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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许情深误浮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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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嘉言一向心思缜密,什么都能事先考虑的十分周到,任司徒刚嘱咐完寻寻,他就已经把自己的车钥匙塞到了任司徒手里,“我的车就停在体育馆外头500米的便利店门口,你拿去开吧。”

    只要有盛嘉言在,任司徒就可以省一万个心,这一路都堵的不像样,她自己那车一时半会儿是别想开出去了,当下任司徒就把车钥匙从包里掏出来交给盛嘉言:“我车就停在那边的A4区,很容易找到的,那我就先走咯!”

    任司徒说罢就要狂奔进雨里,可转眼就被盛嘉言拉了回来,她疑惑地回视盛嘉言的同时,手里已被他塞进了一把备用雨伞,“别淋感冒了。”

    他声线温柔。

    任司徒点点头,撑开伞冲进雨中,因为跑的太急,甚至还撞到了另一个撑着黑伞的路人,对方的跟一堵墙似的坚硬,任司徒肩膀被撞的生疼,却只顾得上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却跟没听见似的,脚下就只稍稍停了那么一秒,都没正视任司徒半眼,就这样冷冷地与任司徒擦身而过,拉开旁边一辆车的车门坐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任司徒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子,耳边已响起“砰”的关门声。

    任司徒也没太在意,不一会儿已拔足狂奔而去。而那辆门扉紧闭的车子依旧停在那儿,无声无息。

    车内的女明星见他独自一人回来,不由笑道:“还以为您这是下去接熟人了呢。”

    时钟并未回答,只凝眸望一眼那个抱着孩子从反方向离开的男人身影,目光中似有什么阴郁的东西一闪即逝。女星见状,面上不由得掠过一丝庆幸,毕竟身为公众人物,被外人看见自己与富商过从甚密,终究是不好。就在这毫无预兆间,他突然回过头来,正撞上她的目光,她还来不及掩饰情绪,就被他目光中的冷意攫得一怔。

    “周小姐,跟我做笔交易如何?”

    他丢来这么一句初听令人十分莫名其妙的话,女星短暂的愣住。

    正当女星还想着不说话只静观其变时,他慢条斯理的补充道:“开个价吧。”

    ***

    “……”

    这回连一向自认饱经沙场的女星也生生呆住了。

    不止一人提过中鑫的老板不近女。色到了病态的程度,她起初与他搭上关系,见他似乎并不太排斥,她就暗忖这不近女。色的传闻绝对是假的,但表面上看他,虽然对人不冷不热,但还是十分具有绅士风度的,加诸这年轻英俊的皮相,真的很难让女人不对他心生好感,可当下……

    他竟然直接开价了?

    这种一点也不迂回、直切要害的交流方式令女星隐隐的手心冒汗,虽然财。色交易在圈内实属寻常,可一旦面对的是眼前这双疏离中带着志在必得的眼睛,连她这个个中老手都不由得喉咙发颤,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见他薄唇再启,继续道:“把你和李局的那些光碟卖给我。”

    女星原本还在微微发颤的喉咙像是被人猛地一把掐住,这股事先毫无征兆的狠绝力道令她瞬间连呼吸都不能。

    他看向她的目光却依旧平淡。

    在他仿佛能穿透她的一切伪装的注视之下,女星徒劳的明知故问:“什……什么李局?

    他已不再看她,只是悠悠地透过前方的挡风玻璃,徒劳地望向雨中,想要找到那抹早已跑得无影无踪的身影似的,声音也越发的淡了:“有些话,你知我知,就不需要我在这里挑明了吧。”

    “……”

    “……”

    ***

    盛嘉言总是被孙瑶戏称为专属于任司徒的“生活小助手”,尤其是在任司徒工作忙不过来的时候,这“生活小助手”的功能就越发彰显——特别是在照顾寻寻这件事上。

    幼儿园的放学铃声响起时,盛嘉言正站在自己的车旁,他的车就停在任司徒一贯停着的停车格内,这样寻寻一走出校门就能看到他,他也就不用费心思在一群人头攒动的小不点中寻找寻寻的身影。

    而他,正在用手机看一则商业地产项目的招标新闻,新闻中有写,中标的是一家名为中鑫建设的公司,而其竞争对手——传闻中有上层官员保驾护航的利德建设却败北而归,无不让业内人士感到意外。

    利德建设的法律业务一直是盛嘉言所在的律师事务所代理的,这则新闻自然引起了事务所里各同事的好奇,所有人都在问:“这中鑫建设到底什么来头?”

