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那多灵异手记-03-铁牛重现-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事实。也就是说,有可能,这世界上的每一种可能性,都各自排列组合成无数个可能性的‘现实’——这话真别扭——你说的平行着的‘可能世界’,是有可能存在的。”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并不释然,梁应物补充道,“现在我只能说‘有可能’,除非让我看到从另一个可能性组成的世界里来的人,我才能确信。”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相信在他的眼睛里我一定用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来看着他。因为我说出的是这么一句话,“如果说有个人……不,如果说我猜,有一个人,就像你所说,是从另一个可能性组成的世界里来的,你怎么看?”
如果说当时我看他的表情不够奇怪,那么梁应物看我的表情,就只能用“看见外星人”来形容了,不,对X机构的人来说,没准“看见外星人”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而我这时说的话,才真的足够让人惊诧!
理所当然,接下来我对梁应物说的,就是水利研究员林翠小姐,如何在一次落水之后,对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的记忆,和周围其他人的记忆完全不符,她如何把刚刚捞上来的铁牛当成完全十年前就已经捞起,她又如何如数家珍地轻易报出铁牛的具体数据,还有她如何告诉家里的相册所收的照片完全不一样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其实勾勒出了我心里一直存在的一个模糊的怀疑——林翠根本不是记忆出了问题,而是她根本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那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是平行的,都有林翠都有都江堰都有那多,唯一的不同是,在那个世界里,铁牛十年前就打捞上来了!
这个怀疑太过大胆也太过离奇,所以我直到今天对着梁应物说出来的时候,才真正地在脑海里清晰地产生。不能否认,我当时几乎是带着一种战栗来说完的猜想的。我当时觉得,这简直可以称为“那多猜想”,成为物理学,不,哲学,不,甭管什么学王冠上的一颗明珠!
但是!随后梁应物对我的回答,一下子把我的恐惧兴奋完全扑灭。
他没有立刻反驳我,只是很平静地听完,问了我一个问题:“那么,如果你的那个朋友真的是从另一个‘现实’中来的,本来这个现实里的‘她’,又到哪里去了呢?”
我当场呆掉,心想自己太傻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问题给忘了?!所以说把还没想清楚的问题,刚产生的念头就讲给人听,是极其危险的。搞不好就要被人嘲笑!
当天我连茶也没请梁应物喝,就悻悻离去。作为记者,我很少那么失礼,但是那天说完这么伟大的猜想以后,居然被人轻描淡写地“灭掉”,这沮丧真的比想象中大多了。而梁应物也似乎因为打击过我这“科学门外汉”的异想天开,颇感满足,对于喝不喝茶反倒不怎么在意了。
当时陷于挫败感的我,当然不知道事实的真正面目是怎样的。“现实”的一切的流向,对我来说还是未知。
生活在沉寂中度过了半个月后,我收到了林翠的回信。信看似很长,足有七页A4纸之多,可实际上的内容却只有2~3页之间,很多地方都是写一句涂掉再写,再涂掉再写。一封信上墨团团比比皆是,可见林翠写这封信时的心情复杂之极。信大致摘抄如下:
那多:
见信好。在医院一住近一个月,其他没有什么不习惯,独独觉得异常孤独。除了母亲,来看我的人极少,整日对着依着窗就可以望见的天,或在户外的园子里散步。即便大家还是说我精神错乱,惟我知道我清醒异常,条理明确,思路清楚,长这么大也算体味过一回精神病院的生活了——这里所有的人都各不相干,医生专注于病人,病人无法专注,整个医院能专注于窗外风景的,可能独我一个人,远离水利工程队一人在这医院里过乌托邦似的生活。
