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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房客-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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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力罕见地抽着烟,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地思索着什么。
    烟蒂随意炙在纯白的床单上,弃尸的工具散落了一地。
    在柏彦通知他“条件”之前,他什么也不能做。
    陈小姐坐在电视机前,捧着湿毛巾冰敷自己乌青的脸颊。
    在另一个矮小的男友来找她泄欲之前,她必须尽快让自己漂亮起来。
    老张踢着两个空啤酒罐,看着破旧的计算机屏幕唉声叹气。
    屏幕里的妖精打架已经吸引不了这个中年男子的欲望。
    颖如还没回来。
    王先生打开房门。
    “嗯。。。。。。”
    王先生碎碎念着王小妹怎么又没乖乖待在房间做功课,将吸尘器收拾好,简单整理一下衣领,走到陈小姐的门口。
    扣扣扣、扣扣扣扣。
    “?”陈小姐小心翼翼地露出一点门缝,这才打开门。
    “请问我们家小朋友在你这边看电视吗?”王先生微笑。
    “小妹妹今天没来找我耶,真不好意思。”陈小姐抱歉地说,手中的湿毛巾努力掩饰着脸上的创口。
    “是吗?”王先生脸色诧异,但随即回到自己房间。
    陈小姐关上门,继续看她的电视。
    王先生回到房间里,坐立难安地整理刚刚收到的市调问卷之类的文件,然后到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
    四点。
    王小妹还是没有回来。
    我打开门,吹着口哨走下楼,拖鞋劈劈簸簸好不大声。
    二楼走廊。
    王先生果然打开门,一看是我,连忙问道:“房东先生,你有没有看见我家小妹妹?”
    我假装愣了一下。王小妹嘴唇里的涎液滋味还残留在我的舌尖上。
    “啊?我怎么知道?”我立刻露出平日爱管闲事的模样,继续追问:“她不见了吗?不会吧,我今天下午还有在楼下客厅看见她啊,她手里还提着一包饭还是一包面?忘了。会不会去找陈小姐?还是去天台玩了?”
    王先生有些厌烦我的问题,但还是说:“我工作完回到房间,她不在,也不在陈小姐那里。我想大概是去同学家玩了吧,没事。”
    自我解释一番后,王先生回到房间,我也到楼下冰箱里拿了一罐泰山仙草蜜上楼,经过王先生的房间时,我还听见王先生讲电话的声音。
    大概真的开始一通通电话,在家长通讯里寻找王小妹的踪迹吧。
    我翘起二郎腿,看着王先生心急如焚地确认每一通可能跟不可能的电话,甚至还打电话去面摊老板那边询问,想知道王小妹最后出现的地方。
    晚上七点半,王先生终于挂上电话,开始暴走。
    而沉闷了一整个白天,外面开始下起大雨。
    “陈小姐,我想再跟你确认一下,你有没有看见我家小妹妹?”王先生探头探脑,往陈小姐房间里头张望着。
    “没有。”陈小姐斩钉截铁地说。
    “那我可以进去看一下吗?”王先生的语气很坚决。
    “对不起,我这里有点不方便。”陈小姐有些不悦。
    要不是她跟王小妹交好,现在的语气应该会更不客气、更直接了当。
    “她不见了,我想了想,她十之八九是来你这边了。”王先生不理性地说,完全不理会陈小姐根本没有藏匿王小妹的动机。
    “小妹今天没来。”陈小姐简单说完,想关上门,却被王先生的左手抓住门板,反问:“我想进去,到底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只是看看就走。”
    陈小姐声色俱厉,说道:“我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是你一个大男人说进来就进来的吗?”
    王先生寻女心态作祟,硬气道:“如果她没有在你这边,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这不就是做贼心虚?”
    陈小姐怒极反笑,伸手说道:“赌五千块,小妹要是在我这边我就给你五千,反过来你得赔我五千元房间参观费。”
    王先生瞪着陈小姐,陈小姐大概是想起了脸上那天昏地暗热情奔放的一拳,于是快速将门关上。
    正当王先生跟陈小姐在门口争执不下的时候,老张不知所措地看着不断震动的衣柜。
    衣柜在动?
