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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记事本-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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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今天很谢谢你们来。

    主唱女生出乎意料之外的温柔声音,传遍了安静的空气中。

    ——因为有很多人的帮忙,我今天才能来到这里。真的很感谢你们。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了背后的门把转动的声音。

    我停止呼吸,先将眼睛闭上,然后在心里面默数三下。

    ——歌曲就算再远都能传得到,真好。就算是已经不在身旁的那个人也一样。

    我吐了一口气后回头看。

    从舞台延伸出一道细长的蓝色光线,在光线前端、开启的门前,站着一个人影。一步又一步,慢慢接近我。防风型墨镜将光线反射回来。

    「怎么?你是特地在等我的吗?」

    炼次哥站立在光柱的正中央。

    「因为是我请你过来的。」

    回答他的声音果然还是会摇晃不定。

    「我在网络上看到的。那个女人身上穿的衣服。」

    炼次哥用下巴指着我身后。

    「原本想说还真是随便的邀约,不过那东西是我重要的失物。而且也有事情想要问你。」

    「很高兴你能过来。」

    「都到这种时候还能说这种话,你烂好人的程度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

    说得也是。自己也觉得自己到底是不是白痴?明明自己和同伴都被折磨得那么严重。

    「你想问的——是有关那件T恤上的代徽,对吧?」

    「没错。」

    我再向前踏了一步。

    「为什么会完成呢?」

    我瞄了舞台一眼。女主唱正在向观众席静静地述说当中。在她肩膀和侧腹部的标志,并不是未完成的、像烟火一样的图案。

    而是充满缤纷色彩的渐层凤蝶。

    原本应该已经失去的——

    「说真的,连我也不知道。因为完全没有被告知。」

    炼次哥皱起了眉头。

    「把你叫出来的人其实不是我。」

    「你在说什么——」

    炼次哥的话说到一半就断了。因为从我的脚底下,躲在吉他扩音器阴影旁的小小人影,起身站在光线中。

    长长的黑发从肩膀滑下来。倒映在炼次哥防风型墨镜上的是在逆光中浮现的黑底江户友禅(注:日本自江户时代流传到现在的著名染南方法)松竹梅纹,身着振袖(注:未成年或未婚女性所穿的和服)手中抱着大型熊布偶的身影。

    对此我还是感到疑惑。这不是和服吗?

    这名娇小侦探当准备告知对方真相、终结案件时,记得都是穿着丧服的,不是吗?

    「首先,我必须先剔除你的担忧。」

    艾丽斯一边握紧我的皮带,一边对炼次哥说明。

    「那件T恤是伪造的。它并不是刺绣,而是将图案印上去而已。我想你从远处看大概没能发现到。在演唱会最后,那名主唱说不定会将它脱下并抛进观众席,但不用担心。你最宝贵的真品,我还保存得好好的。」

    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出被防风型墨镜遮住的炼次哥的表情。

    「你是谁——」炼次哥欲言又止。「原来你就是侦探。我只听说过而已,有个具备奇怪技术的恶心小鬼。」

    「并不是普通的侦探。是尼特族侦探,死者的代言人。」

    艾丽斯的声音稳如泰山。

    「为了只是守护死者的名誉而伤害生者,或只是给予生者安慰而羞辱死者。」

    「不需要说明身份。你是从哪里拿到那个图案的?那东西是——」

    「跟你说过,那就是死者的话语。」

    被艾丽斯打断了话,这时终于看得出炼次哥的脸开始扭曲变形。

    「是从你最重要的女性那里拿到的。」

    「为什么!?喜善早就已经死——」

    「她还活着。」

    原本应该充满热气的空气,在一瞬间凝结并发出了破裂声。

    我止住了呼吸,并直盯着身旁的艾丽斯看。她的目光往上抬起,将我的目光给接住。原本抓着皮带的手放了开来,这次换成触碰我的胸口。触碰在我胸口上刺绣的乐团标志。

    「这东西就是最后的关键。」

    艾丽斯的声音重迭在手上。

    「这个像榻榻米的网状刺绣叫作查丽丝。足只存在于韩国的传统刺绣技术。」

    我吞了一口气。艾丽斯的视线再度转同到炼次哥身上。

    「喜善她在五年前的案发当天,被刺中腹部而身受重伤。送到口风很紧的外科医师那里。而且手术足成功的。」

    「你说……什么?」

    炼次哥发出呻吟。我不自觉地握紧放在艾丽斯肩膀上的手。

    「喜善她获救了。然而却因为受到重伤而取出了几个内脏。我猜测子宫和卵巢应该是全数取出了。喜善她失去了身为女性的机能,而且身体无法再像以往自在地行动,后藤田则是交付了和医师遮口费相等金额的款项。你所谓第四代让你看到的一千万圆汇款就是这笔钱。汇款对像则是第四代的熟人,位于足立区的不动产业者。而这笔一千万,被拿来当作租借位在北千住站前的某栋大厦,其中一层楼的订金来使用。」