写上一段文字的时候我是自信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很有自信的人。然而眼前这孤独却令我时常陷入思考之中,过分地思考令我的信心一度开始动摇。细细想来,我的记忆似乎被清晰地劈成了两块——落水前是一块,落水后是一块,两块记忆界限分明却又清晰无比,两块记忆各有各的非常严密的逻辑推展却相互之间毫不相干。这样的记忆令我痛苦不堪。我一面自信一面痛苦,这样的痛苦令我无法自拔。两块记忆之间的你似乎也变了,一部分变得熟悉一部分变得陌生。我不知道我对你的记忆是否有出错的地方。自醒来之后我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却惟独仍然信任你。可能你是我昏迷苏醒之后第一个所见的人吧。我和你认识并没有多久……可我却感觉你如此熟悉令我宽慰。然后又看了你的信……我想见你,想见你一次。每天的孤独逼我思考,每天的思考逼我回忆,回忆明晰而混乱,这样的回忆把我逼疯了。所以我想见你一次,我希望有个人和我谈一谈,把整件事情和我一起理一理……如果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信任,对这件事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怀疑,我就只有指望你了……
……
信写得非常之乱,都是涂涂改改的地方,还请见谅了。其实你看到的这些信纸已经是比较干净的了,我揉掉的信纸远远不止这些。我这封短短的信写了整整两天。无论如何,想见见你,盼着你来,真的盼着。
祝
安好
林翠
××年×月×日
我捧着信看了两遍,然后随即做出一个决定。与其说这是一个决定,不如说是有一种什么样的力量牵引着我去寻找一些东西,或者用后来归纳出来的话说,在这个由无数可能性事件构成的世界中,有些事情的选择是偶然的,有些事情的选择则有非常强的必然性,这个决定,似乎就是带有十足的必然性,因为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似乎没有意识参与其中,决定自然而然成为了一个决定。
我拎起电话打了两通电话,第一个给报社,说铁牛有了重大发现,对方答应给我独家报道权。具体是什么发现对方没有说,因为要求我必须要亲自再去一趟。老板出人意料的好说话,也许正有什么别的事情占用了他的脑细胞,也许这也算是一种偶然吧。
第二个电话自然是去订了一张火车票。
就这样我假公济私第二次踏上了入川的旅途。
沿路风景还是一样的风景,都江堰还是一样的都江堰。到了都江堰市之后,我特地先去了一趟江边,岷江江水磅礴依旧,铁牛被放在了江边,双角朝天,非常之气宇轩昂,一只鸟掠过,停在铁牛角上,稍顷冲天飞去。我暗暗朝这些失误叹了口气,动身前往都江堰市的精神病防治中心探望林翠。
林翠确如她信中所说那样,浑身带着寂寞的味道。林翠不像医院里的其他病人,属于不能确诊的疑难杂症,一个病区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又不吵又不闹,住久了医生都懒得管她,任她一个人在那里疗养。林翠见到了我,前一刻还憔悴难熬的眸子里一下子闪起了光。她问我:“你到底信不信我?”
我说:“信。”
林翠说:“那你想办法把我从这里弄出去。然后陪我去看一样东西。”
我问:“什么东西?”
林翠说:“铁牛。我仔细想过,在我两段记忆断裂的地方,最末和最始都是铁牛。前一段记忆消失的时候,我是因为落水抓住了铁牛。然后醒过来,听到第一句话,就是你说‘铁牛找到了’。所以我直觉中,铁牛肯定是关键。你愿意帮我一起弄清楚整件事情吗?”
我说:“好,我一定想办法把你从这里弄出去。”
林翠低声说:“拜托你了。”
当我去找院方,向他们提出林翠要出院的要求时,医院办公室主任却说:“哦,太好了,林翠提出院已经提了几次了,据我们观察她确实可以出院了。你是她丈夫吧,你打个申请办完手续她就可以出院了。”
我微一惊异,说:“我不是。”
办公室主任道:“那你是她什么人?”
我说:“……我是她的同事。”
办公室主任说:“这样子啊。其实我们检查过了,林翠的逻辑思维完全正常,这些日子情绪也很稳定,和别人不一样的记忆这一个星期来也不听提及了,照理说可以出院了。可是按照规定,林翠这样属于还没有确诊的,出院需要病人家属先提出申请。所以她要出院还得要她跟家里联系一下。”
我愣了愣神,随即想起这是再合理不过的要求了。惟今之计……哎,已向林翠夸下海口,总不好撒手不管。
第二天,我再一次坐上了开往林翠家的TAXI,随身拎着“今年过节不送礼,要送就送”的脑白金。林翠的母亲由于副所长的八卦对我印象非常好,虽然我知道林翠跟她母亲提过出院的事情她母亲没有肯,但我还是想去跟她母亲说说看。
进了林翠家发现林翠的房门上多了一张F4的海报,我惊异地问:“小翠已经回来了?”