    老张已经过了相信衣柜里有鬼的年纪,但是他仍旧无法理解为何房间里的衣柜会莫名其妙地晃动,好像有人在里面乱踢、挣扎一样。
    “操。。。。。。”老张只呆晌了几秒,随即回到现实的考量。
    “喂,楼上的,你在里面搞什么鬼?”老张拿起墙角的垒球棒,不客气大声喝斥。
    他话中所指的“楼上的”,应该就是柏彦了吧。
    “昨天被你害惨了,你他妈给我出来,装神弄鬼的想吓唬谁啊?”老张说归说,一时却不敢拉开衣柜。
    “你在想什么呢?在想柏彦为什么会躲在你的衣柜?在想没有钥匙的柏彦如何进来?柏彦是个擅长开锁的小贼吗?如果柏彦是个小贼,又为什么要在衣柜里乱动暴露自己的行踪呢?”我愉快地念着旁白。
    在这个时间点,正是计划C的节奏。
    老张自己也曾躲在陈小姐的衣柜过。
    但面对一个封闭的大盒子,老张要打开幽禁的空间之前,所需要的大量氧气还未呼吸足够。
    “开门!”王先生偏执地敲着陈小姐的门。
    “给钱啊?那么有把握就给钱啊!没钱就写支票啊?你这种小业务该不会连支票都没见过吧?”陈小姐简直火冒三丈,但尖酸言语是她最擅长的武器,隔了张门,这武器运用的就更肆无忌惮了。
    特别是,一个昨天才在两个男人拳头底下吃大亏的弱小女性。
    我又开始哼起披头四的黄色潜水艇,不由自主的。
    脚底踩着不存在的大鼓踏板,双手拨弄着不存在的吉他,身体前后晃动,陶醉。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老张警告着衣柜里的“柏彦”,左手慢慢接近衣柜把手,右手球棒凝在半空。
    紧张。
    衣柜。
    争执。
    僵持。
    空白。
    “锵!”
    升降梯齿轮慢慢咬合。
    颖如穿着一身湿淋淋的黑色雨衣,手里拎着一个“hollow kitty”的粉红塑料包包,按下“上升”。
    雨水沿着黑色雨帽帽沿滴落,在地板上迸开。
    刻意压低的帽子里,依稀,是个微微上扬的粉红嘴角。
    第十二章
    我又惊又喜。
    惊的是,原本顺畅进行的预言恐怕会被这颗不定时引爆的原子弹炸成畸形儿;喜的是,这个预言的结局,原本就十足的畸形。
    我真期待它最后会荒唐到什么地步。
    颖如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脱下了诡异的黑色雨衣,颖如竟是一丝不挂,而且自雪白的颈子以下,颖如全身都是红艳的色彩。
    是血。
    颖如素净的脸庞因为淋雨的关系,皮肤显得更加的白皙滑润,她拨了拨头发,走到浴室冲澡。
    而那个粉红色的Hollow Kitty塑料包包,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茶几上。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东西随时会从里面挣破似的。
    “我知道我女儿在你房间!”
    王先生最爱的意淫物消失了,他的理性被时间一点一滴剥夺光。
    除了大吼,王先生的手也一直敲着门板。
    “凭什么?你这个人到底是哪里有毛病?自己的女儿不好好看着,跑到别人家里搜什么?”陈小姐并没有大吼大叫,她坐在地上的榻榻米,一边切换着电视节目一边对着门冷冷回应。
    另一个空间。
    老张手中的球棒差点脱手落地,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衣不蔽体的王小妹红着眼,惊慌莫名地看着眼前凶神恶煞般的张叔叔。
    “啊?”老张一口气噎在喉咙间,他的惊诧完全不下于赤裸的王小妹。
    怎么会?