    当时盛嘉言只淡淡的说了句:“它的前身是家叫做鑫宇的公司。”所有人就明白了。鑫宇……不就是那个传闻中靠走私发家的企业么?当然这些都只是传闻而已,谁也没有证据。如今鑫宇一分为二,分别成立了中宇地产和中鑫建设两家公司,中宇地产的业务范围在华南,总部也离本市十万八千里,本市的人自然不太熟悉,至于这中鑫建设——

    明显是正在往洗白的道路上走。

    “怎么是你来接我?”

    寻寻的声音唤回了盛嘉言的神智,他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头一低就正对上了寻寻的脸。

    盛嘉言这才收起手机:“任司徒有事来不了了,今天去我家吃饭好不好?”

    任司徒的厨艺很糟,很糟,很……糟,能吃上盛嘉言的手艺,对寻寻来说简直就是一大奖励,寻寻立即双眼一亮,不等盛嘉言动手,已经自行拉开车门,一溜烟的钻了进去,一边还高呼着:“哦!太好了!”

    盛嘉言见状,不由得笑了,随后绕到驾驶座坐进去:“不过我们得先去超市买食材。”

    寻寻的魂都已经被好吃的占据了,盛嘉言说什么,他都点头如捣蒜。

    而盛嘉言说完,正要发动车子,突然想起件事,就一手仍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摸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任司徒:“你待会儿忙完了也过来我家吃饭吧,我多做点。”

    这个时候的任司徒,只顾着开车在马路上飞奔,她的手机就搁在操作板上的手机座里,微信的提示音响了,任司徒也顾不上去看,满脑子都是她那患有产后抑郁症的病患留给她的最后一条消息:“任医生,你说得对,我死了,等于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自杀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应该先杀了他才对。”

    为了这个病人,任司徒自己都快患上神经衰弱了,病患的母亲和她只能分头寻找,任司徒从病患母亲那儿得到了那位负心汉前夫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却已是空号,想来负心汉抛弃妻子这一行径做的十分彻底,连手机号码都换了,任司徒只好跑了趟对方的公司,但被告知对方出勤办事去了。听该公司的前台小姐自言自语了一句:“今天怎么那么多人来找小张?”任司徒就琢磨着自己是找对了,细问之下,果然一个看起来有些神经兮兮的女人也来过这儿,找过小张。总算是有线索了,可任司徒连松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赶紧又问:“能告诉我他去哪儿办事了么?”

    “中鑫建设。”

    中鑫建设?

    这家公司倒是离任司徒的诊所很近,她绕了市区大半圈,结果又绕回来了,实在是有些讽刺。

    抵达中鑫所在的写字楼时,天色已晚,加之马上就要到下班时间了,到时候写字楼里里外外绝对会人满为患,万一她的病人真的跑来这儿闹出了人命……任司徒不敢再往下想,她把车在大厦外的停车格内停好,大衣都忘了拿,就这么冲下了车,直奔大堂而去。

    楼层牌上写了45…47楼是中鑫建设的所在,到达45楼后,任司徒刚出电梯,就听见不远处有争执声——

    “这位太太,我们真的不能让你进去。你说你来找张怀明,可我们真的不知道张怀明是谁!”

    另一个声音则透着满满的不稳定情绪:“求求你让我进去,他肯定在里面。我是他太太,他已经躲了我好几个月了,他……”

    任司徒冲到中鑫建设的前台时,果然看见前台小姐正和她的病人僵持不下,就在病人快要无力跌倒在地时,任司徒快步上前扶住了她。

    病人回头见到任司徒,眼中全是无助:“任医生……”

    任司徒有点不忍直视她的眼睛,但如今迫在眉睫的不是同情她,而是:“先跟我走,你母亲找不着你,都快疯了。”

    “不行!这次我一定要见到他,我要他当面跟我说清楚。”

    “没用的,他已经做得这么绝了,你怎么还会奢望他回头?”