林翠的母亲说:“哦,没有,这个门上不是有个洞么,是小翠她爸爸老早住在一起的时候喝醉酒一拳打出来的。这次我来看到这个洞还在,小翠也不知道找木匠补一下,我就拿张F4的海报贴掉它,看上去也舒服。”
我暗叹一声,唉,F4还真是老少通吃啊,回去可以做个追星霸王花的选题。我向林翠的母亲诉说了自己的来意,大致总是说已经去看过林翠了,交谈下来发现她已经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了,她自己也满想出院的,不如就接她出来住,家里照顾得总比医院里好云云。
林翠的母亲朝我笑笑说:“还是让她多住几天好。我知道你,向着她,她想出来就帮着她来找我说话。我以前是做护士的,知道这种病还是一次根治的好。今天我又给她送过饭,和她聊天的时候,看她有些事情还是没记起来,加上那家医院环境那么好,就让她再医院再巩固个把月看看吧。”
看来fan F4的林翠母亲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说不动她我知道只有自己想办法把林翠弄出医院了。
说办法,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007”看了二十部,可电影里的脱身办法一放到现实里就变得这般苍白。我去医院再找林翠商量,林翠点点头,似乎早预料到她老妈的态度。
10:00一过,发放药物的护士查房完成以后,林翠小心翼翼地起身,一副虚弱的样子。说实在的我有些吃惊,她本来身体就没毛病,难道住院会让一个人体质下降?我赶忙上前搀扶她。而林翠好像也正期待着如此,于是表面上是我搀扶着她,实际上是她拖着我,来到医院的院子里散步。
散着散着散到一座假山背后,这里沿墙堆着许多石垛,又遮人视线。
林翠说:“其实出医院的法子我早就想好了,就是在等着你来。我不是要你帮我出这医院,而是要你陪我一起出这医院,陪我搞清楚这事情的始末。一直以来,我都不认为这件事情是我失忆那么简单,特别是收到你那封信之后。但是这些假设都太荒唐,我不敢一个人去证实,所以要你陪着我。”林翠说话的时候紧紧抓住我的手,目光透着无限诚挚。
我还能说什么呢?为了这份诚挚,我只有甘之如饴地在林翠爬出围墙的时候,当她的垫子。
心中有鬼的我四下张望地从院子抄小道直接出了医院门,一路上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贼头贼脑”:长这么大没有偷过东西,更不用说从公家偷什么,没想到第一次就偷了一大活人……那大活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出去以后摔着没有……
走出医院门,我朝着围墙林翠该跳出去的方向走去。那里已经停了一辆出租车,车后坐上的林翠通过反光镜看见了我,立刻招手要我过去。等我一坐进车厢,林翠在催促司机快开的同时,又让我把茶色的车窗拉起来——她的一身病号服,还是尽量别被人看到好。
车上林翠用我的手机给她母亲发了条短消息,说她已经出院了,但是暂时不回家,有些事要干,有那多在一起,叫她母亲不要担心,随后就再也不搭理母亲的回复了。我问她去哪里,她指指前面,原来是一条似上海七浦路的商业街。
哪里的商家都不会拒绝客人,即使那些客人穿着病号服。我耐心地在车上等了25分钟,林翠终于一身光鲜地站在了我面前。开着计价器吹口哨的司机由于心情不错,一看到马上叫好。我自然也赞几句“好看”。女人挑起衣服一般是没完没了的,区区25分钟已经算是她知道情况紧迫只好委屈自己了。
林翠再次上车以后,报出了一串行车路线。看来她认定说了地方司机也不会认识。
大约15分钟以后,车停在一家图书馆门口。
图书馆门牌上写着“×××××图书馆”。这是一个很小的图书馆,进门只看见有一个图书管理员状的老头,没有别的借书者。林翠向老头索借几本岷江沿岸几个地方的地方志,老头颇有些吃惊,说:“都三四十多年没有人来这里翻这些地方志了,你们怎么知道这里有这样的书呢?嘿嘿,我本来以为除了我已经没有人知道这里有这些书了,这不,连‘文革’破四旧的时候都没有人知道这里有这些‘四旧’。”
