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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眼-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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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老头已经被麻醉了,他瞪着呆板的眼睛无知觉地望着大家,周围传来阵阵笑声,那是看热闹的夜郎人群发出的。

有人从身后一左一右用胳膊夹住了小祖师和小禽眼迅速的离开,小祖师刚要张嘴喊叫,那人“嘘”的一声制止了她,小祖师定睛仔细一看就乐了,原来是黑衣迟老二。

他们来到山谷中一株巨大的高山榕树下,小祖师忙问迟老二怎么出现在夜郎,迟老二歇了歇气,慢慢说与小祖师听。他一路西行寻找小祖师的下落,沿赶尸人的发源地沅江流域一带四处打探,后来在湘西雪峰山梅山蛮瑶寨中打听到了小祖师曾经来过这里,同行的还有一老者和梅山老祖,为躲避公安追捕逃往贵州黔西北赫章,于是便马不停蹄的追踪而来。

小祖师介绍小禽眼与迟老二认识,并将那晚所发生之事及后来一连串遭遇一一叙述,迟老二听得是啧啧乍舌。

“我答应过你爸爸,一定会找到并带你返回九江,我们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吧。”黑衣迟老二道。

小祖师数日来颠簸劳累、担惊受怕早生思乡之情,想念父亲,但是小姑娘与太岁母接触这些日子里同甘共苦,难舍难分,更何况太岁母社会经验匮乏,又处于危难之中,自己如何去得?想到这里,一股侠义之心油然而生。

“不行,我要同太岁母在一起,我要照顾她。”她坚定地说。

“我也是。”小禽眼说。

“你难道不惦记你爸爸?”迟老二道。

小祖师正色道:“爸爸能够照顾自己,又有工资拿,可太岁母什么都没有,也不会照顾自己,还有那么多丑陋的中原人想要害它。”

“丑陋的中原人?”迟老二有点莫名其妙。

“就是夜郎族以外的人。”小禽眼解释道。

“太岁母除了会放屁以外,没有其他的防御能力,它太可怜了。”小祖师幽幽地说。

一滴,两滴冰凉的水珠滴落在小祖师的脸上,她抬头望去,顶上的大榕树枝丫上坐着那熟悉的肥胖身影,月光映照下的独眼滴下亮晶晶的泪珠……

小祖师惊喜交加的大叫一声,太岁母“呼”的落下,张开肥肉褶紧紧地搂住小祖师,小禽眼也一头扑入太岁母怀中,迟老二呆若木鸡般愣在那里。

许久,迟老二才说出话来:“这就是梅山老祖啊。”

“它是太岁母,也是梅山老祖和遁水圣母。”小祖师回答。

迟老二思索着道:“以太岁母这般体型到哪儿都会惹人注意,带来很多麻烦,这便如何是好呢?小祖师既是江西一派传人,何不卜上一卦?”

山风袭来略感凉意,小祖师心念一动,卦象已出,口中念叨着:“山下有风,是为‘蠱’,巽木归魂卦,山阻而风不畅,艮止巽伏,静止不动之象。可是闭息不动,腐而生虫,主大凶象啊。”

小禽眼听不懂她嘟囔什么,转而与迟老二说话:“爷爷相貌姣好,必定不是中原人,不知是否有我爷爷年龄大?”

“已六旬。”迟老二笑呵呵回答。

“外卦六爻动,变为地风升,巽木于坤地,木种依坤土养育,渐脱困境,远行大吉。”迟老二话音入耳,小祖师顿时一扫阴霾,心情愉悦起来。

“怎么样啦?”小禽眼见小祖师高兴起来,赶忙问道。

“远行。”小祖师道。

迟老二皱皱眉头:“远行?湖南贵州很快就会全力搜捕太岁母,往哪里去呢?在向西行就入云南了。”

“对,我们去云南。”小祖师转头征询太岁母意见,太岁母连连点头,表示愿意去云南。

迟老二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带你们去,不然如何放得下心,找到落脚地后我再通知你父亲好了。”

小禽眼拉住小祖师恳求道:“我都已经逃过一次婚了,我再跑一次吧。”

小祖师双眼含笑道:“小菜一碟。”