    听任司徒如此斩钉截铁,她顿时就落泪了,任司徒无奈地搀牢了她,这就要带她离开。却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从中鑫出来了。

    任司徒本来都已经控制住了病人,可脚步声一近,她顿时又不受控了,甩脱了任司徒的手往回冲。

    一行人正从里头有说有笑地出来,突然见到一个陌生女人堵住了她们的前路,全都愣住了,任司徒之前并没有见过那负心汉,如今那一行人中,有一个男的突然间脸色一片惨白,任司徒也就把那人和负心汉对上号了。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的都太迅速,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原本只是静静站在那儿的病人就已经疯了似的冲上去撕扯那负心汉。

    所有人都尖叫着躲开,任司徒却什么也没想,本能地冲上前去阻止,可任司徒的力气根本敌不过一个已经疯了的女人,任司徒刚抓住病人的手,就被狠狠的甩脱了,一派混乱之中,任司徒眼睁睁看着病人不知从哪儿拿出一瓶液体——

    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玻璃瓶、再普通不过的透明液体,却猛地攫住了任司徒最痛的那根神经。

    “姓张的我告诉你,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我再把你这张脸毁了,看你以后再怎么勾三搭四!”

    那一刻,任司徒生生地愣在原地,完全没有了要再次上前阻止的意思,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脑子里也只冒出了一个妥协的念头: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直到看着自己的病人把硫酸泼那负心汉的前一秒反被负心汉夺走了瓶子,任司徒才猛地醒过神来,这个男人如此残忍,气急之下竟要反将硫酸泼向自己的妻子,任司徒一咬牙就冲了过去,要从那负心汉手中抢下玻璃瓶。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任司徒也不指望他们,眼看自己都已经夺下玻璃瓶了,不曾想却在这时被那负心汉反手一推,任司徒脚下一趔趄,手心一个不稳,装着硫酸的玻璃瓶就这样倒向了她……

    任司徒眼睁睁看着溢出的液体就要飞溅到自己身上,却无法阻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任司徒顿时浑身拔凉,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恐怖的灼痛感却并未如期而至……

    紧接着“啪”的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任司徒睁开眼睛,不止她愣了,周围的其他人也全都愣了。前一秒还在任司徒手里的硫酸瓶此刻已经砸碎在了远处空旷的地上。

    再看她面前,是个微微蹙着眉的男人——被针轻轻扎了一下似的微皱起眉,仿佛并无大碍。可任司徒低头一看这男人的手背,顿时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应该是这个男人用手替她挡住了飞溅出的硫酸,瓶子也是他在吃痛之下条件反射地扔到了远处。

    虽然飞溅出的硫酸不算多,但任司徒估摸着这硫酸浓度肯定不低,她的目光从男人的手背上移开,焦虑地环顾四周的人看有谁能帮忙:“哪有干的布,还有水?快!”

    相比较她的意识慌乱,这个男人却一点儿不急,站在原地没动,又看了任司徒一眼,眉头还没舒展开,嘴角就已经染上了一丝笑意:“不记得我了?课代表……”

 第4章

    “不记得我了?课代表……”

    这带点无奈,带点调笑,似乎还带点逗弄的声音……

    任司徒愣了一下,豁然抬头看向对方的脸,其实她很快就把面前的这张面孔与记忆中的某个人联系在了一起,诧异万分地张了张嘴,却愣是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全名:“时……”

    他眼中那抹亮光微微一暗,表情也随之一滞,但下一秒又恢复了之前的浅笑,接过她的话道:“……钟。”

    任司徒颇为尴尬,好歹是同窗三年的老同学,自己却——

    “这儿有布!还有水!”

    前台的大嗓门成功地转移了任司徒的注意力,她赶忙从前台手中接过布,擦干时钟手背上溅到的硫酸,再仔细的看了眼矿泉水的成分表,确定是弱碱性的,才一瓶又一瓶地从前台小姐手中接过,扭开瓶盖,冲洗他的手背。

    一时间瓷砖地板上积满了水渍,任司徒的病人瞬间失去了一切力气似的,目光涣散地跌坐在地,那负心汉却只顾着和自己的领导一起,一个劲儿地向时钟道歉:“实在实在实在对不起!这疯子……哎!时总,实在是对不起了。”

    道歉的声音不时地环绕在旁,时钟却充耳未闻,他耳中回荡着的只有那“哗啦啦”的水声,眼中定格着的也只有面前这个女人焦急地低着头的模样:那紧迫中带着冷静的目光,那别在耳后的长直发,那有些招风耳的耳朵,那柔和的下颚线条,那因紧张而紧抿着的嘴唇,那鼻尖沁出的冷汗……

    时钟盯着她鼻尖的那滴欲落不落的汗,心头仿佛有猫儿爪子在挠,让人想要忍不住抬手替她拭去。任司徒却在这时忽的抬起头来——

    眼看三瓶矿泉水都倒空了,任司徒暂时停下,抬眸看他:“还疼么?”

