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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记事本-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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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拿到照片了吗?刊在上面的家伙还不确定跟毒品有没有关系,所以找到了也绝不准轻举妄动。逼供是平坂帮的工作,不要连你们都冒被逮捕的风险。光找人也可以,影印照片发给大家也可以。找到卖药的家伙,就算没有刊在这张纸上也要抓过来。事情全部结束之后,由平坂帮来收拾。」
第四代看了看我——不,是看了看站在我身旁的黑衣男子们。
「好好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让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对这条街出手。」
两百多名人潮流出去之后,我倒在空旷的停车场里休息了一阵子。水泥地上映着留下来的平坂帮成员的长长影子。地板跟墙壁上好像都还残留着方才的野兽怒吼。
「大哥,这是您的脚踏车吗?」
成员中的一人把我的淑女脚踏车从停车场深处牵了过来,我虚弱地点点头。
「谢谢你帮忙,其他事情我们自己来处理就好。你不要再多管闲事,已经没有事情需要拜托你了。」
第四代朝我的背影说道,接着就要离去。
「喂!」
我站了起来叫住第四代,转过身的狼眼瞪着我。
「如果……你们找到阿俊……打算怎么办?」
「天知道,运气好的话应该不用送去坟场,送到医院就算了吧?」
这是在开玩笑吧?阿俊跟第四代不是也认识吗?可是我说不出口。
「你以为我认识阿俊就会对他手下留情吗?」
第四代看透了我的想法。
「我的手下被捅了一刀,而且阿俊的妹妹也是被他害死的,已经变成植物人了吧?这样你还能原谅他吗?」
这句话深深穿透我的心脏。
彩夏,是被阿俊害死的?
「你怎么想不千我的事,但是找到的人要怎么处置是我们的自由,也是我们的责任。」
其他的平坂帮成员也一起认真地点点头。
第四代和其他成员走出停车场之后,我一个人紧抓脚踏车的把手勉强站立。
彩夏是被害死的。
彩夏……是被阿俊害死的。
*
第二天,我拿着爱丽丝给我的ANGEL·FIX资料去学校。
午休时间,我在教职员办公室找到刚下课的小百合老师。
「你怎么啦?因为没有朋友所以想跟我一起吃午餐吗?不好意思,我得准备下午的课喔。」
小百合老师还是跟平常一样,不知道在兴奋什么。真是多管闲事,少罗唆。
「我不是要找老师吃午餐,是有事情想请教老师。」
「什么事呢?」
「老师之前看过温室里的植物吧?就是第二学期中的时候。」
「是啊,我进去温室好几次过。」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那是从ANGEL·FIX资料里剪贴出的花朵照片。递出照片之后,老师歪着头看了一会,然后「哦~」了一声点点头。
「之前开了很多这种花,都是水耕栽培的,地板上还放了一堆箱子……花的颜色好像比照片更蓝一点。」
「……我想那大概是突变种。」
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游泳池底浮出的气泡。原来之前种在那里的花的颜色偏蓝啊……就算是一脸什么都知道的爱丽丝,应该也不知道这件事吧?我怀着绝望的心情,想起在温室空调中摇曳的蓝紫色花朵。
彩夏所栽培的花朵。
「这是什么花?」
「学名好像是PapaverbracteatumLindl。」
「呜哇,念起来会吃螺丝的名字,虽然花很漂亮。」
既然是突变又已经栽培成功,就表示那是新的品种,应该重新取别的名字吧?我一边这么想一边离开教职员办公室。一群女生手拿从福利社买来的战利品,高兴地谈笑并和我擦肩而过。
墓见坂会给那种花取什么名字呢?
因为那些花,结果彩夏——
我下意识地把剪下来的照片紧紧地捏烂了。
*
放学后,我去了花丸拉面店。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只见阿哲学长、少校和宏哥围着汽油桶不知道在干嘛,可以听到霹哩啪啦的声音和冉冉上升的黑烟。
「你们在干嘛?」
「在烤火啊,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流浪汉,这是事先演练。」
阿哲学长一边把手罩在汽油桶上一边说道,汽油桶里有报纸、被拆掉的椅子和桌脚正熊熊燃烧着。
少校说:「接下来只要学会怎么拼装纸箱屋,就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变成流浪汉了。」真是令人讨厌的事先演练,还莫名地有真实感。
「你们在店门口做这种事会被明老板骂喔!」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也没客人来,烧东西也是因为帮忙整理店面。今天是一月十五号,正好是道祖神(注:设置在路边、地区境界的土地神)的祭典。」
原来如此,仔细一看汽油桶里有松叶、虾子的模型、草绳等新年的装饰品。
「就是因为有你们在,客人才不来的。」
明老板的吐槽声从厨房里传来,还说要连我们都一起烧了。现在才傍晚五点,等到日落西山,再晚一点就会有客人来了吧?
