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阴花三月-第1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樱桃缓缓转过脸,有点不置可否,“姓陈,姐姐问这些做什么?”

    “没有,你跟我的一位同学很像。”沈淑贤眼睛瞅着报纸,并不抬头,心想谁是你姐姐了。

    樱桃道,“哦,那倒是巧,想必你的那位同学很漂亮吧。”

    沈淑贤听出来了话里的意思,平淡回答道,“长的一般。”

    樱桃也不去理她,自己去了二楼天台上唱评弹,咿咿呀呀,好不开心。沈淑贤却是需要睡回笼觉的,是家庭主妇的恶习,早晨起来的早,陪公婆和老公吃过早点送他们出去以后又回到床上小憩,睡到中午吃饭前起床洗漱。

    今天的回笼觉非常不爽,因为楼上有人在唱歌。

    沈淑贤走到楼上,指着对樱桃道,“琵琶如果在烟花柳巷中的茶馆里听起来倒是应得那景,可偏这督军府是个安静的去处,我建议你要是怀念你的生活,可以重返旧地,免得吵到别人休息。”

    樱桃停住琵琶,“哦,原先听赛寒说姐姐早上起来后又要回到床上去睡的刁习,开始并不信以为真,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有那么回事。也罢,也罢,我不唱就是。”

    左一个赛寒,右一个赛寒,好像跟徐赛寒很熟似的。心里一阵醋意,但也不便表露太多,以免她又得意。

    最受不了她跟静宜耳语,静宜仿佛也受用,一边听一边微笑,无形之中跟自己似乎又疏远了许多,只是眼巴巴盼着徐赛寒回来,毕竟是自己男人,这么无聊的日子,该怎么度过,越看樱桃越觉得她奇怪,经常出去,又不知道干些什么。

    这次徐赛寒从上海回来,给自己带了条花纹丝巾,给樱桃的礼物却是个小小的八音盒,上了发条,里面一个玻璃水晶短裙天使在镜面上跳舞,旋转、旋转。

    这几个月,徐赛寒仿佛刻意要避开沈淑贤,除了在徐宝山面前还稍微跟她说几句话,晚上从来也不跟沈淑贤睡,只是偶尔过来,象学生交作业一样草草了事,完了以后提起裤子就往隔壁跑了,如此以来,更生不出小孩了。

    而樱桃怀孕的消息给徐家上下每个人似乎都打了一阵兴奋剂,沈淑娴觉得连疼她的徐宝山也不怎么搭理自己了,佣人们都是势利眼,拼命往樱桃身边凑。家里到处都是婴儿用品,堆积成山,徐赛寒简直高兴坏了,在沈淑贤身上播种那么多次都没有收获,开始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毛病,结果出来了,自己不仅没有毛病,而且很强壮,看樱桃肚子那形状,八成就是儿子。

    静宜也是几乎每天亲手煮补品给樱桃安胎,夏天天热,又怕她生痱子,天天都是绿豆汤、龟苓膏,看她那得意的样子,挺着肚子象个皇后一般。本来没那么大的肚子,她非得用力挺着,动不动就说不舒服,一说不舒服,马上就要去医院检查。全家上下好像当沈淑贤是个隐形人。

    于是沈淑贤盼周末,周末的时候徐赛璐会回来,她似乎对张思倪那件事情还是耿耿于怀,认为即使是革命党也没什么,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夫,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绝么,把怨恨都怪在沈淑娴头上。跟她说话也是敷衍塞责,说完了就走,休息了两日又要回学校,这尴尬的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要不要跟他谈谈?沈淑贤想了想。

    其实晚上还是希望徐赛寒能够在这里身边,可不能勉强别人,如果他躺在身边,脑子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不如成全了他好。睡不着的时候在想,以前的徐赛寒不见了,有了新的,旧的就不重要了,还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他,翻来覆去觉得呆在这个家没有什么意思。次日就提出想回去探望母亲,干脆让樱桃在这个家里更得势。

    徐宝山说,也好,让司机送你回去罢。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就好,其实也没多远。沈淑贤感激的看着徐宝山,看来徐宝山还是认可自己的,是他在家中的唯一依靠。丈夫就是个陌生人。