当贵州省发出内部秘密通缉令时,小祖师一行已经翻越乌蒙山,进入云南境内了。


第十章

云南,意为“云岭之南”,又称“滇”。“一山不同族,十里不同天”,在这块红土高原上,生息繁衍着26个民族,其灿烂的文化、众多的名胜古迹、千差万别的气候,珍禽异兽、奇花异草、地下宝藏赋予了它富饶而神秘的魅力。除了众所周知的被誉为“动物王国、植物王国”之外,云南还有“香料之乡”、“天然花园”、“药物宝库”之称。气势磅礴的乌蒙山、梁子山蜿蜒纵横,奔流不息的南盘江(珠江上游)、牛栏江南北分流,自古以来便是进入云南的陆地要塞,史称“入滇锁钥”。

小祖师一行人仍旧夜行昼伏,连日来横穿海拔2000多米的乌蒙山区。是夜,月色皎洁,迟老二背着小禽眼,太岁母肩上驮着小祖师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月上中天,迟老二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再看太岁母驮着小祖师一跃一跃的跳行,端的是轻松无比,姿势优美。

少晌,大家停下休息,顺便吃点东西,迟老二本身钱就不多,眼下日见囊中羞涩。太岁母体谅到大家的经济不景气状况,早几日就已经戒酒了,每当饭口,自己就去捕捉一些啮齿类的小动物如山鼠之类甚或昆虫果腹充饥,但始终精神意志高昂。

迟老二与小祖师商议太岁母落脚何处最安全,关山万里,何处可依?此刻,前面林中人影一闪,那迟老二本就是赶尸人,夜里眼力极佳,早已瞅个分明,便抬高嗓音喝道:“吆死人过界喽,见者回避!”

林中传来呵呵笑声:“多年不见湘西赶尸人,今日得遇故友,不如小酌如何?”树下转出一人,中等身材,短装打扮,四方脸,浓眉大眼,约莫五十岁上下,肩后背一竹篓,一把鸭嘴锄,看来是山中采药人。

那人到得近前,拱手抱拳,朗声笑道:“故人张一刀见过黑衣迟老二。”

迟老二站起身来:“我当是谁?原来是滇西神医。”

张一刀放下背篓,取出一大酒葫芦,笑道:“多年不见,老兄嗓门丝毫未变,越发洪亮了,如今走脚行当,老兄可谓是硕果仅存了吧。”他转头望见小祖师同小禽眼,“咦”了一声奇怪道:“不是走脚啊,老兄莫不是该行贩卖儿童了?”

迟老二扼要介绍了来由,并将苦于寻找太岁母安身之地的窘境坦白告知。张一刀听罢沉思良久,道:“原来如此。若老兄所言不虚,那太岁母竟存活了7000年之久,恐怕这当今世上再也难有其立椎之地,人人必得之而后快,可谓是危机四伏啊。”

灌木丛中,太岁母高兴得直蹦,原来它捉到了一只黄鼠狼,那黄鼠狼不停的对着太岁母的头部放屁,太岁母却浑然不觉,正欲吞入腹中,突闻一阵酒香,按捺不住好奇,便叼住黄鼠狼越出灌木丛。

神医仔细端详着太岁母,太岁母也用独眼打量着这个陌生人,最后神医长叹道:“真是天地之大,无奇不有,造化弄人啊。”

小祖师道:“神医伯伯,难道天下之大,竟无太岁母栖身之所?”

神医张一刀见小姑娘口齿伶俐,落落大方,心下已是喜爱,思索片刻说道:“既然太岁母原是母系社会的氏族圣女,不如去泸沽湖吧,那里人烟稀少,交通不便,是世界上唯一遗留下来的母系氏族部落,隐藏在摩梭人的格姆女神山中或许安全些。”

小祖师望望太岁母,太岁母用力点头,表示十分愿意。

迟老二道:“如此甚好,此去滇西北路途遥远,只是……”囊中羞涩之事实难启齿。

神医见其欲言又止,心下明白,便说道:“老兄是否经济拮据,不妨,我这里盘缠足够,不如我们一同上路如何?我也正要滇西北一走,到丽江探望一位病人。”

