。
两人落地,薛灵璧看着自己左手的血渍,皱眉道:“这里几时伤的?”他记得羵虬伤得应该是另一边。
冯古道抬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你不在时。”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但薛灵璧却听得心中莫名一荡。
但偏偏有人不识时务地□来道:“侯爷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白道欢呼声一波高过一波。
薛灵璧抬手。
欢呼声骤停,但一双双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他。
薛灵璧转身,漠然道:“谁说本侯赢了?”
严晨忍不住站起来,“侯爷一剑将明尊的武器挑飞,可不是赢了?”
薛灵璧道:“本侯输了。”
……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纪无敌钟宇也就罢了,怎么跑出一个雪衣侯也是猪油蒙了心的?!
严晨几乎想找一盆黑狗血泼过去。
一个两个到底中了什么邪气!
薛灵璧回头,垂眸望着冯古道,徐徐道:“本侯愿赌服输。”
冯古道身体一震,忍不住抬起头来。
薛灵璧的脸依然板着,但眼底的情意却满得溢了出来。
冯古道顿时觉得伤口的疼痛一下子弱了下去。
“咳咳。”凌云道长见严晨呆在那里,半天没说话,只好站出来收拾场面道,“按照之前的提议,这五场比试……”他顿了顿,给所有人足够的缓冲之后,才道,“魔教全胜。”
比起刚才白道的失态,魔教一个个倒是表现出足够的冷静。
莫琚摸着铁拐,花匠摸着头上的鲜花,端木回春摸着杯缘,袁傲策……被纪无敌摸着受伤手上的。
总之,一个个都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白道心态眼中失衡。
冯古道适时道:“无论比武输赢如何,老暗尊造成的各派损失,我教会一力承担。”
同样一句话,比武前和比武后说出来,就是两种分量。
原本愤愤不平的白道受损门派这是全偃旗息鼓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既然对方给了台阶,他们断然没有不就坡下驴的道理。
于是原本闹哄哄的白道顿时安静下来。
冯古道转头看了花匠一眼。
花匠心领神会,端了杯茶上来。
冯古道接过茶,冲白道众人道:“老暗尊是魔教前辈,老暗尊的任何失礼便是我教的失礼。我在此以茶代酒,正式向各位赔罪。”他说着,仰头喝了一大口茶。
薛灵璧的脸色顿时一变。
白道面面相觑。谁都不愿意先漏这个口风。
纪无敌坐在魔教阵营里,悠悠然道:“喝了这杯茶就是一笑泯恩仇么?”
冯古道道:“当然。”
纪无敌摸着下巴道:“我明白了,喝了这杯茶就等于接受赔罪和赔礼……是吧?”他故意将礼字拖长音。
冯古道笑得别有深意,“当然。”
薛灵璧不由多看了纪无敌一眼。
白道的屁股开始在椅子上蹭来蹭去。冯古道和纪无敌一搭一唱将话说得很明白,喝了茶就是魔教的苦主,能接受魔教的赔礼。若不喝茶也是苦主,但是这苦主能够上哪拿回这赔礼就难说得很了。从眼前看,辉煌门和雪衣侯府显然都是站在魔教一边的,关系稳得很。经此一役,以后要再想联合各大门派,也师出无名。其他门派也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跟着他们瞎耗。
思前想后,这杯茶都是不得不喝的。
白道受损各大门派掌门苦笑着互视一眼,一个个站起举杯喝茶。
不管是情愿不情愿,这桩事总算收尾。
眼见那些白道门派气势汹汹而来,垂头丧气而走,魔教众人心里一个个都怎一个爽字了得。
端木回春见冯古道面色刷白,忙上前道:“明尊,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四周的气氛顿时僵住。
端木回春转头,却是薛灵璧正冷冷地盯着他。
“真是好久不见。端木庄主。”他愿意原谅冯古道是因为他是情之所钟之人,但这不等于他会顺带原谅端木回春当日的欺瞒和误导。
端木回春苦笑道:“侯爷。明尊伤口裂开了。”
薛灵璧冷哼,“本侯也会包扎。”
冯古道无力地拱手道:“那还请侯爷快点一展身手。”
薛灵璧干脆将他打横抱起,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所幸白道人士早就走得精光,留下来的只有魔教、辉煌门和雪衣侯府的下人,而他们对眼前的这一幕显然是视之若等闲的。
冯古道趁薛灵璧检视伤口,向纪无敌搭话转移注意力道:“纪门主想过今后何去……何从么?”
纪无敌道:“回家。”他又看了看袁傲策手上的绷带,“养伤。”
冯古道道:“只怕从今之后,白道将再无辉煌门容身之所。”
纪无敌捂着脸,差点掉泪,“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花匠、莫琚、端木回春都同情地望着钟宇,齐齐无语。
纪无敌道:“我一直都觉得无论是我爹还是我,都和名门正派格格不入啊格格不入。邪魔歪道才是我们应该得到的称号。”
冯古道:“……”
“所以我决定以后会和魔教长久往来的。”纪无敌说得斩钉截铁。
莫琚解释道:“其实我教并不是邪魔歪道。”
“你们不是魔教吗?”
莫琚道:“魔教是魔教,但是……”
纪无敌道:“你们能找出一个比你们更符合邪魔歪道的门派吗?”
花匠顺口道:“血屠堂。”
说到血屠堂,薛灵璧□来道:“这次白道之所以敢如此大张旗鼓,怕是与血屠堂有关。”
冯古道一边忍痛,一边笑道:“血屠堂果然是打不死的蟑螂。”
花匠纳闷道:“血屠堂主不是已经被明尊杀死了吗?”
冯古道道:“若是这样轻易就能杀死,他就不是第一大杀手组织的组织者了。”
薛灵璧将伤口包扎好,站起身,面无表情道:“当初那个假血屠堂主追杀你……我知情。”
冯古道努力地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道:“哦。”
薛灵璧扫了他一眼,“你不问?”
“你不是说了么?”冯古道笑容不改。
薛灵璧沉默地望着他许久。
久到纪无敌不耐烦道:“天都暗了,还能看到什么啊……啊,阿策,你在哪里,我都看不到你了!好黑啊。”
袁傲策没好气道:“废话!你把头埋在我怀里。”
“你好好养伤。”薛灵璧对冯古道低声说完,转身走到马前,翻身上马。
冯古道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你在何处落脚?”
薛灵璧捏着缰绳,马在原地踏了好几步。
“开封知府衙门。”他说着,调转马头,朝来处奔去。
花匠托腮道:“听说侯爷之前是去了京城。”
莫琚道:“明尊是从天山直接赶到开封的,尚且日夜不歇。若是从天山到京城再到开封……”
花匠打了个哈欠,“我听得就累了。”
冯古道道:“既然累了,还不赶快回去。”
“回哪里?”花匠眨眨眼睛。
纪无敌闷闷的声音从袁傲策的怀里传出来,“当然是知府衙门。”
花匠明知故问道:“去做什么?”
“蹭饭吃。”

