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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同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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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多久?”闻人玥打了个哈欠,觉得和一屋子的大国手相处总觉得不自在。
“累了?”聂未接过果盘,“我先送你回去。”
闻人玥摇摇头:“晚饭可以吃了吗?”
“嗯。”聂未不会刻意在人前表现出亲昵的姿态,现在只有两人,便伸手替她拨了拨头发,“无聊?”
虽然无聊,但和他在一起倒不觉得厌烦:“为什么在桥牌里2最小?”
“规则如此。”
做人已经有很多条条框框了,打牌也有一大堆规矩。闻人玥不服气:“我打牌从来靠的是运气。”
看她娇憨如斯,聂未俯下脸去:“那你给我一点好运。”
因为是晚上,他唇上生了薄薄的一层胡渣,扎得她有点疼,又有点欢喜:“像你这样的技术流,还需要什么运气。”也是,他运气一向不错,工作如此,生活如此,爱情如此。偶尔掀起茶杯里的小风波,也是她的樱唇吹起了涟漪。
棋牌室里传来谈笑风生。他是平面外的一颗星,她是平面内的一个点。不做特别标注,没人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一条红线。只有彼此知道是情侣,因为他们是一个世界里的,不带别人玩。
在虚掩的门外,闻人玥突然想勾引男朋友做一点出格的事情,于是勾住他的脖颈贴紧嘴唇,轻轻吹气:“你想吃哪里的樱桃,盘子里的,还是……”
她疯起来真是无法无天,裙摆一旋,已经溜走。这轻佻的天性大概是永不能变了。
上完洗手间回来的聂未突然打得很差,很快一败涂地,棋局早早结束。他送闻人玥回去,许昆仑和楚汉雄结伴去取车。快到停车场,许昆仑突然哼一声:“应思源真是老糊涂。”
楚汉雄也在琢磨呢,听许昆仑一语点破,便笑着一连说了三个“是”字:“他的反应大不如前。”
许昆仑哼完又赞:“郎才女貌,不错不错。聂未也是时候该成家了。”
两人都不是爱八卦的性格,言尽于此,各自取车,分道扬镳。
活动结束后,桑晓莹匆匆回家。迎面一台途锐开过来。她认出是聂未的车,想是牌局散了。
开车的是闻人玥。副驾驶座上的聂未表情很轻松,两人在聊天。
“格陵没有人不爱智晓亮吧?”
闻人玥道:“他是我们的文化杆啊,眼角垂垂的,好迷人。”
“他是聂今的前男友。”仅这条便私德有亏。
“那我也不喜欢。”闻人玥立刻改口,“最讨厌他了,长得又丑!”
她的爱恨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这种毫无节操的绝对拥戴,令聂未感觉很好。
一个在吐舌头,一个在笑。
桑晓莹即时愣住,站在路灯的阴影下,看车一直驶出校门口,她太明白女人想取悦男人的小动作,愉悦轻佻。她太明白男人被女人取悦了之后的笑容,舒畅宠溺。她太明白这种旁若无人的交流,眼中只有彼此。她怕的事情终于来了。
一对青年男女的火花,会照亮彼此的人生,但也会灼伤她亲爱的家人。
前不久这丫头还口口声声地保证,绝不会令亲爱的应师叔失望。
灯下很多蚊子嗡嗡地飞舞,一只突然撞进桑晓莹嘴里,她顿时恶心到了极点,连声呸呸直到踏进家门。
“你回来了!”应思源对一进门就跌坐在玄关的妻子道:“聂未刚送阿玥回去了。你说他有不有趣,突然跑来吃晚饭。幸好阿玥在。”
“老应!别说了!”他之前是多聪敏细腻的一个人哪!
“怎么。累了?”应思源走过来,扶住妻子的肩头,“学生不听话?”
