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败絮藏金玉 _by_酥油饼-第1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花匠撇了撇嘴巴,道:“去睥睨山的途中。”
冯古道怔住。
他以为,薛灵璧一定会留在京城,与他再决胜负,洗刷旧恨。
他以为,他们之间还有一盘未完的棋局。
他以为,那句‘慢慢来’是来日方长的意思。
他以为……
“明尊?”花匠轻唤道。
冯古道收回思绪,面色一整道:“暗尊知道此事么?”
花匠道:“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通知他了。”
“你猜,”冯古道见花匠听到这两个字眼睛不由一亮,不禁轻笑道,“雪衣侯因何去睥睨山?”
花匠道:“他带的人马不多,只有几个亲信,像是微服出游……”
冯古道皱眉。袁傲策和纪无敌都回了睥睨山,薛灵璧单枪匹马前往,绝讨不了好处。
外头又有人禀报道:“明尊,暗尊信使到。”
冯古道道:“让他进来。”
花匠惊愕道:“我的信使应该没这么快到睥睨山啊。”
冯古道沉吟道:“就算到了睥睨山也不可能这么快一个来回。”
正猜测着,信使匆匆进门。
“参见明尊。”
“信呢?”冯古道伸出手。
信使不敢耽搁,急忙从怀中取出信交予他。
冯古道拆信一看,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花匠好奇道:“什么事?”
冯古道嘴角一勾,道:“我知道薛灵璧为什么朝着睥睨山的方向走了。”
“为什么?”
“他要去的是天山,只是顺道而已。”
“天山?”花匠茫然。虽然天山有个天山派,但是在江湖上也不是很红火的样子。薛灵璧是在没有千里迢迢亲自拜访的道理。
“天山有寒潭。”他猜得不错。薛灵璧的确是被事情绊住了——午夜三尸针的解药。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紧绷的心弦突然一松。

天山上,终年覆盖皑皑白雪,寒气迫人。
纵然有天山派弟子领路,薛灵璧依然感到一阵阵的寒意从丹田处袭来。就好像午夜三尸针也感受到了外界的环境,而变得活跃起来。
“侯爷?”阿六强打起精神,殷勤地递上水壶。
薛灵璧摇头。
水是越喝越冷的。
天山派弟子指着前面那座山道:“翻过去,就能看到了。”
薛灵璧蹙眉。
阿六则是直接叫出了声,“还要翻一座山?”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侯府高手也面如死灰。
天山派弟子道:“要趁现在赶紧走,不然等天色一黑,就更不好走了。”
阿六捶着双腿道:“先歇歇吧。”
天山派弟子道:“天气阴寒,一旦歇下,很容易冻僵的。”
阿六不甘不愿地看着薛灵璧。
“走。”薛灵璧头也不回地朝前迈去。
阿六和其他高手无可奈何地接续跟上去。
突然。
大地轻轻地震动起来。
天山弟子抬头一看,脸色大变,“雪崩!快走。”
薛灵璧虽然没见过雪崩,却也知道雪崩是世上最可怖之事之一,哪里还敢怠慢,跟在天山弟子身后,灵巧地朝前奔去。
但是身后雪崩的速度也不慢。
只是片刻,那白雪就铺天盖地地罩了下来。
薛灵璧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满脑只有那震耳发聩的轰隆隆。
突然,一条红色绸带从斜地里射出来,捆缚住他的腰际。
薛灵璧反手抓住绸带,扭头看去。
只见一块岩石上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
男子手腕一抖,薛灵璧便借力跃上岩石。
坍塌的雪如洪流般自上而下狂奔而去,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才得消停。
薛灵璧从岩石上跳下,开始搜寻阿六等人的下落。
黑衣男子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薛灵璧找到天色尽黑,才终于在山脚处找到受伤颇重的阿六等人。
原来他们当时被雪冲出几丈,压在雪下许久才被天山派闻讯赶来的其他弟子救出来。
阿六躺在用羊皮上,全身冻得紫红,艰难地开口问道,“侯爷,你没事吧?”