由于冯古道是另外找轿子抬回来的,所以入开封城的时候,天色全黑。难得城门竟然还敞着,等他们进城之后才关上。
轿子并没有如纪无敌所言,去了知府衙门,而是一转转回原本分舵。
纪无敌和袁傲策在半路就脱离队伍,独自上路。
莫琚马不停蹄赶回魔教,联络赔偿事宜。
花匠则回守京城。
冯古道身边顿时只剩下端木回春一人。
此刻他们正听着开封教众的报告。
“雪衣侯未回衙门?”冯古道手指在扶手上轻轻一敲。
端木回春道:“明尊担心他这次来另有所图?”
冯古道道:“另有所图是一定的。”眼巴巴地赶回京城,又眼巴巴地赶过来,怎么看都不只是替他解围这样简单。他想了想道,“开封最近还来了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教众想了想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可疑的人。只是那个严晨经常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一整天,也不许旁人进去,好像藏什么。”
冯古道听到严晨这两个字时,眼睛不由露出一道冷光,“唔,藏着什么呢?”




作弊有理(六)

藏着的是一肚子的气。
严晨一回到客栈,就直奔房间。
那人果然在房间里悠悠然地坐着,见他进来,眼睛一亮道:“如何?”
严晨反手关上门,面色不善道:“都是你出的鬼主意!”
那人皱眉道:“不可能,我想的每个步骤都是推敲再三,万无一失的。我查过魔教在开封的势力,明尊暗尊加上三个长老,一共只有五个高手。白道那么多人,纵然胜不了他们,胜魔教教众是绰绰有余。十一局六胜绝对万无一失。”
严晨嘴唇抖了抖,想起这场大会最后的走向和对方预期的不一,实在不能完全怪他,原本窝在心头的火不免熄了几分。
那人察言观色道:“莫非,事情有了变化?”
严晨一屁股坐到他对面,怒道:“都是辉煌门从中作梗!少林武当又坐视不理……”
那人道:“你慢慢说。”
严晨遂将受了一下午的苦水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那人听完也是目瞪口呆。
显然他抓破头皮也没想到纪无敌帮魔教竟然帮到这样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地步。简直完全不顾及白道颜面,即便撕破脸皮也在所不惜的架势。
他沉吟道:“这样看来,纪无敌是铁了心要和魔教连成一气。”
严晨冷哼道:“纪无敌今日犯下众怒,这笔账迟早要讨回来的。”
那人道:“纪无敌和魔教如今成了一丘之貉,今后要动他们怕是更难了。”
严晨转念一想,也觉泄气。这次大概是蓝焰盟被灭之后,白道最齐心协力的一次,虽然武当少林的表现不甚积极,但是其他门派还算齐心,机会好得不能再好。错过这次,以后再想联合起来对付魔教和辉煌门怕是难上加难。
他想到回来时,那些白道受损门派冷漠的目光,胃就好像吞了几百只苍蝇一样难受,不免抱怨道:“若非你死拉活拽硬拖我下山,我也不会落得今日这样狼狈。”
那人不悦道:“我还不是为了你考虑。程澄城退婚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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