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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藤-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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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啦，不会有下一次的。”
绿灯亮了起来，男生用力蹬了一下地面，自行车开始继续往前。
“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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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Chapter 2 新生的夏天（4）
米灵依深吸了一口气，“对了大块头，你今天怎么不用陪季子吃饭？”
“我们没有天天一起吃饭，只是偶尔。”周围的车辆多了起来，陆书杰只好提高了音量，“季子今天约了朋友一起吃饭去了。”
“季子有朋友？”米灵依十分惊讶。
“当然有，她跟她老板就是好朋友。其实季子对人很好的，她只是……”男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没有说下去。
“只是因为讨厌我和妈妈，所以在家里才会是那个样子。”米灵依替他说了下去，表情非常的坦然。
十五年了，就像一个瘫痪的人已经习惯了不会走路一样，她已经完全习惯了，只是她没有去接受，她不会去接受，也不希望永远只能是这样的局面。
“灵依，慢慢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陆书杰大声地说。
“我知道会的，我们都会的，一定会的。”米灵依小声地喃道。
（六）
回到米灵依家的弄堂口时天边已经出现了大朵大朵红色的云霞。鸟儿开始陆续飞到远处的电线上做好栖息的准备，它们看上去像是一个个小小的逗号。下班回家的人们有的满面笑容，有的垂头丧气地各自往自己的家门走去。
弄堂里开始飘出一缕缕饭香，小孩子还在弄堂口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戏，欢笑声天真且悦耳。而大人们呼喊孩子乳名，催促他们回家吃饭的声音也在此起彼伏着。
米灵依觉得每天这个时候是弄堂最有生命力的时刻，也是最美的时刻，它让米灵依觉得这个古老的地方好像无论经历多少年的风霜，都能周而复始地重复着生命的年华。
陆书杰从自行车上下来，“好啦，你到家了，谢谢你的自行车。”
米灵依扶好自行车，“你快点去把你的车子拿回来吧，免得明天又迟到。”
“明天，我们要不要一起去上班？”陆书杰突然问。
“当然不要。”米灵依不假思索，“你跟季子一起上班。”
“季子现在改了上班时间了，她们的店十点钟才开门。”
“看看明天能不能遇见吧，要是碰巧遇见就一起去，我不想季子误会。”米灵依礼貌地笑了笑，“还是快去取你的车子吧。”
“那好吧，明天再说。对了，你要不要吃电影院的爆米花？今晚季子约了我看电影，你要的话我可以买给你，季子不会生气的。”
陆书杰说话时的神情带着一丝隐忍的哀伤，这让米灵依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她看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我知道季子不会生气。”米灵依突然笑了起来，“不过我最近上火，不想吃那个，心领啦大块头。我回家了，再见。”
米灵依转身大步地朝家门走去。陆书杰站在她身后望着她，觉得米灵依正在离他越来越远，远得无法丈量。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片无垠的大海，看似平静无波，却怎么样也没有办法逾越。
（七）
“今晚这部电影比想象中差多了。”
季子和陆书杰走出电影院，她把手里的爆米花纸袋扔进了垃圾桶里，拍拍手说道：“亏我还那么早来订票，真是空欢喜一场。”
两个人在电影院门口站着。陆书杰微笑看着季子。她今晚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手臂和脖子露出来的皮肤很白皙。大卷的长头发衬着一张皮肤细嫩而瘦长的脸。
虽然在首饰店工作，可是她身上却从来不戴那些多余的首饰，只有项链和耳环，简单却华丽。路灯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她挺挺的鼻子和深邃的眸子此时显得有些朦胧，朦胧得迷人。
这是一张优雅的脸，虽然没有米灵依那么清澈的大眼睛，也没有她那么活泼的笑脸，但是眼前这个女孩子的身上却散发出一种米灵依所没有的，淡雅的女人香。
虽然只比米灵依和陆书杰大一岁，可是季子给人的感觉是成熟得近乎沧桑的。很多时候她都让陆书杰有一种想要去抚慰，却又不敢靠近的感觉。
“我们走吧。”陆书杰往前扬了扬头。
