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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探案集白衣怪 作者:程小青-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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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银林道:“那也容易。许墨佣那里有两张照片,我们尽可以照着这照片到在花们那里去找。” 
霍桑点头道。“正是,还有那个小使女小梅,如果能够找得,也可以做一个线索。因为伊的卧榻就在楼梯头上,往日里有没有女子出进,一定瞒不过伊的眼睛。” 
汪银林在他的短须上摸了一摸,低头想了一想,又问道:“那末,那个凶手和昨夜先进去的女子,你想可会有两相通同合谋的可能性? 
霍染又紧皱着双眉,努力吐了几口烟,摇头答道:“很难说,这里面问题很多。例如那女子进门以后,裘日升曾否重新把后门闩好?若使朱闩,凶手才有乘隙而进的可能。这里面又有凑巧,和当真通同的区别。这样,我们才可以假定的}是外客。如果是重新闩好的话,那末,即使女子和凶手通同,也不能进去,那凶手却是屋中人了。不过这个假定,那后门外的足印,和警察所见的男子,又觉都没有着落。——唉,这种纠纷复杂的问题,真是困人脑筋啊。” 
我和江饭林都静默着。汪银林低沉一T头,似乎在深思。我的耳朵里但听得汽车的轮声轧轧个绝。热炙的日轮,虽已高悬,但汽车从树荫底下驶过,又有一阵阵的风吹来,倒也不觉得怎样炎热。可借风中夹着灰沙,有时扑在眼睛和鼻子里,有些难受。我默念这案子如此隐秘纠纷,的破少有,照眼前的情形看,真像一团乱丝,莫怪霍桑也承认棘手难办。 
一会,我又耐不住问道:“霍桑,你对于这案子的动机.可已有些端倪? 
这时霍桑,背心靠着车垫,嘴唇间衔着纸烟,像在养神,又像深思。他听了我这问句,把纸烟从口中取下,弹去了些烟灰,缓缓答话。 
他道。“动机的问题,也有好几种计能:譬如女色问题,是一种有力的假定。他仗着金钱的魔力,踩踪人家女子,难保不因此引起他人的仇恨。他有钱,可是他是对已奢侈而对人各啬的。在这个时代,这种人当然也有招致危险的可能。还有他的家庭问题,情形也很复杂、我们都不能凭空悬瑞。 
我道:“会不会有人图谋他的金钱?——他的支票簿上不是有一张没着落的空票根吗?” 
霍桑点头答道:“这也可能。这人在金钱上非常精细。那支票簿上所有的存根,都写明数目,只有这最后一张票根空着未写,可见那撕去的一页,很可能是被人窃去了,以图冒领巨款。但眼前我们还不知道他的支票是民签字的,或是凭图章的。 
汪银林答道:“他身上和皮夹之中都没有图章发现。 
霍桑道:“这一点容易明白,我们可以往信丰银行里去调查。 
汪银林点点头,又道:“那末,我们现在应从哪方面着手?” 
霍桑道:“我们先去见7梁寿康再说,也许从他嘴里,可以探得些较切实的线索。”他顿了一顿,又说:“我想仍从内线方面着手。 
这句话立即触动了我的兴味。我忙问道:“你的确相信有内线吗?” 
霍桑把身子坐直了些,答道:“正是。我觉得刚才对于厦中人们的问话,很不满意。他们都像不肯实说,暗底里一定隐藏着什么。 
“你怀疑哪几个人?” 
“我觉得那死者的义女玲凤最使人可疑。” 
我和汪银林都呆了一呆,彼此把目光集中在霍桑脸上。我心中十二分疑讶,这样一个少年女子,怎么会参与这件凶案?霍桑的话,确乎使人吃惊。我和汪银林都要发问,汪银林却抢着了发言的先机。 
他问道:“你觉得伊有那几点可疑?” 
霍桑答道:“至少限度,伊说的话并不完全实在。我深信伊所知道的关于这凶案的事实,比伊所告诉我们的,定要增多若干。 
“附以见得?” 