“没事。”薛灵璧似是此刻在想起身边的救命恩人,“多亏这位……出手相救。”
 


 
反水有理(九)

黑衣男子淡淡道:“没什么,我只是救错了。”
……
什么叫做救错了?
就算是,也不该说出来啊!
阿六差点从羊皮上蹦起来,原本就冻得发紫的脸开始发黑,“那你还跟来?”分明是想来拿好处!
黑衣男子道:“我是来寻人的。”
薛灵璧倒是很泰然,“不管救对救错总是救,本侯总是欠你一个人情。”
黑衣男子似是这时才正面打量他,“本侯?”
他顿了顿,沉声问道,“雪衣侯?”
阿六刚好发出了个不屑的鼻哼声,却被他之后的问句给盖过去了。
薛灵璧坦然道:“不错。”
黑衣男子沉默。
但薛灵璧能从这种静默中感受到鲜明的敌意。这种敌意很微妙,就如两大高手在临阵对峙时的无声交流。
“你是血屠堂的人?”薛灵璧眉头微皱。这里既然有寒潭有羵虬,就说明也有断魂花。他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对他又有敌意。三个条件加在一起,完全符合血屠堂的作风和处境。
黑衣男子反问道:“你觉得血屠堂配么?”
薛灵璧上下打量着他,确定他的傲慢并非心虚,而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
他转移话题道:“大恩不言谢,他日阁下有事,只要本侯力所能及,定然竭尽全力。”其实这句话听起来好听,细究起来却大有文章。所谓的力所能及实在是个很空泛的概念。
哪知他说的空泛,黑衣男子却提的很实诚。“我正有事要你做。”
薛灵璧眼睑微垂,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男子说话口气分明是久居高位之人,这样的人恐怕不是血屠堂主所能驾驭的。只是,他究竟是谁呢?
薛灵璧心中好奇,按捺住对他命令式口吻的不满,淡然道:“莫非是寻人?”
“不是。”黑衣男子道,“人可以慢慢找,当务之急,我要取到一种精怪之血。”
薛灵璧心念一动,“什么血?”
黑衣男子缓缓道:“羵虬之血。”
果不其然。由于先前已有准备,薛灵璧并未感到太惊讶,而是心中暗暗戒备道:“不知阁下是否介意报知尊姓大名。”
“介意。”黑衣男子直白道,“你看我戴的面具就应该知道。我很介意。”
阿六气得想吐血。
薛灵璧道:“那么本侯取到血之后,又如何交给你呢?”
黑衣男子沉吟道:“我与你同去。羵虬乃是上古精怪,久居寒潭,捕捉不易。”
此话正中薛灵璧下怀。朝夕相处更容易发掘对方的身份。
他道:“既然如此,那么待我稍作休整便出发。”
“侯爷三思。”一直晾在一旁当花瓶的天山派弟子终于找到机会插口道,“这几日天气转暖,山上积雪融化。刚才只是小雪崩,还不知道会否有更大的。我们不如在山下多住几日,观察观察再做定夺。”毕竟是天子宠臣,如果雪衣侯在天山的地盘上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个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薛灵璧看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正好要找人。不如就定下三天期限,待三天之后,我再来找你。”
薛灵璧道:“本侯便在天山派恭候大驾。”
黑衣男子说完,转身便要走,薛灵璧又道:“还不知如何称呼阁下。”
“一声前辈不为过。”
的确不为过。光从声音分辨,也能听出对方已在不惑之年徘徊。
“留步。”薛灵璧见黑衣男子不耐烦地转身,顿了顿道,“有个问题问了……希望前辈不嫌冒昧。”
黑衣男子冷声道:“很难说。”
“若是本侯没有记错,当今天下爱用绸带的高手有两个。一个是西域蜂王。一个是南海白玉舞娘。”薛灵璧缓缓道,“不过西域蜂王身长不足五尺,白玉舞娘又是女子。前辈显然都不是。”
黑衣男子道:“天下奇人异士多如牛虻,你焉能一一知晓?更何况武功入了化境,又怎么会拘泥于区区武器。”
薛灵璧道:“本侯可否假设……前辈是故意掩饰身份?”