从电影院走出来是一条林荫路。路两旁种着一些不知名的树，在夏天里是一片苍翠的绿，春天的时候会开浅紫色的花朵。情人们都很喜欢在这条路上散步，尤其是在秋天的时候，手牵手踏着满地金黄的落叶，常让人想起《挪威的森林》里面的情节。因此久而久之这条路便有了另外一个名字——“情侣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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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Chapter 2 新生的夏天（5）
陆书杰跟季子走在这条路上，陆书杰把两只手插在裤袋里，两个人中间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一对对情侣牵着手从他们身边经过，也有一些在树下亲密地低声耳语，时而甜蜜地欢笑着，还有的甚至在树下激情地拥吻着。陆书杰觉得有种莫名的尴尬，他想季子应该也是的，因为此时的季子正低着头，不敢往旁边看。
“今天跟你老板吃饭开心吗？”陆书杰开了口。
“呵呵。”季子突然笑了起来，“我刚想跟你说呢，今晚她为了赶时间出来吃饭，结果把眼镜落在家里了。你知道吗，她大概有一千度的近视，摘了眼镜什么都看不清，吃饭吃了一半她跑去上厕所，结果跑到男厕去了，而且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还滑倒了，一位好心的先生把她扶了出来，可是她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上错了厕所。”季子笑得前仰后合。
陆书杰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说了她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反正她错都错了，我还不如别告诉她，免得让她不开心。”
季子继续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陆书杰看着她笑得这么开心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很不可思议，全世界都以为不会笑也不会为别人着想的自私的“冷血动物”，居然可以在自己面前笑得这么的开怀，而他却偏偏就是那个让她可以笑得如此开心的人，他觉得自己更不可思议。
“季子，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季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了下来，“为什么这么说？”
陆书杰看着她，“季子，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你只会在我面前笑得那么开心呢？”
季子定定地看着陆书杰，“因为我愿意让你看见我笑。”
“那，你的家人呢？灵依呢？其实他们比我更加地关心你，更加地希望你快乐，你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季子的语气是那么的肯定，“这个世界上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不管是情人的喜欢还是朋友的喜欢。不要再跟我说大道理了好吗？我一点都不觉得我应该对米家的人好，但是我没有不让你跟他们好，包括米灵依，我从来就不会去介意她跟你多要好，只是我自己没有办法做到，你明白吗？这是我自己生存的方式。”
陆书杰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孩子面前似乎真的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什么都不懂的幼稚小男孩。
“对不起，季子。”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
季子看着他哀伤的脸，过了许久才微笑着说：“算了，回家吧。”
（八）
客厅墙上挂着的电子万年历显示着二十二点。
米妈妈还在客厅的吊灯下一针一针地绣着枕头套。红色的丝绸在白炽灯的光下反着光。
邻居的陈阿姨和她的婆婆，还有她的女儿许洁，加上米灵依和米爸爸，一共五个人围在米妈妈旁边，屏气凝神地看着米妈妈手中的枕头套上面那只金色的凤凰慢慢地变完整。
“耶，终于完成啦！”随着最后一个线头的剪断，周围的人立刻发出了欢呼。
“喔唷，可累死我咯。”
米妈妈笑着站起身把枕头套甩平了展开在大家面前。
长长的红色枕头套上面一只金灿灿的凤凰拖着长长的尾巴展翅欲飞。
“喔唷，真的是太漂亮啦。”
几个人轮流把枕头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细细地欣赏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凤凰就飞走了。
