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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记事本-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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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就兴高采烈地送她去车站……”

    爱丽丝马上又回到房间。总觉得她今天心情特别差,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跟着她走进寝室,报告眼镜男的事。

    “他应该是夏月结衣的经纪人,叫做鹫尾和人。”

    爱丽丝坐在床上背对我敲键盘,干脆地回答道:

    “就是他吧?”

    爱丽丝指向左上方的荧幕。应该是杂志之类的照片吧,荧幕上映射出画质粗糙的影像。左前方是放大的结衣,她后方有一名正要走出大楼玻璃门的西装男子。因为对方眼镜下的凤眼实在太有个性了,就连这么粗糙的影像都能一眼就分辨出是他。那家伙果然是结衣的经纪人,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长相该不会被对方记住了吧?

    “你该不会告诉经纪人结衣的委托吧?”

    “当然不会!”我有点生气地回答。为委托人保密是侦探最重要的义务。

    “没有就好,记得要随时保密。”

    “嗯,我知道。”

    “本来像我这种高贵的尼特族侦探是不会接受这种程度的案子,不过就是找人啊!所以这次的案子就全权交给你负责,反正我和演艺圈也没什么关系。”

    爱丽丝这么一说,让我想起结衣刚刚说过的话。

    “搞不好爱丽丝跟演艺圈也不是那么无缘喔?”

    “你在说什么?”

    我一说结衣觉得社长会邀请爱丽丝进入演艺圈的事,爱丽丝就吓得停下手边的事,转身面对我。脸部流露出仿佛刚刚不小心吞了活小鸡的表情。

    “……说、说什么蠢话。”爱丽丝吐出这几个字。“就算投胎转世七千次,我也不可能进入演艺圈的。”

    她抱住最大的熊娃娃,整张脸几乎都埋在布偶里。

    “也就是说你会跑去买刊登了我照片的偶像杂志,把我的A1大海报贴满天花板,甚至会为了整片九十分钟只有拍我的DVD特典而去预约DVD吗?”

    “我不用啊,本人就在我面前。”

    “或是在网拍上竞标我穿过的衣服,彻夜排我的握手会,甚至买齐我的蜡像吗?”

    “我可没看过偶像推出蜡像周边的。”

    “你、你、你居然讲得出这么一长串的无耻愚行!”

    “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说吧!”

    爱丽斯躲在布偶背后,因为呼吸急促而肩膀上下起伏;用手心搓了好几回红通通的脸蛋。“总之不要想这些无聊的事。”

    “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啊。如果你去上电视,搞不好会因为稀奇而引发话题……我可不是认真的喔!”

    “当然。光是想到让数以万计的不知名人士透过电波注视我,我就要昏倒了,怎么可能还说得出话来。尼特族侦探的话语也不是为了上电视而存在的。”

    因为爱丽丝脱口而出这些话,所以我脑海中浮现她上“彻子的房间”(注:日本黑柳彻子的长青节目,每集邀请知名人物接受黑柳彻子的访谈)的样子。黑柳彻子如果问道:“今天要跟我们聊聊什么有趣的事吗?”爱丽丝一定会回说:“侦探是死者的代言人,只会伤害生人、羞辱死者,这样你也要听吗?”看了我只会冒冷汗和露出勉强的笑容。

    “嗯,反正让爱丽丝出去抛头露面也不好,你一直当我的侦探就好了。”正当我要说她上电视只会给塔摩利、黑柳彻子和电视台的人添麻烦时,布偶山突然发生山崩。原来是因为爱丽丝在床上滚动的关系。

    “你、你的侦探?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我只是说出真心话啊?”如果你照平常跟我说话的口气跟其他人讲话,一定会激怒对方喔!

    爱丽丝难得眼睛往上瞧,试探性地问我:

    “……你、你是真的这样看我吗?”

    “那个,说出实话真是抱歉。”

    “你为什么要道歉!”

    “那你为什么要生气!”

    爱丽丝把红通通的脸蛋埋进布偶里,然后钻进毛毯。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一辈子用便宜薪水支使你!我可不打算增加愚蠢的助手!”

    “我知道啦!”如果偶尔有奖金就更好了。是说我们本来在聊什么事?

