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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记事本-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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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海!你、你这无耻之徒!』
又来这套喔?如果一开始没发现,就不能干脆都不要发现吗j
等我被艾丽斯痛骂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之后,彩夏才将手机挂断塞进我口袋里。
「请藤岛同学也要多留意点!」
「嗯嗯……可是这真的是必须这么在意的事吗?像阿哲学长和少校,他们没钱的时候都会从旁边偷吃我的拉面耶!」
「但艾丽斯是女生!」
在被责骂的期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公车站;恰好公交车也闪着刺眼的后车灯,正要停靠在路肩。虽然彩夏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还是只丢下一句「再见」便奔向公交车。夹带着沙尘的公交车排气喷在我脸上,巨大的车体沿着河边远去。
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现在的我该不会其实是住在上野动物园里的水豚梦中的角色吧?而且说不定正要被马来貘给吃掉呢?我幻想着乱七八糟的蠢事,背对河岸往漆黑的街道走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超过凌晨十二点了。就算是当天的最后一击——我一走进玄关,就挨了姊姊一拳。
「虽然没人会管你多久没回家或是饿死在哪条街上,至少自己洗的衣服自己要收拾。你到底晾在那儿多久了?还有,要记得打扫!」
我一边摸着头旁边的肿包,一边走上二楼的卧室。床上堆满还夹在方形晒衣架上的内衣裤、衬衫和毛巾等衣物。当我看到此景时,(应该是)以一天份而言过于繁重的疲惫导致原本令脑部呈现拒绝认知的状态,现在却纷纷爬上我的眼皮、颈部、肩膀、手臂、侧腹部、大腿、小腿等部位,让我直接向前趴倒在堆积如山的衣服中。我不行了。虽然还没洗澡也还没刷牙,肚子也很饿,但……晚安我要睡了。
然而,脸颊上的绣线起伏触感,又让我睁开差点就闭上的眼睛。
是白色的T恤。只有袖口和领口是黑色,肩膀和侧腹部的地方分布着色彩鲜艳、放射状的刺绣。是当时炼次哥穿的衣服。想起来了,是我拿回家里来洗的。
我将其他衣物推开、仰躺在床铺上,在日光灯下摊开T恤。记得他说这是件很重要的衣服,
所以我必须还给人家才行。可是我到底要拿什么脸再次去见那个人呢?何况根本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跟我联络?既然炼次哥也一直在调查第四代的事,那知道我们的关系也只是迟早的事。
知道我是协助平阪帮的人。
我和他——其实是敌人。
追根究柢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一点——我并不想和那个人敌对。这和过去与阿哲学长对战时的情形不一样,因为炼次哥摆明就是要使坏。就因为如此,才让我更觉得难过。
但其实最难过的人应该是——
当我正打算将T恤丢在枕头旁时,眼角忽然瞄到一样东西。就在离我的头不远处的三角衣架上,挂着一件黑色T恤。是平阪帮的制服。
「啊……」
我整个人弹了起来。并将白色和黑色,两件T恤拿起来摊开。
印在黑色T恤胸前的凤蝶代徽、炼次哥衣服上的刺绣——两件衣服重迭后,我才终于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放射状的刺绣,其实是凤蝶代徽的一部分。这应该是未完成品吧?由于必须使用多种颜色的绣线,若是在制作到一半,就会呈现这样彷佛烟火般令人不解的形状。
这件衣服很重要——我记得炼次哥是这么说过。
指的大概就是这个吧?第四代和炼次哥交换的「彼此最重要的物品」因为第四代的缝纫手艺很好,所以就亲手缝制这件……不过这也不太对,记得宏哥说过那并不是具有形体、能随便让人看见的东西。〡
真搞不清楚。我将两件T恤放在膝上,再度仰躺回去。
「本来想说不管再活多少年,大概也没办法交到比这家伙更重要的朋友了——」
炼次哥说过的话和交杯喝下的可乐味道,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假设真是如此——
最难过的应该是第四代吧?
因为他也隐瞒了仓库钥匙的事好一阵子。我认为他是个冷静、会深思熟虑所有可能性再采取合理行动的人,甚至比我更适合做侦探。但这样的人居然……
或许是他不想相信这样的事实吧?我倒希望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我又该怎么做呢?
