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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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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扭开了脸。

他便伸出手去,不轻不重的扣住她的下颌,掰过来,耐心道:“我不能放心将你留在这里。”

初夏不得不与他对视,语气丝毫不退让:“天罡被你灭了,我留在这里,怎么不能让你安心了?”

公子依然心平气和的凝视她,却不再解释,只道:“你答应过我一件事。”

初夏微微张大了嘴巴,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你应允过我一件事,如今我让随你一道出去。”公子面无表情道。

初夏脸色更冷,咬牙道,“君夜安,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公子放开她,负手而立,他的衣角被风撩拨起,他的眸色沉沉,却只安然道:“我们再过几日启程,不需再准备什么了。”

他不再说什么,转身要走,初夏踌躇了许久,终于还是喊住他:“公子……我真的不想去。”

公子停驻下脚步,转身看着她,原本面无表情,却在对上她的目光时倏然一怔。

她的目光里没有倔强和别扭,只是这样看着他,柔软而透明,却又似是哀凉。

“初夏……”他心下忽然一软,几乎忍住答应她。

初夏却已经收敛起那一刻的眼神,只是侧过头,不叫他看见自己的表情:“公子,我只是很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山水谣什么的,我们不要去管了,好不好?”

公子抿了抿唇,静静的看着她,柔声道:“丫头,我并非是为了山水谣而去。只是山水谣这件事,又非解决不可。”他一步步走近她,轻柔的抚着她的发丝,慢慢道,“有些事,我不去管,它也会自己找上门来。所以……还不如先发制人。”

初夏仰头看着他,他的语气这样温柔诚恳,叫她不得不信他——可她也信自己的直觉,那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她无法消弭心中的不安:“可我总有不好的感觉……假若这一趟去了,你或者我……都会后悔的。”

公子将她揽进怀里,勾起唇角笑了:“不会……丫头,我说了不会,就是不会。”他的下颌轻轻擦过她顶心的发丝,软软痒痒的,“山水谣的事情一了,我们便去江南,去漠北,你想看什么,就去看什么,好么?”

初夏埋首在公子怀里,如同过往的每一夜,但凡自己梦靥了,就是这种淡淡萦绕的气息将自己包围起来。

她忽然答非所问道:“公子,是你么?我做噩梦的时候,那个人……是你么?”

这是她第二次问这个问题。第一次,公子避而不答,而这一次,她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的等着他开口,最终听到一句低沉肯定的“是我”。

她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他的衣襟,仰头看着他的脸。

深深的庭院中,光线穿过树影,零落映在公子清隽的轮廓上,他的目光带着爱怜,又慢慢俯身去亲吻她的脸颊。

初夏并没有避开,只是喃喃的说:“公子……我还是害怕。”

公子的动作顿了顿,忽然笑道:“初夏,不要再叫我公子——我记得你叫过我的名字。”

“君夜安?”初夏唤了一声,又觉得有些不妥……自己似乎只有在动怒的时候,才会这样喊他的名字。

“就叫夜安吧。”公子轻描淡写道。

初夏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可最终要开口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无力。

“公子——”

公子淡淡看她一眼。

“嗯,夜安?”初夏的语气有些弱,似乎并不那么肯定。

公子却笑了,笑得那样真切,忍不住评价道:“还要多叫几次,才能习惯。”

身后有人轻轻咳嗽一声,初夏连忙后退了一步,见到白雪似笑非笑的站着,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她有些脸红,匆忙招呼了一声,转身就走。公子并不拦她,只是看着一身短打装扮的朱雀使:“准备好了?”

白雪点了点头,又嫣然一笑:“公子,你让青龙跟我一道去?”

公子微微挑眉:“怎么?你不愿?”

“千愿百愿,我自然会好好照看他。”白雪眼神中的笑意慢慢淡去,“只是公子,你和初夏两个人,这一路上会不会有事?”