「藤岛中将,有什么东西想烧就一起丢进来吧!」就说别叫我中将了。
「我把去年交往过的女生的大头贴都烧掉了,觉得心情很舒畅。」
「我把没中奖的马票都烧掉了,可恶的中央赛马协会给我记住,今年我一定会翻本的。」
「我本来要把学生证烧掉的,结果被他们俩阻止了。」
别烧学生证啊,少校。你在学校里遇到什么讨厌的事了吗?
我盯着烧得霹哩啪啦的摇曳火光瞧了一会儿,从包包里拿出一叠纸放了进去。写满化学式与文字的影印纸三两下就消失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那是毒品的……」
宏哥似乎察觉到了。
「那是爱丽丝给你的吧?烧了没关系吗?」
「没关系,事情已经结束了。」
「你查到什么了吗?」
我暧昧地点点头,被突如其来的疲倦侵袭而蹲了下来。汽油桶的表面传来些许的温度,让寒冷更加清晰。
我们默默地围绕着汽油桶烤火,直到夕阳缓缓落下。店里传来客人向明老板点菜的声音,柴火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仿佛被渐渐黯淡的空气所吸收了一般。
「我终着明白了,你跟爱丽丝很像。」
阿哲学长喃喃自语地说。我吓了一跳,拾起头。
「什么事情都自己承担,什么事都不说,把自己逼到一个极限结果反而看不到其他人,什么事都觉得是自己的错,所以才莫名地合。」
哪裏像?哪里合?我自己一点也不觉得。
「不过爱丽丝很能干,这点跟藤岛中将就不一样。」
「少校,这么说就太直接了。」
阿哲学长笑了,但是我没笑,事实的确如此。
「差不多该拿到里面去了。」
宏哥这么说道,客人也三三两两地来了。
汽油桶暂时无法移动就先放着,我们往厨房后门的方向移动。阿哲学长说要请我们所有人吃拉面,好像是因为最近赌马跟柏青哥都输钱,为了改运所以请客。我点了中华凉面大蒜加满。明老板本来走出来似乎要抱怨什么,结果看到我就回到厨房照做了。真是直觉敏锐的人。
「这种天气,亏你想吃这种东西……」
阿哲学长望着我膝盖上的盘子,吐了吐舌头。
「……少校,你还记得点这道菜那天吗?」
因为我的问题,少校和宏哥面面相觑。
「少校从学校带回资料,我、彩夏和宏哥一起吃冰淇淋,然后爱丽丝打电话过来……」
我回想起那天——彩夏还健健康康地在厨房跟客席间奔波的样子。
「我和宏哥拿东西去给第四代,回来之后彩夏就先走了。大概就是从那天起,彩夏才开始变得怪怪的……」
我明明特别注意绝不可以这么做,结果还是忍不住稍微瞄了宏哥一眼。
「彩夏看了放在这里的ANGEL·FIX资料,发现自己在学校温室栽培的花朵就是毒品的原料。」
「是……我的错吗?」
宏哥呻吟了起来,我微笑地摇摇头。应该笑得还可以吧?
「把资料忘在店里不是宏哥的错,因为发现不能让彩夏看到的只有我而已。」
「可是,鸣海……」
「接下来就只是我的推测了。大概是在去年的夏天或秋天,彩夏接受了很久没回家的阿俊的请求,在学校温室里栽培花朵。而阿俊利用温室的后门,定期到学校采收果实。彩夏稍微知道墓见坂的身分,所以以为阿俊是帮忙大学的实验之类的……可是,那天她发现事情不是如此。」
我的话就在这里打住,之后就是一阵沉默。背后传来碗公碰撞的声音、吸面条的声音、点餐后冰淇淋的声音。
后来呢?我不明白。发现哥哥叫自己种毒品的彩夏做了什么呢?大概是跑去质问阿俊了吧?然后——
我不懂。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彩夏非得跳楼自杀不可呢?