“有一着已很明显。我敢肯定地说,昨夜发案的当地,伊并不是从睡梦中惊醒的,伊对我们说的明明是谎话。 
“有什么根据?” 
“有三点可以证明:据伊说伊是因者吴紫珊的呼叫而惊醒的。但吴紫珊的叫声,何以别的人都不听见,伊一个人独能从睡梦中惊醒?我们已确知紫珊的呼声很低,好像是一种呻吟声音。你想这样的呻吟,隔着一层楼板,可容易惊醒别人的睡梦7这是可疑点一。伊一听见这种呻吟声音,怎么不疑心是梦露或别的,却使立即发声呼喊?这不是伊明明早已知道楼上出凶案了吗?这是可疑点二。伊如果当真从睡梦中惊醒,那么,在情势上伊一定来不及穿好衣服。但我们听老仆方林生说,他瞧见伊的时候,伊身上穿着一件白夏有黑镶边的颀社。这也足以证明伊那时候实在并不曾题。这是可疑点三。此外伊对于鬼怪的问匈,不前表示意见,伊说话时始终低会了目光,都足以给人一科伊的态度不很光明的印象。所以我正打算从伊的身上找一条着手的线路。” 
唉,霍桑所以疑那女子,原也是有相当的理由的,我一时确也不容易辩难。我本来还有其他的问句,想乘机发表,不料车身突然一震,汽车已停在福华纱厂的门前。我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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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凶手已查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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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汽车的时候,厂门前已有一辆空车停着。汪银林首先进去,我和霍桑二人跟在后面。这纱厂是本国人办的,规模并不算大,但已有三年历史,并且专纺四十二支和六十支细纱,用以抵制劣货,所以成绩已很可观。 
当我们走到门房门口,正在向一个守门人讯问,忽有一个穿柳条纹白法兰绒的西装城龙须草帽的少年,匆匆从里面出来。守门的一瞧见那人,便指给汪银林瞧,声言那人就是梁寿康。这时梁寿康低倒了头,举步很匆促,好像正要急于出门的样子。汪银林等他走近,便迎上前去招呼,向他说明了来葱。 
梁寿康停了脚步,向我们三人打量了一下,答道:“‘唉,我正要去瞧我舅舅。我听说他已经被人—— 
证银林接嘴道:“正是,已经被人谋死了。现在有几句话要请教。我ffJ就在这里立谈一会吧。 
这梁寿康约有二十三四年纪,面形带圆,皮色很白皙,两条浓眉,配着一双活泼的乌眼,张口时又露出灿然的金齿。他的西装很时式,烫得笔挺,草帽却戴得不很端正,说话时把手插入西裤袋中,又侧着头向人斜视。他的神气似欠大方,还带些浮滑意味。 
汪银林开端一句,就问他昨夜曾否到过他舅舅家里去。那少年一口回绝,并说已一星期没有进城。汪银林又问他什么时候得到裘日升的凶信。”据说他的表兄海峰打电话给他,本来很早,但他因看起身得迟,厂中人等他醒后才转告他,所以他得信还没有多少时候。 
霍桑摸出表来瞧了一瞧,插嘴道:“你天天起身得这样迟的吗?此刻已近十点钟了啊。 
梁寿康向霍桑瞟了一眼,摇头答道:“不,这是难得的。昨夜我弄了一回帐,睡得迟了,因此,今天早晨竟睡失了时。 
霍桑仍瞧着他的脸,缓缓道:“这却凑巧了。你舅舅家里正等你去照料一切哩。 
梁寿康急忙应道:“是,是,我刚才请好了假,正打算赶去。 
霍桑又问他对于这件凶案有何意见,他又一口回答不知;又提起裘日升有没有女友的问题,寿康也照样否认。我料想霍桑也许要提出其他问句,不料竟出我的意外。 
霍桑忽点了点头,说道:“够了,我们再不必耽搁你的功夫。你赶快去吧。 
梁寿康好似放下了重担一般,伸出手来在草帽边上触了一触,应道:“是,是。我已雇了一辆汽车在门口,怠慢得很。再会。”他就急步走出厂门。 
一分钟后,我们也出了厂门,站在厂门明处,目送着梁寿康的汽车疾驶而去。 
我说道。“这少年有些地可疑。 
霍桑点点头:“是的,他的神气并不像刚才起身。他的膏润的头发和过分整洁的装束,也不像是听得了凶耗赶去奔丧的样子; 
汪银林附和道:“我也觉得如此。你想他对于这件凶案可会有什么关系? 