公子大约是觉得这个问句有些匪夷所思,一时间倒不知道怎么回答。

“公子,有情无情,差之一字……可其中的涵义,却天差地别。之前你一人纵横江湖,自然无牵无挂,无畏无惧。如今心里多了一人——公子,你扪心自问,此刻你与初夏两情相悦,还舍不舍得如当初一般,以她为饵扔给天罡?”

公子默然不语,白雪便轻轻叹了口气:“总之,公子,请一切小心。”

苏秀才的伤势眼见一日日的好起来,精力也好得多了。这秀才颇有些死脑筋,每日除了养伤、看书外,便是捧着账本,从头至尾的翻阅,若是遇上看不懂的,拉着人便问。初夏有时觉得他未免太过辛苦,不免劝上几句,苏秀才却摇头晃脑道:“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既然答应了做账房,自然要好好的做。”

初夏见他有些笨拙的拨弄着算盘,噼噼啪啪一阵乱响,那珠子却又乱了。她有些无语的站起身:“我再去给你拿些书吧。明日我要出府一趟,十天半月才能回来呢。”

秀才愕然:“你去哪里?”

初夏却不答,只看了看天色道:“今日看起来,是要下暴雨了。”

苏秀才挣扎着坐起来:“你既要出行,我便帮你算上一卦,以卜吉凶吧。”

初夏停下脚步,微微好奇道:“你会算卦?”

苏风华得意道:“那是自然。”

“那你怎的没算出自己家道中落、又被人追杀呢?”初夏问得甚是诚挚,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的望着苏秀才道。

“这……”苏风华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算卦者不自算。”

“好罢,那你便替我算算。”

这日的午后厚实的云层像是棉被一样重重压下,闷得人坐立难安。初夏打开窗,空气潮湿得能滴下水来,可就是一丝风也无。苏秀才摆弄了半天,额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面色凝重。

远处一道闪电撕开云层,触目惊心,闷雷滚滚而来,仿佛无尽山峦,层层逼近。

初夏皱了眉:“卦象怎么说?”

“卦象为兑,易遭口舌,遭折毁。”苏风华喃喃道,“大凶啊……大凶。”

第二十七章(下)

数日后,公子与初夏星夜出发,出了沧州城,一路南行。

天气已是薄夏了,闷热难言。幸而是夜间行路凉爽得多,两匹马驰在官道上,四蹄翻飞,敲出清脆的声响。

初夏闷头骑了一阵,微微气喘,勒住了马头,放缓了速度道:“我们……这是去哪里?方向好像不对啊。”

公子亦勒住马,抬头辨了辨方向,方道:“没错。”

“此行不是去洞庭么?”初夏有些迷惘。

“先去嵩山。”

初夏略略抬起眉眼,看了他一眼,抿唇淡淡道:“好。”

她清叱一声,正欲催马前行,公子却伸出手,不轻不重的勒住她的缰绳。

初夏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怎么?”

公子无奈一笑:“你不快活了?”

初夏沉默。

“你以为我又在骗你?”公子带着笑意看着她,仿佛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微微叹气道,“去嵩山是拜访长辈,走前临时决定的。你别多心。”

初夏的表情微微有些古怪,她侧头看了公子一会儿,才道:“我没有多心。”

公子微笑道:“没有多心便好。”他抬头看看天色,又向她伸出手道,“夜间行路可觉得累?你坐我身前,在马上睡一会儿罢?”

初夏对他嫣然一笑:“不用。我们天亮就能赶到一个镇甸吧,到时候再休息吧。”

赶到嵩山脚下的镇甸之时,已是两日后的清晨了。

正是赶早集的时候,晨曦微露,遥望少室山山头,烟云缭绕,佛家气象万千。仿佛能叫人静下心来,连山脚下的小镇也比寻常的地方清凉上许多。

初夏牵着马,小心的在人群中穿梭,直到在一家小客栈门前停下,小二甚是热情的迎上道:“两位打尖吗?”