    “知道了就赶快回家,我可不会发加班费的。”

    爱丽丝从毛毯里露出一点点脸骂道。我一边叹气,一边把满地四散的布娃娃一只不剩地捡回床上放好便走出事务所大门。如果我这辈子就耗在这些对话跟工作上,应该也是很愉快的人生吧!此时,我只能发出苦笑和叹息。

第七卷 第二章

    结果没三两下就找到银二先生了。星期天下午四点左右,当我踏出家门正要跨上脚踏车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少校打来的。

    “银二先生、森先生、专务、马力恩霍夫和我一起在铁路桥下,我只打算跟大家闲聊而已。你记得要买酒来。”

    当我正要抗议自己还未成年时,电话就被挂断了。看来大家都忘记我是高中生这件事,虽然有时候我自己也会忘记就是了。

    暂且不管我未成年一事,所谓专务跟马力恩霍夫应该是其他街友的名字吧!因为他们之间经常随便地称呼彼此。对了,如果银二先生真的是结衣的父亲,他也应该另有其名。

    我待会就要去见他,得小心确认才行。

    您就是桂木健司先生吗?

    我在便利商店买了罐装咖啡,往车站方向前进。铁路桥下是奇妙的世界,每隔三十秒就传来电车辗过铁轨的噪音,挤满了狭窄的小酒馆和路边摊。因为尚未日落西山,众多店家都还没开始营业。臭味令人作呕的垃圾袋小山、啄食垃圾的乌鸦、大量生锈的无主脚踏车和坐在脚踏车上抽烟的街友,仿佛城市的沉淀物。这一切加快了行人的脚步。

    不过,今天情况有些不同。街友中夹杂了一个貌似小学生的脸孔,而且还身着迷彩装和安全帽。

    “藤岛中将,我在这里!”

    少校看到站在马路对面的我,朝我挥了挥手。聊天聊得正兴起的四个大男人也转过头来看看

    我。我一边在意路人的眼光,一边立起运动服的领子快速通过马路。

    “大家请喝咖啡。”欧吉桑们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我打开的便利商店塑胶袋中,包括银二先生在内。

    “怎么不是酒。”“反正今天很冷,热咖啡也好。”

    “鸣海干嘛请我们客,是为了将来沦落为流浪汉时的准备吗?”

    “哇哈哈,你就学宏仔当小白脸就好啦!”

    我被两个欧吉桑包夹,两人左右开弓。专务应该是发丝黑白掺杂,身着西装,乍看之下会误亡以为是上班族的欧吉桑;连身工作服的后面口袋里放了小瓶酒类的应该是马力恩霍夫。我只模模糊糊地记得大家的样子,可是大家都记得我的长相和名字,这是怎么一回事?

    “鸣海,你下次要跟哪边的黑帮一决胜负啊?”

    “上次你跟中国黑帮的对决,赔率高达二十四倍喔。托你的福,一让我大赚了一笔。”

    “你们居然拿我赌博!我又不是赛马!”

    “咦?今天不是讲赌博的事喔?” “少校说你会给我们情报耶。”

    我吃了一惊,望向少校。他和银二先生、森先生似乎正热烈讨论着什么,只有一瞬间抬起眼睛看了我一下。穿透护目镜的视线,明白地告诉我要我乱掰情报。这家伙为了聚集街友,居然拿出我的名字胡乱散播谣言。我逼不得已只好开口。

    “呃,最近是没有什么骚动啦。首先上次跟黄道盟火拼的时候,宏哥呢——”

    我硬是掰了一些英雄事迹,顺便偷瞄银二先生。实在是没办法不去介意他们谈话的内容。

    “……原来如此,住在公园的人和铁路桥下的人都被干掉了。谁都没听到射击声,也就无法从声音的轻浊和高低判别枪枝的种类——”

    “谁分辨得出来啊!又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是军事迷。”银二先生吐槽道。

    “天色那么暗,谁分辨得出来是空气枪还是什么鬼东西。我还以为是被钉子打到了。”

    森先生一边搓揉手臂一边回答。

    “我们去现场巡逻找子弹吧!知道他们穿的鞋子等装备吗?”

    “就说天色太黑看不到啊。”

    “我们又不是军人,谁没事会去在意那些事。”

    “那可以请大家随身带着这个录音机吗?”

    少校似乎在调查狩猎街友一事,银二先生仔细地端详少校从背包里取出的手表型录音机。

    “这是什么?你放了几个麦克风?”

    “一共有十六个感应方向的麦克风,我还特别调整过配置的角度,算是我的得意作品。”

    “这样成本也太高了。如果想要量产,好歹要把收音器和电源模组化。”

    “银二先生的思考模式都是商业取向呢!我都没想到。”

    “试试之前做的电波引信如何?”

