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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似水年华-蔡骏-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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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记得住钱灵的名字吗?”
古飞有点不耐烦了:“是,这问题我也回答过了,我记得住她的名字,因为她是‘魔女区’的VIP用户。不过,虽然她在‘魔女区’里几乎什么都买,但没买过那款Esfahan丝巾。”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那款丝巾是从哪里来的?”
“伊朗,Esfahan,就是伊朗古都伊斯法罕,那里有许多精美的手工艺品,尤其是伊朗的地毯和传统丝织品。几个月前,我去伊朗购买一批手工地毯,在伊斯法罕的大巴扎发现了这款丝巾,制作这种丝巾的艺人已经去世了,他的手艺也没有流传下来。所以这款丝巾已经成了绝版,我用高价买下了十条这种顶级丝巾,前不久才挂到了‘魔女区’店里。”
他回答的很流利,简直无懈可击,果然是来自伊朗伊斯法罕的丝巾。
离开审讯室前,她又问了一个问题:“你真的能卖给我丢失的记忆?”
“‘魔女区’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一切。”
这句回答让小麦哑口无言,她叹息着退出房间。
警官老王疑惑的问:“你不认识他?”
“完全不认识。”
小麦还在回想十年前记忆中的那张脸,永远不会再模糊的那张脸。
“他叫古飞,今年二十五岁,老家在黑龙江。七年前,他考入上海一所大学,毕业后留下来工作。他失业已经很久,去年开始全职经营淘宝店。”
除了知道丝巾是被一个叫“莫叙友”的人购买以外,没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似乎和十五年前的凶案一样。
忽然,小麦提出一个问题:“老王,你还记得吗?1995年的那桩凶杀案,受害者的儿子,曾经被我父亲带到我家来住过一段时间。”
“当然记得!那年,为了你的安全,我还到你家里去住了两天,就和那个小子住在一个屋里。”老王艳丽掠过一丝疑惑,“干嘛问这个?”
“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他现在哪里?”
老王苦笑道:“不需查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多年前,你的父亲及查过他的下落,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秋收。很遗憾,2001年,他在老家县城自杀身亡了。”
“他……死……了?”
刹那间,小麦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像所有的回忆不过是一个幽灵的故事。
“是。秋收在十九岁的那年就死了,他是跳楼自杀身亡的。五年前,你父亲专程去看过他的墓。”
小麦低头轻声说:“父亲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他总有他的理由。”
她不愿再多停留一分钟,离开前问了一句:“你怎么处理‘魔女区’的店主?”
“下午就会把他放了。”
小麦本想说“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吧”——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还是不要再见到店主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他——你是如何还给我记忆的?难道要让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再把自己的青春说一遍?
她做不到。
半小时后,小麦回到家,重新钻进被窝。她在也无法入眠,心底浮起那张脸,那张永远停留在十九岁的脸……
2000年的记忆,第四章
2000年,5月。
清晨,南明高中附近的废弃工厂,慕容老师仍躺在草丛里,看着大雾弥漫的灰色天空。