公子要了两间客房,又命小二送了热水与饭菜到屋内。初夏推开窗,却听公子道:“你吃了饭,好好歇息一会儿,傍晚之时,我们上嵩山。”

初夏乖乖应了一声,用完饭,又洗了澡,疲乏已极,便睡了下去。

再醒来之时,霞光满天。床边放着一套薄绸青衫男装,想是公子送来的,初夏穿上,又将长发挽起来,束上布巾,方出门去找公子。

公子换了一身深蓝色长衫,正摆弄着窗台下的一副棋子。初夏知道他的习惯,思索棋局的时候不喜人打扰,便静静在一旁坐下。

棋盘上黑白两子势均力敌,呈胶着状态,公子手中捻着一枚黑子,沉吟了良久。

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初夏起身点了灯,又站回棋局边,悄声指了指:“这里呢?”

公子凝神想了想,将黑子嵌入那个位置,抚掌笑道:“虽然困住了自己一小片,却少了身后的累赘,不用瞻前顾后——好棋!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略略抬头看着初夏:“怎么从未告诉我你会下棋?”

初夏摇摇头道:“我不会,只是有次在你书房中翻过一本棋谱,便记住了其中一局。”

灯花微颤,公子的表情虽是淡淡的,唇角的笑意很是温柔:“书房中的那些棋谱,连我都未曾读完。难得你记得这么多。”

初夏有些得意的笑笑:“说不准以后,你就不是我对手了呢。”

公子点头,一本正经道:“后生可畏。”他甚是随意的看看窗外天色,将棋局一推,站起道:“走吧,咱们去山上看看。”

初夏从小二手中牵过马匹,却见小二甚是好奇的打量了自己数眼。她有些不自然的往公子身边躲了躲,却听那年轻的伙计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两位……是去山上求姻缘吧?”

初夏一愣,望向公子。

公子微笑道:“这山上可以求姻缘么?”

那小二见两人全不知情的样子,有些讪讪道:“我看这位姑娘改了男装……还以为,以为你们是——”

初夏脸颊微红,脱口而出:“以为什么?我们可不是私奔!”

许是这被这句话唬了一跳,小二说话也结巴起来了:“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公子眼中笑意更浓,温言道:“小哥,有很多人去嵩山上求姻缘?”

“可不是么?你沿着前边山道上去,走到半山腰,会看到一株老柏树,上边系满了同心锁。都说那里结一把锁,就会有月老保佑。不过少室山上的大和尚们不乐意了,常常把人赶下来,如今好多人都趁着夜间没人看见,悄悄的往上赶。”

公子点了点头道:“多谢小哥告知。”

嵩山分为太室山与少室山,此刻暮霭沉沉,初夏也辨不出道路。公子将两匹马拴在山脚下,初夏才问:“这是少室山?”

“少林寺在少室山,嵩山派在太室山,我们自然是去少室山。”公子耐心道,“少林寺不许女客上山,我才要你换了女装。”

初夏“哦”了一声,忍不住问道:“你是要见少林寺的高僧么?”

公子笑了笑,却不答:“见了你便知道了。”

初夏不会武功,夜间行路颇有些困难,公子原本牵着她的手,忽然停下脚步道:“我负你上去吧。”

初夏没有立刻答应,公子便笑道:“你不是说我走得比马还稳?”

想起数月前的光景,当真是恍若隔世。初夏乖乖的趴在了他的背上,又咕哝了一声:“你怎么记得这么牢?”

公子并不回答,只是轻声吩咐说:“环住我的脖子。”因他走的是一条不易察觉的小径,沿途重溪烟霭,飞流危栈,若不是他走得这般如履平地,若是初夏一人,倒真会觉得有些惧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上中天,方到了少室山山后。

公子将初夏放下,四下看了看,又辨了辨方向,低声道:“应是这里了。”

初夏掏出了火折,点燃之后,才发现这是一片密林。月明星稀,少有光线能透过丛林落下来,只有夏虫愀鸣,窸窸窣窣的不知什么野兽从脚边窜过。

初夏疑惑道:“这里有人么?”