“哼。你这个年纪,又怎么会明白束缚的乐趣。”黑衣男子留下这么句隐晦不明的话,飘然远去。
薛灵璧站在原地,细品着这两个字,“束缚?”

三日转瞬即过,天山派前前后后派了五拨人上山勘察地形,以确定安全。
由于薛灵璧不欲将自己身中午夜三尸针之事传得人尽皆知,因此除了阿六之外,其他人都以为他是上山去看寒潭这处风景的,不禁感慨京城的侯爷果然是闲得发慌,就爱没事找事。
待第三日傍晚,黑衣男子如期而至。一身的仆仆风尘,显然是从远处而来。
天山掌门早已从弟子口中听过他的描述,知道这位必然是某方的奇人,特地亲自出迎。
“先生来得正好,我们刚刚开宴,准备为先生洗尘。”天山掌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但觉他步伐轻盈,显然内力深厚。
黑衣男子不言不语地一挥手,径自朝内堂走去。
天山掌门吃了一惊,箭步如飞,迅速挡在他面前,“先生留步!”
黑衣男子停步,转头看他。
天山掌门能感到面具后那双眼眸正冷漠而凌厉地瞪着他。
“这里是内堂,住的都是本门内眷,不便招待先生,还请先生见谅。”天山掌门久居塞外,耳濡目染,心中自有一股不屈的豪气。所以他话说得客气,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客气。
黑衣男子盯了他一会儿,勉强抬手,指了指喉咙。
天山掌门皱眉猜测道:“莫非先生不能开口说话?”
黑衣男子颔首。
原来如此,但是这样也不该直接往内堂闯。想归想,天山掌门还是面色一缓道:“那我立即请大夫为先生诊治。”
黑衣男子摇头。
“那先生需要什么,只管写下来,我马上派人去取。”天山掌门一听对方有伤在身,也就不怎么计较他先前的无礼,立刻让人送上纸笔。
黑衣男子也不推脱,伸出左手写下‘歇息’二字。
天山掌门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原来先生惯用左手。”
黑衣男子放下笔。
“既然先生不方便,那我便派人将食物送到先生房里。”天山掌门做了个请的姿势,正要起步,便见薛灵璧从远处迎面走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
天山掌门觉得周遭的气氛微妙地一变。
双方距离渐近。
薛灵璧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不知道前辈要找之人找到了么?”
黑衣男子缓缓地摇了摇头,脚步不停,漠然与他擦身而过。
天山掌门连忙请弟子为他带路去客房。他见薛灵璧若有所思地看着黑衣男子离去的背影,不禁解释道:“先生此番定然遭受重创,所以心情郁卒。”
薛灵璧回神,微讶道:“何出此言?”
天山掌门道:“先生口不能言,又不肯请大夫医治。”
“哦?”薛灵璧挑了挑眉,目光一转,落在他手中的纸上。
天山掌门道:“我怕先生有什么需要不能言明,便让他用笔写下来。”
薛灵璧伸手接过,盯着纸上的字默默不语。
“侯爷,可是有什么不妥?”天山掌门试探着问道。
“没什么。”薛灵璧展眉,不动声色地将纸塞进袖中。

一夜无话,至翌日清晨。
薛灵璧整装待发。
阿六等侯府高手因为受伤太重,只能留在天山派内养伤。
天山掌门特地派遣门中精英同往。他原本准备同去的,但是被薛灵璧婉拒了。此行凶险,万一他们遭遇什么困境,也好有个人在外接应。
天山掌门以为他经历雪崩,心有余悸,也没有深想便答应了。
等天山众弟子拥着薛灵璧到门外,黑衣男子已经负手站在那里,腰际红绸鲜艳夺目。
“前辈昨晚睡得可好?”薛灵璧含笑上前。
黑衣男子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若是前辈身体不适,我们可以择日再往。”薛灵璧道。
黑衣男子冷漠转身,朝上山的方向走去。
薛灵璧挑眉,一言不发地跟上。

茫茫雪山,一黑一红两点缓慢移动。
由于天山派弟子穿的都是清一色的白袄白帽,因此若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他们与雪的区别。
行行复行行,终于又走到三日前雪崩处。
薛灵璧突然顿住脚步,指着那处大石,对着黑衣男子道:“前辈可还记得当日救我的情形么?”