死者身边站着三个警察,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一个三十岁左右,还有一个一看就是刚从警校毕业。
田跃进低头看着草堆里死去的没人,隐隐觉得有些眼熟,感觉竟与五年前看到死去的徐碧真一样,而那桩至今未破的凶案发生地点,距离这座旧工厂仅有数百米远。
丝巾。
他看着死者脖子上缠绕的丝巾,这条美到极致的紫色丝巾,正是勒死慕容老师的凶器。
四十八岁的老田,缓慢却有力的捏紧双拳。他身边的警察小王,也处理过当年的杂货店凶杀案,五年来他已老练了许多,却再一次被美丽的死者与凶器震惊,还有死者永不瞑目的双眼——他还记得这个女老师。
剩下的那个小警察,虽然年轻而腼腆,却有着一双冷峻的眼睛,线条分明的瘦长脸庞,笔直挺拔的身材。他表现出超乎年龄的冷静,毫无畏惧的注视死者,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答案。检验科的同事很快抵达采集证据拍摄照片的同时,他默默地写着笔记,不是观察四周环境。
他的名字叫叶萧。
许多年后,许多人都会记住这个名字。
当慕容老师的尸体被人抬走,田跃进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女儿小麦。
十八岁的田小麦,与死者钱灵一同站在风中,泪水早已打湿衣衫,班主任老师陪伴左右。小警察叶萧已做完笔录,老田却不晓得如何向女儿问话。如果由自己讯问会不会加深她心底的创伤?或者,早就对他怀恨在新的虐,会不会当场和自己吵起来?犹豫许久,他还是没有能和女儿说上一句话,挥手示意班主任把两个孩子带走,不要停留在案发现场了。
小麦回头看了一眼,大雾已渐渐散去,荒野的枯树与杂草间,旧工厂残存的烟囱,如匕首直冲天际。几只黑乌鸦停在烟囱顶上,不断发出刺耳的叫声,像是抱怨没能吃到腐烂的人肉。
夜。
慕容老师死去的第二夜,崇拜她的学生们,都为心中女神的凋落而流泪。午休时间,不少女生结队来到废弃的工厂,在老师死去的地方献上鲜花,男生们继续传播各种谣言,不外乎是美女老师的绯闻,导致了她的遇害。至于老师们,大多数在课堂上表示哀悼,却在下课时难掩幸灾乐祸的兴奋——教室公敌终于被杀死了。
田小麦和钱灵缩在寝室,不断有老师前来看望。小麦明白这一切都是徒劳,没有任何人能消除自己的恐惧。她的恐惧并不在于看到了老师的死,而是那条她认为史上最美的丝巾,却成了杀死史上最美老师的凶器。
死亡,原来并非遥不可及,或许它就徘徊在你的身边,或者颈边。
晚自习时,小麦独自躲在蚊帐里,墙上贴着日剧《人间失格》与《若叶时代》的海报,那年她超萌“近畿小子”的堂本刚与堂本光一。她的上铺不断摇晃着,那是哭的没完没了的钱灵。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却又看到草丛底下的那张脸,看到那张成熟的迷人脸庞,那个浑身散发魅力的身体,那条带来死亡的紫色丝巾。
小麦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对慕容老师的感情,已远远超过了学生对老师的感情,也不仅仅是对偶像的崇拜,而是想喜欢男孩一样喜欢她,尽管她还从未真正喜欢过一个男孩。
她将一辈子忘不掉死去的老师——当自己明白了这一点,突然有种小小的冲动涌上心头。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是老师送给她的《蝴蝶梦》。趁着钱灵还缩在上铺,寝室里也没其他人,小麦夹着书本走出房间。
宿舍楼底层的走廊尽头,有扇永远锁不牢的窗户,可以轻易爬出去,也不会被人发现。
她溜到常与慕容老师逛的花园,采下一束吐露芬芳的郁金香。
还剩半个小时,学校大门就要关闭,必须得速去速回,否则就回不了寝室了。
小麦飞快地穿过马路,看到小超市正在关门,她喊了一声:“等等!”
关门的是秋收,他茫然地看着小麦赶到,又把小超市的门打开了。
“有没有手电筒和火柴?”
看着小麦焦急的眼神,少年疑惑的拿出手电筒和火柴。
“谢谢!”
她把两枚硬币交给秋收,又用怀疑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匆匆跑向荒野深处。
月光下。
孤身穿过铺满荒芜杂草的小径,她打起手电筒照亮前方,裤兜里揣着火柴盒,腋下夹着《蝴蝶梦》,另一只手还握着一束郁金香。
夜里凉凉的风,夹着枯叶卷过头发,发出某种类似哭泣的声音,触摸着泛着鸡皮疙瘩的皮肤。她小心的看着手电光束,不是低头看脚下的路,好不容易分清方向,看到那家废弃工厂的轮廓。也不知今夜怎么如此大胆,难道遗传自警察老爸的基因爆发出来了?恐怕就算男生也不敢晚上来到这里吧?