迟老二大喜,小祖师也感到多一个人就更安全些,也表示十分欢迎。神医摇晃着酒葫芦道:“来来,我与老兄痛饮一番。”

太岁母独眼一眨一眨的盯上了酒葫芦,肥厚的嘴角滴下口水。

神医见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原来还有一位同道中人,张一刀今日有幸与7000年前的老前辈共饮一壶酒,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太岁母闻言喜笑颜开,张开大嘴等着,神医凑上葫芦口,太岁母稍稍一吸,葫芦里早已去了一多半。

神医张一刀,滇藏一带名医,不但精通藏医,善长蛊毒解药,尤其是祖传之神奇刀术,当今世上无出其右。九十年代初曾被请去京城做开颅手术,他使用祖传医术无需现代麻醉技术和任何医疗仪器,病人坐在了椅子上,他一边开颅取瘤,一面与病人聊天,并当场将割下的肿瘤递与病人看,病人非但不觉疼痛而且不见流血。合颅后病人握手道谢,径直走出医院。此次匪夷所思的手术震惊了京城医学界,打破了数百年西方医学的理论与戒律,被时任总书记誉为“中华国宝”。

京城各大医院争先高薪聘用,开的都是天价,但张一刀不为所动,溜出京城返回滇藏一带,依旧穿行于雪域高原、金沙河谷,为普通百姓治病和采集神秘的祖传麻沸草药。他每次将采集齐的草药和药引放入坛中,深埋于选中的地下穴位之中,做好记号,十年之后再来取出已化为液体的麻沸散。他一向独来独往,从无人得知其药方和埋坛之地点,可惜的是佳穴难觅,平均十坛中只得成药三坛,其他七坛均因穴位有误而导致药物变质腐败。

可是他并不知道,当今天下觅穴第一高手就在身边,那乳臭未干的小女孩。

收拾停当,一行人披星戴月朝滇西北方向而去。

不一日,山势逐渐高丛,月光也是日渐清澈明亮,远处白皑皑的山峰,神医说那就是玉龙雪山,他们已经来到了滇西北。

玉龙雪山位于丽江纳西族自治县城北十余公里处,主峰扇子陡海拔5596米,为长江南岸第一高峰,也是北半球距赤道最近的现代海洋冰川。这是一座人类尚未征服的处女峰,扇子陡壁仞千丈,中外登山队望峰兴叹,均知难而退。

玉龙雪山北麓接近川西南有一神秘高原湖泊——泸沽湖,这里被称为东方古老的“女儿国”,摩梭人世代居住在这偏僻不为人知的湖畔,保留着“男不婚、女不嫁,结合自愿,离散自由”的原始母系氏族社会型态。

泸沽湖是由断层陷落而形成的高原湖泊,水面海拔为2680米,是云南海拔最高的淡水湖泊,面积达50多平方公里,湖水最深处90余米,能见度12米,也是世所罕见的至今尚未被污染的处女湖,当地摩梭人称之为“母海”,因湖的形状如曲颈葫芦,故名泸沽湖。

湖边格姆山雄伟高大,传说山上有一位名格姆的女神,她亘古以来守护着山下摩梭人的平安,人们为它建立神龛,将格姆女神视为摩梭人的保护神。格姆山周边一众小山称之为男山,象征着阿注,群星拱月般烘托着格姆山——母系氏族的神祉。

摩梭人保留着具有早期对偶婚特点的阿注婚姻形态,维系着母系氏族社会时期的一些特点,这种婚姻,在时间上,可长达数十年,也可短到一天,在数量上,可与一两人结为阿注,也可以与更多的人偶居,结合自愿,解除容易,双方不来往即算解除阿注关系。与此相适应,家庭是由血缘为纽带的母系亲属组成,家中财产均由母系血统的成员继承,子女均留母家,随母姓,男子的身份是舅父或舅祖父。妇女在家庭中是主持人,享有崇高的地位。

终于在一天深夜,神医带领他们来到了泸沽湖边、格姆山下。

月光下,海拔3800米的格姆山宛如雄狮般在湖边蹲伏静息,狮头朝向湖水,狮身升腾起白色的雾气,仿佛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神圣不可侵犯。