桑晓莹握住丈夫关切的手,“是,很累。这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很累。老应,你能请假吗?我们出去避暑吧。”
第二天早上,桑叶子接到了桑晓莹临别前的电话:“趁还没有那么难堪的时候收手吧。聂未有女朋友了。”
桑叶子一个激灵:“我不信!是谁?我认识吗?”
“你去问闻人玥。”这一刻,姐姐磨快了妹妹这把刀,“她全知道。”
如同五雷轰顶的桑叶子立刻拨通了闻人玥的号码:“聂医生有女朋友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电话那边瞬时没了声音,良久才“嗯”了一声表示肯定。桑叶子心一沉,声音都变调了:“哪来的妖精?”
“叶子,正好我也想和你谈谈。”
两人约在上次见面的地方。才坐下,不等桑叶子出声,闻人玥放下包:“我去一下洗手间。”
“不说别走。”说那个叶子试图阻止,闻人玥还是挣脱了,消失在拐角处。
看着她放在沙发上的海洋风船锚包,桑叶子突然起身拿了过来。包里的东西很简单,钥匙、钱包、证件夹、手机。发信箱里只有一条短信,发给一个名称为“。”的人:“想你了。想我吗?中午吃什么?”
时间恰好在桑叶子打电话之后,但没有回信。
再看通讯记录,每个工作日的八点二十几分,“。”都会有一通电话打进来,通话时间不超过半分钟。
伍思齐曾经有一段时间天天给桑叶子Morning call,也是这个时间,查房后,门诊前,桑叶子颤抖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因为过度震惊手机摔倒了地上,连捡了两次才捡起来。
两部手机里的号码一模一样,只是称呼不一样。可她还是没法相信,用自己的手机拨打“。”的号码,眼睁睁地看见去电显示是“聂未”两个字。不,也许是他有家政事务要嘱咐她。可偏偏这时候,“。”的回信来了。
“嗯,刚下第一台手术。聂未。”寥寥数语下,是他的午餐内容。
恋爱中的聂未,和许昆仑一样降低了智商。
桑叶子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惨叫了一声——闻人玥说过和聂未上了床,说过会竭尽所能的破坏。从来都是桑叶子压制着闻人玥,后者却在这一刻大翻盘。桑叶子兵败如山倒。
隐匿在拐角处的闻人玥目睹了这一切。
那天桑叶子发给聂未的短信她也看到了,不用对比手机上存储的号码就知道是谁。
聂未完全不好奇,短信比不上八哥有趣。更何况那八哥一见到聂未,就献上自己刚学会的一句话:“救命啊!这家伙把我变成鸟啦!”
两人笑得发昏,闻人玥顺手就把短信删掉了。
桑叶子常常对闻人玥说女孩子要矜持,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可以让她不顾面子的人。虽然聂未没有回复,但她还是以平均每天三四条的频率给聂未发彩信,多数都是美丽的湖光山色,再加一句暧昧的小清新。
不谈风月,只谈风景。而聂未把它当做运营商广告冷对待:“阿玥,帮我清理一下收件箱。”
她也应该就像闻人玥那样发一条赤裸裸的:“想你了,你想我吗?”