    徐赛寒时常为她的欺骗而懊恼,不是处女就不是好了,要装处,最讨厌别人欺骗了,如此一来,就证明她平时对自己的关心体贴都是装,不如樱桃来的痛快,低贱就是低贱,不往脸上贴金说自己是高雅淑女。所以好几次应酬,都把沈淑贤撂在家里,唯独带樱桃出去,打扮打扮又年轻又端庄,也没人敢去打听樱桃出处,就算知道的也不敢乱说,毕竟樱桃的第一次是给徐赛寒的,堵了那些家伙的嘴。沈淑贤在漆黑的屋子里听他们回来,在客厅谈笑风生。倘若嫁个普通人家就好了,也许过的比现在幸福。

    要么一开始就不要喜欢,喜欢了然后又变成不喜欢,那样被践踏的感觉实在憋得慌,不如不要相见,所以才萌生回乡下小住一段的想法。宗秀玉的电话也不常来,之前提过刺杀徐宝山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推开推去,徐宝山还是坚持叫司机送了她,沈淑贤颇感动,徐宝山在她心目中就是父亲,不管在别人眼里他是多么残暴,至少对自己是关心的。

    (八十)

    走之前,徐赛寒不在家,陪樱桃去医院检查去了,但愿他们能有个健康的宝贝,祝福吧,沈淑贤心生哀怨。看着车窗外的楼房慢慢变成一望无垠的旷野,枯黄的草,燃烧的野火,乡村的炊烟,自己从哪里来就该回到哪里去。

    家里已经修葺一新,当然,这都是自己嫁给徐寒赛的功劳。见到母亲,眼泪哗哗的流,姚金枝道,“哎呀,没用的东西,自己男人被人抢了回来哭算什么本事。”

    “是我自己的错。怨不得别人。”沈淑贤抽泣着,“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那该死的副官,非得带他去喝什么花酒。看吧,把个这样的人搞到家里来,我还有什么脸回去。”

    “回去,当然要回去。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养你一辈子啊,我死了你怎么办。”姚金枝狠狠道,“拿出点办法来,别让那个做小的骑在你头上。”

    话是这么说,见女儿回来,姚金枝也是高兴的,到处带着她去串门,杨思真见到她,果然跟以前有大不同,以前是女学生的倔强,现在是少妇的凄怨。沈淑贤顺着姚金枝的意思,提出了让母亲和他结婚的想法,两人毕竟已经好了许多年了。

    杨思真也不反对,趁着一家人都在,把婚事办了。这样,跟沈淑贤成了兄妹了,一家人不说二家话,听说沈淑贤的事情以后,又劝慰了半天。

    附近有个观音庙,沈淑贤烧了求子香。

    住了几日,身体日渐胖起来,乡下空气好,心情也开朗很多,饭菜合了胃口,食欲大增,脸色又渐渐恢复了昔日神采。

    家里忽然少了个人,徐赛寒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记着,这女人,怎么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很快活是吧。

    徐宝山道,“亏得你还记得你有个大老婆,人家在家的时候你连话都不跟人家说,现在倒念叨人家在娘家住久了。”

    静宜陪樱桃出去了,家里只有父子二人。

    徐赛寒把那晚沈淑贤欺骗他的事情一说,徐宝山叹了一口气,“你这么看中这个,如果我跟你一样的看法,你母亲大约也不会在生你的时候过世了。”

    沉默了许久,徐赛寒道,“最近反正也不忙,我去接她回来罢。”

    徐宝山点头,“这边有静宜看着,你放心去罢,多玩几天也无妨,这阵子的确委屈人家淑贤了,这么些年了,跟着咱们同风共雨的,图个啥,她也不容易。”