神医道:“格姆山中深处只住着一户人家,是两个老太婆姐妹,自耕自食从不下山,政府多次动员她们搬下来,她们还是不肯。我曾经上格姆山采药,顺便治好了她们的股骨头坏死病,故有一面之缘,太岁母躲在那里最隐秘不过。山下自从92年对外开放旅游以来,泸沽湖游人大增,十分不安全,所以不要下山为好。”

山道崎岖陡峭,众人一路小心,约摸一个多时辰光景,前面出现了一个清澈的水潭,月儿倒映水中,潭边茂林修竹、古木参天,三间草房就坐落于林下水潭边。夜深人静,百般寂寥,宛如一处世外桃源。

神医上前叩门,朗声道:“滇西张一刀深夜冒昧到访。”

屋内掌上了油灯,听得一个苍老声音说道:“是神医来了么?”话未落音,门扉打开,是一位眉目慈祥但面带忧郁的老阿婆。

“大阿婆,我带来几位朋友,打扰了。”神医拱手施礼。

“神医见外了,你的朋友就是尊贵的客人,咦,还有两位小客人,这位是……”大阿婆见太岁母的模样一时语塞,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进得屋内,神医将一行人来历一一道来,并请求阿婆安置太岁母。

阿婆说道:“神医的朋友有难,阿婆一定照顾好,放心。”

“大阿婆,怎么不见小阿婆?”神医问道。

阿婆叹了口气,落下眼泪:“今早去了,临死前还念叨你来着。”

张一刀也神情黯然,问阿婆道:“小阿婆葬于何处,容我拜祭。”

阿婆说道:“跟我来吧。”说着走入里间。

竹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老太婆,面如黄纸,双目紧闭,神医上前拉着老太婆干枯的手,触之冰凉,人已僵挺,去世多时矣。

神医长叹不已,竟也滴下热泪来。

“吧嗒”声,小祖师抬头看去,见太岁母独眼转动望着自己,大嘴唇啧啧作响,小祖师心下明白,于是点点头,那太岁母得到认可后即刻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含住老太婆脑袋,“呼噜”一下,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已将尸体囫囵吞入腹中……

神医、迟老二、大阿婆呆呆的怔在原地,作不得声。小祖师笑盈盈说道:“小阿婆有救了。”

小禽眼跟着道:“瞧好吧。”

小祖师叙述了太岁母卵生的秘密,大家将信将疑,小禽眼又以过来人作现身说法,令人不由得不信,大阿婆则一直盯着太岁母隆起的肚子看来看去。

“如此说来,须得十天半月方能产出蛋来,不知是否需要为产妇增加些营养?”神医思索道。

太岁母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喜笑颜开。

迟老二仍感到迷惑不解,把目光望向神医。

神医道:“太岁母存活了7000年以上,其体内必定与目前大多数生物的已知分子结构有所不同或变异。自然界以龟的寿命最长,可达万年,是因其细胞里有一种抗氧化的特殊酶,这种化学物质极少见于灵长类,所以人类普遍寿命不长。太岁母常年生活于地下,不见紫外线,细胞氧化大概很慢。”

神医转身对太岁母询问道:“7000年前,你是否生有手脚?”

太岁母回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当时你和你的族人是否都长有两只眼睛,与人类一样?”神医又问。

太岁母又点点头。

“你听得懂人的语言,很久以前一定能够开口说话的,是吗?”

太岁母热泪盈眶,不住的点头,小祖师与小禽眼都呆了。

神医颌首言道:“我明白了,7000年前太岁母同早期原始人类一样,手脚俱在,当时还没有发明文字,但可以使用语言交流。后来发生了某种变故,也许是自然灾害,太岁母一族人便躲入地下洞穴中生活,常年在黑暗中,视力逐渐退化,手脚逐渐萎缩,最后无用的器官消失了,饮食结构也改变了。地下温度是恒定的,也不需要穿什么,黑暗中赤裸即可,由于皮肤角质退化,因而变得粉红娇嫩如婴儿般。”