    “喔,那个应该可以用。”

    听起来好像谈得很愉快的样子。我稍微靠近少校,装出一副一开始就参与对话的样子,凝视两人手上的机器。

    “……您好像很懂机器的样子,以前是工学系的吗?”

    近乎直球的询问。少校忍不住看了我一眼,询问街友的过去可是禁忌。

    可是银二先生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很干脆地回答了我。

    “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技术进步太多,我已经跟不上阿均了。”

    “可是思考模式是不会退流行的。因为听了您的话,我现在开始觉得去上研究所也不错。虽然这样会延后我当尼特族的时间……”

    听了这番话,我拼命压抑惊讶和矛盾的心情。少校居然想去念研究所?他明明就宣称要一路留级到不能再留,退学之后当最强尼特族的。另一方面,因为银二先生喊少校阿均,所以感觉好像在谈论陌生人的事。不,现在重点不是少校,要先打听银二先生才是。

    “您也会做录音机吗?”

    我瞥了瞥少校手上的录音机,若无其事地问道。

    “也不是不会做,不是我的专业领域就是了。”

    “是喔,那您的专业领域是什么方面呢?”

    “照相机的零件。”

    我咽了一口口水,跟结衣告诉我们的情报一致:她父亲原先经营零件工厂。

    “刚刚您也提到成本之类的事……难不成您以前是社长吗?”

    “我之前是做过经营没错,你怎么一副都知道的样子。”

    “喔、喔。”我刻意咳了几声掩饰尴尬,好像问太多了。“就突然想到。”

    “你有什么事情想问就直接说。”

    声音结冻在喉咙深处,带来一阵疼痛。我勉强自己吞下这疼痛。

    偷瞄了一下少校,发现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带着森先生和专务去无主脚踏车的角落,向大家说明脚踏车锁多容易打开。少校虽然口气冷漠,还是很认真协助调查的。

    我重新面向银二先生,偷偷地深呼吸一口。

    反正迟早有一天要跟他说实话,还是放弃耍小聪明吧!与其等找到证据让他无法逃脱再说明结衣的事,还不如先取得他的信任才能继续调查。

    “其实我是私家侦探的助手。”

    “我们当然都知道啊。”

    连我的名字都知道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前一阵子,我们事务所来了一位叫做夏月结衣的客人,是演艺人员。她的本名是桂木结菜……委托我们帮她搜寻失散已久的父亲。”

    我停了下来,看了看银二先生的表情。但是他脸上只浮现比面无表情更冷漠的神色。

    “她告诉我们,她父亲的名字是桂木健司。”

    我又停了下来,等待银二先生的回应。但是他一句话也没说,我的耳边只传来电车的噪音、手机门市招揽客人的声音、药妆店里播放的音乐、来往车辆的排气管声和无数的脚步声。

    “结衣说她之前去区立公园进行拍摄的时候,曾经看过您。她怀疑您就是她的父亲。”

    “不干我的事。”

    银二先生的口气仿佛将泥丸子压扁在墙壁上。我可以确定,他就是结衣的父亲。

    “结衣说她很想见您。”

    “我没有女儿。”

    “只要见个面说话就好了。”

    “我说过不干我的事。”

    “结衣还说她一点也不恨您,只是很想见您。对了,她还说她可以帮您还债。”

    银二先生把喝完的咖啡空罐丢进无主脚踏车的篮子里,起身重新披上围巾。

    “谢谢你的招待,我先走了。”

    “等等!请等一下!”

    我想追上银二先生,结果大腿撞上脚踏车,差点就把一整排都给撞倒,害我慌慌张张地撑住脚踏车。

    “银二先生,您现在住在哪里?”

    “笨蛋,我又没有家。”

    “我、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想问您怎么联络。”

    我绝不能让对话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结束。就算觉得可能会遭到拒绝,也要把握只有一次的机会。

    “你去问阿均!”

    银二先生拉着载满肮脏纸袋的拖车,迈向高架桥下的阴影。每走一步,我就觉得他的背影变得更瘦小。最后我只好停下扶起脚踏车的手,无可奈何地目送他离去。

    银二先生远去的脚步声,最后被电车的声音所掩盖。

    我忽然抱住自己的双肩,颤抖了起来。蓦地觉得寒冷是因为大楼遮住了阳光,还是因为我现在才想起来已经是冬天了?