公子薄唇抿得很紧,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却抚着腰间悬挂的渔阳剑。

空气似乎渐渐的在变潮湿,有露水不轻不重的落下,恰好触到初夏的鼻尖,微凉。

“你果然来了。”

像是已经在剑鞘中生锈的长剑,又被人拔了出来;又仿佛是腐朽的黄木被人践碎的声响——丛林之中,一道陌生而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第二十八章

那道声音陌生而苍老,初夏停在耳中,心中莫名一动——它是人声不假,可又不像人声,像是这密密丛林中一棵老树在说话,又像是一只鸟的鸣叫声。那声音与这自然是融为一体的,说不出到底在哪里,却又无处不在。

公子将手从渔阳剑上放下,轻轻握住初夏的手,似是安慰的用力握了握,方沉声道:“前辈,还请现身。”

“有形无形,有相无相,一切皆空。如此说话便好。”那声音道,“君公子,令尊可好?”

“家父早已去世。夜安此趟夤夜前来,亦是为了此事。有些困惑,还请大师赐教。”

那声音静默下来,风声却呼呼的更响了。

初夏打了个寒噤,拉拉公子的衣袖道:“是……鬼么?”

公子抚慰般对她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十数年不见人,连话都不会说了。”那声音轻轻一声叹息,“今日又有女客,诸多不便,君公子,老衲还是这般与你说说话吧。”

公子抿了抿唇,恭谨道:“贸然请大师现身,倒是晚辈唐突了。”

那声音尚未开口,初夏却低声道:“原来是位大和尚啊!这般鬼鬼祟祟的吓人……”

公子原本要阻止她,最后见她微嗔的神情甚是可爱,倒也不便开口,只是一笑。

初夏见公子不说话,胆子愈发大了一些,续道:“大和尚,我觉得你刚才的话有些不对——女客怎么了?你自己也说了,有形无形,一切皆空。男女之防是对世人而言,得道高僧眼中,难道不是万物生灵,一切平等么?”

风声变得柔缓,低低呜咽似是倾诉。

良久,那道苍老的声音又道:“是,是老衲执着了。”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泥草抖落的动静,自西南方传来。

公子微微踏上半步,拦在初夏身前。

一个枯槁的人影,如同一截朽木,慢慢的从一株树下站了起来。

他离他们这样近,而以公子夜安的深厚内力,竟没有察觉出他竟在左近,离自己不过丈许距离。公子眸色蓦然变得深暗,望着那道人影,一言不发。

“老衲独自在此处修行十数年,竟被一个小姑娘提点,实在惭愧。”那人影慢慢走出,身上窸窸窣窣的落下黑泥、青苔、枯叶,他抬眸望向君夜安,道,“故人之子,我初见你,不过是个婴儿。时光转瞬呐。”

初夏这才看清,这是个极瘦的老人。须发皆白,身上的衣衫已经尽破,像是麻袋般挂在身上,而指甲间甚至还长着青苔,不知在此处静修多久了,或许长到……不知今夕何夕。那分明是人影,却又仿佛不是——像是一株树,一棵草,又或者是一粒泥,与这一片天地,皆融在了一处,叫人无迹可寻。

君夜安躬身谨然行礼:“图风大师。”

老人微微抬手,极为平和道:“若老衲猜得不错,君公子此刻必然在衡量老衲的武功。”

公子脸色未变,只淡淡道:“不敢。”

“老衲原本是有些武艺的,只是闭关十多年,全都忘了。”图风大师一笑,“你未察觉出我的吐纳,是因为我习的是印度传来中土的吐纳之法。与天地同息,与万物同灵。我即万物,万物即我。”

公子沉默了一会儿,掩去眼神中亮色,语气却是轻松了不少:“大师过谦了。”

初夏见这老者瘦得肋骨尽显,有些迟疑的看了公子一眼,小声道:“你不是要和他动手吧?他……这么瘦,不是你对手的。”

公子看着她一脸担忧的表情,忍不住微弯起唇角。

“小姑娘心地甚好。”图风大师微笑,顿了顿,又转向公子,“不知公子是有何困惑,要老衲解惑呢?”