霍桑的目光注在地上,牙齿咬着他的嘴唇,显然又在深思。一会儿,他有了主见似地抬起头来。 
他这:“现在我们不必空清。最要紧的,还是多搜罗事实。银林兄,你不如就跟着他回裘家去——”他忽又摇了摇头,改口道:“唉,这不妥。包朗,还是你去,可以减少些人家的注意。你回到裘家以后,但须从旁冷观,注意这少年的言语举动,更须注意他和玲凤的关系究竟怎样。我想法院里的检验吏此刻总可以到了。你可推托夫等待检验消息的,人家不至于怎样忌你。——银林兄,你可以设法到他家附近的荐头铺去,探访那小使女小梅的下落,再到银行里去查一查。再过两个钟头,你叫三分区的张子新巡官,把玲凤传到区里,我再要和伊谈几句话。包朗,你如果能探得什么,我们也在张巡官那里会面。我眼前还须从别方进行哩。” 
霍桑先来了黄包车别去。我和汪银林仍乘了汽车进城,车中也曾预测过这案子的前途。我们都承认因着这架寿康的会谈,和霍染指示的计划,分明已从黑暗中发现了一线光明,案情已趋向发展的途径。我默思那玲凤的神态似还端庄,也没有时下所谓摩登女学生的神气。不过霍桑对于伊的怀疑,又是确有根据,真使我感到烦闷。一会儿,汽车到了凝和路口,我下车往裘家里去,银林也独自去进行他所负的任务。 
我进了裘家,才知法院的检验吏果真到了,正在楼上检验。楼下也有几个法警留着,还有几个临时性质的仆役,忙着布置孝堂。我混在里面,人家果然都不很注目。那裘海峰陆在楼上,梁寿康却在楼下指挥照料。他似乎很兴奋,仿佛他在办什么喜事,不像给一个有至亲关系的人料理丧务。他不时走进玲凤的卧室里去,无事当有事似地找机会和伊谈话。不过我默察玲凤的态度,却像有什么顾忌似的,往往故意引避。霍桑真像有先见之明,这一着当真被他料中了。寿康与玲凤,显然是有些关系的。那么,这件案子难道是他们俩合串着干的?但他们有什么目的呢? 
这时我又得到了一种意外的报告,更使我增加了无量兴趣。那老仆方林生忽而走到我的面前,向我挤了挤眼,又牵了牵嘴,像是一种暗号。我立即会意,使不露声色给他一个回复。木一会,他提着一把铜壶,从后门里出去。我也乘机一溜,悄悄地跟到外面。 
我走出后门时,林生已走到小弄回,向右转弯。我也跟出了小弄,见他在斜对面另一条弄口站住了向我把手。我走到了他的附近,他又问进了弄里去。我略略踌躇,索性跟进弄去。这小异很狭,名叫鸳鸯厅弄,车辆是不能通行的,的确很静僻。方林生站在一根电杆木旁,操着铜壶等我。他有什么情报?何以党如此诡秘?他等我走近他的身旁,先向左右瞧了一瞧,才低声向我说话。 
“包先生,我有几句话告诉你,不过这事情很危险,我有些害怕。从前小梅也是说了这种话歇生意的,但我若不说,又恐后来受说说的处分。”他说完了这话,眼睛盯在我的脸上,等我答复。 
我作鼓励语道:“你放心、如果有什么紧要的话,出了你的口,进了我的耳,决不会在外面宣扬。但你的说话可是关于这凶案的吗?” 
老仆点头道:“正是,我想一定有关系的。 
“那么,什么事?” 