    “银二先生走啦?”

    我看了看声音的来源,原来森先生他们已经回到我背后了。

    “难得有年轻人请客,居然先走了。”

    “那个人每次都一副臭脸。”

    “我从没见过他笑。”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就有一次银二先生代表我们所有人去跟人才派遣公司谈判的时候,连大家请他客都不笑一下……”

    “我们来打赌吧!第一个让银二先生笑的人就可以赢得所有人赌的钱。”

    “看来赌注会很大啊!”

    欧吉桑们望着彼此晒黑的脸庞笑了。

    这三个人应该感觉到我和银二先生谈论了什么严肃的话题,但是却没有人过问。大家的无视让我深感温暖,这跟保温瓶采用真空隔热的原理一样吗?怎么可能呢?我到底在想什么蠢事啊?

    有人从正后方敲了敲我的肩膀。转过身去,发现少校拉起安全帽和护目镜,露出纯真的眼眸。

    “强行调查失败了吗?”

    “嗯……”我垂下肩膀回答道,觉得对不起好不容易才帮我找到银二先生的少校。“工程已经开始了吧?银二先生应该不会回到公园了吧?”

    “事情有点复杂,不过他至少会回来公园一趟。”

    少校开始跟我说明目前公园的状况。

    工程是从四天前开始动工的。因为公园里还有许多街友小屋,等于是在半胁迫的状态下开工的。结果因为民间团体的抗议活动日益激烈,工程马上就停工延期了。现在公园已经用护栏包围起来,改造为运动公园的企划也暂停了。

    “海克力士公司不可能因为一点抗议运动就放弃企划,现在算是冷却期间吧。总有一天会再度动工的,所以银二先生他们得在那之前搬家才行。”

    “这下可糟了,他们搬走了要怎么找人呢?”

    “别担心。”

    少校拍了拍我的手臂。

    “我已经掌握好银二先生固定会去的垃圾回收业者和常去的店家,也知道森先生的联络方式,马上就能把握其他人的住所。而且我暂时得巡逻马路上的各个据点。”

    “咦?”我盯着少校的脸看。所谓马路上的各个据点是指街友们睡觉的地方吗?“为什么要巡逻?是为了这次的委托吗?”

    “你在胡扯什么,我是为了调查狩猎街友事件。”

    “啊……”

    我偷瞄了一下三个欧吉桑,他们手里捧着咖啡,兴高采烈地讨论赌博。

    “我这一星期调查了各个事件现场,搜集到很多物证。”

    少校从背包里取出好几个透明的塑胶袋,里面装了BB弹和沾了泥土的肮脏金属碎片。

    “这不是一般人会用的东西,一定是爱玩生存游戏的狂热者。这个业界很小,很快就能找到犯人了。”

    我感到一阵矛盾。为什么少校要这么追根究柢地调查狩猎街友事件呢?他的确和银二先生等人很要好,而且自己最喜爱的玩具遭人滥用当然会感到愤慨——

    就算如此,我还是觉得这很不像少校会做的事。

    ……什么叫不像少校会做的事?

    我摇摇头,挥去这种想法。我又懂少校什么呢?我们才认识一年多,只有在侦探事务所才会碰头。他娇小的身体里隐藏了什么热情和黑暗,我怎么可能会明白。

    所以我喊住走向车站的少校。

    “……可以让我帮忙吗?”

    少校停下脚步,稍稍扭过头来。

    “我不能请藤岛中将帮忙,这又不是委托。”

    “我知道不是委托,可是——”我一时辞穷,拼命地想藉口。“总之,我希望少校能让我参与。如果能抓到犯人……虽然有点像卖人情,不过银二先生应该会比较愿意跟我谈吧!”

    虚情假意的藉口。其实我只在意一件事——为什么少校会如此急迫呢?

    “藤岛中将听过汉斯·冯·西克特将军的组织理论吗?”

    “没听过。”我忸怩地回答。怎么突然讲起这种事来?

    “你不用功的程度真是令人叹息。尽管受限于凡尔赛条约中严格缩减军备的规定,西克特依旧运用所有智慧和不屈不挠的精神重建德国军队,而且还坚持军队傲人的政治中立立场,和希特勒分庭抗礼!”