林翠并不以为意,她接过那些书,每每翻开前先给我说一段有关铁牛的资料,都是专家组报告里没有的内容,然后随手翻开那些泛黄的书页,她的手指就如一根仙人的手指,所指之处她所说的东西就神奇地映现在书页上。她越说越自信,两眼放出带有希望的光。最后连这家图书馆的来历都一清二楚:这家图书馆原是民国时一个对都江堰很感兴趣的人的私人收藏,解放后几乎为人所遗忘,但是这里有许多古书甚至是珍本、孤本。
林翠告诉我,住在医院的那段日子,她通过和她母亲的交谈发现,她的记忆和别人所谓的记忆其实出入并不是很大,生活上90%的细节甚至吻合得丝丝入扣,但是不吻合的地方——比如铁牛——现在她的许多记忆点也在这里一一得到了证实。“今天带你到这里来,一是要证实我的记忆点,二是向再翻一翻这里的书籍。还记得我对你说过,铁牛肯定是个关键吗?这里的书我大抵只翻了一半,还有一半我们今天好好翻一翻。
这一翻果然翻到了不少和铁牛有关的事件。其中有一篇野史大致说铸造铁牛的原因:都江堰自造好,岷江上的渔民有时会发现怪异事件,像渔具、渔船甚至渔民都会时而不见,一千多年来这种事情不时发生,铁牛的铸就,便是镇邪之用,铸完之后颇见“功效”——先是铸造铁牛的王元泰无故失踪,又过数月,“天降紫气,岷江水日升三丈,没铁牛,次日水退而铁牛不见其踪。”并说此事惊动了朝野,元世祖派了好几批水性好的人下水寻找铁牛,都一无所获。“铁牛既失,往日种种异状则复现,屡而不鲜也。”正史没有提到过渔具渔民不见的事,王元泰失踪倒确有所载,关于铁牛的下落,则说是被一次洪峰所携泥沙冲走。“暴雨数日,雨停而洪水至,砂石其下,卷铁牛入江中,不复寻归。”
一直到图书馆闭馆老头要回去吃饭才把我们赶了出来。天色已暗,我建议林翠一起去吃饭,林翠却说:“我脑子很乱,有许多话想跟你说,却说不好,可能要好好想一想。你先回宾馆,我晚上来找你吧。”
林翠打了辆车走了。我在江边散着步,看见一个渔民正泊舟靠岸,看来是鱼货满仓准备回家了。我向那渔民打了声招呼,问他:“大伯,你在这里打鱼多少年了?”
渔民一口四川土话:“怕有三十年了吧。”
我问道:“有人说在都江堰旁打鱼老是会少东西,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渔民道:“少东西?当然不会没有了。我去年就少了两个篓子一张网。你那都江堰旁打鱼会少东西的说法我倒头一次听说,我一少东西我老伴总是怪我,老了,没用了,没记性了,吃饭的家伙都会没有。唉,不过去年倒真有一件怪事,江对过张家的小三,那一网网到一堆鱼啊,正一边拖一边美着呢,忽然手里就轻了,一看怎么着,网没破鱼全没了。”
我谢过了老渔民,顺便问他买了两斤鲜鱼,拎回宾馆准备边吃鱼边等林翠来,拎着鱼却想起王二请陈清扬吃鱼的故事来。
第四章、歧路
当晚我在外简单地吃完饭,回到宾馆洗了个澡,看了会不认识台标的电视台节目。时针敲响10点,左右无事的我打算破天荒的早睡一遭,就听到了敲门声。
从猫眼里就可以看出林翠神色郑重,非比寻常。我忙把她让进屋里来,给她倒了水请她坐下。
林翠没有立刻说话,似乎在想着措辞。我看气氛有些拘谨,就先开了口:
“记得从王小波的书里看到过一个故事,说阿拉伯地方有个人深夜去他朋友的家拜访,他朋友马上起身,披上铠甲,左手拿着钱袋,右手握着剑,对他说:‘我的朋友,你深夜前来,必有缘故。如果你欠了人债,我替你偿还;如果有人侮辱了你,我这就去为你报仇;如果你只是清夜无聊,我这里有美丽的女奴供你排遣。’”
听到我一本正经地讲了这这个故事,林翠嘿嘿一笑,“你们这些男人,就是改不了把女人当作货物的毛病。”
“哪儿有?”我争辩道,“关键不在这儿,这故事说的是友谊。王小波引用这个故事,就是说交朋友应当如此。而朋友深夜来访,怎么应对才算够义气。”
“那么我呢?你把我当作朋友吗?”
“当然。”我回答地很干脆。
“那你打算怎么接待我?”
“这个嘛,”我故作沉吟状,“既是红颜知己,总要有些不同。我想过了,一般碰到这种情况,我大不了穿好运动装,一手捧信用卡,一手拿块板砖,说;‘你若周转不灵,我的工资卡在这儿;若有人欺负了你,我这就去抽他丫的;如果你只是孤枕难眠,我也不介意为你暖床……’”
“呸!”林翠被我逗乐了,笑得嗔怪。“和你说正经的,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晚来找你?”