“这个就当是刘阿姨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米妈妈拉住陈阿姨女儿的手，“希望你们鸾凤和鸣，白头到老。”
许洁笑着对米妈妈说了声谢谢，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陈阿姨热泪盈眶地看着米妈妈，“刘月啊，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大家都这么多年邻居了，送这点小东西算什么啊？记得请我们全家吃喜糖就好了。”
“是啊，我要喝喜酒。”米爸爸说着。
“那我要什么啊？”米灵依笑着说。
“你啊，叫我妈妈帮你介绍个好老公吧。”许洁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打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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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Chapter 2 新生的夏天（6）
“老公？我才不要呢。”米灵依挥了挥手，“我还是要喜糖好了，吃在肚子里没准还能多长点肉。”
大家同时笑了起来。陈阿姨跟米家是二十几年的邻居了，她老公去世得早，陈阿姨一个人把女儿许洁养大，现在好不容易女儿找了个好老公，准备结婚了，所以米妈妈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绣了这个双人枕头套，作为送给许洁的结婚礼物。
“妈妈，等我结婚的时候，你要绣一张床单给我，龙凤我都要。”米灵依说着。
“喔唷。”米妈妈用手捧住了头，翻了一下白眼，“一张龙凤大床单啊，宝贝，那得绣多久啊？算了算了，我明天还是去拜一下观音菩萨，求她保佑你嫁不出去好了。”
米妈妈的一句话逗得大家又笑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推开了，大家脸上的笑像同时被按下了静音的音响，戛然停住了。
“季子回来了啊。”
季子进了门，邻居们主动向她打招呼，她朝三个邻居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准备上楼。
“季子，你看你刘阿姨绣了个多好看的枕头套。”米爸爸突然叫住了她，并且把那个枕头套展开在她面前，“看看，等你哪天想要就跟刘阿姨说，让她帮你也绣一个。”
季子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个枕头，同时想起了刚刚在电影院门口陆书杰对她说的话，突然觉得一股不知哪里来的怒火直冲上云霄，像是被点燃了导火线的炸药。
“这么快就希望我嫁出去了吗？是不是不想再看见我了？”
季子的语气是那么的冷若冰霜。在场的人都被这句话吓了一跳。陈阿姨的婆婆在陈阿姨耳边说了句话，陈阿姨立刻就带着她女儿千恩万谢着回了家。
又只剩下一比三对峙着。
“季子，爸爸不是那个意思。”米灵依走到她身边，“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想告诉我你有一个多么能干的妈妈而我没有吗？只是要来炫耀你有多幸福吗？”季子的表情变得非常的愤怒可怕，“米灵依，不要再一副救世主的样子了，我看见了真的很恶心，你已经被我骂了十几年了怎么还没有被骂够？你知不知道我骂你骂得很烦！？我求求你，求求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好不好！”
季子说完，头也不回地冲上了阁楼。
她把门重重地关上，自己却觉得身体好像虚脱了似的疲软。她忍不住靠在门上幽幽地啜泣起来。她知道楼下的人肯定跟自己一样也在哭泣，她甚至可以听到从门外传来的细微的抽噎声。
“米灵依，真的不要让我再骂你了……”
（九）
这一天天气不太好；清晨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下着绵绵细雨了。
米灵依拉开窗帘看了一眼窗台上的常春藤；它安静地在花盆里沐浴着这一场晨雨；刚长出来的几片小叶子薄薄嫩嫩地附在藤上；看上去可爱极了。
她满意地笑了。这时她探出头往陆书杰家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他家的门紧闭着；好像还没有人起床。
米灵依在窗前呆站了一会儿，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迅速地换好衣服往楼下飞奔。
下雨天的路面有点湿滑，而且需要一只手撑着伞，可是米灵依今天骑车的速度却比平时快了许多，每经过一个路口或红绿灯需要停下的时候也总是十分慌张地往后张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像做贼一样的心虚，会那么害怕以至于要去逃避。她一向不是这样的人，从来就不习惯去逃避问题和麻烦，可是今天她却这么做了，而且可能以后的每一天都会这样做。