走进这片断垣残壁,感觉又与白天完全不同。死寂的墙壁和窗户如深埋地底的坟墓,只有考古队员的手电光束才能破开亡魂的谜团。小麦就像《聊斋》里的女子,趁夜来给亲人上坟,或者——招魂。
找到慕容老师死去的地方,草堆上已插满鲜花,有的开始枯萎,有的被飞鸟叼走。
小麦嗅了嗅手中的郁金香,轻轻放到草丛中。
她拿出腋下的《蝴蝶梦》,这是慕容老师送给她的书,就还给已在另一个世界的老师吧。
颤抖着擦亮一根火柴,点燃已被翻得起毛的书页。封面是电影《蝴蝶梦》的女主角,那是希区柯克版的琼·方登,金发女郎迅速被一团火焰吞噬,黄色纸张变成黑色灰烬,飘扬到夜晚的天空,像一团寻找主人的灵魂。一些灰屑飘到小麦的眼中,刺激的她再次流下眼泪。
整本书全部烧完,只剩下一团黑乎乎的灰屑,泪水再也无法抑制。
是,就是这个地方,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
就在慕容老师遇害的前一天,她还带着几个女生造访这家旧工厂——她来祭奠死于此地的初恋情人,祭奠永远回不来的十八岁的似水年华。
可是,她自己也未能逃过劫难,同样死在初恋情人自杀的地方。
不,慕容老师绝对不想死,这不是她要的结局。
就在小麦抹去眼泪,准备顺着原路返回学校时,突然有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刹那间,完全反应不过来,只感觉天旋地转,寒冷的月亮已正对眼前,身下确实茂密潮湿的野草——她已被那只手按倒在地,刚要本能的大喊,嘴巴却被另一只手牢牢捂住。
冰冷的手,带着一股烟味,几乎让她透不过气。眼前是剧烈抖动的月亮,仿佛即将脱离轨道。小麦竭尽全力摇头,在看到烟囱阴影的同时,也看到一团模糊的人脸。
一只恶鬼?
她已感觉不到剧烈的心跳,以及几乎要爆炸的脉搏,却感到拼命摆动的双手双脚,又被一双大手死死压住。
小麦绝望了:对方不只是一个人!不止是一只恶鬼!
但她并没有放弃,继续全力挣扎,想挣脱那两双肮脏的手,逃出这片坟墓。可是,那只手竟摸向她的大腿——这个瞬间,她想到了死。
就在同一刹那,却听到一个清脆的撞击声,那是拳头集中鼻梁的声音,接着响起一个男人的惨叫。
那只脏手立即放开小麦,她滚到一边的草丛中,匆忙整理裙摆,半蹲着起身。手电早也不知去向,只能借着微暗月光,依稀可见三个男人,如同剪影混在一起搏斗。
第一个男人被打倒了,第二个男人也被打倒了,将两个男人打倒在地的,是一个瘦长单薄的身影。
两个被打倒的家伙,跌跌撞撞的逃出废弃工厂,消失在荒芜的夜色下。
最后剩下的那个人,摇摇晃晃的靠近小麦,向她伸出了手。
她却不敢站起来,她已不再相信任何人。
“小麦……是我!”
月光骤然明亮,撒到十八岁少年的脸上,隐隐现出几道血丝。
“秋收!”
小麦激动地站起来,像只受伤的小鹿浑身颤抖,伤痕累累,只想找到一个安全的树洞——她不假思索的躲进少年怀中。
一双瘦瘦的却有力的手,紧紧搂住她的后背,沉重的喘息扑到她脸上,他断断续续说:“小麦……没……没事了……我们……我们……走……”
他并未趁这大好机会揩油,而是将小麦从怀中推出来,紧紧搭住她的肩膀,保护她走出这片死亡废墟。
沿着来时的蔓草小径,两人穿过月光下的荒野。惊魂未定的十八岁少女,全身每寸皮肤仍在颤抖,喉咙中不时发出可怕的喘气声,仿佛随时都会窒息,她倚靠在秋收身上,并不在乎他到底是什么人。
秋收半句话都没多说,一路警惕地注视四野,不时摇晃小麦的肩膀,让她感觉自己是安全的。
回到空旷的马路,南明高中的校门口。
“糟糕!”刚从危险中被解救出来的小麦,沮丧的叫了一声,“过了关门时间!”