“那太岁母怎么有一只独眼呢?”小祖师问。

“这是一种个别的基因突变,只有几十亿分之一的概率。”神医解释道。

“那太岁母其它的族人呢?”小祖师又问。

“适应不了环境,都死了。”神医叹道。

小祖师默默站起走到太岁母跟前搂着它,太岁母眼中泪水不停地滴落在小祖师脸上……

※※※

清晨,山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鸟儿唧唧喳喳的鸣叫,大阿婆在水潭边淘米,小祖师蹲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清澈的潭水,水中游动着一群小鱼儿。

“老婆婆,这潭里好多鱼呢。”她说。

大阿婆道:“小心,这潭水很深的,一直通到泸沽湖呢。”

“真的吗?”

“当然,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只有下山到大湖里去捞啦。”

小祖师转身跑回屋里,摇醒太岁母,拖它起身来到潭边。

“这潭一直通泸沽湖,以后一有危险,你就跳进去,懂吗?”小祖师叮嘱说。

话未落音,太岁母“扑通”一声跃入潭中,溅起的水花落了小祖师满身。大阿婆吃了一惊,小祖师告诉阿婆不要紧,太岁母水性好着呢。

早饭熟时,太岁母大腹便便的爬上岸来,一张嘴吐出好多活蹦乱跳的大鱼来,小祖师兴高采烈的帮着刮起鱼鳞,以后吃鱼可不愁了。

早饭后,黑衣迟老二下山采购,神医嘱其多买些腌肉类制品便于储存。

小祖师与小禽眼双双跑入林中,采来好多蘑菇,神医检查后道:“嗯,这是牛肝菌,这是鸡枞菌,都是极品啊。”

中午时分,迟老二气喘吁吁的挑着一大担子东西回来了,摊开后有袋装大米、熏腊肉、牛干巴、油盐酱醋各类调料和卫生纸等,此外还有好几坛烈酒,太岁母眼睛一亮,嘴角渗出口涎。

午饭时,迟老二愁眉不展,坐立不安状。神医询问时,迟老二尴尬的说是痔疮又犯了。神医问他以前可手术过,如未开过刀,下午做个小手术当可以去根,永不复发。迟老二大喜,胃口大开,足足吃了三大碗饭。

午后,迟老二术前想先去大便,被神医止住道:“大肠充盈方好手术,肛门洗净即可。”

手术开始了,神医只是让他褪下裤子撅起屁股露出肛门,小祖师及小禽眼都是孩子,也无须避讳就在一旁观看。

神医取出一个小瓶,里面是十年酿成的祖传麻沸散,他小心翼翼的用棉签熏沾一点点,涂抹在肛门处,其余赶紧塞好瓶盖收起,可见此药之珍贵。

几分钟后,药力渗透皮下,他用手术刀轻轻划开肛门周围组织,一点血也没有出,迟老二面色如旧,丝毫未感疼痛。神医换上一把镊子,夹住一黄白色纤维状的东西,屏住呼吸,极小心的向外拉,慢慢的拉出像树根一样细弱如发丝般的几十条黄白色丝状物来,上面隐约带有血丝。一只烟的工夫,神医松了口气,那丝状物已全部拉出,足有将近半尺多长,最下面的须纤细几不可见。

神医道:“痔疮生根,西医只晓切除病灶,不知其下有须根,得以继续生长导致复发。如被西医手术过,须根已断,我再也无法找出所有的须根。所以,凡是痔疮开过刀的,我都不治。”

“痔疮怎么像一条人参?”小祖师惊奇道。

“孺子可教,要知道须根如同参须,在深部吸取营养供给病灶,痔疮时间越久其根须则越长,拉出时千万不可用力,如有一根折断,断口处将生出旁支,痔疮永无根治之可能。”神医解释说。

“迟爷爷屁股刀割了怎么不出血呢?”小祖师问道。

“这是祖传麻沸散的功效,可惜成药耗时太久,后继无人啊。”神医神情黯然。

神医果然名不虚传,迟老二当即提起裤子行走自如,一小时后甚至还排了便,多年的痼疾一朝彻底康复。

晚餐十分丰富,不但有肉、蘑菇还有太岁母捉的鱼,关键的是有酒喝。尤其是太岁母分到了一小坛酒,高兴得直咂嘴,它对蒸馏出来的烈性酒格外喜爱,那是它从前生活的年代里所从未有过的。