    说来也是,只怪当时自己出现的太晚罢了。

    很多事情,比如处女非处女的这个结,只要自己心里通透,往简单里去想,就一下能解开。

    第二天早上出发,樱桃挺着肚子嘱咐,要他多穿衣服,不要急着回来。徐赛寒心头一暖,自己善解人衣,她却是善解人意。

    开了几个小时,到了熟悉的地点,当年的偶遇重现,许多往事涌上心头。有人注定等待,有根注定被等待,这就是我们揪心的人生。

    沈淑贤在做饭,劈柴,她随便裹了件衣服在身上,头发扎得高高的,锅里用干竹笋煮着辣椒鸡肉,香气散发的很远,虽然也有佣人,但在自己家里,还是动手比较好,做出来的饭菜比较合胃口。

    姚金枝在厅里念经,人年纪大了,就比较信佛。

    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回头看,竟是徐赛寒,他示意姚金枝别做声,偷偷走到厨房,看见沈淑贤卷起袖子在做菜,锅铲很大,所以她看起来很吃力,热气腾腾,她的额头冒了汗,好像又得意的欣赏这锅菜。

    自己多久没看见她笑过的这样坦然。

    轻轻走了过去,从后面抱着了。

    回头见是徐赛寒,沈淑贤啊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身上很脏,别抱了。

    徐赛寒大约很久没碰过她身体的缘故,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回到身体里来,人,各有各的好处,光想着这人的好,就会很爱,只想到人家的坏,自然就爱不起来了。这是静宜说的。

    原谅我骗了你。沈淑贤的嘴碰到了徐赛寒的唇。

    当然,你也要原谅我,我只是有点嫉妒。徐赛寒覆盖了她的唇,因为沈淑贤之前自己尝过竹笋烧鸡的滋味,所以唇齿之间有人间烟火的气息。

    也许离别,也要笑着进行,这样才堪称完美。那一个晚上,彼此妥协,然后彼此进入。

    (八十一)

    住了这几天,两人相约着上山玩,大雨过后采了新鲜的蘑菇回来煮,沈淑娴依偎在他身边,在山洞里遥望天边的七色彩虹。见到有野兔子,用夹子夹,爬到山顶看风景的时候抱在一起。彼此有对彼此的愧疚,只有用热吻来表达,那一瞬间沈淑贤觉得老天还是公平,受那么多冷落,然而他还是回来了,但愿经过这次不要再远离。

    约莫过了一星期,徐赛寒要跟她一同回去,姚金枝恋恋不舍,带了许多沈淑贤爱吃的家中自己晒的地瓜干、南瓜干还有油炸小螃蟹,用个大袋子装着送他们到村口。

    回家了,沈淑贤的心头一阵沉重,一回去,又要把徐赛寒分给别人了,这几天多开心,他就是自己的。

    现实总是不能改变,只能慢慢适应。

    回来的时候门口有个邮差来送信,守卫递过来,沈淑贤一看,是封退回的信,收信人竟是新知女校的宁兴国。再看落款,是沈淑贤。

    怎么会找到这里,天哪!

    原来很久以前,那还是沈淑贤少女怀春的时候写的一封信,偷偷寄给宁兴国,谁知道后来他却被砍了头,这封信在学校收发室呆了很久,张晓平死掉以后,学校换了一个新舍监,清理邮件时发现了这封死信,学校的人都知道沈淑贤,从这里走出去,直接走进徐家的少奶奶。

    因为是她的信,所以才不敢怠慢,也不敢拆,如果是别人的,早就扔了。

    徐赛寒把头凑过来,你写给谁的啊?

    沈淑贤有点慌张,把信藏在身后,“以前的同学,同学。”

    徐赛寒脸色一变,猛的抢过来,粗暴的撕开。

    一把将沈淑贤推得老远,信撕成碎片,雪花般落在沈淑贤的脸上,伴随她的不值钱的眼泪。

    爱你一次

    我会用每一个漆黑的晚上想念你

    如果失望

    我会用无数个希望换你到来

    梦醒时你不在身旁

    这是永远的凄凉

    你给我的一切愿望

    会不会只是我的幻想

    我愿放弃生命

    只要你能记得我

    每一个美梦来回味你

    温柔只有这一次

    我也要感谢上天的眷顾

    …………………………。

    有些事情在当时是浪漫,时过境迁,就会变成难堪的证据。

    如果不能永远,不要合影,不要情书,不要记录,就这样让曾经的快乐随风去了,到处飘散,没有人能揭开你的伤疤,只有在深夜无人时候,蹲在角落,仔细的看刺目的疤痕,对啊,我曾经爱过的一个人,现在却已不在,永远不在相见。痛苦是自己给的,反而好受一些。