学校的大门已紧紧关闭,她才不敢敲门把保安吵醒,再引来麻烦的教导主任。
路灯照亮少年清秀的脸庞,也照亮脸上几道血痕——刚才与那两个人搏斗时被弄伤。
“谢谢!”
小麦摸了摸他的脸,伤口似乎还在流血。
“没事的,”秋收露出向下少年的淳朴微笑,“可你怎么回去?”
“我有办法。”
她沿着学校围墙走了很远,几乎绕道南明高中的背面,这里有堵墙特别低矮,外面还对着一堆建筑废渣,可以轻而易举地翻过墙去。
小麦刚翻上墙头,就有一道手电筒光照了过来,想起一个男老师的声音:“谁?”
她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翻墙进去,而是转身飞快地往回跑,以免老师真的翻墙追出来,秋收跟着她跑到马路边,两个人叉着腰喘气,像一对偷东西被发现的小贼。
“也许,因为慕容老师的死,学校加强了围墙的戒备。”
她轻声对少年说,远远看着紧闭的校门。
“是我忘了对你说,最近有两个流氓经常在这里出没。前几天我看到他们拦住了一个返校的女生,好在她跑得快冲进学校大门。”秋收捂着自己受伤的额头,“你在我这里买了手电和火柴,我看你没回学校,担心你回去早上出事的旧工厂,就赶快把超市大门锁好,跑到那里去看你在不在。果然,那两个流氓盯上了你。”
小麦感激的点头,露出警察女儿的本色:“我会让爸爸抓住他们,打断这两条脏狗的骨头!”
两个人在马路边等了很久,她却再也不敢回去冒险爬墙了,秋收不禁小心地问:“要不,到我那里坐一会儿吧?”
她犹豫的抬头看着他,看到他还在流血的伤口:“好吧,我给你擦点药水。”
他们穿过马路,打开小超市的玻璃门。
秋收刚要把灯打开,小麦却阻拦道:“别!对面会看到的。”
转到货架后面,打开一盏小灯,照亮小麦苍白的脸庞,她低声问:“有药水和护创膏吗?”
她从警察老板那里,学过紧急止血和包扎的方法。小心的用酒精棉蘸着药水,涂抹少年额头上的伤口,再把护创膏贴上去,差不多半分钟就止血了。
秋收很享受这个过程,却又不好意思地缩回额头:“谢谢!”
“不,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要不是你救了我的话——”
小麦不好意思说下去了,秋收摇摇头说:“这是我欠你的。”
她微微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五年前的暑假,那条深沟后的不辞而别,害得她摔断了腿。
“好吧,现在我们两清了。”
“可我还是欠你——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话。”
“店主大叔呢?”
她还是害怕被人发现,包括秋收的爸爸。
“他每天一关门就睡觉了,第二天早上还要开门。”
“不会吵醒他吧?”
“放心吧,我爸爸睡得很沉,打雷都醒不了。所以,几个月前的半夜,这里才会遇到撬门的窃贼——现在爸爸让我每晚睡在收银台后面。”
“怎么睡啊?”
小麦怜悯地摇头,她永远不会明白穷人生活的艰辛。
“这样才能保证安全。”少年打开货架背后的一道小门,“爸爸也给我准备了一个房间,不过我很少睡在里面。今晚,你要是没办法回寝室,就暂时睡在这里吧。”
“不行!”
小麦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少女谁在你的房间里!
“对不起。”他更害羞的低下头,看了看马路对面的学校,“我送你回去吧。”
“不——”小麦想起学校墙内射来的手电光线,“我不想回去!”