中午吃什么?也许想吃她。
桑叶子霍然站立,落荒而逃。回到办公室,她发狂地将好几个文档翻出来看,全是夫妻之间的差距太大,导致婚姻破裂的个案。看着看着,她终于冷静下来了。
她太了解闻人玥,轻佻,浅薄,但深得男性欢心。勾引了于璧飞,勾引了涂雪鸿,醒来后又勾引健身房里的适龄青年,男人没法抗拒闻人玥这种女人。
他只是不知道聂未也不例外。
桑叶子甚至看到她是如何摄魂,大概有主动暖床,又或者只穿围裙做饭。她嫌恶地攥紧了资料。
下班后,闻人玥意外地发现桑叶子在店外等她,不由得全身一缩。桑叶子主动迎上来:“阿玥,中午临时有点事,所以先走了。”
闻人玥飘忽地回答:“没关系。”
彼此都看得出来对方的紧张与试探:“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我现在住远日大道金碧庄园。”
桑叶子的心在滴血,仍强笑:“是吗?我送你。”
“这里有些资料。”上车后,她递给闻人玥一个文件夹。“人名和相关信息做了处理,我特地拿给你看。你睡了五年,很多资讯都跟不上。”
闻人玥接过来翻了两三页,便沉默着一直看下去了。
“婚内因心理有太大落差,这女的自杀了数次。”桑叶子道,“不过你想想,上市公司的老板和花都公主,怎么会有好结果。她老公陪她来做咨询也没用,还是分手了。”
重振旗鼓,她开始回击:“还有其他几个案例,都是因为双方差距太大,最后结局都很不好。你还记得前段时间嫁到司徒家的庞小姐吗?报纸刚揭露出来她是假书香门第,门当户对,永远没错。”
她们太熟悉彼此,一出手都是往死穴上打。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到家后,闻人玥开门,换上拖鞋,又拿了一双客拖给桑叶子。聂家是老房子了,一水的红木家私,满眼老气,倒是很符合聂未古板的性格。
桑叶子在闻人玥的带领下四周转了一圈,略看了看一楼的客厅,饭厅,厨房,琴室和储藏室。
在这张沙发上,她给小师叔量过体温,小师叔也曾枕着她的大腿睡着。在这张餐桌上,他们边吃边交流一天的工作。在料理台边,她和小师叔一起煮过饭,洗过碗。
“聂未走后,一直都是你在打理?”
跳过舞的客厅,吵过架的饭厅,玩过游戏的厨房,想起来都是温馨的回忆,没什么好失落。
“嗯。”
“很累吧?”
“还好。”本来她的工作就比较清闲,“麻烦的事情有家政助理来做。”
两人拾级而上,先是看过了书房,她的绣品和聂未的专业资料放在一起。闻人玥礼貌性地推开了卧室的门,没想到桑叶子直接走进去:“你睡这间?”
正巧闻人玥早上出门前将衣橱都打开了通风,便赶紧快走两步,将内衣抽屉关上:“嗯。”
内裤是前不久聂未叫闻人玥去买的,她有点想不通:“就算你没时间,以前都是谁帮你买?”
以前都是他自己买。现在有她,当然要听她的意见。“你想到哪里去了?尺寸你清楚,款式,随你喜欢。”她“哦”了一声,表示明白。等内裤买回来:“你穿的那个牌子买半打送一条呢。”
“这是什么?”
“买半打送一条丁字裤啊,广告词说释放你的狂野和激情。小师叔,要试试吗?”
“……”
“要试试吗?”
“……”
你都不试干嘛还说颜色款式随我喜欢!接下来她逮着机会就问:“晚上有炖牛肉。要试试丁字裤吗?”
“明天接我下班。要试试丁字裤吗?”
“三楼的灯泡坏掉了。要试试丁字裤吗?”
“为什么聂未可以当做听不见呢?要试试丁字裤吗……讨厌!”
这种亲昵她不可能和第三个人一起分享:“三楼是视听室和健身房,看看吗?”
“不看了。”
转身下楼,闻人玥说:“晚上就在这里随便吃点吧。”
桑叶子站在厨房门口:“聂医生什么时候回来?我在这里会不会不合适?”
“最早也要七点半。”闻人玥开始淘米,“不必等他。”
桑叶子走进来,拿起放在中央料理台上的一副无线耳机:“怎么放在这里?”