公子收敛起唇角的笑意,深深作揖道:“二十年前,先父与惠风大师、图风大师交好,往来甚密。后来惠风大师为天罡所害,先父临终前,命我灭天罡。夜安在数月前,所幸不辜家父遗愿,歼灭天罡战甲,只是尚有一些未明情况,还请大师指点。”

图风大师枯干如同老树皮的脸上,终于微微动容:“你已灭了战甲?”

公子点头道:“是。只是天罡大首领临死前,说了一句话。”

图风大师沉默良久,道:“什么?”

“他问我可清楚父亲的死因。”公子一字一句答,“后来我听闻,先父的心疾,是在惠风大师过世后染上的。二十年前,他曾来此处找大师你长谈——不知那一次长谈,先父与大师聊了些什么?”

图风大师垂眸,雪白长眉垂直肩处,叹气道:“二十多年前的事,老衲静修多年,连人名都忘了。”

风声怪异的呼啸而过。

初夏忽然有些不悦道:“大师,这可是你的不是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不想说就不说,何必用不记得这样的幌子来推脱?”

老僧人闻言一怔,默默转身,又回到先前那棵树下,盘膝坐下。

“大师若觉得不妥,夜安也不勉强。只是天罡欲孽恐未拔出干净,近日江湖上又频传凶案。夜安慢慢查,也就是了。”君夜安轻叹一声,“打扰大师清修,见谅。”

他欲转身,携初夏离开,却听身后老僧道:“且慢,你只这一个问题?”

公子眸色沉沉,黑得如同一汪黑玉,道:“还有一个疑问,不知大师是否知晓。”

“不妨一说。”

“《山水谣》究竟是什么?”

图风大师轻轻叹了口气,丛林中落叶纷飞,他垂手在身侧,闭目道:“你要问的事,并非老衲不愿说……而是不可说。其中涉及昔年一桩大过错,数位故友名誉亦牵涉其中——老衲虽已勘破红尘,只是他们却未必。”他这句话虽平淡,旁人听着,却又能察觉出图风大师说的,是江湖中一件惊天动地的往事。

公子眸色中掠过一丝失望,却不再多说,道:“如此,夜安也不敢令大师为难。”

“君小友……你可知令尊他曾为……”老僧咳嗽了数声,却又踌躇停下,良久之后,方道,“这样罢,明日你再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公子点头道:“好,多谢。”他不再多言,转身携了初夏离开。

初夏却站在原地未动,眸色闪动间,她侧头看看公子,又看看地上的老人:“大师,出家人不说诳语。你要说话算话。”

图风大师微笑看着初夏良久,应了一声:“是。”

下山的时候,两人绕回前山。暗夜中谁都没有开口,似乎各有各的心事。只是一路上公子紧紧牵着初夏的手,一直不曾放开。

不知走了多久,看到山路中央一棵数人合抱的大树。初夏眯起眼睛,低声道:“那是客栈的伙计说的那棵柏树么?”

公子微笑道:“咱们去看看。”

走近一看,果然是棵柏树,枝繁叶茂,上边挂下一条条的深红色丝绦,树枝上挂下许多铜锁。

蓝绒般的夜空下,星子一把把散落着。初夏一直仰着头,直到身后公子的声音很柔和的传来:“小丫头,你不是在数这里挂了多少铜锁吧?”

初夏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你怎么知道?”