黑衣男子驻步,不声不响地回头看着他。
薛灵璧道:“本侯当初还以为前辈是血屠堂的杀手。”
黑衣男子突然甩出腰际红绸,如一支奋笔,在雪上疾书。
红绸过处,白雪翻飞,半空飘荡。
书毕。
黑衣男子收起红绸,甩袖向前走。
薛灵璧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容仿佛受寒气影响,越来越冷。
地上。
深浅不一的雪组成四个大字——
废话少说。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五一节快乐!O(∩_∩)O~




援手有理(一)

等他们爬到那座雪山上,已时近午时。
天山派弟子拿出干粮,分给众人边走边吃。
薛灵璧故意走到黑衣男子身边,亦步亦趋地边跟边吃馒头。
黑衣男子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是从他越踩越深的脚印猜测,他此刻的心情绝对称不上好。
大约走了十几步,他的脚步一顿。
薛灵璧跟着停下。
黑衣男子转头看他,然后伸手朝后一指。
薛灵璧吃完馒头,拍了拍手道:“本侯愚钝,不知前辈何意?”
黑衣男子默然看着他半晌,猛然转身,毫无预警地使出轻功,顺着山势朝下冲去。
薛灵璧嘴角浮起冷笑,跟在他身后追去。
两人俱是当世高手,内力轻功比起天山派诸弟子不知高出凡几。等天山派弟子反应过来,拔腿欲追时,那黑红两点已经如拳头大小,并仍在极速缩小中。
天山派弟子呆呆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许久。
终于有一弟子不安道:“我们还是回去禀告掌门定夺吧。”以他们的脚程是绝对追不上薛灵璧和黑衣男子的。
另一个弟子想了想道:“兴许侯爷会在前头等。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追,一路回去禀告掌门。”
众弟子都觉得此提议上佳,于是分出两个弟子回去,其余的人继续顺着追下去。
但是就这么一会儿耽搁,那黑红的两点已然消失在视线之外。

尽管跑了很久,但是薛灵璧不急。
他不紧不慢得与黑衣男子保持三步远的距离,就好像一只正在和老鼠玩游戏的猫。
黑衣男子也不急。他的步伐有条不紊,从头到尾都没有乱过。
大约跑了一炷香的时间,黑衣男子的脚步渐渐缓下来。
薛灵璧微讶。因为这么点时间,对方绝不可能是因为疲惫而停下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对方知道寒潭快到了。
他这样想着,便见那黑衣男子已经完全收住了脚步。
薛灵璧也跟着停下,慢慢走过去,随即吃了一惊。
黑衣男子脚前三寸处,是一个巨大的断壑。若非他跟在黑衣男子身后看到他停下而停下,定然会被这茫茫白色糊弄住,来不及收步地冲下去。
“你来过?”薛灵璧问。如果没来过,绝不会这么早就开始收步。
黑衣男子不语,将手中红绸丢给他。
薛灵璧下意识地接住。
黑衣男子二话不说,拉着红绸另一头便开始往下爬。
薛灵璧愕然地感受着手中的重力,但手指却不由自主地缩紧。若非全然的信任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要知道以断壑的高度,只要他一松手,黑衣男子掉下去就算不死也绝对会重伤!在这样的地方重伤,其实和死已经没有区别。
红绸有尽,断壑未尽。
黑衣男子看着离地面大约还有八九丈高的距离,直接丢了红绸,跳了下去。
薛灵璧感到手里的力量一轻,心头别地一跳,探头朝下看去,却见黑衣男子坐在雪堆里,只露出上半身和脑袋。
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黑衣男子抬头,挣扎从雪堆里起来后,朝他拍了拍手,示意他跳下来。
薛灵璧脸上表情恢复冷峻,默然地盯着他半晌,随手将红绸一丢。
大约红绸飘至断壑三分之一处,他才猛然跳下,脚在落于断壑二分之一处的红绸上轻轻一点,再度跃起。即便有了着力点,他依然感到身体在迅速下滑。
眼见地面越来越近,黑衣男子从斜里窜起,手掌迎着他的脚底轻轻一拍。
薛灵璧借力再跃,飘然落地。
但黑衣男子却被狼狈地反震在地,不等他坐起身,一柄如寒霜般的银剑便横在他的颈项前。
薛灵璧握着剑,缓缓蹲下身子,冷冷地盯着他道:“冯古道,这次你又想利用本侯什么?”