“刚才有一位先生,不是问过我主人有没有女朋友的话吗?这一回事,在主人家里,谁也不敢实说。所以我那时也只能回答没有。 
我暗忖关于这一个问题,霍桑正在想法找寻那小梅,以便探听实情。现在这老头地意肯自动报告,真是俗语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f。 
我说道:“这样说,你主人当真是有女朋友的,是不是?” 
林生皱眉这:“这怎么可算朋友?简直是姘头。。—一而且他的姘头不止一个,每隔十天五天,总有一个女子到他楼上去陪宿、这一回事,也许就关系他的这些姘头。 
“她们可是公开进出的?” 
“不,这些女子总是在夜间来的。你总已见过,后门上有一个电铃,直通主人的卧房。有时主人亲自下楼来开门,有时打发小梅去开。自从小梅辞歇以后,他总亲自下楼。这件事表面上虽然秘密.其实除了吴太太以外,家中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不过没有一个人有这样大胆,敢说出这句话来罢了。 
“那些女子来时,你每一次都瞧见的吗? 
“不,有时我偷开了房门,冒险瞧瞧;有时我只听得他们的声音;还有些时,他们进来时我已睡着,直到天明时小梅送出门去,我才知道。 
我见时机既已成熟,便立即把谈诏归到本题。 
我问道:“昨夜里木是也有你主人的姘头来过吗? 
方林生忽摇摇头。“这个我不敢乱说。作夜我不但没有瞧见什么女子,连开后门的声音我都不曾听得。不过推想起来,那后门既然开着,多分是有女子来过的。 
我虽不免有些儿失望,但霍桑的对于这问题的推理既已证实,未始不是一条线路。 
我又遭:“那末,你对于这些女子们.是不是都认识她们的面貌?和知道她们所住的地点? 
方林生又皱眉道:“这也不能。她们的地点我是没法知道的。认识的话,有一个我仍以识\年纪约在十八九岁,白醒省瓜子形的脸儿,常穿着长到足背的花色颀衫。这个女子来得次数最多。最先一次,寿康少爷陪着她进后门的时候,他的电筒的光,恰巧照在伊的脸分,所以我才瞧清楚伊的脸儿。 
我不禁作惊喜声道:“寿康少爷陪伊来的?他不是你主人的外甥吗? 
“正是他。他陪来的,不止这一个呢!”老人吐一吐舌,又向小弄回望了一望。 
我暗思我先前对于这少年的印象,认为有些浮滑,却想不到他足有这种“拉马一”的能耐。因这一着,我又记起一吴母所说的,甥舅的感情,联于父女的感情的话,那当然是有充分理由的。 
我又乘机问道:“你可知道这位寿康少爷,和你家的玲凤小姐有没有关系?” 
老仆忽仰起头来,向我呆瞧了一下,似乎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 
他反问道:“包先生,你说怎么样的关系?” 
“我觉得他时常要和你家小姐亲近。” 
“对啦!有一次他竟闯进小姐的房里去,小姐便高声呼叫。主人曾因此把他骂过一顿。” 
我私念这话如果不虚,很像寿康有意诱惑玲凤,玲凤伊却未必有心,否则伊也不会喊起来。这样,我刚才假定的这两个人合谋的推理,又似乎发生了阻碍。 
我又问道:“你主人对于他女儿的感情怎么样?” 
方休生道:“包先生,你总已知道,他们本不是亲生的父女啊。我看他们的感情不见得好,小姐似乎很畏怕主人,平日父女俩难得接谈。” 
“你能不能举一件事实?” 
“我记得有一次主人叫伊上楼去,不多一会,伊忽胀红了脸,急匆匆奔下楼来,主人却在楼板上拍桌顿足地大骂。我们都吓得什么似的,但大家又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霍桑曾说过,他们的家庭问题非常复杂,现在看来,不但复杂,却还非常黑暗。 
我索性问道:“那末,你对于前两次的鬼怪,和这一次的凶案,可有什么意见?” 