    信上的每一行字都是碎玻璃,刺进徐赛寒的心里,每个字都是钉子,把徐赛寒盯在耻辱柱上,永不翻身。

    他有点想哭,他是尝试着挽回他的这段艳遇而生成的婚姻,他想证明自己还是个好男人,他爱着他的妻子,自己纳妾也是出于报复,原谅了她,去接她回家,重新容纳她,她竟是如此愚蠢,偶尔一次的失身也罢,还写诗,什么烂诗,破诗,垃圾诗,狗屁诗,梨花诗,脑残体诗……

    原来那个男人竟让她如此难忘。

    他走近,看着沈淑贤,手用力一挥,一个响亮的大耳光赏了过来,沈淑贤的脸印着五道指印,火辣辣的痛,还有两个字,“贱人!”

    他一个人独自进屋,头也不回,看也不看,背影如此坚决。

    沈淑贤抽了抽鼻子,觉得刚才挨打的那左边脸好热,慢慢弓下身去,蹲在地上,用手指去拣那些碎片,很多很多张,也不怕,要一张一张拣起来,被风吹走,也不担心,让我拼凑成原来那些日子,好吧,那就这样吧,你觉得我是怎样,我就是怎样,解释又有何用,解释有用还打仗干什么。她有个小小珍珠坤包,是去年生日的时候碎片就妥当的放在里面,像是是棺材,埋葬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了,秋天黄昏的雨,并不大,但还是不留情的打湿眼睛,没有人叫她回去,在徐赛寒的眼睛里,她是这个家的败类。

    那是个孤零零的秋千,在角落里,红漆已经掉了许多,露出木头的原色,很久没上去玩,被雨水淋得有点黯淡的黄,试着坐到上面,两腿冰凉的,两边的铁索也是冰凉,心里也是冰凉。

    沈淑贤的双脚往后轻轻一点,秋千晃动了,在雨中的铁链子吱吱呀呀的响着,泪水涟涟,风吹过来,精心化好的妆,变成一个花脸。

    远处的屋檐往下掉着一串串的雨珠,天越来越黑,死气沉沉的空气里,沈淑娴象一具没有知觉的僵尸,眼睛不眨,眼泪流下。

    想起小时候父亲推着自己荡秋千的情景,虽然穿的裙子并不漂亮,虽然那个秋千是自己做的,但还是荡的高高,笑声四处飘散,又重新回去吗,被母亲唠叨,被杨思真同情,进去徐府里面吗,受他们的指点,继续被徐赛寒冷落,看樱桃胜利的、骄傲的微笑?那去哪里,流浪,没有勇气,身上的每一根纱,口袋里的每一分钱,都不是自己的,都属于徐家。

    如果他们真的在乎我,不会让我一个人在外面吧。沈淑贤在心里想着。

    厨房传来饭菜香,厨子在做饭,闻着那味道,应该是土豆烧牛肉,还有孜然羊肉,徐赛寒最喜欢的菜。他们在喝酒吗,一定很开心。

    (八十二)

    徐赛寒进门的时候,王妈问了句,少奶奶还在外面呢。

    徐赛寒几乎是吼着,“你们谁都不许叫她进来!”