秋收平静地靠在货架上,等待小麦的决定。
几分钟后,他却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昨晚,我看到你把慕容老师送走了。”
“哦——”少年的脸颊彻底红了,接着又彻底白了,别过头去说,“是的,昨晚大雨,我撑着一把伞正好送她到公交车站。”
“真的吗?”
面对她怀疑的眼光,秋收严肃地点头:“真的。”
“你看着她上车了?”
“没有,你知道车站有雨棚的,刚到车站,她就让我撑着伞回去了。”
“好吧。”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不知道他诚恳的表情底下,是否还埋藏着什么秘密。
总之,她已决定不把这些事告诉父亲。
“今晚,我就暂时睡在小房间里吧!”
小麦突然冒出了这句话,心脏却已紧张的乱跳,只能尽量掩饰自己的情绪。
“请放心,我睡在外面,你在里面把门锁起来,我是一个老实人。”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大概也只有他这种冷丫头愣脑的乡下小子才说得出。
他退到收银台后面,拖出一副折叠的钢丝床,又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铺上去说:“没关系,我每晚都这么睡的!”
小麦退到小房间里,听到薄薄的墙板隔壁,传来店主大叔隆隆的鼾声。
秋收拿出一套崭新的棉被和枕头,小麦接过来说:“我自己会弄好的。”
说罢,她关上小门的插销,将自己锁在不到十平米的小屋里。
胸中的小鹿几乎已跳出来,背靠着房门闭上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在家里或寝室以外的地方过夜。
屋子虽小但不显脏,看来秋收父子很爱干净。出了一张单人床,还有个简单的床头柜,几个大纸板箱,估计放的都是店里的存货。
最醒目的,是墙上挂着的一把木吉他。
她小心的检查了房间,确定没有其他暗门或暗窗,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密室。她又仔细查看了床铺,没什么脏东西,便把新棉被铺了上去。
就在她要躺下时,却看到床头柜上有张黑白照片,里面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却有一双无比迷人的眼睛。
小麦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是谁?
这些天心里有太多疑问了,还是早点睡觉吧。她默默地在心里定下一个时间,天亮前必须起床趁着大家不注意返回寝室,否则就真的惨了!而且,在这种地方过夜,叫她怎么说得清楚呢?说不定警察老爸会扇她耳光,顺便把秋收也收拾一顿。
裹着一床带着棉花气味的新被子,她连衣服和袜子都不敢脱,紧紧蜷缩在单人床靠墙的一边。
今夜,会不会再次梦到慕容老师?
一夜过去,却是无梦。
凌晨,五点。
她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惊醒,这晚睡得特别警觉,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会让她醒来。
强迫自己完全清醒过来,她躲到门后,轻声问:“谁?”
“是我!”门外传来秋收的声音,“我刚去学校后面的围墙看过,现在没有人巡逻,你可以快点翻墙回去。”
小麦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小心地打开房门。店里一片昏暗,只能看到秋收细长的身影。
“你确定?”
“是——”秋收有些紧张地看着外面,空旷的马路不见半个人影,对面是紧闭的学校大门,还要一个多小时才会开门;“不过,你必须快点过去,说不定又有人要来巡逻了。”
“谢谢!”
她在少年的陪伴下,走出寂静的小超市。月亮仍挂在空中,四下黑暗凄凉的荒野不时传来早起的鸟鸣,东方渐渐亮起了鱼肚白。
沿着学校围墙一路小跑,来到背面那段最矮的地方。小麦爬上去一看,果然不再有人了,回头感激看了秋收一眼。
额头贴着护创膏的少年低声道:“小心!”
于是,她趁着黎明翻过了围墙。
墙内是片隐蔽的树丛,谁都不会发现她的踪影。沿着墙根走到宿舍楼,再翻过那扇锁不上的窗,便顺利回到寝室的楼道。
她轻手轻脚地上楼,像只小猫钻进了寝室。当她满以为没人发现,小心地爬回床铺时,上铺却传来声音:“你去哪了?”