    王先生的女儿怎么会一丝不挂、被五花大绑丢在这个衣柜里?
    是谁做出这种变态的事!
    老张立刻放下球棒,蹲下,伸手想要撕开封住王小妹嘴巴的胶布时,颤抖的双手却不由自主停在王小妹的小脸上。
    王小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以及一股无限委屈的能量。
    “叔叔不是坏人。。。。。。你应该知道吧?是谁把你脱光衣服绑在这里的?你应该有看到吧?”老张镇定地说,但王小妹却非常慌乱又害怕地乱动、乱踢,害怕遭到性侵害似的。
    老张勉强挤出笑脸,说:“叔叔带你去找爸爸,但是你不可以乱叫喔!更不可以诬赖叔叔,知道吗?你几年级了?知道诬赖的意思吗?老师上课有教吗?”
    王小妹扭动着身子,那稚嫩的美好在老张面前惶然无助地挣扎,看样子是完全听不进去张叔叔的话。
    我拿起电话。
    “叔叔要撕开你嘴巴的胶布喔,你不可以乱叫知不知道,叔叔是好人,好人的意思就是。。。。。。”老张的语气越镇定,靠近王小妹的双手就越是颤抖。
    铃??铃??
    老张紧绷的身体立刻断裂,回头看着地上的电话。
    王小妹趁机跌出衣柜,重重碰了一声。
    老张立刻抱住王小妹,用他粗壮的手臂架住王小妹的脖子,另一手紧张拿起电话。
    “喂,陈小姐吗?”我说。
    “啊,房东先生啊,你打错了,我是老张。”老张急促地说。
    “抱歉抱歉,我再打一次。”我挂上电话,奸笑。
    老张松了一口气,但王小妹只有更加慌乱地扭动着,一时之间,老张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百口莫辩的情况。
    我并不期待老张会因为抱着赤裸的王小妹而心猿意马、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因为老张并不是那种人。
    在这种来不及细想的情况之下,明哲保身是偷窥者的第一要务,也是唯一的行动选项。
    王先生持续拍打着陈小姐的房门,陈小姐索性来个浑然不觉。
    铃??铃??
    陈小姐瞪着电话,深锁着眉头拿起。
    “喂,陈小姐吗?我是房东先生。”我的声音没有敌意。
    “房东先生,你是想问王先生干什么一直敲我的门吗?”陈小姐的口气却不太好。
    “哈,的确是这样,不晓得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我不好意思地说。
    “王先生找不到他的女儿,就死诬赖在我这里,我不让他进来搜,他就一直乱敲门,你说怎么办?”陈小姐说话的速度极快。
    “这我听王先生问过他女儿了,嗯,不能让他进去搜吗?王先生看起来很急的样子。”我问。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让别人进我的房间?一个大男人可以随随便便进一个单身女子的房间吗?”陈小姐不悦,故意说得很大声,让门外的王先生听的清清楚楚。
    “说得也是。。。。。。不过,我看这样好了,就让我来帮大家排解一下,大家各退一步如何?”我微笑。
    “什么各退一步?”陈小姐口气稍缓。
    “为了帮王先生找女儿,只要你愿意打开房间让王先生随意看看,下个月的房租跟水电费就免了,你说怎么样?”我一副大仁大义的样子。
    陈小姐沉吟了一下,哈,正中红心了吧!