爱丽丝说她知道理由。是爱丽丝掌握我所没有的拼图?还是我漏看了之间的关连呢?我不懂,为什么彩夏要跳楼自杀呢?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跟我说就定了呢?就算我再没用,也有……也有帮得上忙的……
「那么就已经可以确定了。」
我因为阿哲学长的发言而缓缓地拾起头来。
「确定阿俊是药头那边的人。」
我无力地点点头。
爱丽丝说阿俊有可能与毒品贩卖无关,但是不确定阿俊给我看ANGEl·FIX的理由之前,一切都说不准。
第四代也说登在通缉令上的人不见得是毒品的关系人。
真亏他们俩说得出这么温柔的谎言。
ANGEL·FIX。
长了粉红色羽翼的它,带走了彩夏。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嘴巴半开地盯着阿哲学长的脸瞧。学长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同情,双眼简直就像看吃角子老虎机般不带情感。我忍不住移开视线,低下头来。
我——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因为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了,如果有可以尽力的事,更早之前就该做了。在彩夏跳楼之前,在阿俊消失之前。
现在我能为彩夏做的,就只有找出彩夏自杀的原因,找到应该知道真相的阿俊。
「那真的是为了彩夏吗?」
阿哲学长的话掉到我头上,我的背脊僵硬了。
为了彩夏?
没那回事,因为彩夏的心已经死了,只有身体留在那间病房,灵魂已经扩散消失在冬日的天空中了。
所以——
所以,我现在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抒解自己的心情,只是因为自己很心急而已。
「那也很好啊!」
阿哲学长这么说道。我拾起头来。
「之前我说过吧!我是不会特意帮助不主动求援的家伙的。」
「那么……」我一一看了阿哲学长、少校和宏哥,大家的脸不知为何都模模糊糊的。「只要我求助,你们就会帮我吗?」
「那是当然的啦!藤岛中将也是日本军啊!」
宏哥笑着说:「尼特族怎么可以不互相帮助呢?」
可是三个尼特族跟一个将来可能会变成尼特族的蠢高中生聚在一起,能有什么办法吗?结合四双无力的手,又能做什么——
「一定会有法子的。」
阿哲学长说道。
我咬住嘴唇低头。这种时候,这么重要的时刻,我还是没办法正视对方的眼睛说话的废人。
「请……帮……」
从我喉咙发出仿佛用线磨牙的声音。
「请帮帮我。」
我感觉到三个人站了起来。
抬头看见阿哲学长正在讲电话,微微可以听见爱丽丝的声音。
『我应该还没有叫你们出动。』
「我们直接接受鸣海的委托。」
『那么这次可没有报酬,要报酬就直接跟鸣海要,你们该明白他没有能力支付吧!』
「没关系,我会叫他不算之前我跟他赌骰子欠的债。」
「咦?等一下,这样得利的只有阿哲而已啊!」
宏哥插嘴说。
「我会请你们吃烤肉。」
「这样算不对吧?二十七万的债务只换来烤肉。」
「我想要的模型枪要八万七干块。」
「吵死了!那些东西不重要啦!」阿哲学长恼羞成怒。「你也是,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赶快站起来!」
我的手臂被抓住,阿哲学长用力地扯我起来。