思考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凝固在身体里的疲倦开始融解,就像是春天来临时造成的雪崩般侵袭我的眼皮。我昏睡到连梦都没有作。
隔天中午过后,天气逐渐变差,风力也开始增强,感觉就像是会下午后雷震雨的样子。因此我将代炼次哥保管的T恤装进两层塑料袋里放入背包,然后立刻踏出家门。光是更新乐团的宣传网页及部落格就已花掉整个上午,因此距离傍晚和人约定开会的时间也没多久了。
第四代就待在平阪帮事务所最里面的房间——杂乱地摆放着一堆床铺、高度不算高的移动式书架、办公桌和椅子等杂物的休息室。他正一边讲电话一边单手敲打键盘。第四代之前对计算机可说是一窍不通,但经过我稍微教导一下后,他便突飞猛进到可以自己管理帮派使用的计算机了。因此最近他待在这房间的时间也增加不少,可以让我们独处。这算是个不错的机会。
「你不是下午四点就要去跑唱片行了?要跟设计师一起去对吧?没事不要给我跑来这里。」
挂断电话的第四代仍然盯着屏幕继续敲打键盘。连我这边的行程都已经掌握住了,真是个恐怖的人。
「我是有事来找你的!」
「如果是关于炼次的事,我不想听。昨天宏仔又跑回来跟我啰哩八唆讲一堆,我看你也应该被艾丽斯洗脑了吧?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
「我见到炼次哥了。」
正想着第四代的座椅转过来了,下一秒钟我就被揪着衣领甩到墙壁上。一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狼眼就在我面前。
「什么时候?在哪里?」
「……很……很抱歉……一直没跟你说,但是……」
「我问你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他的!」
「有关炼次哥的事……第四代应该什么都没委托给艾丽斯对吧?所以我也没有非得告诉你不可的理由。」
剧烈的疼痛让我的视野一阵模糊,脚已经从地面腾空了。原来是第四代把我给举了起来,害我的后脑勺撞到后面的墙壁。
「你少给我耍嘴皮子!快说!」
「那就请你……委托……爱丽、丝……」我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们是侦探,就是为了这种时候而存在的。」
第四代将我整个甩到床铺上。
「少无聊了!我怎么可能让家丑外扬!」
「我不也是你的家人吗P」
我不自觉地大声回嘴,刚才被伤到的喉咙一阵疼痛,害我猛咳嗽。
「难道对我就什么都不能说吗?你跟炼次哥不是同伴吗?听说你们连喝结拜酒都不分辈分高低,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的跟他断绝往来了吗?一
「没错,早就断了。已经不是兄弟了。」
「为什么!?」
「因为不遵守承诺,两人都是。所以炼次才无法再待在帮派里,就这样。如果他到现在还在恨我,那很好,我会杀了他!」
「炼次哥他——」
恨他?到现在还在恨第四代?
我实在不懂。就连发生过什么事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了解那藏在防风型墨镜底下的眼眸中刻了多少伤痛?
然而当我从背包中拿出塑料袋包着的东西摊开时,第四代的脸上彷佛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你应该认识这件T恤吧?这是炼次哥忘记拿走的。我们真的只是偶然遇见对方,所以几乎没有问他什么,可是……可是那个人跟我说这件衣服真的很重要,一定要还给他。」
第四代大叹了一口气并靠在椅背上,我则跨过了床铺坐到第四代身旁。
「听说你们交换了彼此很重要的东西,对吧?这件衣服是不是第四代绣的?」
「你是听谁说的?」
电线杆曾说过,这件事几乎已经变成传奇了,宏哥也知道。
第四代将手机丢到床上,只吐出一句:「无聊。」
「根本不是这种看得见的东西。只是为了耍帅而做的,炼次应该也早就忘记了。」
果然不是这件T恤吗?但我还是紧咬着不放。
「但这个刺绣不是第四代绣的吗?是帮派的代徽耶!」
「并不是我。」
该不会是嘴硬不想承认而已吧?但第四代却指着我手中T恤的侧腹部和肩膀部分说:
「你给我看清楚。侧腹部的花纹是肩膀部分的1.3倍人,为了让颜色的层次看起来一样,绣线的安排有所更改;是把刺绣模式输入计算机后放大处理而成的。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我一脸呆滞地看了看尚未绣完的代徽,又看了看第四代的脸。
第四代说得没错。对于我没有教他之前根本不会用计算机的第四代而言,不可能做得到这个刺绣。但是——
第四代果然还是知道关于T恤上刺绣的事。
「绣这个刺绣的是一个叫喜善的女人。」
第四代将头别了过去。
……女人?喜善……是韩国人吗?是和……第四代住在一起的,女朋友?