我摇摇头,等着她说下去。
林翠正色沉默了一会,一开口却出人意料:“我是在诺诺上幼儿园之前搬来现在住的地方。他们一家人一直和我关系很好,我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起初我并没发现她有什么特殊,她经常来我家玩,我也觉得她很可爱,也没什么一般孩子都有的小毛病坏习惯。那时我爱喝果汁,就买了台榨汁机,有时她来我家,我也会自己做果汁招待她。但是每次做西瓜汁和番茄汁的时候,她就很抵触。当时没有细想,后来才发现……”
“她晕血!”我插口道。
“对,她晕血。但是仅凭这个还不能确定。我第一次确切地知道她晕血,是在她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时候学校体检验血,她当场昏了过去,被她妈妈领了回来。当天我正好休息,看到她回家还特意问了原因,所以绝对不会搞错。”
我沉默了,回想起那天到林翠家,碰到摔破了皮的诺诺时的情景。当时小女孩的表现,分明是连晕血是什么都没概念。
“我也有想过自己的记忆是否出了偏差。”林翠在我提出之前说,“我也想过,是否有人把……或者说某些事情使得我的记忆完全改变了?是否我的大脑出了点小毛病,就好像电脑游戏存档错了一位数,就成了另一个进度一样?
这些日子以来我仔细考虑过,我发现自己在落水以前的记忆完全连贯得起来,而且事无巨细,都非常具体,该记得的地方记得,该模糊的地方模糊,绝没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如果说记忆出了问题,就把十几年的事情都大大小小地改变了,未免太不近情理。
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你说我记忆中的有关铁牛的事情,也没有提过我落水的缘由。现在我把这一切考虑清楚了,回忆得真真切切。不管别人说我精神有问题也好,说我胡编乱造危言耸听也好,我都不怕了。我有这个自信,自己所说的这些,是自己真正切身经历过,并且记在脑子里的。我所以只对你一个人说,是因为我觉得,当我不再犹豫害怕,而以坦白的态度告诉你一切的时候,你是会相信我的,对吗?”
说到这时林翠停了下来,等待我的答复。面对这样一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我实在看不出任何妄想症的狂热迷幻色彩,而在接触林翠这件事情以来,我也在心底慢慢相信了这事别有隐情。所以当此时林翠征求我的答复,我毫不犹豫地重重点了点头。
林翠欣慰地笑了笑,继续说下去:
“我所记得的铁牛是1992年大修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发现的情景,也和你们转述给我的,‘这次发现’的情景一样,是在截流合龙的前夕,突然探测到金属反应。随着截流成功,它露出了水面。
为什么发现的水道以前没有探测出任何异状?为什么几乎没有泥沙掩埋的痕迹?为什么铁牛简直像新的一样?当时就有这些疑点,和这次你们所奇怪的问题完全一样。
因为有这些问题悬而未决,水利和考古两方面的学者对铁牛都作了详细的研究。包括详细的测量、化验分析,以及历史资料的调查。但是一直没有能够解答以上疑问的结论。
1992年以后,研究所一直没有放弃对这些问题的探求。我进入研究所以后背熟的第一串数字,就是这铁牛的长宽高。
尽管疑问没有答案,但打捞上文物铁牛的事实,毕竟是振奋人心的消息,也算得是重大考古成就。于是在市政府的安排下,铁牛就被安放在江边,作为历史遗迹供人瞻仰,成了一个旅游景点。
这些年来,我有好几次跑到江边静静地看着那尊铁牛,想着它被铸造出来的情景。这期间也不止一次的,和它一起合影拍过照片。”
“照片!”我几乎跳起来,“现在这些照片呢?!”
林翠摇摇头,“我翻过相册,理应是我和铁牛合影的那栏里,却是这张照。”
我接过林翠递来的照片,发现这的确是在都江堰拍的,但照片的人物,却是林翠和一个高鼻深目的金发青年。两个人神色亲昵,那青年的手还环抱着林翠的腰,而她看上去很开心。
林翠苦笑了一下,“我拿去问过人,他们说他是我的男朋友,西南大的留学生,和我谈了两年恋爱,结果回德国做牧师去了。还说我当时哭得很厉害,怎么劝都劝不停……”
我皱着眉问她:“是真的?”