无力地拾起脸庞,三个人的脸映入眼帘,让我吓了一跳。在微暗的拉面店门口前,为了注意并排的三个了而存在的双眼,为了读遍军事资料而存在的双眼,为了物色女生而存在的双眼,这时都意外地闪闪发亮。
第一卷 第五章
从第二天开始,我的校园生活变得非常繁忙,一下课就先照顾花圃,这个部分小百合老师也来帮忙。
「藤岛同学进园艺社之前,我偶尔也会来帮忙。」
抱着兰花的盆子,老师感慨地说。
花没开的冬季只要丢着不管就好,这是我之前自以为是的想法;不好好准备过冬,第二年花是不会开的。
我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继续园艺社的活动,只是觉得如果继续照顾彩夏所栽培的花草,也许可以稍微了解她的想法。我心中的一角的确是这么想的。
社团活动结束后,我踩着脚踏车越过河川钻过首都高速公路,绕过车站来到「花丸」。和明老板打了个招呼就绕到店后面去。
那天比我早来的只有宏哥,他身穿缝了金属扣子的短大衣配上白色牛仔裤。我从没看过宏哥穿一样的衣服,反正一定也都是女人买给他的。
宏哥坐在焦黑的汽油桶上,肩膀和耳朵之间夹着手机在讲话,两手也各拿一只手机在传简讯,简直就像街头杂耍一样。
「……啊?是美加吗?是我,对对,就是由实的朋友,对,宏仔。初次见面。哈哈哈,咦?真的吗?约我就去了啊……嗯,嗯,那星期五怎样?有空吗?」
不知情的第三者听来,大概会以为他只是在搭讪罢了。可是宏哥的说话遵守着一条非常蜿蜒的规则,不知不觉就绕到毒品上了。「啊,我听说过。对,是粉红色的粉末……嗯,没有,我没试过,可是听朋友说很棒。买的人叫什么名字?嗯,嗯……」就像这样。
我坐在旧轮胎上很佩服地望着宏哥,宏哥阖上右手的手机,又挂掉刚刚讲话的手机收到口袋里,这才对我微笑。然后,左手持续刚刚的动作,在纸上用原子笔不知道写些什么。
「好像挺多女生都买过,只是大家都是跟朋友买的,要找到源头很难。」
我纯粹因为兴趣而问:「宏哥,你认识多少女生?」
「嗯——不知道。」
就在宏哥回答我的时候,手机又响了。宏哥接起手机,又开始了草莓般的甜言蜜语,真的是一点空闲也没有。讲电话的时候,宏哥的左手也没停下来。放在桌上的似乎是车站附近的地图,丸井百货、巴尔可百货、东急手创馆、第一书局,红色的原子笔在我看过的店名之间的马路上,画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圈。
「呼!」
宏哥终着歇了一口气,放了一排手机在桌上(原来不只三支,口袋里还有两支)。他伸了伸懒腰,喝了一口咖啡。
「这支是女高中生专用,这支是人妻专用;这支用来主动攻击想追的女生,这支是用来应付防御不太喜欢的女生……」宏哥一一为我说明每支手机的不同。攻击用?防御用?
「说是小白脸还比较像牛郎……」
我有点被宏哥打败了。
「你知道小白脸跟牛郎的差别在哪里吗?」
宏哥这么一反问,我歪了歪头。
「小白脸专属着特定的某人,而牛郎要同时被三个人以上所爱。我还是菜鸟,不敢说自己是牛郎。」
「啊……」真是复杂的世界。「那么同时被两个人所爱的男人呢?」
「脚踏两条船的家伙通常会被女人捅死,所以不需要命名。」
「原来如此。」不对,我同意个什么劲啊?
「不过这样调查下来还真是让人搞不清,难怪第四代会碰到瓶颈。」
宏哥把地图翻过来说道,背后用红笔写满了女生的名字跟数字。
「那是什么?」
「价钱太便宜了,而且都是跟认识的人买的,价钱完全没标准。这药太奇怪了,明明已经这么普遍了……」
原来数字是价钱。我不懂毒品的价钱,所以也就不懂怎样叫做便宜。地图上还写了好几个零,是免费送人的意思吧?