    “你下来,我再开门。”陈小姐。
    我满意地笑笑:“等我,我上个洗手间就下去。”
    我将视线换到老张与他怀中的王小妹。
    “等一下看你怎么应付?”我遗憾地看着屏幕中、额头全是冷汗的老张。
    我走下楼,经过颖如与柏彦的房间。
    一个仍旧在洗澡,她每次洗澡都会花上许久的时间,特别是这次浑身浴血,干掉的血渍尤难清洗。
    一个则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正盘腿坐在马桶上微微打盹,偶而不安稳地醒来,睁开眼睛后,不是呕吐就是哭泣。
    三楼。
    香烟的味道从郭力的房间门板底下传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将最后一根烟给抽完。
    而老张房间里持续传来不安的祟动与对抗,细微声响背后的肢体符号,光是猜想就十分有意思。
    二楼。
    “王先生!”我打招呼。
    “房东先生!这女人把我女儿藏了起来,不还给我!”王先生气愤地说,指着陈小姐的大门。
    “别气别气,我在楼上就听到你们吵架了,不过我想陈小姐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她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我打圆场,敲敲门。
    王先生站在一旁、叉着腰,平日最沉默的、最边缘的他,此刻却成为张牙舞爪的演员。
    陈小姐打开门,瞪了王先生一眼,又看了看我,说:“还是房东先生大方,为了开我这扇门免了我一个月房租,不像有些人,口口声声自己的女儿有多重要,却连五千块钱都赌不起。”
    王先生看陈小姐敢打开门,脸色反而煞白。如此一来,王小妹反而不可能在陈小姐的房里。
    尽管如此,王先生还是匆匆进了陈小姐的房间,打开浴室、打开衣柜,然后颓丧地在房间中间抓着凌乱的头发,完全陷入空白的状态。
    陈小姐冷笑,正想酸上几句时,我叹了一口气搭着王先生的肩膀,说:“小妹妹应该只是去同学家玩,玩过头了忘记回家吧。要不然,小妹妹又没有其它房间的钥匙,怎么可能躲到哪里去?”
    我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陈小姐并没有特殊的反应。
    真是笨蛋。
    于是我故意重复、加强了语气,说:“何况,如果小妹妹有别人的房间钥匙,她那么乖那么可爱,怎么会故意躲起来让你找不到?除非是小妹妹捡到了我遗失的钥匙串,玩起躲猫猫来了。”
    陈小姐全身震动了一下。
    “等等,我知道小妹在哪里!”陈小姐抬起头来,脸上写满了报复的快意,以及少许的担忧。
    我诧异,问:“啊?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王先生激动地抓着陈小姐的手臂,说:“小妹在哪里!你快快告诉我!”
    陈小姐避开我的眼睛,看着王先生说:“老张捡到房东不小心掉落的钥匙串,他有所有人的房间钥匙!”
    我假装生气,说:“那他怎么可以不还给我?要是房间失火了怎么办?要是。。。。。。”
    陈小姐还没接口,王先生就冲到走廊,往楼上跑去。
    我跟陈小姐连忙跟了上去,我瞥眼看了看陈小姐的表情,她非常快乐地在笑,仿佛要去揭破一场阴谋似的。
    “张先生!开门!开门!”王先生用力捶着老张的房门。
    我跟陈小姐跑到王先生旁边,看着王先生脸红脖子粗地吼叫。
    我浑然不解,看着气喘吁吁的陈小姐埋怨道:“你这不是栽赃给张先生吗?就算他有钥匙,老张干嘛把王小妹藏了起来?”
    陈小姐不置可否,只是自信又神秘地笑着。
    老张可以躲在衣柜里,再去浴室中强奸她,然后又唆使柏彦躲在床底下吓人,最后对她美丽的脸庞来一记魄力十足的豪拳。
    对陈小姐来说,老张这样的人品,要绑架、强奸一个小女孩也不至太意外。
    “张先生!张先生!开开门啊!张先生!”王先生不停拍着门板。
    然而,房间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会不会是老张不在房里?”我自言自语道。
    陈小姐不以为然,说:“不如你们两个撞门吧,要是小妹真的在里面,天晓得这只禽兽会做出什么事!”
    我大惊,说:“天啊!我刚刚损失了一个月的房租,现在还要损失一扇门!我看还是等老张回来吧!”
    王先生就是这种矛盾的个性,这门一直不开,就代表里头一定有古怪,他拼命扭着门把,说:“这门我赔!只是我没撞过门,该怎么撞才好?要拿东西顶住它吗?”
    我连忙帮敲门,说:“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老张只是睡沉了!老张!”