直到在店门口停下了车，她仍然心有余悸地喘着气。才八点钟，老板娘还没有开店。
雨水顺着书店短短的屋檐往下飞溅着，米灵依的衣服被溅湿了一片，但是她那把小小的伞遮不了那么多的面积，因此也只能忍着衣服湿湿黏黏不舒服的触感等待着老板娘开门。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灵依……”那个尖细的声音在离米灵依不远处响起，她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远远地看见文小蕾的自行车，夹着一片四溅的雨水朝自己飞快地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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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Chapter 2 新生的夏天（7）
“原来你比我还早啊”文小蕾在她身边停下自行车，雨伞一抖，水花立刻又在四周飞舞起来。
“是啊，我早上很早就起床了，所以就早点来上班。”米灵依掏出纸巾来擦雨水，顺手递给了文小蕾一张。
“谢谢。”文小蕾接过纸巾轻声说，“这个老板娘啊，就算是加班也不会给加班费，所以你以后不用这么早来了，不会加薪的。”
米灵依笑了，“那，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早来呢？”
文小蕾一听完这个问题，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好像是开朗的，大大咧咧的，可是米灵依知道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内心害羞的情愫还是跟许多同龄人一样的。
“是为了早一点见到陆书杰吗？”
文小蕾呵呵笑了起来，“这样都被你看穿了，你可不要笑我啊。我已经好久没有一见钟情过了。”
米灵依这时仔细地端详着文小蕾，这个小姑娘只有一米五几的身高，微胖的身材看上去肉肉的，及肩的长发简单地扎了个不太整齐的马尾，没有很出众的五官，没有很细腻的皮肤，甚至说话的嗓音也刺耳得要命，可是此时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米灵依还是觉得她很好看，可爱真实得好看。
“其实有很多女生对大块头一见钟情的。”米灵依笑着对她说，“我们从小学一年级就同班，初中高中和大学也都同校。小时候他是班长，大学的时候他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每一年都跟我争着拿奖学金，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被他迷死了，我已经司空见惯了，怎么会笑你呢？”
米灵依形容着陆书杰的同时，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他和她从小到大每一个时期的样子，那些画面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幅幅定格在记忆里的笑脸一一在眼前跳过。
是啊，陆书杰就是这么一个优秀得无可挑剔的人，成绩很好，性情很好，对身边的人很好，甚至对陌生人都那么的友善。
米灵依还记得小时候上学他总帮着自己拿书包，那个时候季子跟他们不同学校，陆书杰跟季子也并不熟悉，每天早晨陆书杰带着米灵依一起去上学。他总会像个哥哥一样的帮她提着书包，欢快地走在她身边，用他响亮的好听的声音给米灵依讲着新鲜的故事。
直到初中二年级之前，他们两个就像是生活在童话故事里面一样的快乐，没有人介入的快乐着。
“你跟他那么熟悉，会不会经常被同学欺负啊？”文小蕾疑惑地问。
“我？才不会呢，我也有很多追求者的啊，又不是只有大块头那么优秀那么出众。”
文小蕾笑了起来，眼神里掠过一丝迷茫，“他这么优秀，眼光一定很高吧？”
米灵依这时才发现，自己刚刚的话可能已经或多或少地刺到了眼前这个女孩内心的某个痛处。
“小蕾。”米灵依轻轻地叫着她，“其实陆书杰应该会成为我的姐夫的。”
米灵依尽量把语调放得很轻松，但她还是看到了文小蕾惊讶的眼神。
“我姐姐已经喜欢陆书杰很多年了，而且，而且他也喜欢我姐姐。”
文小蕾听着米灵依说完这句话，静静地呆愣在原地。
米灵依想再说点什么来安慰她，可是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时书店的拉闸门被拉开了，老板娘打着哈欠招呼她们进去。
米灵依停好了自行车，甩掉胳膊上的雨水低着头走了进去。
“灵依。”身后的文小蕾突然走到她身边来，“应该会成为你姐夫就是说还没有成为咯，我还是不会放弃，毕竟这是我初恋之后的第一次一见钟情啊。但是……”文小蕾犹豫了一下，“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为了你姐姐阻挠我，因为我当你是很好的朋友。”