「这女人已经不在了。我没办法保护她,炼次也办不到就是这样而已。」
一旦第四代闭上了嘴巴,我也无法再继续追问了。不管是针对炼次哥或是那名女子都一样。接下来是一阵柔软的沉默,仿徙房间地板上铺满了冷冰冰的水银。
「你能联络到炼次吗?」
我一时之间没意会到这是对我的发问。
「……咦?啊……那个……」
如果现在摇头,好像连骨头都会被他绞碎。
「他没有手机,但我告诉过他我的号码。」
「如果他打过来就告诉我。我要去杀了他。」
我不禁吞了一口口水,但这次很确实地摇头拒绝。
「我不要。」
第四代闭着嘴瞪着我。
「炼次哥……是我在原宿巧遇,然后又在上野重逢而交上的朋友,就只是这样而已。对我而言是……」
「少给我在那儿唱高调。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在针对我们?」
「这件事我会当面向炼次哥确认。我还不想相信。」
「才见过两次面而已,你懂什么?」
「第四代一开始不也不想相信吗?所以你才会隐瞒仓库钥匙的事。」
话一说完,我的视野立刻剧烈地摇晃,一阵冲击让灼热的空气从口中喷出,身体从中被弯成两半,这时我才终于感到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原来是第四代的铁拳正中我的肚子,让我觉得就要吐了,只能一手抓着床单颤抖着强忍疼痛。
「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顺便也去告诉艾丽斯和宏仔!」
接着第四代走出了房间,休息室中充满宛如粉状的昏暗和肃静,我却倒在床铺上好一阵子都不能动弹。
我用指尖寻找着代炼次哥保管的T恤。
我的工作——
就这样对昏暗的世界视而不见,只看着即将踏人镁光灯下的乐团背影,然后等待第四代将炼次哥——或炼次哥将第四代破坏到再也无法挽救的地步,却只是等待。难道这就是我的工作吗?
我绝不接受这种事!
「这就是壮大哥的办公大楼吗?好酷喔!」
美嘉姊看着上头写着平阪帮事务所的大楼招牌,兴奋到大声喊叫。她就是那位年轻的女性活动企画总监。她穿着一件超夏天的贴身背心配迷你裙,害我真心地后悔和她相约在事务所前碰面。但是美嘉姊希望能够见识一下平阪帮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所以我也没办法。实在是因为今天我们预定要跑的唱片行都在附近,约在这里还算是满方便的。
「而且还附保镖耶!藤岛同学,你果然很厉害!全身都散发出大人物的气息耶!」
「没有啦,这是……那个……」我头痛地回过头。
「是的!我们会保护好大哥和客人的!」「这就去磨练男子气概!」
平阪帮纵向高度第一的电线杆,以及横向幅度第一的石头男。如果让这两人同时出动,说不定连核子弹都挡得下来,但却醒目得不得了。再加上目前黑T恤制服正被禁止穿着,结果两人分别穿着印有「侠气」「仁义」之类字样的白痴服装,怎么可能带着这种人上街啊?然而两人直说是帮主的命令,死都不愿意离开。第四代认为我可能已经被炼次哥那群人视为协助平阪帮的帮凶,所以外出时有危险。之前对我那么冷漠现在又这样,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总之就是太鸡婆了——而且今天又不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那个……我们要拜访公司和店家耶。对方会吓到的,请不要跟过来。」
「绝对会做好护卫的!」「一定会瞪到让对方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为止!」
我已经连应声都懒了。拜访第一间淘儿音乐城时,我在店内乘机和美嘉姊交头接耳并逃离现场,成功甩开了电线杆和石头男。
「大哥!大哥你在哪儿?」「笨蛋冷静点,快去问店员!一
「什、什么事?请问两位在找什么?」
「藤岛,藤岛呜海!什么?分类?什么分类?一
「大哥应该是那个……和竹内力老大或哀川翔老大同列的啦!」
「……是、是吗?那就可能是演歌或歌谣或电影配乐之类的……」
「好,就去演歌那边!」「大哥不在这儿啊P」「你这家伙,竟敢欺骗我们!」
淘儿的店员,对不起了。我俩急忙逃进写着STAFFONLY的门内,才总算能平静地地和独立乐团类别的负责人打声招呼。不用想也知道,结束讨论之后我们也是从后门逃离现场。按照那两个人的脑袋,想到直接打手机给我之类的解决方式应该也要花上个半天。
「把保镖留在那里真的没关系吗?」
美嘉姊的表情与其说是担心,倒不如说是失望。带着流氓走来走去真的那么好玩吗?