老仆缓声道:“我没有见过鬼。但这一次凶案,我以为那些淌白女子,说不定有些关系。” 
我略一思索,忽而引动了另一种意念。 
我又问道:“你们楼上的那位吴先生,你有没有看见他下床走动过?” 
老仆摇摇头答道:“他是患风病的。他不能走动。”接着他呆住了瞧我,似不明白我的问句的意思。 
我急忙岔开道:“好。除了那些女子以外,你想你们家里的人,有没有人和你的主人过不过去。或是——” 
这时我忽听得有人在小弄口大声呼叫。 
“林生,你在干什么?法官要找你问话,你却溜在这里闲谈。 
我回头一看,那架寿康正站在弄口,他的右手叉着腰部,架子十足地厉声呼喝、那老头儿却吓得脸色灰白,低倒了头,提着铜壶,赶紧走出鸳鸯厅去。 
我处在这种情势之下,照我的本意,很想发作起来。因为寿康这种盛气的态度,直接虽对老仆,间接也就是对我、不过我此刻是来探听案情的,不必要的闲气的争论,是理应避免的。所以我耐足了气,重新回进裘家去。 
检验的工作已完毕了。据检验吏的报告,死者是受惊而死的。死者的心脏很衰弱,当时他受了强烈的刺激,或被凶手推倒,或是受惊后他自己倒地。因着跌倒的震动,心脏便立即停止活动,结果就丧了他的性命。他的胸部和肩部的血晕,就是心脏掉然停顿的明证。他的头部的血,证明是从鼻子和牙齿里流出来的,那唇部和界部都显有伤痕,很像是他倒地时覆面跌伤的。这根杆和霍桑所说,凶手行凶时不曾费多大力量的假定,也已证实。 
不多一会,法院里一行人们都已离去,但临行时却把老仆方林生带走。我明知这定是梁寿康从旁播掇的结果。他私下告诉了我几句话,不幸竟自已被累,我一时又不能替他解围,很觉不安。因此,我越觉得梁寿康的可疑。他很方林生多说,分明就怕这事实的真相因此显露出来。那么,他的关系也可想而知。但时机没有成熟,我这时还不能奈何他,只索再忍一忍气。 
一会儿,区里派了一个警士来,传令唤裘玲凤去问话、我知道这就是霍桑的预定计划。玲凤似有些恐惧,但又不敢违抗。寿康也显着很关心的样子,却也没法阻拦。 
他送到伊门口,作安慰语道:“表妹,没有事的,你走一趟吧。如果他们有什么难为你的话,你马上打电话给我。我是聘定了常年法律顾问的。 
他说话时的态度,处处表示一种“有恃无恐”的神气。我越觉得这个人的可憎可鄙,可是还捉不住他的把柄。 
这时孝堂已布置完成,中间挂一大幅白馒。裘海峰帮同着仆役,准备将尸体移到楼下来成殓,所以楼梯上上落很忙。因为这天天气很热,尸体不能延搁,他们准备当日棺殓。我坐了一会,觉得已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正打算也到三分区里去听听霍桑问话。不料三分区里先有一个电话给我,那电话是汪银林打的。他说玲凤已到区里,霍桑却还没有来,所以问我他曾否到过裘家。我回复他了,又乘势和他谈几句话。 
我告诉他道:“关于女子问题的事,我已得到了一种意外的发展。你对于小梅那条线路,似乎不必急急进行了。 
汪银林答道:“这条线路我本来摸不着头绪。据一家王荐头铺说,小梅已回浦东乡下去了。但我已查明了一种比较重要的事实。 
我惊喜地问道:“什么事?” 