    沈淑贤听见了他的吼叫声,这个男人,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自己把话说完,连个机会都不给。也罢也罢,沈淑娴在唱歌,唱到天渐渐变黑,雨仍在下,打着窗户噼噼啪啪,没有癞蛤蟆,癞蛤蟆已经回家。那些苦涩的雨水顺着眉毛经过眼睛,她只是在雨中麻木了似的反复的唱:

    秋千秋千高高,

    荡呀荡过树梢。

    树梢点头微笑,

    夸我是勇敢的宝宝

    ……………………。

    唱得累了,秋千就像摇篮,头发已经湿透了,疲惫的靠着秋千昏昏睡过去,在雨中睡觉的感觉真的很奇妙。雨淅沥淅沥,它们要流到哪里去,是阴沟还是小溪,爱的时候那些温暖的话语,被雨水带走了对吗,管他呢,走了就走了吧,拥抱过的手,通常就是推开自己的那双手。习惯了,不必再讨论谁让谁心碎。

    沈淑贤迷糊中觉得雨停了,雨停了,真的不够朋友。

    张开眼,昏暗的灯光下,父亲撑着一把大伞,笑吟吟的站在自己身边。

    “爹。”沈淑贤就这样轻轻喊了一声,爹没有死,没有在黑暗的坟地,爹就在这里的眼前。

    徐宝山回来的时候,看见沈淑贤淋着雨在荡秋千,撑着伞走近,又看见她在哭,估计又受到了什么委屈。

    “可怜的孩子,进去吧。”徐宝山伸出手。

    沈淑贤从秋千上下来,抱着徐宝山大哭起来,“我不要回去,我不要进去那个讨厌的屋子。”

    徐宝山轻拍沈淑贤的背,“傻姑娘,那是你家,怎么不会去。回去再慢慢说给我听,跟我回去,哪个敢不容你,我就是一枪子崩了他娘的。”

    因为淋了雨,沈淑贤走在徐宝山后面瑟瑟冷的发抖,她的眼睛怯弱的看着地面,头别向一边。厅子里的人正在研究樱桃的肚子里是男是女。

    见徐宝山进来,大家停止了说话,顿时一切都是静静的。

    沈淑贤去浴室洗澡,仿佛看见樱桃在大声笑。

    徐宝山叫徐赛寒到书房,两人吵的声音很大,沈淑贤打了个喷嚏,到厨房找吃的,佣人把今天的剩菜端了出来,果然是土豆烧牛肉。

    不知道他们在吵些什么。他们父子很少吵架,大部分时候都是听徐宝山的安排,这次大概徐赛寒豁出去了。

    吃着吃着,徐宝山带着徐赛寒到跟前,徐赛寒见沈淑贤的脸,肿得很高,仿佛生了牙痛病,得用手小心翼翼托着。

    “对不起。”徐赛寒的道歉及其不情愿,他只是被父亲所逼迫,如果不这样,父亲饶不了他,老头子冲动,想不通,老头子为什么一定要干涉这件事。

    沈淑贤肿的脸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没关系,我没事。”说罢感激的看了徐宝山一眼。

    徐赛寒在房间里是说要休掉她,免得看着她心烦,徐宝山用了狮子吼,“你以为你是谁啊!休了她,你就等着老子把你派到东北去,三年都别回来。去道歉,马上!”

    父亲一发火,徐赛寒还是觉得有点恼火,只得硬着头皮去说了声对不起,在心里却在想,这种女人,我是不会再爱她。

    所以沈淑贤生了一个星期的伤寒病,徐赛寒根本没有来看过自己。头昏昏的,额头滚烫,打了退烧针也没用,每天只能喝点米粥,爬起来解个手全身都是软趴趴的,踩了棉花似的。

    樱桃会故意挺着肚子在门口走来走去,有时候假情的问,“姐姐好些没,不要紧吧。”

    她知道樱桃巴不得自己早点死。

    徐赛寒又继续出去嫖,他宁愿出去嫖也不愿意再回到沈淑贤身边,他觉得她比妓女更脏,心底就是这样觉得。

    郑华经常扶着醉醺醺的他回来。

    有一次沈淑贤睡着了,见是徐赛寒进来,心里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很久没跟他说话了,他怎么会进来这边。

    谁知道徐赛寒一见是她摸着门又出去,嘴里还嘀咕着,“对不起啊对不起,徐大太太,打搅您休息了,我走错门了,哈哈哈哈哈哈。”

    喝醉了的人还知道自己走错了。

    他故意的,看见她的脸,就想起了背叛,这是一个男人无法忍受的事情。

    (八十三)