黑衣男子叹了口气,不理剑锋绽放的寒光,抬手拿下面具,“我只是来给侯爷请安。”
——果然是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笑容。
薛灵璧握剑的手一紧,几乎忍不住就要割下去。
冯古道感到剑锋朝自己逼近,下意识地后仰道:“此刻同舟共济才是上策!”
薛灵璧顿住手,淡然道:“同舟共济?”
冯古道舒出口气。只要肯听他说,就说明一切还是能商量的。“我中了午夜三尸针,侯爷也中了午夜三尸针。我想要羵虬之血,侯爷也想要羵虬之血……难道这样还不能同舟共济?”
薛灵璧冷然道:“本侯多的是忠心耿耿的手下,要你何用?”
冯古道道:“忠心耿耿不等于有用。”
“至少他们不会在本侯背后捅刀子。”
“我也不会。”
薛灵璧冷笑。
冯古道补充道:“至少现在不会。”
“也就是将来会。”薛灵璧的眸光与剑锋一样冷,“既然如此,本侯不如现在就杀了你,以绝后患。”
“难道侯爷真的恨我恨到宁可同归于尽也要杀我的地步?”冯古道施施然。
“同归于尽?”薛灵璧道,“你是太高估自己,还是太低估本侯?”
冯古道道:“我并非高估自己,我高估的是寒潭和羵虬。我并非低估侯爷,我是实事求是。天山派虽然久居天山,但来来回回的走动区域也不过是门前那一亩三分地。对于寒潭的印象一直是停留在当年,几次打探也只是到山前。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连原来那条路已经被封死,只能从这里走的事情也不知道?论地形,我比他们熟悉百倍。”
薛灵璧道:“本侯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侯爷认为我有什么说谎的理由?”冯古道一脸坦然。
“你说谎从来不需要理由,只需要一颗冷漠的心和一条如簧的舌。”
冯古道苦笑道:“侯爷真是太抬举我了。”
薛灵璧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骤然冷厉,“先前本侯遇到的黑衣人是谁?”
“什么是谁?”冯古道装傻。
剑锋向前一欺,迅速地在冯古道白皙的颈项上留下一道口子。
薛灵璧面色不改,“你知道本侯在说谁?”
冯古道能感觉到血正顺着脖子往衣襟里淌。但他笑容依旧,“是前任暗尊。”
“不是前任明尊?”他的话里的恨意濒临喷发,好似只要冯古道点下头,剑就会毫不留情地划下去。
冯古道好似完全没有发觉,含笑道:“你在凤凰山遇到的那个,才是前任明尊。”
……
薛灵璧胸膛急剧起伏。
曾经,曾经……
他曾经离杀父仇人那样近,那样近……
“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薛灵璧每个字都念得极重极短促。
“我不知道。”一直满不在乎的冯古道看到他眼中盈满恨意,且有汇聚成风暴之势时,才肃容道:“师父和前任暗尊之前一直为我四处寻找羵虬的下落,直到前阵子偶然听到有人提过天山寒潭里住着这样的精怪,便匆忙赶来。谁知这精怪十分厉害,我师父和前任暗尊联手,也只是重创于它,不但被它逃走,而且还差点被它引发的雪崩埋在山里。可惜前任暗尊虽然逃过一劫,但回头却发现我师父不见了……”
薛灵璧淡淡道:“你觉得本侯会信你?”
冯古道仰起头,浅笑道:“我虽然骗人,却不爱骗人。”
“本侯怎知你现在说的话是不是为势所迫?”
“的确是为势所迫。”冯古道道,“我想解午夜三尸针之毒。此时最好的时机,那只羵虬已经受了重创,只要我们联手……”
“我们?”他嘲弄道,“本侯同意了么?”