    外表急切与仓皇,但我心中其实很轻松。
    不管老张开不开门或是要不要撞门,我都有不同的剧本,个个力道万钧。
    “张先生,再不开门我可要撞进去了!”王先生粗着嗓子。
    “啊啊啊!千万别冲动!老张你快开门啊!”我讨饶。
    “得快点进去才行,这家伙是个人面兽心,小妹落在他手上可就危险了。”陈小姐一手叉腰,一手遮着鼻子上的乌青,掩藏不住的得意。
    门缓缓打开,老张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后,深深打了个呵欠。
    一股难闻的酒气扑鼻而来。
    “吵死了,到底是什么事?”
    老张昏昏沉沉的样子,真是有够会作戏。
    王先生一把推开老张,冲进房间四处搜探,两个空啤酒罐被王先生急切的脚步踢到墙角,筐筐作响。
    我更焦急,抢在王先生的屁股后东看西看,一边说道:“好浓的酒味啊,老张你怎么没事喝这么多酒啊?难怪这么难叫!”
    老张当然附和道:“嗯啊,还不就是那个婊子惹我生气,他妈的害我宿醉,咦?你也在?”狠狠地瞪着陈小姐。
    陈小姐并不搭腔,往后退了一步,一副死三八的臭嘴脸。
    王先生打开衣柜,里面只有几件衣服跟杂物,往床下一探,全是几十瓶珍藏的过期牛奶盒。
    我拉起王先生,气急败坏说:“我们误会老张了,我就说啊,老张怎么会想绑你的女儿?没道理啊!”
    老张瞪着陈小姐,说:“操,一定是这个死要钱的贱人硬栽赃的!”说完,大摇大摆走向陈小姐,蛮横地举起右手,眼见就要揍下去。
    “你要做什么!”陈小姐惊恐地冲下楼,完全没有刚刚的气焰。
    王先生失魂落魄地走出去,我却挡在门口,正色对睡眼惺忪的老张说:“老张,不是我翻脸,但是你捡了我的钥匙不还给我,你说,这比帐到底要怎么算?”
    老张打了个嗝,歉然摸着口袋,却又假装神智迷糊酒醉未醒的样子,说:“呵,真对不住,不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喔,呵,这钥匙恐怕不是我第一个捡到的,其实啊,楼上那个大学生啊才是第一个捡到钥匙的人喔,呵呵,他大概复制了一份,所以他也有大家的钥匙吧,呵。”
    我赶紧问:“那你有看见他进过谁的房间吗?”伸手将钥匙拿了回来。
    王先生更是在一旁大声问:“那小子有没有进过我的房间?”
    老张沉吟了一下,说:“不知道耶,我只知道他昨天全身脱光光,躲进楼下那个淫娃的床底下,吓了她一大跳吧,哈哈哈哈哈,那小子真够趣的。不过今天下午我就不知道了,我喝了酒一下子就睡着了,嗯?没别的事我。。。。。。”
    很好!
    王先生没等老张把话说完,就急着往楼上兴师问罪。
    然而,老张对面的房门突然打开,郭力蓬头垢面、几乎用摔的出来,我跟王先生连忙往旁边躲开,免得被一身烟味的郭力扑倒。
    “你们。。。。。。刚刚在那边吵什么?柏彦果然有大家的钥匙?”郭力跌跌晃晃地问。
    王先生没有理会,一股劲往楼上开跑,我也没搭腔,只是对着老张大声斥责。
    “钥匙的事再跟你慢慢算帐!下个月房租涨你两倍先!”我生气说道,跟在王先生后面往上走。
    老张摸摸头,嘴里咕哝着对不起之类的屁话,关上门,继续处理他未完成的另一个装置艺术去。
    而郭力像个石像杵在走廊上,空洞的不得了。
    跟着王先生,我兴奋地踩着每一个阶梯。
    无论大家以什么样的节奏在进行各自的事,都脱离不了我的剧本。
    我的脑下垂体不禁开始分泌奇怪的物质,在医学上应该有他的专属名称,大概是负责产生即兴计划的那种液体。
    王先生要是硬逼柏彦开门,会发生什么事呢?柏彦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死大学生抵挡得住这种惶急的压力多久?一行人在柏彦门口兴师问罪,另一个凶手郭力能坐视不理吗?