    我不难想象,眼镜底下正露着透明却不持久的微笑。

    「喜善无法再继续担任陪酒小姐的工作了,但她却获得自己梦寐以求的店铺。她抛弃了自己的所有过去,包括身为女性的自己。并且隐藏了和你或是第四代之间存在的所有回忆。将名字的两个字倒过来,现在——以一个男性身份活着。」

    炼次哥将防风型墨镜拉到额头上。在他被光线所照射的双眼中,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感想,我无法得知。那是因为我的视线,就快要被满出来的东西给覆盖住了。

    在那温柔的笑容下、在伤口下隐藏着的真正名字。喜善。

    「她还活着。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所以——」

    「为什么!?」

    炼次哥的声音穿透了黑夜。

    「为什么……?那壮仔他,为什么——」

    语尾被急促的喘息给吞没。

    「你说为什么?全都是为了你和喜善。喜善她唯独就是不希望让你知道。包括她是别人情妇的事……包括她已经怀孕的事。」

    别再说了。我用不成声的声音训诫她。告诉他又能怎样?没有任何人能得到幸福,不是吗?

    那又为什么?

    「然而,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差劲了。」

    艾丽斯用冷冰冰的口气说明。

    「我现在打算打破身为侦探的禁忌。什么死者的话语?无聊!只不过是为了那么一丁点的慰藉就污蔑了人类选择的权力,这种事是不破允许的。因为我们都活着。活在现实的世界里。既然是如此,随时都能传达活着的话语。到底再次取回连结?或是继续切断关系?都是能选择的。不论那是多么地痛苦,身为人类就应该接受并选择。任何人都不具有抹杀那选择权的权力。不是吗?」

    我忽然惊觉并忍受着喉咙的疼痛,抬起头来。因为我发觉到,艾丽斯的最后一句话并不是针对炼次哥所说的。

    被开启的门消去了延伸出的光线边端。

    隔着回头观看的炼次哥,看见了那个身影。染白的头发,刺在裸露出来的肩上的凤蝶,这些全都凝结在蓝色光线的交界处。

    原本我打算要奔跑过去的,但艾丽斯却从我身后抱住我、将我给拉住。

    「别去。这不是你该出场的时候。」

    「可、可是!」

    明明不是可以活动的身体才对,因为一直陷入昏迷状态。

    「壮仔……」

    炼次哥轻声叫出名字,并将取下的防风型墨镜丢弃在地面上。第四代用背顶着门慢慢踏进了光线中。他到底是怎样拖着那种身体逃出医院的?被血弄脏的衣服是遭到袭击时所穿的。原本应该放在病床旁边。也就是说,他是从医院直接到这里的?

    我听到在黑暗中,第四代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们全都给我说出来了?」

    发出的声音掉落在布满电缆的地面上。并未失去凶猛目光的野狼,穿过炼次哥的肩膀直瞪着艾丽斯看。

    「没有错……你太晚来了。」

    艾丽斯的回答。

    忽然间,从背后又再度传来沸腾的欢呼声。大概是中场的乐手发言时间已经结束了吧?第四代一度闭上了双眼。摇了摇头,接着又将视线抬起,这次是直直朝着炼次哥的脸孔看。在这当中,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交谈。只剩下烧焦的空气而已。