米灵依望着眼前这个女孩，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动力，是单纯地为了一份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还是更多别的东西呢？但至少她是勇敢的，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米灵依自己却不可能做到。
“她是我姐姐，我不可能帮你去抢她的幸福，但是我也没有资格去反对你什么，因为我不是陆书杰的谁，所以这是你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不会介入。”
文小蕾开心地笑了，正要跟米灵依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老板娘阴沉着脸站在她们身边。“你们两个小娘鱼（苏州话：小女孩），天天偷死乖（苏州话：偷懒）磨洋工，啊是要吃生活哉（苏州话：没事找抽呢）？！”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把她们的汗毛都给吓得竖直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现在就开工！”两个女生笑着落荒而逃。＇=BWW＇＇=YM＇＇=PT（＇那些镶嵌在弄堂青石上面的印记，是他们年华的见证，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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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Chapter 3 年华的印记（1）
Chapter 3年华的印记
（一）
那段时间几乎天天都是雨天。
弄堂的路面积水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洼，石墙上也滋长出许多嫩嫩的青苔。
米灵依还是照样每天很早的就骑着自行车一个人到书店去上班，下午也总是留在书店多看半个小时的书，直到店员们都各自回家了她才离开。因此她一次也没有跟陆书杰一起上班下班过，这正是她想要的。
那个流浪的女人又在弄堂口出现过两次。虽然她知道自己可以安然地坐在弄堂口，饭来张口似地等待米灵依来为她送饭，可是她没有那么做，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在垃圾筐里搜索着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米灵依还是会在看到她之后迅速地回家取饭菜给她，然后不厌其烦地叫她不要捡垃圾吃。
好像是一个没有因果关系的循环。
米灵依的常春藤安静地在那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像营养丰富的婴儿一样慢慢地长高，发芽。她的家也没有什么事端发生，安然地度过了每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只是那些有裂缝的地方仍然还是没有愈合。
书店的生意更是没有因为下雨的关系而变得冷淡，相反的是多出了一些因为避雨而来买书的人，或者是下雨天没地方去而过来看书的人。
因此米灵依她们的工作量也变大了，经常要加班清洗脏乱的地板，但是正如文小蕾所说，那只铁公鸡老板娘是不会给他们加薪的。
＇=BW（＇Chapter 3年华的印记＇=＇而这短短的一个月里文小蕾也让米灵依有了许多不一样的感触。
这个二十一岁的女孩子小学毕业就开始出来打工，原因是父亲早早地去世了，家里只有不识字的妈妈和两个弟弟。妈妈重男轻女的观念理所当然的让她小学毕业就出来打工供两个弟弟读书。这个仅仅二十一岁的女孩当过饭店洗碗的，理发店洗头的，桑拿店按摩的……更是不知做过多少间超市的售货员。在她短短的人生里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一共扮演过多少角色了。现在书店的这份工作是她做过最久的，因为她渐渐地明白自己不想要永远只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她想要学习，不想再做文明世界里的瞎子。
文小蕾最最让米灵依感动和佩服的，是她对自己追求的东西的执著，就如同对陆书杰的态度一样，明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可能，但她还是坚持了这么久。这跟米灵依有些相似，于是米灵依慢慢地适应了她那尖细刺耳的大嗓门，每天中午午休的时间就叫她和自己一起看书，并且把自己能教给她的东西毫不吝啬地掏了出来。
（二）
这一天下班之后米灵依匆忙出了书店，因为她今天一整天都觉得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站着的时候都觉得双脚没有力气，客人问她问题她也有些答非所问，午休时候文小蕾买了头痛药给她吃下，但还是没有好转。可是她也没有发烧，只是觉得全身疲软得很。