    “少、少校,等一下,别在大街上发表演说,大家都在看。”

    少校无视于我的抗议,在我面前立起四根手指。

    “根据西克特的理论,军人可以分成四种:懒惰的聪明人、勤劳的聪明人、懒惰的笨蛋、勤劳的笨蛋。”少校每讲一种就弯下一根手指。

    “……啊。”

    “懒惰的聪明人适合当前线指挥官。因为怕死,他会努力思考轻松获胜的方法。例如我就是这种类型的,也就是营长。”

    而且志愿是尼特族。是说少校究竟是在讲什么啊?这跟我有关系吗?

    “勤劳的聪明人适合当参谋。参谋需要思量作战方式的聪明头脑和愿意努力做事前准备的勤勉个性。例如第四代其实就是这种人。”

    真的吗?当我怀疑的时候,少校指着我的鼻尖。

    “至于懒惰的笨蛋适合当总司令,什么都不做,只要对他人的发言点头称是就好。简而言之就是你这种人。”

    我咽了一口口水,连一句话都无法反驳。话都让少校给说完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

    “……那么第四种人,也就是勤劳的笨蛋呢?”

    “这种人不在还比较好,因为他工作错方向,只会让灾害扩大而已。我想说的就是,我不想害你从懒惰的笨蛋变成勤劳的笨蛋。”

    早知道就不问了……。我全身无力地往脚踏车的后座坐下。

    “不过这种愚蠢的格言只有日本人才知道,大概是捏造的吧!”

    “捏造的干嘛还讲这么多!浪费我时间!”

    少恔挥挥手道别就走了。我目送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高架桥下方的通路,才又重新在无主脚踏车的后座坐下。回头一看,发现另外三个街友也不知何时消失了。落日西沉,我和脚踏车长长的影子落在车道上;刺骨寒风吹动便利商店的塑胶袋。

    我扣上牛角扣大衣,站起身来。

    *

    我一直到第二天放学后才下定决心打电话跟结衣报告。

    毕竟她是委托人,无论情况好坏我都得跟她报告。可是去了花丸拉面店,一定会有人可以陪我聊天打发时间,结果就是拖延工作时间。所以我一出教室就马上打电话给结衣。

    ‘对不起!我现在在搭车!’

    结衣压低的声音后面传来吵杂的汽车声。

    ‘不好意思,我等一下再打给你。’

    我看了看结束通话的手机,反省了一下。对方毕竟是刚开始走红的偶像,非常忙碌。打电话给她,算是打扰她了。

    我传了封简讯,简单地报告了一下银二先生的事,内容大概是我已经面对面告诉银二先生结衣的事,却遭到对方否认;不过我们已经掌握对方的行踪,今后会继续说服他。当面难以启齿的话语,只要变成文章我就能轻易地传送给对方。

    当我骑着脚踏车离开校园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这次是结衣的回信。

    ‘我有一点空档,今天晚上九点会去花丸拉面店,有东西要交给你。’

    我维持跨在脚踏车上的姿势靠在校门柱子上,反复看了二次回信。叹了一口气,合上手机。

    看来果然还是得当面说明了。

    准备开店的花丸拉面店厨房里,出现一名高个男子的身影。他用黑色的橡皮筋固定卷起的柠檬黄衬衫袖子,正在分装瓦楞纸箱里的干货。只有宏哥才能自然地穿着如此鲜艳的衣服,就连演艺圈也找不出有几个人能这么穿。

    “鸣海,我听说了喔!这次的委托人听说是个大人物?”

    宏哥发现钻过门帘的我,抬起头来对我说:

    “爱丽丝告诉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她当初出道时拍摄过漫画杂志的偶像照,那时候我就觉得她有一天会大红大紫。”

    宏哥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唯一熟悉演艺圈生态的人,我刹那间想把这件事情交给他。

    “我再来这里打工好了,这样就有可能会遇到结衣了。”

    “我绝不会让你见到她的……”我叹口气,在柜台前坐下。“是说你不是跑回去当依林姊的小白脸了吗?常常跑来拉面店,当心依林姊又要生气。”

    “依林早就把我赶出来了。”宏哥笑眯眯地回答:“之前我不是认识一位华侨的贵妇吗?我现在住在她买给我的公寓里。好久没有一个人住了,所以闲得发慌。”

    “你真是差劲透了!”