    「……真是很神奇。」

    炼次哥开了口。虽然他是背对着我的,但我却清楚地看得出他的笑容中带着悲伤。

    「原本以为碰到面会飞来更多东西,抱怨或怨恨或怒骂之类的。我本来想要活得更有品味点的,所以才不想见到你。哈哈。不过呢,该怎么说啊?什——么都想不出来。」

    「若从你身上拿走了坏嘴,那还剩下什么?不就只剩下动手动脚的坏习惯而已?」

    「说得也对。又没钱,也没女人,还没朋友。」

    我心想,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呢?明明背后一直吹来观众们的尖叫声、用脚踏地的声音、掌声和口哨声。为什么两人的对话声让我耳朵感到刺痛到不行,怎么会如此平静?赶快唱下一首歌吧?唱一首可以将这种寂寞一扫而空的歌曲。我只能祈祷着。

    「……我真的很羡慕你。说这种话你会不会笑我?」

    「一点都不好笑。」

    「是没错,但那也是真的。我根本一无所有。」

    「在那边呆呆站着的,我的义弟……你不是一来到东京就遇见他吗?看来你大概还剩下一点芝麻绿豆大小的幸运吧?」

    「这样说也没错。」

    我听着两人的交谈,几乎就要在艾丽斯的怀中哭了出来。

    「去买张乐透吧?如果中个一亿圆,你的腐烂人生应该也会变好点。」

    「我会参考看看。你能不能顺便告诉我该去哪个投注站?该买哪些号码?」

    「你去所有投注站买所有号码,这样一定会中。」

    「你怎么还是这么聪明啊?」

    接下去的话语全都干枯了。

    第四代和炼次哥,一步步地接近对方。

    「该怎么办啊?我已经随便了啦。只要能讨回些东西就好。」

    「明明就是你自己创立的帮派,你自己定下的规矩。应该自己要遵守才对。」

    「也对。老天爷,到底是挺谁的啊?」

    我在艾丽斯的手中挣扎。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无法挣脱这双纤细的手?

    「请、请不要这样!第四代他受重伤!」

    「你给我闭嘴!」

    野狼的怒吼。两人同时将拳头举到脸部的而度。就在这时候,背后响起流畅、具有爆发力的吉他独奏。照明就像是被解放开的湍流一样,将我和艾丽斯,炼次哥以及第四代的影子,在地面和墙壁上激烈地散布。音乐节奏和贝斯伴奏,两者重迭在一起,一口将空气加热。

    嘹喨的歌声弹了开来。两个影子同时跳起并互相交错。我将艾丽斯的手臂挣脱开打算奔跑过去,然而却被从身后抱住膝盖,整个人向前倒了下去。在模糊不清的视线里,我看到其中一方的影子慢慢地跌落在地面上。

    歌曲更加激烈地倾泻而下,拍击我的背部和肩膀。像雷声般的连续击鼓声,敲击我全身的贝斯律动,宛如有着火焰鳞片的蛇般缠绕的吉他乐音,全都和歌声结合在一起,将我的世界一点一滴地侵蚀殆尽。

    接下来,站着某一方的人影,摇摇晃晃地走近倒卧的那一方。然而却并未停下脚步,跨越对方身体后往门的方向走去。倒卧在地面上的人影问:

    「你刚刚做了几次假动作?两次?」

    「是三次。」

    站在门旁边的人影头也不回地回答。

    「你难道都没有退步之类的?真是无趣。」

    「是你自己太松散了。」

    「是吗?」

    我心想,到底谁是谁呢?因为我的视野早已沉没在水中,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是谁获胜了?

    因为,两人再度重逢了。只有在这个时刻,可以将在结拜时同时交换的最重要的东西——将两人的语言还给彼此,再一次地互相确认。

    「你真的是个笨蛋。」

    「我知道……但是没有其它方法了。你犬概怎样都不能理解。」

    「我当然理解、笨蛋。」

    连接到走廊的门开启。

    「我实在是没救了。」

    将人影和不稳的脚步吞没在内,门被关了起来。

    在黑暗中,另一个人影站了起来,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防风型墨镜。我原本想对他说些话。然而,艾丽斯紧握住我的手,切断了我的声音。

    脚步沿着紧邻着观众席的矮小搜梯滚落,门被开启,流进来浑厚的欢呼声。

    当这声音再度被黑暗给打断时,在我身体周围,剩下从舞台沿着地面传来的激烈却又的节奏和歌声,以及位在身后的艾丽斯的体温。

第四卷 第七章

    7

    当第五天的新宿公演结束之后,我剩下的体力就连想从沙发上站起来都没办法了。所谓的统筹,也就是会有无法预期的各式各样问题需要

    去解决的职务。在大多都是以新人为主的组织中,庞大的业务量即使是有三个身体都不够应付。

    「藤岛同学,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我们去庆祝吧?去庆祝!乐团成员们都说想和藤岛同学一起庆祝呦!」

    冲进休息室的美嘉姊,一边不断地甩动着我的手,一边兴奋地说。

    「不了,真的没办法,我要回家睡觉了。还有就是我还未成年。」

    「店铺是在东口那边的!有点超过预约的时间了,我先过去了喔!」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家讲话呀?