“做家务的时候可以听。”
“什么都是你做?”见闻人玥手脚利落,桑叶子又问了一句,仿佛要印证她的不幸。
“他回来时已经很累了。”闻人玥道,“不过会帮忙拖地和刷浴缸。”
桑叶子笑笑:“你真是从上到下,从内到外,一条龙服务。是男人都会爱你。”
闻人玥抿了抿嘴唇,很快便蒸了尾鱼,炒了碗豆尖,布置好餐桌。两人面对面坐下来。桑叶子吃了一口:“最近在学做饭,发现只要食材选得好,谁都会做。”
“我们吃得比较清淡。”闻人玥夹了一块鱼颊给她,“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还行。”默默无语地吃了一会儿,桑叶子突然很快说了一句,“他不会和你结婚。”
“我看你的那些个案,不都是结婚了?”
桑叶子一时语塞,旋即又道:“我是为你好,怕你走到那一步更痛苦。”
闻人玥垂着眼帘:“谢谢。”
“吃完饭我帮你收拾行李。”
“不。”闻人玥平静道:“我不走。”
“闻人玥!”桑叶子忍无可忍,“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知不知道我姐就是为了这件事,所以把姐夫带走了,眼不见为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伤害了多少人?”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你做对了什么?你该庆幸你外公死得早!”
闻人玥手中筷头一顿。
桑叶子继续怒不可遏:“你真当自己只有二十岁啊?做事情之前要好好想清楚后果!我不介意被姐姐当枪使,可我介意你油盐不进!趁大家还没发觉,早点回头!”
“我要在这里住到结束为止。”
“闻人玥!别逼我告诉伍思齐,让他来教训你。”
“你不会。”闻人玥抬起头看着激动地桑叶子,“你要怎么说?‘闻人玥勾引了聂未’——太抬举我。‘聂未和闻人玥鬼混到一起了’——他太掉价。说了,才更不好收拾。”
桑叶子完全没有想到一贯愚笨的闻人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半晌:“别得意!聂未也没告诉别人你们的关系。”
“我说过小师叔不是那种事事交待的性格。”
桑叶子从来没有这样句句堵心:“你不就是长了张漂亮脸蛋。”
闻人玥拿起筷子继续吃。
“等他玩厌了……”
闻人玥静静地咀嚼着,她的嘴小而饱满,像一颗车厘子一般,红润润的。桑叶子只觉触目惊心,夺下筷子:“你就这么下贱?你当他要和你一生一世?你凭什么?他不过拿你解闷,你就当真了!”
为什么你昏迷了五年我也比不上?他对我笑,是因为听见了你的声音。他接我的话,是因为有你的情节。你昏迷了,他也睡着了。
“叶子,我只说一次。我住在这里,是我和聂未之间的事情。我来,是自己的意愿。我走,也必然是自己的意愿。等我走了,你想做什么都行,我绝对不管。现在,短信,只要你发一次,我删一次。电话,你也不必打。”
“阿玥,我对你好不好?”桑叶子几乎涌出泪来,“他要真爱你,那两年就不会抛下你!是我开导你,帮助你,鼓励你!你能融入社会,我功不可没!”
“叶子,你对我很好,非常好。我不敢忘。”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是我已售塑造出来的,他怎么会爱你不爱我。“我求你了,回澳洲吧!你不是一直很想和父母团聚吗!”
任她再哀求也只换来斩钉截铁的拒绝:“不。”
桑叶子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你为什么不和我姐夫乱搞?”
“请自重。”闻人玥仰起脸,看着她高高扬起的右手,“如果你扇我耳光,他回来我不会忍气吞声,会直接说是你打的。”
桑叶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张开的五指,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和羞惭,作为一名硕士,她和高中肄业的文盲如市井泼妇一般吵架厮打。高傲如她,居然会输给这样的女人:“闻人玥,你会成为聂未人生当中最大的败笔。”
聂未下班回家,见来开门的闻人玥手指上缠着创可贴:“怎么了?”
“做家务的时候不小心割到。”闻人玥拨弄着手指,“小师叔,你会觉得生活沉闷吗?”
聂未弯腰换鞋:“有你在,怎么会。”
“这样啊,还可以更积极一点。”闻人玥想了想,认真道:“你听过安利吗?”