    任司徒眼中的他表情没有半点异样,和之前一样带着点冷,朝她淡淡地摇了摇头。

    时钟的淡定表情令在座的所有人都忘了得赶紧送医这件事,就连时钟的秘书都愣在那儿,完完全全没反应过来,主要是自己老板平时可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平时把茶水错倒成咖啡,老板都要用冷冷的眼神杀死你,更别提是倒硫酸了。于是直到负心汉的上司高声斥道:“还不赶紧带时总去医院!”秘书才猛地醒神,上前一把搀住时钟。

    时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秘书架走了,而这秘书,架着老板直奔电梯间的同时还不忘回头嘱咐前台小姐及其他围观的员工:“赶紧叫保安上来,把那女的送到派出所去!”

    前台小姐立刻领命:“好的孙秘书。”

    任司徒还来不及说任何话,自己那老同学已经消失在了电梯门后,现场只留下她、她的病患、着手联络保安的前台小姐、以及面面相觑着的中鑫员工。

    任司徒闭了闭眼,才将自己从方才的慌乱中揪了回来,她不能慌了自己的阵脚,毕竟她的病人还需要她。她来到跌坐在墙角的病人面前蹲下。身去,病人绝望的抬头看她一眼,那又哭又笑的模样足以将任司徒这旁观者也拉入黑暗的深渊。

    与此同时,将时钟搀进电梯的孙秘书自叹自己总算机灵了一回,抬头看向时钟,表示关切的话刚到嘴边,又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全因此刻时钟再现了“我用眼神杀死你”绝技。那眼神其实很淡,也一点儿也不凶神恶煞,但就是这么淡淡的,就让人快要痛不欲生。孙秘书至今还在状况外,只听时钟的声线低了八度,讨伐道:“我有让你拉我走么?”

    见秘书越发疑惑的望向自己,时钟顿失解释的欲望,他的手心仿佛还有着一丝她握住他手时留下的余温,时钟不由得低眸看向自己手心,陷入一时的怔忪,留秘书一人在旁,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时钟此时越发让人难懂的表情,一边绞尽脑汁思考: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对了……”

    时钟二度开口,虽只浅声说了两个字,孙秘书已立即竖起耳朵。

    “让保安把那闹事的女人扭送到派出所,但暂时别表态要如何处置她。”

    这是个什么逻辑?秘书听得一知半解,却不敢发问,就算不懂装懂也得立即点头应道:“好的。”

    ***

    医生为时钟处理好灼伤后,他从诊室里出来,没走两步就看见了倚着墙边等着他的那个女人。

    时钟慢慢停下脚步。

    二人隔着五米不到的距离,任司徒垂着头抵着颈子,有些愁眉不展,时钟便静静地站在原地,悄无声息地看着她,等着被发现。直到任司徒偶一抬头,见他就长身而立在自己前方不远,努力收起原本的愁眉不展,轻快地朝他打了个招呼:“嗨!老同学!”

    “你怎么在这儿?”

    抑或时钟的诧异模样表现的恰到好处,抑或是因为任司徒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以至于任司徒并未接话,反倒问他:“手没大碍吧?”

    “还好。”

    他说的如此云淡风轻,任司徒隐隐的松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走向他:“没想到会在那种情况下碰到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请你。”

    任司徒其实深知自己这副老友相见的模样装的有些失败,毕竟自己和这老同学之前一点儿也不熟络。也难怪他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看了看她,直接就不给情面地拆穿道:“你应该不是特意来请我吃饭的吧?”

    一下就被拆穿,其实也在任司徒的预料之内,她咬了咬牙,索性把实话说了:“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唐突,但是……这次的事,你能不能那位女士私了?”

    “私了?”

    听他仔细咀嚼这个字眼,任司徒的心已经凉了半截,毕竟当年读书时,她对这个人就一点儿也不了解,更何况如今已毕业多年,任司徒真的不确定这人是怎样一种行事作风:“派出所的人说,等你的验伤报告出来,如果是轻伤以上级别,估计会追究她的刑事责任,你要多少赔偿,她的家人都会支付,只希望你把这案子从派出所撤了。”

    任司徒一口气说完,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等他的回答,可他低眸忖度了片刻,突然一言不法地越过她,朝电梯间走去,任司徒急了,脱口而出:“你去哪儿?”