    「那我代替你去算了?」

    宏哥边收拾休息室边说。

    「喔喔,我都已经忍耐整整五天不去把她们了。因为是工作。不过既然已经结束了就解禁。

    乐团的女孩们都好可爱,好难决定喔。」

    「你这个人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好好好,也非常欢迎宏哥来!我去追加订位的位子喔!」

    美嘉姊就这样冲了出去。我为了保护乐团成员们的贞操,只好鞭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舍命陪君子了。

    「如果有免费的酒喝我也要去。都已经卖命工作这么久了。」

    「阿哲学长好像并没有特别帮到什么忙吧!?」

    「引诱到空调室的那群人,都是我一个人解决的。」

    「那不是只有第一天而已吗,其它不就一直去打柏青哥,你明明是警备员耶!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喔——喔——鸣海真不愧足负责统详的人。该也算是业务损失啦。」

    「少给我开玩笑了!」

    「我当然也会参与。」

    打柏青哥赔的钱也可以算在经费之内吗?这应该不行吧。

    少校刚从负责警备的成员了中回收完对讲机,回到了休息室。

    「也就是说用第四代的钱喝酒,这么美味的酒席不是经常能遇到的。」

    「少校,若是连锁的居酒屋,你每次都会被人误会成小学生,不是吗?看你还是算了吧?」

    阿哲学长耻笑少校。

    「哈!哈!哈!其实我已经年满二千岁了!而且我还有学生证帮我作证!」

    这也不是什么好值得炫耀的事情。应该说是就连这种人,原来也会成年?废话。我自己也再过四年就会变成连自己都没白觉、没觉悟,但

    是法律定义上的大人。

    美嘉姊为大家预约的餐厅,是一间超多独立套房的时髦餐厅。若是换作以女大学生所组成的乐团成员或宏哥的话,算真的是很相配。然而

    ,坐在我身旁的依序为阿哲学长、少校,再加上电线杆和石头男,真的是让我无言以对。料理虽然还不难吃,但是量太少了。

    不过,日本清酒倒是有不错的东西,因此,阿哲学长是高兴的不得了。

    「咱们也帮第四代拿点酒去吧?还可以叫整瓶的第十四代(注产地在日本东北部的清酒)。」

    「不不不不。跟你说他是伤员啦。他说什么被医生骂到臭头,病房还被上锁之类的。」

    毕竟他是个住进加护病房才不到五天的重度伤员,却偷偷溜出了病房,而且还跟人打了一架。再加上如果被发现到让访客带酒进去,我想

    下次大概是被关进装有铁窗的病房吧?

    不过,很庆幸能这么忙碌。

    因为,这四大都没有时间去回想炼次哥的事情。

    就这样,我被串烧和香烟的烟味熏着脸,一边数着姜汁汽水中的气泡数,一边将自己的身心浸渍在餐厅内特有的混乱吵杂声中。就在这种

    情况下,无法不让我去回想。令人感觉有些轻浮的挑染发型,被防风型墨镜遮住、有如细针般的眼神、非常明显的假关西腔、有点驼着背

    走路的模样、一同观赏的企鹅和北极熊、结拜兄弟时喝下的可乐的甜腻感。

    那个人,之后到底怎样了?都没有人愿意告诉我。

    等到我身体各处的虚脱感逐渐消除,能够再次在「花丸拉面店」露面,已经是八月最后一个星期二的事了。当我走进因为正值准备中而空

    无一人的拉面店时,看见了柜台桌上摊开着一面全新的红色布帘,害我吓了一跳。

    「啊啊,好像是善喜免费帮我们作的。而且还是刺绣。好像感觉有点太花俏了,不过还是很不错吧?打算从今天开始用那条新的。」

    正在熬煮汤头的明老板,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有点太花俏?根本不能用这句话来形容。真的是极尽巧感和时间的极品。我用手确认