迟老二迟疑的望着酒坛,神医看在眼里,笑道:“不碍事,我张一刀的病人从不忌口。”迟老二闻言大喜,迫不及待的斟满杯一饮而尽。

大阿婆感觉怪怪的望着太岁母的肚子,太岁母满身酒气,已然鼾声如雷。

“神医,小阿婆果真救得活么?”大阿婆幽幽道。

神医想了想,说道:“世事无奇不有,想这太岁母竟已存活7000多年,不是亲眼所见,又有谁能相信呢?也许它的体内具有某种当今科学尚未发现的物质,能够重新激活和修复已经死亡的细胞,这是宇宙间怎样神奇的物质啊,真是难以想象。”

小祖师道:“太岁母救活小禽眼是千真万确的事。”

“大阿婆,放心好了,小阿婆应该没事的。”神医安慰道。大阿婆勉强端起饭碗,拨拉几口饭。

酒过半酣,小祖师问神医道:“神医伯伯,你可知道禽眼么?”

“禽眼?”张一刀被问愣了。

小祖师解释道:“我听竹眼老爷爷说,鹅的眼睛看大人时变成了小孩,他们夜郎人都长了禽的眼睛,除了看自己大以外,其他什么都特别小,不像我们中原人,自己小别人大,正好相反。”

神医想了想,笑道:“所以就有夜郎自大一说?据我所知,有些禽类的眼睛确实是有缩小外界景物的功能,这也是动物与生俱来的一种生存保护机制,但我倒不知夜郎人的眼睛也是这样的,或许是偶然发生的变异。”

小禽眼插嘴道:“爷爷说我的禽眼有缺陷,不如他们的好。”

神医哈哈大笑,不知说什么才是。

迟老二也忍俊不已,又饮口酒说道:“张医生,太岁母已安顿妥贴,愚兄明日就下山回家,今晚就算是辞行酒了,”他转过问道,“小祖师和小禽眼你们同我一起走吗?”

小祖师与小禽眼还有太岁母一齐摇头。

“那好吧,我就知道你们不肯走,所以今天下山在集市上与你爸爸冯布衣通了电话,他已经动身来接你了。”迟老二道。

小禽眼羡慕地说:“可惜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小祖师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神医伯伯,小禽眼的寨子里有几十对年轻夫妇死了,为什么都不见尸骨呢?”

她和小禽眼详细地向神医讲述了因各种事故死亡的年轻夜郎夫妇的情况,其中也包括小禽眼的爸爸妈妈。

神医静静的听完孩子们的叙述,思索半晌,缓缓说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问过竹眼老爷爷,他说我们还小,长大才会明白。”小祖师回忆道。

迟老二听罢也觉蹊跷,不由得说道:“张医生,此事似乎不通情理啊。”

神医面色凝重:“如此说来,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大家同时问。

“他们都活着。”神医说道。


第十一章

在场众人都呆住了,鸦雀无声。

许久,小禽眼痴痴道:“你,你是说我爸爸妈妈还活着?”

神医面色庄重:“不错。”

“那他们在哪儿?”小祖师抢问道。

“我不知道,但夜郎寨里一定有线索可寻。试想想看,几十对年轻夫妇陆续死于事故,竟无一例见到尸骨,首先这就有悖常理。再者,即使夜郎寨再偏僻封闭,当地政府及公安机关怎可能不闻不问,遇难者家属不吵不闹,不要求赔偿呢?听你们所言,似乎死了数十条人命就如同走失了几十只家禽样,不疼不痒,瞬间被亲人们遗忘,绝无此可能。”

迟老二道:“果然蹊跷。”