    他这才悠悠然停下,回头看她,表情让人猜不透。这……是不是意味着协商失败了?正当任司徒不知如何是好,他突然微微一笑,那笑容,真的和大雪初霁后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那样,满满的寒意之中藏着一丝沁人的暖:“不是说请我吃饭么?走吧……”

    ***

    任司徒选了一家医院附近还算拿得出手的餐厅。

    她一边点菜,一边观察对面的这个男人。

    印象中学生时代的他就是这么个不爱说话的男生,若是按当年的审美习惯来看,帅哥一般浓眉大眼、气质柔和,她这位老同学的长相则过于具有侵略性,加上总是习惯独来独往,导致他在学校里的女生缘也不怎么好。如今坐在她对面的这个男人,依旧习惯性地保持沉默,配上那眉眼狭长、有些凌厉的长相,显得既有型又英俊的同时,也总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任司徒不由得犯难,她该聊些什么话题才不会让这顿饭吃的太令人局促?

    点完菜,把菜单交还给服务生后,桌上又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任司徒思考着该说些什么时,她的电话响了。

    任司徒见对面的时钟还在低头翻看菜单,便接起了电话。

    “喂?”

    “微信你也不回,晚上来不来吃饭?”

    电话那端的盛嘉言语气一贯的温和,没有丝毫不悦,任司徒回话的语气自然也十分随意:“我刚才一直忙着,没顾得上看手机。你们吃吧,不用等我了。”

    对面的时钟,翻菜单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任司徒很快打完了电话,她收起手机看向对面的同时,时钟也悠悠地恢复了翻菜单的动作,随口问了一句:“你丈夫在等你回家吃饭?”

    任司徒微微一愣,还以为他这般专注于看菜单,并不会听见她讲电话的内容,但她也只是稍稍诧异了这么一下,对此也没太在意,直接道:“我还没结婚。”

    如今是连任司徒也分明看见他翻菜单的手停住了,随后就见他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目光里有着一丝不容易被人察觉的惊异:“哦?是么?”

    不知为何,任司徒和这老同学聊天时,会莫名的产生一丝压迫感,或许是因为职业惯性,她总觉得他每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都带着某种深思熟虑——她的病人中有不少严重缺乏安全感的,都会不自觉地养成这种说话习惯,这令任司徒更加拿不准自己该说什么,想了想,索性就直切主题了:“关于私了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任司徒就这样突然跳转了话题,对此,他似乎并不诧异,淡然地问:“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那女的是你什么人,你要这样帮她?”

    “她是我的病人。”

    “可就我所知,心理治疗师是不能和病人私下交往这么密切的。”

    他再自然不过的提到她的职业,任司徒不由得一阵错愕,皱起眉看向他那张令人捉摸不透的脸:“你怎么知道我是……”

    却在这时,服务生上菜了——打断了任司徒的话。

    ***

    这顿晚饭在颇为尴尬的氛围中结束,二人彼此无言地走向餐厅的出口,眼看餐厅的大门就在前方,彼此即将要分道扬镳,任司徒忍不住再次提醒:“那个……”

    没想到自己才说了两个字,他就猜到她想问什么了——

    “没问题,我答应。”时钟再自然不过地朝她微侧过头来,浅声说。

    有了此番保证,任司徒自打傍晚和他见面起,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放松地看向他,笑了起来:“谢谢!”

    任司徒迫切的想要联络病人母亲,告知这个好消息,于是本能地加快步伐走向大门口,时钟迟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迈步跟上。人虽跟上去了,脑子却似乎还留在原地,兀自回味着这个女人绽放于他眼前的那朵笑靥……

    一出餐厅大门,阵阵寒风当面袭来,冻得任司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大衣还在车上——为这病人的事,她忙了几个小时,跑了这么多地方,外套却始终落在车里,一直没穿上,她倒也没觉得有多冷。可当下的寒风却在和她作对似的,一阵猛过一阵,吹得任司徒下意识地抱紧双臂搓了搓胳膊。

    而她的手还未从胳膊上放下,肩上便微微一沉——

    随之而来的是暖意里,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任司徒偏头一看,之前落后她几步的时钟此刻已经站在了她身边,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罩在了她身上。