“怎么会?我完全不认识这个人。”林翠的声音显得很无奈,“我甚至以为有人和我开玩笑,拿这张照片去问专业人士,看是不是电脑做的。结果人家说完全是正常手段洗出来的,果然后来还在家里发现了底片。”
我对着灯光看了看底片,例行公事似的算是确认过了。有关这个子虚乌有的德国男友,我似乎比林翠更希望他不存在。
空调发出轻微的声响,窗帘遮没了整块窗,在我们两人都没说话的瞬间,我突然对这个房间产生极不真实的感觉。
我突然开口问:“那我呢?关于我你记得多少?”
“你……”林翠沉吟了一下。就在她沉吟的这短暂的瞬间,我感到自己紧张万分,既然有一张照片证明和她确实有过合影的男友,在她的记忆力会变成不存在,那我呢?我在她的记忆里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多出些我不知道的事?我不禁想起前一阵看的一套VCD《创世纪》,蔡少芬一次车祸以后失去了记忆,可怜的古天乐就此失去女友。不知道现实中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反着发生?
林翠的话语马上打消了我的胡思乱想:“我记得我是在川中镇甸的长途汽车站认识你的。”见我点头,她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是岁修合龙正式开始的前两天。你到了市区以后就直接回宾馆了,第二天你就去找了俞老。”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对,我一边点头一边问,“你记得你接我的当天和我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林翠低头想了想,“哦,你问我是不是专做接待工作,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对我相貌的间接夸奖……”
我笑了笑,心想原来她连这还记得。
“后来我还向你介绍了岁修的情况,为什么要用古法截流,以及怎么个截流法……”
我打断了她的话,“你记不记得你当时和我说的有关方面这次都很期待这次能打捞出铁牛?”
林翠深深皱了一下眉头,叹了口气,用继续保持平静的声音说:“在我的记忆里,你当天和我一起来到河道旁,是一起看到铁牛的,你当时还拍了照……你还让我和铁牛站在一起合影,我不肯……”
我急忙抽出相机,“你看清楚,是用这个相机照的吗?”
林翠做了个手势让我不要着急,“我明白你一定记得和我不同,你也肯定没有那张铁牛的照片。这一切都在一开始就错了。”
我沉默下来思考。看来至今为止所有与铁牛相关的事情,林翠的记忆都和别人不同。即使是我这个近期才出现,可以说和她偶然邂逅的外乡人,也是其余的记忆都对,只有有关铁牛的部分不同。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整件事都是一个有关铁牛的阴谋。然而,那个德国男友和有晕血症的诺诺,却无论怎么看都和铁牛扯不上关系……
林翠看到我的神色,开口说:“我知道你在想,这一切和铁牛有莫大的关系。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我要告诉你,我所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她说的那天晚上,就是合流前一天的晚上,也就是她喝醉的那天夜晚。听到她语气郑重,我不由地正了正身子,如临大敌地听她讲。
“当天晚上,天下大雨……”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原预备好听到一个截然不同的“事实”,但没想到第一句话就出现了巨大的差异:我记得当夜晴空万里,月朗天清。
林翠继续说道:“我突然很想到江边看看,看看雨势会不会影响到截流。虽然天气预报说雨量只是中等,但看当时的天气,完全是暴雨,而且一点也没停的趋势。这样下去,很有可能要将截流合龙的日子推迟。”
“我来到河道边,当时没有一个人。水位看来已经很高,铁牛的影子在岸边显得特别孤寂。那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和那铁牛很像,也是孑然一身,在这样的大雨里,孤单地站立。”
“就这么想着,我就自然而然地往铁牛那里走去……”
此时我打断了林翠,“铁牛是怎样放置在那里的?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接近的吗?”
“对,就是放在河道边,没有栏杆也没有什么雨蓬之类——因为没有人能抬走那么大的铁牛,铁牛不是铜牛,也不会有人把它砸坏卖钱;而如果不是露天的话,视觉效果回大打折扣。本来是说要把铁牛放在新修好的鱼嘴上,作为‘镇压’之用。但是这是真正的文物,这么做有点风险,而且也不方便以后搬运。”
“总之,在我的记忆中铁牛是可以随便接近的,所以旅客才能很随便地与铁牛合影。”
“当晚我正走到铁牛身边的时候,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水声。”
说到这里,林翠抬头看了我一眼。在她的眼睛里,我还可以看出一种心有余悸。
“当时我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水吞没了。现在想起来,是合龙前下到江里的杩槎造成的水位落差,在大雨持续的冲击下,终于被冲破了,内河道的水位一下子暴涨,蔓延到岸上来……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这算是岷江数十年难得一见的洪峰吧。我也想过这未免来得太戏剧了,但这却是不容改变的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