「这边的地图是什么?」
「啊,这边是买的地方,双圈是疑似药头所在的地方。」
我吓呆了,盯着通红的地图看。从宣誓要找出阿俊开始不过三天,宏哥一个人靠着五支手机就找到这么多情报。
「藤岛中将已经来啦!刚刚好。」
我身后传来声音。转过头一看,少校背着像小山一样的巨大登山包站在我身后。
「帮我把背包卸下来,这东西坏了。」少校如是说,着是我过去帮他忙;费了一番力气才把包包轻轻地放到地上。
「我连续两天熬夜弄的喔!」
少校看来很高兴地说道,从包包里陆续取出小型相机,放在木头台子上。所谓的相机也不过是巴掌大的黑色立方体装了圆形的镜头而已,同样形状的相机一共有二十个左右。
「少校很拼呢!」
「相机是以前就做好的,只是为了安装辨识软体花了很多时间。至今都没有搜查特定人物的任务,所以一直派不上用场,嘿嘿。」
「这么多相机是要怎么用呢?」
「藤岛中将来得正好,其实你长得非常没特色,正好用来做实验。」
总觉得少校很干脆地对我说了失礼的话。少校从厨房借了插头,接上笔记型电脑,把好几台相机排成弧形照我的脸。接下来要宏哥把一台相机举高,一边确认电脑萤幕一边调整:「再向下一点,对,这样就可以了。」之后少校对我说:
「走出去再走回来。」
我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下照着少校所说的,走出店面再回到两人身边。一进到大厦的阴影中,少校的电脑就发出尖锐的警铃声。我吓得后退,宏哥也吓得差点摔了手上的相机,只有少校一个人贼贼地笑着大拍膝盖。
「嗯嗯,果然直接拍摄的精确度很高。藤岛中将,接下来稍微低着头再走进来看看。」
之后我照着少校的指示,保持低着头的姿势、横着走或是边走边转头,边做着这些怪动作边在厨房后门和外面之间来来去去。每次走进来时,少校的电脑就会铃声大作。直到明老板破口大骂:「吵死了,安静点!还有不要随便用人家的插头!」事情才告一段落。可是,明老板对着相机和电脑却一句话也没吭声。
那之后我才终着发现……
「相机可以辨识出我的脸吗?」
「就是这样。从极近距离进行六面拍摄的话,精确度大概可以达到这么高。夏天去了一趟研究室,教授正好在做实验,我就把教授的点子拿来用了。」
「喔,那还挺有趣的。」宏哥凑近看了看相机又看了看电脑萤幕。这已经不是兴趣的程度而已了,拥有如此高超的技术,为什么还会当尼特族呢?
「你就是要用它找到阿俊吗?」
「我们没什么预算,所以要锁定设置的地方,这个系统用电很凶。」
「先不管电池,阿俊的脸部资料要怎么办?不先一开始设定好不能用吧?」
「爱丽丝房里的防盗摄影机里应该有最近一整个月的资料。」
原来那些摄影机也是少校弄的吗?总觉得事情的规模越来越大,我只能像傻瓜一样张着嘴傻傻地旁观。
「对了,阿哲哥呢?」
少校一边把大量的相机收进包包里一边问。
「他应该是去警察局了。」
「啊,如果有警察的调查资料,就更能锁定设置相机的地方了。」少校若无其事地说。
「阿哲学长……还认识警察吗?」
宏哥苦笑了起来,是因为我惊讶的表情太好笑吗?
「那家伙开始打拳击之前,常常受警察关照。我记得的确是少年课的人哭哭啼啼地带他去拳击练习场,请拳击练习场的人收留他的。开始打拳之后,他就不再打架了。」
结果现在变成柏青哥打手——宏哥下了如此的结论。我没听说过阿哲学长的过往,不过总不可能从警察手中拿到调查情报吧……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阿哲学长就出现在拉面店,时间是晚上七点多。他从T恤下拿出笔记本,咚地一声放在少校跟宏哥面前。
「阿哲哥,你身上烟味好重。」
「没办法啊,比柏青哥店烟味更重的就是警察局了。烟味不是重点啦,我把地图整理奸了,把你们的地图也拿出来瞧瞧。」
少校一边翻笔记一边说:「警察的调查也没什么进展。」从旁边凑过去看,用铅笔写满的字迹,是阿哲学长做的笔记吧?他真的跑去向警察问消息了吗?