小麦恐惧地缩到床角,随后看到钱灵爬下来,钻进她的蚊帐,顺手打开床头小灯。
晕黄的灯光照着两个少女的脸,钱灵明显一晚都没睡好——也许,她真晚都在上铺等待小麦回来?
看着钱灵冰冷而怀疑的脸,小麦被迫说了一个谎:“我害怕!在慕容老师被杀害之前,我在寝室里梦到了她!我不敢留在这里,偷偷回了趟家,刚才翻墙回来的。”
然而,钱灵一句话都没有再问,她的眼神分明已作出回答——不相信!
第二十五章
2010年,12月12日。
星期天。
小麦预约了老丁的出租车,一大早就从家里出发,前往郊外的南明路。
“南明路?好远啊,干吗要去那里?”
老丁面色似乎不对,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小麦回答:“那是我从前读书的地方。”
出租车穿过泸闵路高架和莘庄立交,进入小麦少女时代的那片荒野。
十年过去,再也看不到那片荒野,路边是无尽的楼房与别墅,还有高尔夫球场与奥特莱斯商场…………再也不是十八岁记忆中的世界。
离开高速公路与国道,转进一条岔路,在巨型广告牌下,有个老旧的路牌…………南明路。
又往前开了数百米,老丁突然踩下了急刹车,随着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小麦整个人往前冲去,幸好绑着安全带才没出事!
车子突兀地停在路口,后面几辆车鸣起抗议的喇叭,从旁边飞驰而过。
老丁低头打开双跳灯,趴在方向盘上颤抖着说:“对不起,田小姐!”
“你怎么了?”小麦忍不住有些生气,“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把车子停到马路边上,看着前方空旷的马路说:“我害怕!只要开到这个地方,我就感到后背凉凉的,仿佛有什么东西爬到了身上!”
“这条路上有鬼?”
“十年前,我还是一个卡车司机,有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就在这条南明路上,就在这个地方…………我扎死过一个人!”
老丁痛苦地闭上眼睛,倒头靠在座位上。
“天哪!你为什么不早说?”
“十年来,我再也没回过这里,再也不敢回到这里。对不起,田小姐,今天我不收你的钱。”
“算了,老丁!”她还是按计价器上的数字把钱给了他,“我这就下车吧,反正已经快到了,我会自己再打车回去的。”
“谢谢!”
待到小麦走下出租车,老丁立即掉头飞快地逃走。
风,冬天寒冷的风,卷过郊外的南明路,却已不是少女时代的凉爽的风,而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尘味。
她竖起大衣的领子,孤独地走在路边的人形道上,两边盖起许多别墅,还有几间巨大的厂房,唯独看不到大片的田野。
小麦叹息着往前走去,终于看到南明高中的大门…………熟悉的校门,竟与十年前没什么变化,只是门口的梧桐树又长大了。
再看马路对面的小超市,却已彻底消失,就像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上。小超市原来所在的位置,变成一个新建的楼盘。小区大门同样正对着校门,不时有私家车进进出出。门口穿着制服的保安,煞有介事地向车主们敬礼。
小麦站在南明路边,母校与住宅区的大门之间。回忆中那小小的房子,它真的存在过吗?还是,完全只是自己的幻觉?包括那个命运悲惨的少年?