他摸摸她的脸颊,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唇角微勾:“我们也试试。”

他的掌心静静躺着一把小巧的银锁。

初夏一怔,慢慢抬头看着他的双眼:“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公子却不答,只是专注的看着她的神情。

“你信这个么?”她很是欢喜的从他手中接过来,放在自己掌心轻轻摩挲着。

银锁上还带着他手掌中的余温,她连忙将手指阖上,仿佛是怕这丝温暖逸散出去了。

“小姑娘比较会信吧……”公子看着她孩子气的小动作,忍不住将笑意加深了。

“你不信么?”初夏有些气馁的望着他。

“你信我就信。”公子淡淡的望着她,眸中滑过一丝错综复杂的神色。

初夏静静的将视线别开了,微笑道:“那我们挂上去吧?”

他揽着她的腰肢,轻轻一跃,便坐在了柏树枝头。

初夏选了一根不粗不细的树枝,卡擦一声,将银锁轻轻扣上,又细细的看着锁身上的两个名字,忍不住莞尔。

公子轻轻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向自己。夜风徐来,她的发丝拂过他的颈侧,微痒,柔和。

“明晚图风大师要告诉你的,一定是很要紧的事。”初夏忽然开口道。

公子淡淡一笑:“或许吧。”

初夏似是想了一会儿,有些怔怔道:“会是好事么?”

公子揽紧了她的腰,阖上双眼,将下颌靠在她的发间,却不答话。

凉风渐急,又是在山上,初夏微微瑟缩一下,公子在她耳畔低声道:“冷么?”

她恰好回头,脸颊便与他的唇撞在一起。

两人皆是一愣。

初夏慌忙侧头,而他微微笑着,伸手不轻不重的扣住她的下颌,慢慢将她的脸转向自己。

莫名的慌乱渐渐的消退了……空气中只剩下难以言说的情愫,与一丝丝甜甜的香氛。

初夏被他迫着,微微仰头,眼睁睁的看着公子的薄唇贴近,男子的气息亦渐渐迫近,让她觉得慌乱,却又有着飞蛾扑火般的吸引。

她闭上眼睛,将触未触之时,山顶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钟声。

初夏连忙睁开眼睛,山顶已经亮起了火光,遥遥可以想见那里的兵荒马乱。

公子亦侧开脸,凝神听那钟声,皱眉道:“似是山上出了什么事。”

初夏心中隐隐起了很不好的预感,她只望向公子,却听公子果断道:“我们先下山。”

他抱着初夏,跃下柏树。两人走出不过半柱香时分,山上那条火龙已渐渐蔓延至山腰。初夏有些惶然道:“那是什么?”

公子此刻,反倒显得极为悠然,他放缓脚步,微微一笑道:“想是有不速之客,少林弟子追下来了。”

初夏心中更为不安:“不速之客?”

公子眸色铮亮,摸摸她的头发,语气却分外温和:“别怕,有我在。”

第二十九章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有人疾奔而来,大声呼喝道:“何人夜闯少林?”

初夏借着火把晃动的光亮望去,却是一群少林武僧,人人手中持着褐色僧棍,人如龙,动如风,转瞬便将自己二人围了起来。

那为首的武僧身材极为高大,往小径中央一立,立时便有渊渟岳峙的气势,一身虬结的肌肉极是吓人,一眼看去便知是外家高手。

那武僧沉声道:“兀那男子,放下兵刃,与我一道去见主持。”

公子负手立着,只淡淡一笑:“如今夜游嵩山,难道也要被送入少林寺的戒律院了?”

那武僧冷笑一声:“少室山乃少林所辖之地,岂容你们闲杂人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公子回头,看到初夏有些发白的脸色,叹道:“他们要留我们下来,你说可怎么办?”