汪银林道:“我打过电话到信丰银行里去。据说今天早晨,有一张裘日升签字的支票,曾经兑现。那支票的数目,竟有一万五千元之巨。这一着我认为非常重要。你也快到三区里来,我们细细地谈吧。 
这一个消息当真不能不认为非常严重。因为霍桑对于支票问题,曾有过不是死者提款的假定,现在却明明有人提去了巨款。这一着既然出于霍桑的意料,难保不另生枝对。 
我挂好了听筒从厢房中出来,正想赶到三区里去,不料在客堂门口和一个人撞了一下。我抬头一瞧,就是那个穿白色制服,身长六尺,嘴唇上有麦角须的南区署长许墨佣。他忽笑嘻嘻地向我说道:“包先生,你急匆匆哪里去?现在你慢走一步,请你带一个脱给贵友霍桑先生。你叫他安静些吧,不必再虚费他的宝贵的时间。你告诉他,那凶手我已查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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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拘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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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墨佣这几句话,确含着绝大的力量。我心中虽在暗暗诧异:“凶手已查明了?—一竟被你查明了?”但我这怀疑的问句,却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我自然停住了脚步,听他的下文。许墨佣摇摇摆摆地走进书室里去。那梁寿康和裘海峰一听这话,也抛歼了正事,走到厢房里来听他的报告。 
梁寿康抢着问道:“当真查着了吗?谁是凶手?谁是凶手?” 
许墨佣卷了卷他的短须,显露出一种得意洋洋的神气,好像一个打胜仗的将士在欢迎声中凯旋回来的样子。 
他拖长了声音,答道:“话长哩!你们别乱吵。这凶手是一个少年男子,年纪约在二十六七,身材很短,大概不到五尺,身体胖胖的,脸儿圆圆的,皮色略带黝黑,两颊上都有酒涡。他身上穿一件白云纱长衫,头上的头发 
梁寿康急不待缓似地问道。“这凶手在哪里?这凶手在哪里?” 
襄海峰也附着道:“署长,你已把那人捉住了没有?” 
许墨佣发一种轻描淡写的语声,答道:“捉还没有捉住。不过有了这样的消息,要捉住他,也并不费力。刚才我已通告了总署,以便按图索级向四面兜捕。我预料不出两天,包管把他捕到归案。’” 
梁寿康忽变了声浪,说道:“唉,原来你还只得到了一种消息! 
这句话分明扫了许署长的兴——在许署长意中,也许要把这样的语调,认为伤失他的尊严。他的脸儿果真沉下了,他的语声也带着冷涩的意味。 
他横跟着寿康,答道:“就是这个消息也不容易啊。假使和你易地而处——” 
我为节省时间起见,便从中给他解围。 
“署长,你也值得和这个不懂人事的孩子闹意见?你能深得这个凶手的模样,委实不能不佩服你的办事敏捷。访问这消息你从哪方面得到的?现在还有守秘的必要吗?” 
许墨佣的本意,说不定仍抱着守秘态度,但因着我给了他一个落篷的机会,似乎再不好意思坚拒。 
他微笑道:“此刻已用不到守秘了。这消息我从银行方面得到的。我还有一个消息,说出来也许要使你吃惊!他的眼光忽在海峰和寿康二人的脸上打了一个旋儿。他又继续道:“今天早晨九点零五分钟,你叔父名下的存款,提去了一万五千元现款。 
海峰果真很吃惊的样子,忙问道:“当真吗?你不要误会吧?我叔父哪里会有这许多现款?他昨夜亲口对我说过,现款不多,所以我的留学款子还没有筹集,怎么会有这一回事? 
许墨佣淡淡地答道:“信不信由你。我所着重的,在乎那个凶手。这凶手胆子真大。他分明一等到银行开始办公,立即进去提款。现在回想,可惜我刚才在这里多耽搁了一会,否则他也许早已在我的掌握中了。 
他的眼光向我轻轻一瞟。我记得他先前曾提议要走,霍桑留阻过他,此刻他言中有骨,分明在抱怨我们。 
我却假作不知地问道:“我真佩服你。你怎么会想到这一条线路? 