“别淘气。”
入夜,聂未去洗澡,闻人玥躺在床上,脑袋里乱哄哄的仿佛有十台卡车轰隆隆地开来开去,偏偏能听见他的手机急促地响了一声。
聂未从来都是带beeper洗澡,但手机不会带在身边。她拿起手机去敲浴室的门:“短信。”
哗哗水声中她听见聂未在笑:“你进来。”
闻人玥“哼”一声:“那我先看了!”滑开解锁,长长的一条信息,熟悉的号码。真恼火了,已经说得一清二楚,桑叶子还要这样做,不是挑衅是什么?删掉前,她瞄到了短信的前两行,不由自主缩回手。
信息如下:“聂未,我预支了生命里所有的尊严,来发这条短信,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今天吗,那天下午,我到姐夫家去找姐姐。而你,也正好在姐夫家吃晚饭。你坐在沙发上,穿一件格子衬衫,拿着一只玻璃杯在喝水。我进门的时候,你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爱上了你。请原谅我不懂事,不知道怎样才能靠近你。就像所有小孩通过哭闹获得关注一样,我所有的头疼脑热,都是因你而起。你不会知道,你的一个手势,一句话语,都在一个女孩子的心底反复播放。太用力记忆,反而会突然忘记你的长相。可是不用力记忆,我又怕,怕会连这点温暖都没有。因为你总那么冷淡,我用尽所有的热情也得不到一点回应。”
“这份得不到的爱令我的生命从此不再单纯,不再快乐。行差踏错,渐行渐远。我一直善于承认。你的冷淡损害了我所有的自信自尊,令我变成了一个可怕又可恨、自私又自卑的人。我一度厌恶,因为自己变成一个坏人,也一度绝望,不奢求这份爱能够得到任何回应。如果我变得更好,你会不会对我滋生一分敬意?如果我变得更差,你会不会来拯救我?这些,统统没有答案。聂未,我用完了尊严,还能不能预支生命里所有的幸运,换一个和你的可能?和你在一起,我会努力变成更好的我。和我在一起我也会努力让你变成更好的你。我会在金碧山庄附近的茶室等你,就像我从十六岁开始等你一样,一直等你。”
聂未刷完水缸出来,闻人玥坐在床头,整个人都沐浴在床头灯的光影里,微微转过脸:“洗好了?”
她又低下头在床单上:“刚才短信是广告,我删掉了。”
不疑有他,聂未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发梢:“你也累了,睡吧。”
“小师叔。”闻人玥摸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微微仰起的脸上有烦恼、焦躁和沮丧交织的神情:“你是铁石心肠吗?”
这问题她以前也问过:“我是不是,你最清楚。”
自己没有办法描述的情绪,从另一个人口中说了出来,短时会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哪怕深知和她出于对立面:“我不确定,连我自己……”她不知该如何让表达,一时词穷。
聂未笑笑,俯身吻她:“四个字而已——亲疏有别。”
在特定方面,闻人玥对聂未而言很有吸引力,她太清楚了,现在她想知道这吸引力的极限在哪里。
“太用力记忆,反而会突然忘记你的长相。可不用力记忆,我又怕,怕会连这点温暖都没有。这份得不到的爱令我的生命从此不再单纯,不再欢乐,行差踏错,渐行渐远。一切冷淡与热情,决绝与痴缠,四个字而已——亲疏有别。”
为什么明明是她的心事,桑叶子却更清楚?为什么明明是他的性格,她却无法形容?
那他们的共通点到底在哪里? “阿玥。”两人行完鱼水之欢后,互相拥抱,聂未轻轻地喊她名字,喊一下,便吻一下,可仍然缓解不了这尴尬的气氛。闻人玥沮丧得一句话都不想说。黑暗中聂未突然问:“你是不是快到生理期?”
“你怎么知道?”