“灵依，你把车放在店里，我载你回家吧。”陆书杰在门口拦住了她，“你这个样子骑车不安全。”
米灵依摇了摇头，坐在自行车上定了定神，“不用了大块头，我自己可以的，谢谢。”说着这话的时候她还是觉得看不太清面前这个男生的样子。
自从上次季子发她脾气之后，她一直觉得自己真的是阻碍季子幸福的绊脚石，所以她不会再让自己有任何机会去触碰到属于季子的任何一样东西。
陆书杰还想再劝阻米灵依的时候，她已经骑着自行车走了。于是陆书杰只好骑上车，慢慢地跟在她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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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Chapter 3 年华的印记（2）
米灵依知道陆书杰跟在后面，于是她想让自己骑得更快一点，但她就是觉得脚像踩在棉球上一样完全用不了力气。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隐约觉得周围的车辆好像变得多起来，耳朵里又好像是被塞进了一个什么机器似的正在隆隆作响。
不知道骑了多久，她觉得好像已经快到家了，可是睁大眼睛一看，一条短街都还没有骑到头。
这时天空又开始下着绒毛般的小雨了，米灵依朦胧中觉得身体正在发冷，于是她伸手去车头的篮子里摸雨伞，准备打开伞来遮一下雨。可她的手还没有摸到雨伞在哪里，车子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颠了一下，车头开始失控地乱扭，她想用力把它抓稳，可是两只手却好像被什么力量掌控住一样，怎么用力都用不上。
她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前方也已经做不到了。这时她感到一阵被硬物挤压到的疼痛，感觉到自己是从车上摔倒在了地面上，她想开口叫出来，可是只觉得脑袋像被灌了铅似的沉重，同时她听到一个男生的声音慌张地喊叫着她的名字，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米灵依就知道自己是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因为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的药水味正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周围事物的轮廓开始慢慢地在她瞳孔里变得越来越清晰，她的眼皮也开始没有那么沉重。
“灵依。”那张熟悉的好看的脸出现在视线里，带着焦急的、关切的表情。
周围的东西都是白色的，米灵依觉得此时陆书杰的脸被白色的布景衬托得格外清晰，格外好看。那张脸像是一块磁铁一样吸引着她。
她忍不住呆呆地看着他，忘了要答他话。
“怎么啦？还好吗？”陆书杰担心地问，“我去叫医生来。”
“不用了。”米灵依挣扎着坐起来，陆书杰扶了她一把。
米灵依打量了一下四周，自己的右手正打着点滴，其他三张病床上睡着同样打着点滴的病人。
“医生说我怎么了？”
“医生说你是休息不够，身体有点虚弱而已，打完点滴就可以回家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以后要多注意休息和营养。”
“我没有休息不够啊。”米灵依有点怀疑，“我也没有营养不良啊。”
“那等你身体好一点了再来做一下身体检查吧。”
米灵依靠坐在床上思索着，她仍然觉得头有点晕。直到大脑渐渐恢复了清醒，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全身震了一下，“我爸妈知道我晕倒的事情吗？”
“你放心吧，我听医生说你没有什么大碍所以就没有通知你家里人。”陆书杰说。
“不过刚才你妈妈打了电话给你，我帮你接了。”
“那你怎么说？”
“说你在上厕所，还有你跟我今天要加班，晚上我会送你回家。”
米灵依松了口气，“谢谢你大块头，你办事果然比较让人放心。”
陆书杰抬头看了一下架子上的药水瓶，“可能还要一个小时才能打完，你要吃东西吗？”
米灵依摇了摇头，“不想吃。”她也抬头看了一眼药水瓶子，“自从上次季子手术之后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住过医院了。”
“对了，你可能是因为手术之后没有定期做身体检查，所以才会晕倒。”
“哪有那么夸张？才不会是因为手术的事。”
“换肾手术是那么大的手术，当然要经常做检查。”陆书杰的表情非常地严肃，“我都陪季子回医院检查过几次了。”
“那不一样，季子是肾坏掉的人，一定要定期做检查，而我只不过是把肾换给她而已，当然不需要经常检查。”
米灵依的理论让陆书杰沉默了，同样是开刀做换肾手术，为什么在她心目中自己就是那么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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