他又得到了卖弄的机会,便道:“这是我从观察而来的。我们都瞧见死者卧室中的写字桌上,有一支笔搁在砚上,那本支票簿却在书桌抽屉中。这书桌抽屉并不曾锁,并且除了支票簿以外,并无其他重价东西。这可见那支票是暂时放在抽屉中的,又因着那笔砚的证明,又可见最近曾经用过。 
他顿了一顿,目光盯在我的脸上。仿佛一个演说家自以为他的议论已到精彩之处,便放意停顿一下,以便接受听众们的彩声。我索性送他上路,让他暂时开一开怀,以便他吐露真情。 
我说道:“署长,你这样的观察和推想功夫,委实值得记录下来,当做警探们的参考资料。但你怎么又会联想到这支票会落到凶手的手里去呢? 
许墨佣道:“这也很容易明白的。据我料想,当发案以前,那被害人为了某种用途,正在写那张一万五千元的支票。他刚才写好,搁下了笔,又撕下了支票,把簿子放进了抽屉,忽听得中间里有什么声响。他走出去礁时,便遭那凶入的毒手。那凶手行凶以后,也许在房门口探望一下,发现了书桌上的支票,便顺手带了出去。那不是很自然的吗?” 
我道:“这个人怎样进来的?” 
这问句不再是灌迷汤了,分明了揭着了他的创痕。他的满面春风的睑儿,自然也不能不减少了些色彩。 
“这个不成问题。或许是有人从里面接应,或许那人在未闩门以前,溜进来藏在什么地方,等到夜深人静时动手。总而言之,只要那人捕到,进来的问题,不怕他不供说明白。现在我特地到这里来问问,这样圆脸矮胖子的少年,你nl是否相识?” 
裘海峰摇头不答,梁寿康也同样否认。 
寿康道:““我常在这里出进的,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 
许墨佣点头道:“如此,我们在侦查上比较要费些力了。”他又旋转来瞧着我说话,“包先生,你还有一种任务。我希望你通知贵知友,他如果不怕领,欢喜在这件事上尽力,那么,最好依照我的发现,就在这一条圆脸胖子的线路上进行,免得他劳而无功。” 
我听到这里,实在再忍耐不住。他这样自吹自擂,简直不把霍桑放在眼里,此刻霍桑不在,他简直是当面讥笑我了。我觉得他所探得的事,已尽在于此,也不过是些空洞的消息。我不如反唇奚落他一番,免得他迷了心窍。可是这时候已用不到我亲自辩难,我的闷气也同样得到了发泄的机会。 
我忽见霍桑从客堂里的白布孝慢后面转身而出,踏进天井里来。他的左臂的腋下,夹着一个新闻纸的纸包。他跨进厢房门口的时候,右手执着他的草帽,像扇子般的挥着,脸上带着笑容,婉声向许墨佣招呼。 
他道:“署长,你觉肯劳驾通知,承情得很。我应得向你道贺。你不是已把凶手捉住了吗?”他且说且走进厢房里来,把纸包放在书桌面上,又摸出白巾来妹汗。 
我暗暗地欢喜,我刚才真像孤军被攻,取援无路。此刻忽而飞将军自天而降,危急的阵线上加入了一支生力军。因为我瞧霍桑的态度,镇静而安闲,分明他对于这案子的把握,并不逊于这位夸大的警官。果然,许墨佣趾高气扬的神气,已无形中打了个折扣。他答话时的声调,也不敢提得怎样高了。 
他向霍桑道:“凶手还没有捉住,但这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霍桑点头道:“是的,我也深信是迟早问题。但这个‘迟’字,不知道有限度没有? 
许墨佣的傲态完全改变了。他低倒了头,紧漫着双眉,他的高挺的躯干,仿佛也顿时矮缩了些。 
“这个难说。也许三天两天,也许四天五天——-” 
霍桑忽接嘴道:“也许一月,半月。也许三年五年,也许永世不会破案! 
许墨佣忽涨红了脸,身子又挺直了!他嘴唇上的菱角项也像变了一条条钢刺。 
他厉声反话道:“你怎么当面讥笑我?你知道我永世不会破案吗? 
霍桑仍笑嘻嘻地并不发怒。他求答话前,先向许墨佣鞠了一个躬。 
他道:“署长,请不要见气,我怎敢有意讥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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