    “我哪赢得过你啊。”

    什么东西赢不过我?别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好吗?可是宏哥又回到瓦楞纸箱前了。

    “明老板,龟爪要洗吗?飞鱼我也可以先帮你烤过。”

    宏哥对着厨房里的走廊大喊,此时绑着马尾的女子从走廊入口冒出头来。明老板似乎在里面准备汤头。

    “那你顺便把猪五花也烫一烫——”明老板指示到一半突然闭上嘴,走出厨房来。“……才不用咧!混帐小白脸,干嘛跑进厨房来?”

    “没有啊,我想说帮你做点事。”

    “你已经不是店员了吧!而且你为什么可以毫不在乎地出现在我面前啊!”

    “为什么不可以?就算贵妇买公寓给我,我的心还是在你身上啊!”

    宏哥从后门被赶了出来,是真的被揍到滚出来的。我赶紧走出店外,绕到后面去。

    “好痛痛痛痛痛。”

    我扶起嘴角红肿的宏哥,让他坐在老旧轮胎上。

    “明老板的拳头真够力,光打一拳就比当初被红雷痛殴一顿还疼。”

    “你是自作自受……”

    明明就跟明老板求婚了,还跑去当小白脸是在想什么呢?

    “只要我一直不放弃,总有一天明老板会懂我的心。”

    “明明就是个小白脸,居然讲得这么纯情。”

    气呼呼的明老板突然从后门跑了出来,宏哥反射性地举起两手保护头部。

    可是明老板不是来揍人的,只是把一个巨大的金属钵放在我跟宏哥中间,里面装满了如山高的大蒜,还掉下了几颗。

    “宏仔,给我全部剥好!鸣海,你可不准帮他剥,全部让他自己来!”

    明老板使出整栋大楼都会摇晃的巨大力道关上了后门。

    宏哥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臂,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又高高兴兴地剥起大蒜了。

    大家都觉得宏哥的爱情不会有成功的一天,但是明老板也从不明确地拒绝他。每次看到这对关系奇妙的男女,我总会感到一股像是难为情又像是舒畅的朦胧情绪。

    我觉得宏哥今后会持续周旋在众多女子间,偶尔才回到拉面店的回圈。简而言之,这里是宏哥的家。不是有钱有闲的贵妇买给他的高级公寓,也不是养他的酒家女房间,而是明老板所在的这家店。

    所以——这就是尼特族跟街友们根本的不同。

    “……你已经跟银二先生谈过了吗?”

    宏哥停下来问我。

    “呃?啊、是啊,大概谈过。”

    看来宏哥已经知道大略经过,我就不用多费唇舌说明了。

    “银二先生真的是结衣的父亲吗?”

    “我没办法确认。银二先生一直坚持不干他的事,他没有女儿。但是从他的反应看来,应该就是他没错。”

    我又加了一句会继续说服对方之后,俯视自己鞋子之间的地面。短暂的沉默被剥大蒜皮的声音打破。

    “这很难啊。”

    宏哥喃喃自语道。我抬起头来。

    “毕竟他丢下女儿离家出走,已经十年了吧!现在才说要挽回什么的,实在很难啊!”

    我也明白这个道里。时间堆积沉淀许多事物,埋藏伤口与缺陷,并使其固化。绝不可能让事情恢复原状。搬开伤口上的重担,显露的只是更深的伤口。

    “就算银二先生真的是结衣的父亲,结衣又刚好赚大钱帮父亲还清欠债并展开崭新人生,双方的关系也很难恢复原状。”

    当我想回答我知道的时候,又把话吞了下去。我真的明白吗?银二先生是怀抱什么样的心情抛家弃子,一路流浪到东京来呢?当我告诉他结衣的事时,他又是怀抱什么样的心情,紧握咖啡罐听我诉说呢?我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啊!

    果然还是宏哥比我适合这个案件。虽然我从来没有听宏哥说过自己家里的事,但是他总是像无根的浮萍一样飘荡,一定比我更能了解街友的心情吧!等会他也绝对能轻松地向结衣报告我和银二先生难以启齿的谈话经过。

    此时宏哥拍拍我的肩膀。

    “不过你是侦探助手,这个委托是你接的啊。”

    听到这句话,我只能深深地点了头,为了刚刚想把烫手山芋丢给宏哥的自己感到羞耻。

    “不过少校有帮忙这件事吗?我和阿哲因为爱丽丝没有下指令所以没行动,好像只有少校一个人东奔西跑的。最近打电话找他也都不接。”

    “啊,那是因为——”

    我跟宏哥说明了一下狩猎街友的事,他微微地皱起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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