    开始觉得尴尬,后来习惯了也乐于把自己作为一个隐形人,没事就把自己锁在徐宝山的古董仓库里,跟古董说话,摸着冰冷的瓷器,看古书,一看就是一上午。

    如果别人问,少奶奶去哪里了。

    回答就是在书房的仓库里。

    艾仕尘每次来的时候沈淑贤倒是显得活泼,她的眼光也越来也独到,再也不会象以前那样把假的玉春瓶抱回家了。

    徐宝山见她喜欢这些,就建议艾仕尘带沈淑贤去上海玩一段时间,散散心,而且樱桃怀孕了,两人要是真闹起来,自己也很是为难。

    能脱离这个冰冷的家,这是最好不过的。除了徐宝山,没人发表意见,跟艾仕尘出来见世面,心情愉快了很多。

    艾仕尘家里很大,太太也是一大堆,但相处的极好。大太太拉着沈淑贤的手道家常,二姨太打扮得跟个明星似的,要带沈淑贤去百乐门玩。

    艾仕尘道,“人家徐大少奶奶是跟着我来买东西的,你带人家去舞场玩啊。”

    “我想去见识呢。”沈淑贤假装道,“不是让你叫我淑娴嘛,什么徐大少奶奶,别提了。”

    上海的衣服,果然就比扬州的齐全、漂亮、气派。沈淑贤几乎忘了此行的目的,白天到处逛,晚上去跳舞,因为是新鲜面孔,打扮又入时,一时间成为人们关注的对象。

    这一日又在舞池里泡着,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高挑又娴熟的在舞池里旋转。走近一看,原来是罗小菀。

    简直把沈淑娴高兴坏了,聚在一起没完没了的聊着,原来她的家早就搬到了上海,沈淑贤久久不见旧日的朋友,一说起自己的这些年,眼圈都红了,又一起回忆学校里的点滴,又笑又流泪。

    “你来买古董?你怎么有这个爱好?”罗小菀跟在学校相比,成熟了很多,便是另外一种风味,举手投足都是成熟的气质。

    “是我公公徐宝山的爱好,我在家闷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找借口出来玩玩罢了。”沈淑贤拿出手帕擦汗。

    “古董啊,我爷爷家多的是,现在晚了,明日里你来玩吧。”罗小菀从包里拿出纸笔,匆匆写了地址,跟自己的英俊男伴闪了。

    艾家二少奶奶见沈淑贤他乡遇故知,也是十分得意。回去以后跟艾仕尘说了,艾仕尘道,“你竟然认识罗振玉的孙女,他现在可是一篆难求啊,去,明天一定去。”

    第二日,太阳也不热不凉,正是出行的好天气。罗振玉老头见艾仕尘又过来,马上准备关门,被孙女制止了,“来的是我女校同学,你怎么这样,我生气了,把你的刻字刀藏起来你找不着你可别怪我啊爷爷。”

    罗振玉没办法,放了二人进来,又沏茶。

    说明了来意,罗振玉知道没办法,只得忍痛割爱,给了一块岁寒得雪的篆刻,艾仕尘准备给银票,被罗振玉退了回去,“你以后别来烦我要这个要那个就是。钱我也不缺你的,但来我这吃饭我倒是欢迎。”

    刚好到中午,一起了吃晌午饭。他家厨子做的八宝鸭的滋味非常不错,沈淑贤胃口大开,吃了鸭舌鸭腿。下午艾仕尘与罗振玉一同鉴赏他家收藏的珍贵稀罕之物。两个老同学坐在厅里闲聊,那日舞场相见人多眼杂,并不方便多说

    罗小菀听了沈淑贤的境况,也是十分同情的神色,“那个叫樱桃的真的有这么受欢迎么?”

    沈淑贤道,“还不是她走运,怀孕了,自然是尾巴翘到天上去。”又问罗小菀,“你结婚了吗?”