她回到母校门口,犹豫许久却不敢进去…………那里埋藏着她消失的青春,埋藏着十年前的欢乐与眼泪,也埋藏着某些最可怕的秘密。
周日的学校大门,有不少学生进进出出,大概是提前返校的住读生,以及家在外地的学生………这所全市有名的重点中学,许多外地家长用高价买来入校名额。这些学生与当年记忆中的自己,已有很大不同。虽说大多还穿着校服,却几乎人手一部手机。手里捧着各种电子产品,有人腋下夹着ipad。有的女生梳着前卫的发型,公开与男生手拉着手。他们并没有多看小麦几眼,完全把她当做另一个世界的人。
学校里走出一个她认识的人,竟是当年的教导主任,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当年以严厉著称,如今却已经秃顶。一副快要退休的颓废模样。小麦没和教导主任打招呼,冷漠地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远去,就像看着自己的青春远去。
在校门口徘徊数分钟,她选择了离开,沿着十年前常走的那条路,前往曾经遍布蔓草的小径。
可惜,再也没有空旷的荒野,学校四周全是新建的楼盘,只有一个地方还是空白。
她看到了那块空白…………虽然它也即将被从地图上被抹去,许多楼房之间,隐藏着那根高高的烟囱,还有坟墓似的残垣断壁。
穿过两个楼盘间的小道,脚下的荒草间小道若隐若现,她看见了十年前的旧工厂。
废墟周围新造了一堵简易围墙,画着某某开发商的logo,想必很快要被拆掉了。
好在门口没有人管理,她毫无阻碍地走进废弃工厂,踩着地下的野草与碎石,一切都与十年前相同。只是冬天草木枯黄,寂静的废墟更是凄惨,不像当年到处是绿色的五月。
她想起了慕容老师…………如果活到今天,也有四十岁了吧,想必她还是漂亮的女人,依旧充满成熟魅力,让许多男人动心,十年前的那个下午,老师就是如此抚摸这堵墙壁,抚摸她死去的初恋的灵魂。
很快,老师就死在了这里,在小麦此刻站立的地方,被那条紫色的丝巾活活勒死。
十年之后,同样的丝巾,又勒死了小麦唯一的死党………也是共同发现慕容老师尸体的钱灵。
丝巾的轮回?
紫色的轮回?
还是,恶鬼的轮回?
田小麦转进厂房,冷冷的阳光从开裂的屋顶射下,恰好照亮那条通往地底的阶梯。
这也是慕容老师说过的…………传说闹鬼的地方。
她借助手机屏幕的微光,走下深深的地道,照出一道紧闭的铁门。
地下室有个圆形的旋转门把,很像潜艇或轮船上的水密舱门,一旦旋紧就算海水也冲不进来,恐怕是以前保存贵重物资的仓库。
小麦抓住金属的把手,尽管已布满了锈迹,但双手用力转动,把手慢慢松动起来。
随着“吱呀”一声,通往地狱的舱门缓缓打开。。。。
刹那间,她闻到一股腐烂的气味。
她立即屏住呼吸,迅速从包里掏出手帕,牢牢蒙在自己的口鼻上。
两分钟后,这股味道才渐渐散去,小麦仍然小心地蒙住口鼻,才踏入黑暗阴冷的舱门。
四周如坟墓寂静无关,只有手机屏幕照出方寸区域,完全看不出地下室有多大,倒是鼻子里充满奇怪的味道。
忽然,心底产生某种异样,似乎有谁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惊讶地转过身来,用手机屏幕照向四方,却害怕突然照到某张恶鬼的脸。。。。
手机光束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地下扬起的一团团灰尘和烟雾。
小麦尽量向旁边摸过去,终于触到冰冷的墙壁,却在手机屏幕扫过的刹那,看到墙上写着几个字。
把手机对准那些字,居然是自己最熟悉的字………
田小麦
墙上写着她的名字!
不,这不是写上去的,分明是用石头之类的硬物,生生地刻到墙上去的!
三个字刻得歪歪扭扭,有的笔画还重叠在了一起,像二年级小学生写的字。
小麦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名字,就像自己的整个身体被嵌在了墙上!
紧接着,她又在旁边半尺之外,看到了同样的三个字,也是用硬物刻上去的。
田小麦。。。。田小麦。。。。田小麦。。。。田小麦。。。。田小麦。。。。田小麦。。。。田小麦。。。。田小麦。。。。
她看到了无数个“田小麦”!
全是同样刻上去的字,同样歪歪扭扭的笔画,如某种古老的咒语…………十年来的种种不顺与悲伤,难道全是因为这些墙上的诅咒!
在许多自己名字的后面,还跟着各种各样的标点符号,有逗号、顿号、句号、省略号、惊叹号、破折号、书名号、问号,甚至还有大叉!
她看到有一个“田小麦”的上面,刻着一对深深的大叉,仿佛死刑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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