    任司徒不太确定自己嗅到的这股烟草味是来自身上这件西装,还是身边这个男人,只因他现在离她很近,不到十厘米的距离里,任司徒一抬眼就能看见他有些突出的喉结,以及衬衣领口下的一小节锁骨,再往下,便是壁垒分明的胸膛……

    这种带着浓厚男性色彩的线条构成令任司徒本能地想要往旁边挪一步。

    正当任司徒要不引人察觉地挪出这一步时,他却侧过头来看她,这男人本就个子高,加上如今这个对视的角度,越发显得他有些居高临下——他的身姿给了任司徒压迫感,但他的微笑,却亲和的恰到好处。

    他们身后的餐厅里投来明晃晃的光线,在这番光线的映衬下,任司徒面前这双略显狭长的眼睛里透出的光,有种迷人眼眸的错觉,令任司徒忘了要挪开那一步,只僵在原地,听他说:“下次再还我。”

    下次?

    因为这外套,他和她还得再见一面?

    可这外套如今已经搭在了任司徒肩上,任司徒也不好拒绝,只能紧了紧外套的领口裹住自己:“谢啦。”

 第5章

    任司徒离开餐厅后直奔病患的家,病患已经吃了药睡下了,病患的母亲接待了任司徒。这是个两鬓已斑白的老太太,可她们家中挂着的、落款为今年年初的全家福里,老太太还是十分的精神矍铄,看起来也十分年轻——想来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老太太为了女儿这病操碎了心。

    老太太把一瓶帕罗西汀递给任司徒,任司徒认得这是自己开给病患的药,打开药瓶才发现里面的药已经换了,老太太十分自责:“任医生,这都怪我,我之前一直没发现她偷偷把药换了,现在事情变成这样……”

    老太太在她面前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任司徒看着,心下一片苍凉。

    直到她已经站在了盛嘉言的家门外时,任司徒脑子里还全是老太太那欲哭无泪的模样与脸上斑驳的皱纹,她拍拍自己的脸,努力挥去这一些,之后才按响门铃。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应门。

    是盛嘉言,他已经换下了上班时的西装革履,一件略宽松的深灰色套头毛衣,内搭一件白T,下配一条黑色长裤,赤着脚,头发也有些凌乱,很随意地样子。

    那一秒,任司徒很想就这样一步跨到他跟前,头一低就枕到他宽阔的肩头,哪怕只得到他无声的安慰也好……但那欲望只在心尖流淌了不过一秒,就被任司徒及时的打住了,她双眸一垂,再抬起时,已经没有了什么情绪,直接脱了高跟鞋进入玄关,从盛嘉言的身侧走过,随口一问:“寻寻呢?”

    其实无须盛嘉言回答,任司徒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找着了寻寻。

    寻寻怀里抱着一小桶烤鸡翅,正一边啃着鸡翅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电视里播放着《蜡笔小新》,任司徒一见电视屏幕上那个脱裤子跳舞的小男孩就头痛,不由得回头看向后头的盛嘉言:“你怎么又给他看这种黄‘色动画?”

    盛嘉言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挺不以为意的:“他自己要看,我这是尊重当事人的意见。”

    “吃了饭还叫外卖送烤鸡翅来,这也是当事人的意见?”

    盛嘉言耸耸肩算是回答。

    这或许就是男人和女人在教育孩子这个问题上最大的分歧,他在孩子面前装好人,任司徒只好当那个恶人了,她走到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寻寻面前,正好挡在了寻寻和电视机中间。

    寻寻被人打搅了,刚要皱眉表示不满,却见打搅了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任司徒。寻寻早就知道任司徒不会让自己吃垃圾食品,立即朝任司徒谄媚地笑笑,乖乖地把鸡翅桶搁到了旁边的沙发垫上。自己只悄悄的意犹未尽地嘬一嘬手指上的油。

    紧接着任司徒要拿走遥控,却被眼疾手快的寻寻躲了过去:“我再看一集,就一集嘛~”

    小家伙也不知从哪儿学来这么楚楚可怜的眼神,仰头看着任司徒,甚至还做双手合十状,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也格外让人心软。

    就在任司徒犹豫着要不要这么放任他时,寻寻已经眉开眼笑地把小屁股一挪,挪到了沙发的另一边,这样就不会被任司徒挡住电视机了。

    任司徒叹口气,只能由着他了。就在她准备收走那桶烤鸡翅时,身侧却突然伸过一只手,先她一步拿走了鸡翅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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