    触感。和送给我的T恤一样,是使用像榻榻米网状的细致刺绣。使用比布料稍微具有光泽的红线,一整面弄得像是浮雕般的图画,大概是

    取自「鸟兽戏画(注:日本国窦,描写动物和人物的画卷)吧?布帘上的底图所绘的是青蛙、鳗鱼和猴子

    在游戏的水墨画风图案。而在布的中间则使用白色线,绣着「花丸拉面店」几个字。

    我将疲惫不堪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并从布帘移开视线,盯着在厨房里来来往往、忙得不得了的明老板肩上看。

    这个人应该也早就知道了才对。善喜哥的——真正名字。

    「干什么?你一直盯着我看也不会有东西吃。明知道在准备中,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你为什么不学学彩夏?待在家里写暑假作业。」

    「没、没有啦……是艾丽斯叫我过来的。」

    「那你还不赶快上楼去?」

    可是,我还有事情得要问。

    我低下头。趁着她视线转移的时候,马上提出疑问。

    「喜善小姐她……有说什么吗?」

    「什么意思?」

    「例如第四代的事……或是炼次哥的事?」

    「都没有。」

    是吗?我慢慢地吐了口气。说得也是。怎么可能说什么呢?

    然而,明老板隔着柜台伸出手来,并用手指着布廉的右下角。

    我在兔子和青蛙群当中发现两只狐狸——不,是野狼,而且很仔细地让其中一只戴着太阳眼

    镜。我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一股什么东西就快要冲上来了,因此马上就将布帘折了起来。

    这就是,那个人的答案是吗?

    不发一语,将所有东西折迭在一起,然后继续扮演现在的自己。

    「……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对吧?」

    有好一阵子,我只听见高汤煮沸的声音和排气风扇转动的声音。因此,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我很害怕去确认,现在明老板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我是知道呀。」

    明老板的声音混杂在充满香味的湿气里。我紧握住放在膝盖上的拳头。虽然我自己也知道这

    是个很愚蠢的问题。然而却不得不继续问下去。

    「你难道都没想过要做些什么吗?」

    「什么叫『做些什么』?」

    明老板感觉有点不悦的声音直接燃在我的叫了。接着突然被抓住浏海,整个人连头带人被拉了过去。

    「听好,我是开拉面店的。」

    在我眼前的就是明老板忿怒的眼神。我的声音卡在喉咙深处整个萎缩。

    「除了让别人吃东西以外的事,我不会做也做不到。这不是废话吗?」

    我被用看得出来是超级手下留情的弹额头攻击,弹出了柜台外户没错,这些都是废话。因为,根本没有其它的办法。我们都是很渺小的,

    光是对自己就已经白顾不暇了,只能擅白痛苦、擅自生存、擅自死去而已。

    我之所以还是会觉得明老板的话有些冷漠,主要就是因为当时稍微触碰到的,艾丽斯意想不到的激情。

    因为还活者,所以必须要选择。

    那句话就像是从艾丽斯本身的悲伤所喊出的吶喊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那个瘦小的身躯里,到底还背负着多少我所不了解的黑暗呢?

    艾丽斯并没有提前告诉我真相。她说希望痛苦只要经历一次就好。是否这也意味着,目前的我根本不是能成为帮她分担痛苦的那块料?即

    使只是百分之五而已,但还是希望能帮忙承担那些痛苦——难道这想法只是我个人的无理取闹吗?

    这就像明老板她只能让别人吃拉面和冰淇淋一样。所谓侦探助手,是否就是得乖乖待在侦探的身边,然后接受他们忍受不了才吐露出来的

    话语的呢?

    如果是这样子,真是太悲哀了。

    然而当我默默站起来的时候,有样东西掠过我视线的角落。我伸手撑住椅子,不停眨着眼。

    柜台的边边。就在摆放整齐的日本清酒空瓶的其中一瓶上,挂着一去,并用颤抖的手将它给拿起。绝对不会错。

    「没错。他昨天有来。」

    我抬起头来看着明老板。她则是边搅拌着高汤边苦笑。

    看着那支防风型墨镜。我跑了过去。

    「那个臭家伙,只记得五年前的味道。对着我说什么『这绝不是花丸的味道』『把那个难吃

    的味道还给我!』之类的白痴话。而且还打算带着眼镜吃面。跟他讲了几次都不听,所以就被我揍了。」

    而且容易忘记东西的坏习惯也完全没改变。明老板大声地笑。

    下次见到他,就顺便还给他吧?