冯古道诚恳道:“我正在征求侯爷的同意。”
薛灵璧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的诸般情绪都化作黑色的深渊,谁都不知道里面藏着多少的恨……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冯古道觉得头有点发晕。
伤口的血水已经被冻住,冷和痛都到了骨子里。
薛灵璧突然收剑起身。
冯古道连忙坐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袱,纱布、金疮药、灵芝水……应有尽有。显然在出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薛灵璧收剑回袖,坐到三丈外,冷冷地看着他摆弄。
过了会儿,他终于将伤口收拾妥当,才起身捡起不远处的红绸,对半撕开,递一半给薛灵璧,“那里有断魂花,花香是毒。”
薛灵璧低头看着那块红绸,眼前冒出血从冯古道颈项喷出的那一幕。
“侯爷?”这两个字被冯古道喊得十分熟稔。
薛灵璧不吭声地接过红绸。
“那么,我们启程吧。”冯古道微微一笑,毫无戒心地转身,将整个空门都露给他。




援手有理(二)

从下往上看,天空被两旁的山壁局限成一条天蓝色的长缎带。
这是冯古道身上那件黑色衣服外,薛灵璧唯一能看到的颜色。
冯古道走在前面,低头数着脚步,每一步的大小都踩得极为认真。
大约走了三百五十步,他突然停下,打量四周后,取下半条红绸带,蒙住自己的鼻子。做完这些,他想转头,但颈项传来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将整个人都转过去。
薛灵璧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后,面上笼罩的寒霜几乎要和这天地融为一体。
冯古道看着他手中的红绸,道:“需要我效劳么?”
那只握着红绸的手紧了紧。
冯古道叹气道:“我们就算算不上同舟共济,也该算同仇敌忾。难道这时候还要互相猜忌?”
薛灵璧闭了闭眼睛。
三味楼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
冯古道的无动于衷就像是一把利刃,每日每夜都在不停地切割着他心里的每一寸地方。
但是他现在却说……同仇敌忾!
“侯爷……”冯古道在思考着新的说辞。
薛灵璧突然抬手,无声地将红绸蒙在脸上。
他的确恨冯古道,但是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用他的生命来赌一口气是愚蠢的,尤其赌的对象是冯古道。
冯古道见他系妥,眼角微弯,转身继续走。
前方的寒气越来越重,阴风吹刮得好像前面是阴间入口。
尽管冯古道里面穿着棉袄,依然感到冷意阵阵入骨。
此时此刻,他不免怀念起那两件黑色大氅来。用来接血屠堂主寒魄丹的那件已经缝补好,去三味楼之前买的那件也收着……早知道无论如何都该带一件出来的。反正在他戴上面具之前就很清楚这层面具遮不住什么的。就好像,他很清楚就算薛灵璧将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缝隙,自己也一定会认出他来那样。
这世上有很多事,本就不用眼睛看,不用耳朵听,也能知道。
薛灵璧突然抢身到他面前。
“侯爷?”冯古道微愕,随即嘴角微微上扬。可惜他面上蒙着红绸,薛灵璧看不到。
薛灵璧冷声道:“本侯怎知你会不会在前面设下陷阱?”
冯古道好心情地回答道:“我也是头一次来。”
薛灵璧道:“你刚刚不是说前任的暗尊和明尊来过吗?”
“若是侯爷不信任他们,”冯古道慢吞吞地走上前道,“拿我投石问路岂非更好。”
薛灵璧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依然挡在他的身前,“处处不如你意,反其道行之是最好的办法。”
冯古道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在这样的寒冷中显得格外明媚。
他默默地跟上。
前面的阴风被薛灵璧的背影挡住了大半。
大约又走了小半盏茶的时间,薛灵璧停下脚步。
“怎么了?”冯古道从他身后探出头。
只见他们身前大约八丈远处,两朵绚烂夺目的红色花朵正迎风怒放。风吹拂着它们的花叶,却吹不动它们的花茎。
“断魂花。”冯古道轻声道。
“寒潭在哪里?”薛灵璧四周看了看。
冯古道道:“这里只有两朵断魂花,可见还不是大本营。我们继续往前走。”
薛灵璧转头,眼睛冷冽更胜寒风,“最好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最好是真的。”尽管知道他看不见,但冯古道依然下意识地掀起嘴角,露出微笑道,“你们都身中三尸针之毒,只有找到寒潭和羵虬才能解毒。”他提醒两人的共同利益。
薛灵璧冷哼,起步往前。
途径断魂花,却见冯古道蹲下身,似有意采摘,脸色立刻黑下来,“你做什么?”