三个人围绕破旧的木头台子,小声地交谈起来。宏哥在用红笔画满的地图上,又添上警察的资料。
已经没有我插手的余地了。
他们在那里讨论的时候,我正在拉面店厨房里帮忙洗碗。并不是明老板要我帮忙,只是因为我在厨房后门待不下去,所以自愿要帮忙的。
「——这些资料也拿去给第四代比较好吧?」
「我不想借用他帮派的力量。」
「可是分享情报效率才高。」
「我把影印本拿去,顺便去酒店晃晃,我想直接问问里面的几个女孩子。」
「阿哲哥,那你可以帮我装摄影机吗?」
「喔。」
当我站在厨房偷听的时候,三个人俐落地结束谈话就解散了。客人来来去去仿佛轮流来吃饭一样,我在喧嚣的蒸气中只觉得自己被遗忘了。
大概是因为我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吧?明老板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三个人……看起来好像很熟练。」
「喔——他们从以前就常搞这些事。虽说是帮爱丽丝的忙,我倒觉得可以做到那种地步不如去工作呢!」
我也这么觉得。
*
「就是因为做不到才会变成尼特族啊!」
爱丽丝在床上得意地说道。一如往常的308号房,冷气超强的科技房间。那天睡衣女孩的心情很好,连放了一点面条的酱油拉面也不多抱怨地吃了下去。
「这世上不属着尼特族的大多数人都不了解,人的资质不是数量而是方向的问题。嘴巴上说什么人各有所长、人各有志、人生有无限可能,实际评价的时候却只局限着一次元的世界。」
「……你是说连明老板都不能理解吗?」
「老板不一样,因为她不会说人各有所长、人各有志、人生有无限可能之类的废话。她对我们的说教是了解我们的命运之后,单纯就现实面的考量。可是老板这种人是少数,大部分的人都不懂真正所谓『无限的可能』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没办法想像自己搭的船后方,有人猛力地往反方向划。对吧?因为他们前进的方向刚好跟我们相反。」
嗯……也许是这样没错啦……
「所以只要给你这种人一个方向,你就会自动变成那样。阿哲、少校和宏仔也许是真心想救阿俊的,毕竟曾是一起围着碗公赌骰子的伙伴。可是偏偏又爱装酷,所以不能主动帮忙。他们其实在等你求援。」
我想起当时那三人眼中熊熊燃烧的生命力——也许真的就像爱丽丝说的一样。
「我讲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自己也是爱隐瞒心事的人。让尼特族苦恼的原因,总归起来只有一个——就是不知道要做什么。」
爱丽丝放下碗公,无力地握住筷子,用寂寞的眼眸凝视虚空。
「上帝在大洪水之后,以四种盐基对所有的生命刻下了祝福的绝对命令,你听过吧?『你们要滋生繁殖,充满大地。』可是——他忘了写在我们身上。」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一样,可是看见爱丽丝那仿佛在大海中抓着救生板漂浮三天后终着见到太阳的笑脸,我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不过,你也一样吧?」
爱丽丝如是说道。她把碗公放在弯起的膝盖上,隔着热汤的白烟凝视着我。
「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即使是知道了也没用的事情还是想知道,心里总是很焦急、很焦急,焦急得不得了。」
事实就跟爱丽丝说的一样,所以我没回答。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们只看得见已经失去的事物呢?」
爱丽丝的话就说到这里。她再次拿起筷子,暂时集中精神在碗公上。房间里只有吸啜一根根面条的声音、咀嚼葱的声音和大量机器风扇转动的声音。
我起身从冰箱中拿出Dr。Pepper放到爱丽丝眼前时,她正好悉哩呼噜地吃完最后一根面条。
「你只有这种时候最机灵。」
爱丽丝笑着打开罐子,而我则蹲在床角,抱着膝盖。
「反正我也没有别的才能,就帮爱丽丝拿一辈子的Dr。Pepper好了。」
原本应该是自嘲的笑话,说出口之后自己也觉得很有可能成真,就更受伤了。
「鸣海……」
我因为爱丽丝的呼唤而抬起头来。
爱丽丝朝我招招手……咦?怎么了?要我过去吗?我一边觉得可疑,一边跪着靠了过去。
「乖乖。」
爱丽丝摸了摸我的头。
「你在……」干什么?我忍不住弹开了。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反应。宏仔很高兴,第四代露出一副讨厌的样子可是也没逃走。」
「不……我觉得你不要太常对男生做这种事比较好。」
「为什么?」
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你不是说自己无能吗?刚刚我说的话都没听进去吗?难得我对你说天生我才必有用,人有无限可能之类有意义的话。」
……你刚刚不是说那是无聊的发言吗?
「可是就算你做了什么,会夸奖你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爱丽丝温和的声音让我全身结冻。
我沿着入口旁的墙壁,缓缓滑落到地面。
「就算是你也有方向——可是方向的前方已经什么也没有了,目的地只有坟场。所以,至少让我摸摸你的头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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