    已经错过第一时间自首的郭力,依照他的个性,其实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按照原先的计划。。。。。。原先“颖如不在”的计划里,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只要略施心理战,就可以诱惑即将跟上楼的郭力跟我一齐突击王先生,分享犯罪的罪恶感后,再与柏彦结盟,然后。。。。。。
    但是,我一踏上四楼、瞥见颖如的房门时,有个奇特又诡异的想法在我脑中一掠而过。
    依稀,那流水声还未歇止。
    我想起来,个性封闭的王先生从来没有上过四楼。
    王先生之所以会知道单身的老张不是住在他的正上方,全是因为郭力跟令狐做爱时、床脚就在他头顶上哑哑晃动的关系。
    而现在,郭力碰巧并没有跟上来。
    果然。
    王先生站在走廊上,满脸是汗看着刚刚爬上楼梯的我。
    “哪一个是那个柏。。。。。。的房间?”
    王先生看着我,微胖的他一口气在胸口剧烈喘着。
    我拿出刚刚老张还给我的那一大串钥匙,指着右边的房间,左手在嘴唇上轻轻摆动,用非常警戒的声音模糊说道:“你偷偷进去,别让他有机会跑了。”
    王先生会意过来,接过钥匙,神色凝重。
    而我慢慢后退了一步,示意王先生自个儿进去。
    王先生开门,像个忍者一样潜了进去。
    浴室里的冲水声更大了。
    我悄悄将门从外面关上,将王先生封印在永恒的黑暗里。
    关上门,我完全没有一丝惶恐。
    王先生这一进去,就像自动走进一只懒得伪装的庞然巨兽嘴里。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叫做地狱入口的,绝对就是这栋楼的这间房间,而不是形而上的“险恶人心”之类的虚伪托辞。
    这里,
    就是这里,
    地狱就是这里。
    我站在柏彦的门口,看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郭力随时都可能上来,我必须为我这个突发奇想的安排找到新的出路。
    真像是超激烈的脑中竞速。
    搭。
    搭搭。
    郭力刻意放慢了脚步声,一步步逼近。
    我上排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双手从太阳穴一路刮到脖子,大量的肾上腺素在体内滚烫翻腾着。
    该怎么跟郭力解释消失的王先生呢?
    该怎么使得郭力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柏彦身上呢?
    颖如房里的冲水声停止。
    咚!
    一场无声的、显然是一面倒的“对决”,已经在颖如房间里结束了。
    我瞪大眼睛,一个偏激到极致的想法像快速生长的藤蔓攀上我的脑髓。
    既然计划已经擅自被我更改,那就索性来个置之不理吧,反正郭力根本无暇顾及王先生的存在。
    郭力的对决再简单不过,我只需要帮他把抢夺尸体的谈判聚焦!