冯古道隔着红绸捂着鼻子和嘴巴道:“如此鲜花,理应配与美人,可惜剧毒。”
薛灵璧面无表情道:“不愧是魔教明尊,果然风流。”
冯古道站起身,抱拳道:“好说好说。”
“可惜花有剧毒,有负你的美意。”薛灵璧道。
冯古道笑道:“若论红艳,又怎抵得上侯爷眉角的朱砂。”
“冯古道。”薛灵璧淡淡道,“本侯随时可将你千刀万剐。”
“因此在侯爷付诸于行动之前,我心中一直千恩万谢。”
薛灵璧眼中杀气一闪而过,终究按捺下来,一言不发地转身。
冯古道跟在他身后,缓缓地发出一声彼此都清晰入耳的低叹。

又走了近百步,寒潭赫然在目。
寒潭边,断魂花十几朵十几朵地聚集了好几片,犹如雪锦上绽放的血花。花旁有一个岩洞,黑漆漆的,仿佛随时会有毒蛇猛兽从里面窜出来。
薛灵璧抖袖,银剑在手。
冯古道也爱用剑,袁傲策曾经送过他一把剑,但是他嫌扎眼没有带。他从袖子里抽出来的,是一条天蓝色的绸带。
薛灵璧看着他蹲在地上,见手伸进雪堆里摸摸摸,摸了出块大石块绑在绸带的一头,然后走到寒潭边,将绸带甩了下去。
这里虽然寒冷刺骨,但是潭水却并没有冻住。
只听扑通一声,绸带直直地落了下去。
冯古道缓缓地放着手里的绸带,直到停止下坠。
“好深。”他望着手中所剩无几的绸带。
薛灵璧道:“你准备跳下去?”
冯古道道:“我只是想知道羵虬大概有多大。”水若是太浅,那怪物也不会大到哪里去。但显然,事与愿违。
薛灵璧皱眉道:“前任暗尊没告诉你?”
“一个人交代的东西太多,总有一两件是漏下的。”
冯古道话音刚落,原本如死水一般的潭水就翻腾起来。
薛灵璧和冯古道齐齐后退。
猛然——
一个巨大的头颅从潭水中抬了起来,水从它的头顶飞速下滑。
拍水声连绵不绝。
那只头颅缓缓转过头。
它的头上长这一对如成人手臂一样粗细的羊角,两只眼睛大若铜铃,嘴巴外凸,嘴角周围还拖着几条湿漉漉的胡须。它的皮质看上去颇像鳄鱼,有两只前爪,状如传说中的龙爪,指甲尖锐如锉刀。
冯古道见它只露出半个身子,不由苦笑道:“我想它睡觉的时候应该是不能转身的。”
薛灵璧道:“本侯现在只想知道它重伤在哪里?”
冯古道眼睛默默地打量着,“我想,它应该不会主动告诉我们。”
因为上次被打扰就积了一大堆不满的羵虬看到又有不怕死的人前来找茬,心中愤怒可想而知。它仰头,一声犹如虎咆般的吼声从它嘴里传出,震得整个山谷雪落不止。
薛灵璧正色道:“我们必须在雪崩之前杀了它。”
冯古道道:“侯爷英明!”
薛灵璧握着剑,一边寻找羵虬的破绽,一边冷声道:“现在不是耍嘴皮的时候。”他说完,身体一跃,如风筝般瞟向羵虬那颗硕大的脑袋。
冯古道紧随其后,手中的绸带和石块被他舞得好像一把加长的流星锤。
薛灵璧的双脚刚落到羵虬的脑袋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