“小禽眼,你说遇难的那些人年龄都不老,基本都是寨子里最优秀的青年?”神医又问。

“是的,各家老人都不愿提起这些伤心事,所以从来也无人打听。听爷爷说,我爸爸妈妈都在北京大学读书,是学什么政治系的。其他人好多都是念的军校。”小禽眼回答。

“一定都是没有留下照片吧。”神医几乎肯定道。

“是的,我从来不知道爸爸妈妈什么模样。”小禽眼眼眶红了。

“想见你父母吗,我能帮你找到。”神医笑了。

※※※

余下的几天里,神医忙着在格姆山上采药,小祖师自告奋勇做助手一同前去,小禽眼听到可以找到父母,整天兴高采烈、满面笑容。迟老二也留了下来,拍胸脯要保护神医前往夜郎一行,侦破此案。

这天夜里,太岁母又临盆了,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神医惊奇地发现小祖师和小禽眼这两个孩子鼻孔中塞进了卫生纸,正想询问,那边太岁母已经阵痛了。

“噗噗噗”声音骤起,淡淡的黄色烟雾,神医同迟老二惊讶中不支倒地,大阿婆已然晕厥。

神医须臾醒转,仍感四肢无力,不由感慨道:“千年老屁,煞是厉害,今日得遇,此生无憾啊。”

小禽眼敲开大蛋,露出蜷成一团赤裸的小阿婆。大阿婆忙扑上前抹去水淋淋的蛋清,小祖师与小禽眼照小阿婆背上一阵乱捶,小阿婆发出了声声啼哭。

小阿婆复活了,经神医号脉,其身体已全无毛病,头发乌黑,皮肤细嫩甚至连皱纹也统统不见了,内脏功能如青年妇人般,简直是脱胎换骨,大阿婆说妹妹好像回到了四十年前刚走婚时的模样了。

阿婆姐妹俩对着太岁母纳头便拜,口中称之为“格姆女神”,太岁母的眼神中依旧流露出母爱来。

小阿婆随后拜谢神医,神医忙扶起,顿觉小阿婆体态轻盈,面色娇羞,眼含秋波,风情万种,竟不由得看得痴了。

“多谢神医搭救。”小阿婆的声音如嘤嘤初啼,入耳千娇百媚,张一刀霎时感到心荡旌摇,面红耳赤,热血上涌,这可是近二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啊。搀扶起小阿婆,入手滑腻柔若无骨,身上毛孔中散发出一股纯天然般淡淡的清香,神医手足无措,两抹红霞飞上脸庞。后来回想,那是蛋清的味道。

次日清晨,冯布衣到了,与众人一一见礼。小祖师替爸爸引见太岁母,并将自己走失后的奇遇一古脑儿说与父亲听,不时地咯咯笑着。冯布衣见女儿心情愉悦,担忧日久的心终于放下。

冯布衣向此期间竭心尽力照顾女儿的众人百般道谢,并表示准备带女儿不日返九江。取出些钱来送与迟老二作为谢礼,迟老二拒不肯收,江湖人做事全凭一个义字。

小祖师不愿同父亲回家,而是要陪同小禽眼去夜郎寻找父亲。冯布衣询问来由,也好,人在江湖,女儿小小年纪懂得帮助别人却也难能可贵,于是表示反正也是顺路,索性同行一路去夜郎。

冯布衣如此一说,众人都十分高兴,商议次日启程。

太岁母噘着大嘴蹲在墙角生气,小祖师走过去搂住它,偷偷耳语道:“别急,我帮着找到小禽眼的爸爸妈妈就回来,我还舍不得离开你呢。”

太岁母闻言大喜,“吧嗒、吧嗒”不停的吻小祖师,搞得小祖师脸上全是口水。

次日清晨,雾气霭霭,凉爽宜人,一行人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太岁母张开肥肉褶紧紧拥抱着小祖师和小禽眼,小祖师叮嘱它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有不对,第一时间跳入水潭,太岁母不住的点头,独眼中噙满泪水。

神医在一旁向小阿婆辞行,绿潭木楼,修竹滴翠,伊人在侧,蛋清犹香,丝丝白雾绕行于小阿婆脚下,恍若仙女般样,神医意乱神迷竟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仙女婆婆,我做你的阿注吧。”随即醒悟过来,霎时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低头便走,身后依稀听到轻轻的回答:“好的。”

下得山来,眼圈发红的小祖师发现神医泪水盈眶……

一行人不再避讳,统统坐上了长途汽车,一路东行。第二天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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