    搭。
    搭搭。
    趁郭力还没上来之前,我拿出钥匙,轻轻插在柏彦房门的锁孔上。
    脱下拖鞋拿在手上,我飞快跑上楼,回到原先的作战指挥中心,在荧光幕前综观七个主要战场。
    电视机前,我大口大口喘气,匆促之间所作了决定让我心跳得好厉害。
    这栋楼最不缺的,就是快要爆裂的心跳声了吧。
    郭力来到颖如与柏彦房间的中间,有些疑惑地看着柏彦门上的钥匙。
    他的手颤抖又犹疑地停在半空中,像是老旧录像机虚弱的暂停画面。
    早发现门外动静不断的柏彦却采取自暴自弃的策略,干脆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大概是想将接踵而来的、难以承受的场面,交给另一个无法预测却又超级恐怖的人格去处理。
    我提过,这年头大学录取率超过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结果,就是制造出一堆光会推卸责任的乌龟蛋。
    地狱入口。
    巨兽的嘴巴里布置的跟一般的房间没两样。
    王先生坐在那张比电椅还可怕的椅子上,闭着眼睛,那模样是多么熟悉、那么的安详,好像教堂的唱经班一直在他身旁唱着福音歌曲当背景配乐,那样悠扬舒畅。
    浑身湿答答的的颖如还是维持她一贯的沉默与优越,她没有多余的举动去确认王先生为什么能够闯进自己的房间、或是去思考王先生有什么动机,这些她都不感兴趣。
    她自然而然的、好像猎食者的本能般翻出一堆绳子,紧紧缠绕着昏迷不醒的王先生,打开那一只藏在床底下的小木箱。
    赤裸的王小妹躺在床中间,床底下的过期牛奶瓶凌乱散在地上,老张满脸泪水跪着,双手合十不断地朝床上的王小妹拜下。
    我将镜头影像调整放大。
    王小妹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了。
    依照我从网络上看过数千张各式各样死者照片的经验,王小妹应该是被活活闷死的。
    偷窥者最会保护的就是自己,这个原则果然不错。
    如果你手边有红笔,最好将这句话再三圈起来。
    “你心目中能够侵入房间的人选,只有一个人,柏彦。”我睿智的发问,就像益智节目主持人正在问特别来宾“快问快答奖金百万”的项目。
    “你想先挑了柏彦呢?还是赶紧去弃尸呢?柏彦把王小妹五花大绑丢在你衣柜里,恶劣归恶劣,王小妹可也是活生生的交给你了,出了人命终须责疚于你。”
    “如果你不赶紧弃尸,等到王先生遍寻不着女儿而报警之后,警察在这里进进出出问东问西的,你哪有机会运尸体出去?你难道敢二次嫁祸给柏彦吗?尸体上可全是你的指纹!”
    我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逼问,不停在屏幕中朝尸体跪拜的老张当然没有回答。
    不过答案已经出炉。
    老张茫然站起,搬了一个五斗柜挡住门板,免得拥有所有房间钥匙的“嫁祸者柏彦”突然侵入他的房间;然后走到浴室拿出湿毛巾,小心翼翼为王小妹擦拭身体。
    擦着王小妹无辜瘦小的身躯,老张的眼泪倘满了整张脸,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认真在思考装尸体的用具跟弃尸的地点。
    回到郭力。
    不确定他是不是暂时将王先生寻找女儿的事抛在脑后,总之。。。。。。
    他已经将门打开。
    第十三章  走廊
Тㄨㄒ粭鏶丅χ丅Η仯'肠
    在这种压力之下,柏彦当然没办法睡着。
    但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抢下白痴比赛冠军的柏彦,居然在郭力踏进房间后就一直把自己的脚黏在马桶盖上,然后用膝盖将自己的脑袋夹在里头,两眼半睁半阖的。
    郭力战战兢兢地、非常缓慢地走着,两只手紧握成拳挡在胸前胡乱护卫,眼睛好像直视强光般不停眨眼、眯眼。
    我知道那是恐惧突然撞见尸体的自然反应,尽管郭力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
    站在柏彦房间的中央,郭力的胸口停止喘动,慢慢将头转向右边,与浴室里蹲在马桶上的柏彦四眼交会。
    郭力吞了一口口水。
    柏彦打了个冷颤。
    久久,大约有两分钟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将脸贴近屏幕,那画面就像部可笑又品质低劣的舞台剧,两个演员不约而同忘记台词,只好尴尬相互对视似的。
    但是舞台剧又必须持续进行,我这个导演兼唯一的观众也只好无奈地等着。
    终于,前来谈判的郭力在要命的沉默后先开口了。
    “我。。。。。。想请你。。。。。。请你原谅。。。。。。”
    郭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定认为蹲在马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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