“手感不一样。”
“每次来之前都会腹痛,不知道是不是生病。”
“不是,别胡思乱想。”
每次听到这种淡然而笃定的回答,闻人玥的心就会立刻安宁下来,但这次却多了一丝怅然:“聂今要回家了。”
“嗯。”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你可以不给她开门。”
这笑话真是太难笑了,她一抬腿压住他的肚子:“怎么可以不给小师叔的妹妹开门呢?”
他突然捉住她的下巴,不许再蹭来蹭去。聂未冷哼一声,乌沉沉的眼睛在夜里也会发光:“我是你的什么?”
她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又或者是故意不予作答,嘻嘻笑着扑在他的胸膛上:“我给你做饭洗衣服,所以我是你的小田螺。”
“我不需要你做小田螺。”发丝被抚摸得十分舒服,心下安宁的她听见一把低沉的声音从胸膛发出:“我要你做聂太太。”
什么都可以双手奉上,但她偏偏不要。他的东西,她好像一样也不需要、不喜欢。他不知道还能给她什么,才能令她展颜:“阿玥,我们结婚吧。”
小耳朵覆在赤裸的胸膛上,能感觉到底下一颗心正在剧烈搏动。闻人玥的心猛地一颤,又一缩,好像坐了一趟过山车一样,晕头转向,说不出的难受。这是她从十二岁时就梦寐以求的邀请,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在梦中都做好准备的动作。可事到临头,才发现灰心大于激动,悲哀大于欣喜。
凭什么做聂太太呢?她什么都不会,她什么都不是,她什么都不好。正如桑叶子所说——何必成为他一生中最大的败笔。闻人玥拨开手指,将头发捋到耳后,勉强地笑笑:“别扫兴。”
什么都可以双手奉上,但她偏偏不要。他的东西,她真的一样也不需要、不喜欢。
聂未的手僵在半空中,声音变得极轻极淡:“好,我不扫兴。”他闭上眼睛。
天蒙蒙亮的时候,闻人玥的手机尖锐响起。她“哎呀”一声打了个寒战,眼睛瞪得铜铃般。聂未也醒了,见她受惊,便立刻按成静音。那人一直打,他准备关掉,闻人玥将被子卷过头顶:“你接。”
一接起来,是一把嘶哑女声:“闻人玥,你敢不敢……”
聂未低声道:“阿玥还在睡,你哪位?”
沉默数秒,桑叶子口气幽然:“很好。聂未,我就找你。我一定要知道,你为什么不来。”
不想听胡言乱语,聂未欲挂掉电话。
桑叶子承受不了,带着哭腔质问:“你没收到我的短信吗?就是铁石心肠,看了我的短信也会感动吧?即使不来,总要给个回复吧?还是——”
“这就是我们的回复。”聂未挂了电话。
闻人玥从被底露出半张脸来,眼睛是盈盈的,盛着一点初生的日光。
“我删掉了她发给你的短信。那短信我看了都很感动,所以绝不可以给你看。”
她又浅薄又轻佻,就连妒忌也那么赤裸裸。聂未重新躺下:“没关系。”为了要感动他而做的事情,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么大的床,为什么要抱着她?她热,于是一挣肩膀,松脱出来。可他坚持要把她搂进来。她不知道哪来的恨意,又挣脱。有人暗恋,有人表白,害人空等,芳心错付,统统都是你的错。
两人角力了好一会儿,聂未突然把她的脸扳过来:“从昨天到今天你一直不对劲,闻人玥,你说我们这算什么?你到底要什么?”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怒气。
她一时间吓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见她惶然,他又不忍。情侣之间因为彼此的态度而生气很正常,但绝不应该为第三方争执:“还能睡一会儿,别闹了。”
她老老实实地躺好。但他知道她也没睡着,她的呼吸,每一声都在倒数,果不其然,她开口了:“小师叔,还有一点馋的时候停下来是最好的。”
度完蜜月的聂今哼着歌儿回到娘家。
“咦,为什么变难开了?”她嘟囔着使劲打开大门,走进客厅。
虽然只离开了一个多月,感觉却有点怪,觉得这个家陌生了:“好像被谁用过了一样。”
聂今对所有物非常敏感,一旦被人动过,即使放回原位也会敏锐地察觉,怀着这样别扭的心思,她走进了自己的卧室。衣帽间里有无数美丽的华裳与鞋,可以确定的是,没有被人动过。
“哎呀,你们还是属于这里。”人妻心满意足地检阅一遍,对所有的高跟鞋笑眯眯告别:“重新买,要符合我的新身份。”不过那两大盒收藏得带回去,聂今拿出钥匙,款款走至梳妆台前打开抽屉——咦,不对,锁被扯坏了!