    罗小菀道,“是的,但丈夫不在身边,去东北打仗去了。”

    涉及到敏感话题和立场问题,沈淑贤闭了嘴,但罗小菀还是道,“听说康渺渺和宁兴国都砍了头,你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就在徐宝山身边。”

    沈淑贤摇摇头,“没关系,他们现在没有怎么提防我。上次宗校长让我去结果徐宝山的性命,我没有答应。”

    “为什么?你不知道他恶贯满盈,是个残暴的军阀,你知道他杀了多少革命党吗?”

    “他坏是他对别人做的事,他没有对我坏,所以我下不了手。”沈淑贤对着以前的宿舍老友说出了心里话。

    罗小菀想了想,叹息道“唉,你有你的难处,我知道。听宗校长说你也给这边提供了许多有用的情报,也算是作出很大的牺牲了。”

    这话说到沈淑贤的心里去了,很久以来,都没有人理解过她真正的内心思想,所以握着罗小菀的手,“小菀,你是知道我的,我真的不是存心去害周慧娟,更不是见死不救康渺渺,我得先抱住自己了,你要我怎么救,所以我现在很矛盾,我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应该怎样过。”

    “该怎样就是怎样,想也没有用。看情况行事,走一步算一步吧。”罗小菀站了起来,爷爷和艾仕尘从房里出来了。

    晚饭不在罗小菀家里吃,临别时说了许多客气话,沈淑贤忽然很高兴,因为找回了自己的一个昔日朋友,许多话说出去,感觉心里舒坦了很多,是啊,该怎样就是怎样,想也没有用。上海的古董店,艾仕尘带着沈淑贤购画,教她分辨石涛和张大千。

    看着两幅画,沈淑贤要抓狂了,我的妈妈呀,这明明就是一个人画的。

    古董店老板跟艾仕尘是老熟识,任凭他看,也不打岔。

    艾仕尘指着左边一副《采石图》道,“这个是张大千,右边的是石涛原作。”

    沈淑贤揉了揉眼睛,“明明都是石涛大师画的,怎辨?”

    艾仕尘笑道,“张大千曾精研石涛,仿其笔法,几能乱真,他有不少仿画流传于世,极难分辨。张大千笔力不如石涛厚重,线条也较光滑,这是不同之处。”

    仔细一看果然如此,沈淑贤不禁赞叹,高手就是高手,这样也能看出来,不禁敬仰之情如黄河治水滔滔不绝又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挑了一张石涛的云山图轴,只见云山奇石,水墨淋漓,美不胜收。艾仕尘付了钱,对沈淑贤道,“徐督军一定是爱不释手的。”

    古董店老板道,“我正在找石涛的海晏河清图和青花唐伯虎三笑瓶,如果到了,会派人到府上通知的。”

    艾仕尘道,“倘若有那两样东西,我看我这辈子死也瞑目了。”

    沈淑贤在回来的时候问道,石涛的画怎这样值钱。

    艾仕尘道,“你是不知道,石涛是明清时期最富有创造性的杰出画家,在绘画艺术上有独特贡献,成为一代大画师。有人说,海内丹青家不能尽识,而大江以南,当推石涛为第一。”

    沈淑贤仰头问道,“那我们找他去画一幅新鲜的岂不更好?”

    “他早就过世了,自称苦瓜和尚,乱七八糟的名字很多。当时还是明代皇族呢,不过刚满10岁时就家破人亡,削发为僧。后来改名字叫石涛,原来是姓朱。”

    沈淑贤接过话,“那是朱元璋的朱对吧,苦瓜和尚是不是很喜欢吃苦瓜?”

    艾仕尘笑道,“有可能吧。后来他因逃避兵祸,四处流浪,得以遍游名山大川,饱览“五老”、“三叠”之胜。从事作画写生,领悟到大自然一切生动之态。其实到了康熙的时候,他的画已传扬四海。人都是不甘寂寞的,成了名人后,他从远离尘器的安徽敬亭山来到繁华的大都市南京,康熙南巡时,他曾两次在扬州接驾,并奉献《海晏河清图》。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幅画了。”

    “嗯,我懂了。”沈淑贤点头,如果徐宝山看见肯定会很高兴的。

    (八十四)

    在上海小住的这段时间,吃吃喝喝玩玩逛逛,慢慢减淡了之前在心里的伤痛,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