    我在手掌心上不停滚动着防风型墨镜,确认它的触感。

    「……有没有……」

    「……有没有?」

    「他有没有提到什么其它的事?例如以后怎么办之类的?」

    「就跟你说他只是来吃拉面的。给他吃了碗特制的。除了这儿之外.还需要其它什么吗?」

    我闭上了嘴巴紧握着防风型

    「太慢了!你到底在拉面店摸些什么?到了就应该马上上楼才对呀!」

    当我一踏进侦探事务所,艾丽斯的怒骂声伴随着冷气的风一同吹过来。身穿睡衣的侦探,矗立在床铺上并吊起眉尾。

    「对不起……刚才在跟明老板聊些事情。」

    「距离发车时间剩下没多久时间了,若是迟到的话怎么办?」

    ……发车时间?

    「就是平阪炼次搭乘的新干线。品川出发,十六时的。」

    我睁大着眼睛。

    「你为什么……会知道?」

    「他用手机预订车票。我全都掌握到了。幸好,请人帮忙的东西已经赶到了。就是他忘记的东西,你去帮忙拿给他吧?」

    因为没能够接住艾丽斯丢过来的包装,结果正中了我的脸。

    「怎么了?今天看起来比平常更加呆滞。难道是燃烧殆尽症候群吗?若是希望调查老人赡养院的空房状态,我可以用超低价接受委托的。」

    「没、没有啦,不是这个意思。」

    我将包装紧压在胸口,用膝盖走近艾丽斯。

    「那个……那个时候——」

    话才说到一半就在我的喉咙里弯曲、折断、被加热溶解,最后逆流进了肺里面。我自己也不知道,原本想要说的是什么?想要问的是什么?想要要求的是什么?被艾丽斯清澈的眼神直视,在我胸口内的烦闷及疑惑都将一同被挤压在一起。

    因为,我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吹拂的冷风和横洒的雨水,夺去了艾丽斯身上的体温,只是想待在她身边而已。

    只是不希望看见艾丽斯感到难过,看见她独自将苦涩的记忆吞入。但是,其实我是渺小到就连百分之五也没办法帮她分摊。

    「或许说这些没什么说服力……但我会加油的。因为我想一直待在艾丽斯的身边。为了也能让艾丽斯感觉到,我是可以呆在她身边的。」

    艾丽斯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像是放窄的戚地,接着用手将在身后的布偶山拨开,退到了床铺的最里面。

    「什、什、什……」脸颊渐渐地变成红色。什么嘛,突然……到底在说什么!?你最近真的很怪耶!是否因为与生俱来的尼特族的特质,

    工作一过量,所以让你的脑袋坏掉了!」

    「咦……啊、不是啦,对不起……就……。」

    「你说我怎样?问、问我,对于身旁有个和浮游生物差不多迟钝的侦探助手,有、有什么感觉都跟着我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会不知道,真是

    无言!对于你、对于你!我有多么地——」

    「……多么地……那个……怎样呢?」

    因为怕会被雷击中,所以用手遮住头,虽说心里感觉怕怕的还是要问问看。艾丽斯满脸通红,接着就如同往常一样飞来Dr。Pepper的空罐。

    「反正就是快去就对了!」

    尼特族侦探抖动着长发,并手指着玄关。

    「如果没赶上怎么办?你知道这样会浪费掉多少的心血吗。」

    我将交付给我的东西和防风型墨镜一起塞进了背包,飞奔出事务所。

    我在品川车站的第23号线搭车处找到了金色的挑染。对方依靠在贩卖部后方的墙壁上,一副无力的样子吃着火车便当。在头顶上不停交错

    的引导服务以及出发到站的铃声,在脚边则是列车不间断地行走在铁道上的声音。

    「——炼次哥!」

    我沿着楼梯往上跑,穿过了拖着行李箱的乘客缝隙,大声地喊叫。炼次哥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后,又再次将视线转移到便当上。吃饭的

    速度稍稍地加快的样子。

    当我跑到他的身旁,用双手撑着膝盖调整呼吸时,炼次哥将筷子折断并且将便当压扁,丢进了垃圾桶后又走了回来。

    「原本正在想东京真是个沙漠,都没有人来送我的说。」

    脸上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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