她花容失色,赶紧整个屉筒抽出来。什么都不缺,就是安全套少了两盒!她当即踉跄倒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回过神来,她立即飞奔下楼,不一会儿又折返,念念有词:“聂今,镇定,深呼吸,不是客厅的垃圾,是聂未房间的垃圾。”
空空如也,真失望。她再仔细打量哥哥的闺房——这么热,却没有换上藤席?哥哥不是最喜欢睡冰凉的藤席吗?这叫我怎么想?不甘心的她猛地扑到床上去,一寸寸的检查。
除了数根长发之外,枕头下面放着一枚粉红色的蝴蝶结。她整个人处于极度兴奋中,拈着那枚蝴蝶结呱呱地笑了半天,脑海中疯狂旋转着的只有“哥哥长大了”这一个毫无逻辑的字。继续!不可能只有这一点线索!
衣柜初始毫无破绽,但在翻内衣抽屉的时候,一条丁字裤掉了出来。够了,再搜下去就变态了。聂今洗了个冷水脸,然后打电话给老公:“今晚不用等我吃饭了。”
聂未回来时已经八点钟,他还在玄关换鞋子,聂今已经激动得直从沙发上跳起来,不顾被茶几磕着了小腿,劈头就嚷:“哥,你带女人回家!”
聂未看了一眼如同打了鸡血的妹妹,淡淡道:“你回来了。”
“你不是带女人回来喝茶聊天!你是带女人回来过夜!”
“是。”聂今没想到他会痛快承认,准备好的软硬兼施都用不上了:“你用了我放在抽屉里的东西!我上了锁你还强行拉开!”
他倒把这个给忘了:“我会叫人来修。”
见他径直上楼,聂今赶紧拉住:“等一下,不赔也可以。你回答我,是谁?我认不认识?做什么的?”最重要的是,“人呢?”
聂未被绊了个趔趄,继续上楼:“走了。”
“什么时候再来?”
“不会再来。”
什么?聂今抱着聂未的大腿被拖行了几级台阶,才悻悻松开。找到聂未这样的男人,难道不是应该抱紧大腿,十级台风也不松手吗?她满腹疑窦,只听见砰的一声,哥哥的心门已经关上了。
第二天早上聂今又来了,聂未一下楼,就看见她正襟危坐于客厅:“今天我什么都不干,就跟着你。你到哪里我到哪里,休想摆脱我。”她戒备又激动,就差将狗绳叼来送到哥哥手里。
“随便你。”聂未戴上口罩出门。
聂今跟上。他今天叫了出租车,聂今跟上:“你是不是发烧?车都不开了?”
聂未避开她的手。聂今悻悻地“哼”了一声,将视线投向窗外。
妹妹跟了哥哥一天,一无所获。再跟一天,还是一无所获。聂未的生活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上班,开会,查房,门诊,下班,睡觉。他的生活就是一本流水账,平铺直叙,乏善可陈。怪不得那女人会走掉,和这种男人在一起太没趣了。
素来在医院范围内,能近聂未身的只有林沛白和沈最两位。多了个聂今已经很奇怪,更奇怪的是沈麻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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