火光中看到公子的微笑,初夏忽然便轻松下来,她下颌微扬,有意大声道:“如今和尚怎么和劫道的匪徒差不多?拿着长棍吓唬人,还动不动人要人留下。”

初夏本就口齿伶俐,吐字干脆,那武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得重重哼了一声。

夜风忽急,吹起公子衣袍,墨蓝色的衫角猎猎扬起,而他负手立着,只淡淡一笑,对初夏道:“此刻下山,到山下之时,恰好天亮。”

那群武僧愈围愈近,微潮的空气中,仿佛有锐利刀锋隐匿其中,迫得人无法呼吸。公子缓声道:“你们这些人,留不下我。还是不要动手为好。”

话音未落,另一条小径上又是一条绵延而来的火龙,有人急奔而来,大声喝道:“拦下他们!他们杀了图风师叔祖!”

此言一出,恍若惊雷。

初夏几乎站立不稳,心知自己二人必然陷入了某个极可怕的陷阱中。她一颗心跳得怦怦直响,一低头,看到公子的右手已顺势扶在渔阳剑上,之前闲然的神情已经褪去了,双眉斜飞入鬓,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那群武僧惊疑不定,互望数眼,为首之人方道:“你慢慢说,图风师叔祖怎么了?“

那奔来的少年僧人气喘吁吁道:“他们杀了图风大师,逃走不及……你们拦下他们!”

初夏忍不住道:“图风大师分明好好的——谁说我们杀了图风大师?”

此言一出,众僧表情皆是怪异,而那少年僧人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似是看到了极为骇人之事,连说话都不利索起来:“你……你是女子!就是你!就是你!”

初夏尚未说话,却见那为首的武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出一掌,那隔空掌力扑向初夏,公子微微踏上半步,也不见如何动手,便将那掌风化解开去。只是尚有几丝从掌侧遗漏,初夏头上布巾被刮落下来,落下如瀑青丝。

“果然是女子。”那武僧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就是这股香气!”少年僧人忍不住大哭起来,“师叔祖遇害之处,也有这样淡淡的花香,就是你身上的味道!”

初夏抬起袖子,轻轻闻了闻,有些茫然道:“什么香气?”

公子心下却是一凛,他知道初夏身上确是带着一股兰花般的幽香,只是她不自知,他便也没有说起。他又跨上半步,将初夏拦在自己身后,正色道:“我二人之前确是去找过图风大师,但是离开之时,大师安然无恙,并与我约定明日再见。大师他……真的圆寂了?”

少年僧人擦了擦眼泪道,“师叔祖是被杀死的!你们这两个贼人,我亲眼看到凶手是一个女子的背影,这山上如今只你一个女人,还要狡辩!”

话音未落,武僧声音如暴雷般响起:“结阵,先拿下这两人。”

公子一手托在初夏腰间,掌力柔和吞吐,将她送至柏树小径旁崖壁上站着,另一只手拨开渔阳剑剑鞘,露出如雪般的剑锋。那武僧们的阵势尚未展开,却见眼前光芒一闪,棍头便已被削下大半。须知那木棍是以铁桦树制成,外边用铜片包裹,坚硬不下金石。而眼前这年轻人动作快如魅影,轻而易举的将一片长棍削断,这份功力,当真惊世骇俗。

公子一击之后立时后退,气运丹田,沉声道:“沧州君夜安,求见少林空风大师。”

连说三遍,声音远远送出去,此处至少室山头,人人耳中皆是一震。

为首武僧手中握着半截僧棍,目露震惊之色,道:“你……你是公子夜安?”

公子淡淡颔首,收剑入鞘,只浅浅道:“诸位,适才得罪了。”

一时间无人再敢上前动手,不多时,一行人身着灰色僧袍,衣袂飘飘至上而下行来,为首的高僧面容清癯,身材高瘦,正是少林方丈空风大师。

武僧们让开一条小道,空风大师手持念珠,缓步上前。

君夜安执后辈礼:“夤夜造访少林,多有不敬,望大师原宥。”

空风大师右臂微伸,做了免礼之势,一股圆润清和的内力将君夜安托起:“君公子不必多礼。”

公子与空风大师对视,低声道:“这位小师傅说图风大师被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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