「没问题的,帮派内部的人太操心了。我只不过是个打工的高中生而已。」
「不过藤岛同学确实很有才华,如果只让你当工读生实在太可惜了。说真的,你高中毕业后有没有兴趣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呢?」
美嘉姊说这句话时,我们正要穿过人潮拥挤的车站内,害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还直盯着她。
「我们现在要去制作周边商品的公司,他们也对印有乐团标志的T恤很感兴趣。那只小黑鸟还可以做成卡通角色来卖……然后部落格也超有趣旳。一
「还好吧?那只是把真实发生的事情照实写上去而已。一
「可是像水豚那篇,我们全公司的员工都笑到不行耶!原以为都是些跟乐团完全无关的内容,害我边笑边担心,结果最后居然都有关连,吓了我一跳!」
那毕竟是告知活动消息的官方部落格啊……
「你应该很适合去写文章喔?」
「什么?唔嗯……」
……或许比当上班族适合吧?这也只是比较之下的结论,但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压根儿没想过自己除了成为尼特族以外还有别的的选择。
「我能理解帮派担心你的心情。藤岛同学若发生什么意外,他们会很困扰。」
「不是啦,他们只是爱玩黑社会游戏而已。我并不是那种需要保镖保护的大人物。」
然而,我的观点看来是错误的。早知道应该相信第四代的直觉才对。
通过新南口后,街上的行人明显减少。听说做周边商品的公司也帮著名游戏公司制作角色商品,规模还满大的;没想到却座落在邻近八幡宫附近(注:为奉祀「八幡神」的神社,八幡神原为农业之神,后来被视为武神),不像是商业区的宁静地区。
我们在明治通左转,正要经过场外胜马投票券贩卖所(注:不用前往场就可以购买马券的地方)。由于今天是平常日,马券交易所显得幽暗且空旷,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其他的行人。尽管如此,我却因为正在思考美嘉姊所说的话而没发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突然间,我和美嘉姊的左右侧分别出现了人影并追过我们。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停下脚步,并拉了一下美嘉姊手提包上的绳子。
「咦?怎么——」
美嘉姊正要回头时,我的腹部就感受到一阵巨大的冲击。我差点倒了下去,却被抓着肩膀硬是拉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印着白色凤蝶代徽的黑色衣服,一头漂金后已经长出黑发、看起来有如布丁的毛躁长发,混浊的眼神和鼻环。看起来像是混混的家伙嘴角带着令人作呕的笑容,接着抓住我的衣领,用膝盖在我腹部又补上一击。
「——呜!一
当我的身体因疼痛弯起时,背部又受到疑似手肘的追击,只能整个人蹲坐在马路上。正要以手臂防卫,却被对方以脚尖从缝隙间踢中侧腹部,只觉得胃液都快逆流了。
「不、不要这样!干什么啦!」
突然听见美嘉姊的哀叫声,我试图站起来。手臂看来是因为擦到柏油路面而淌着鲜血。就在
因疼痛而朦胧的视野中,我看见手提包和高跟鞋被弹飞了出来;美嘉姊娇小的身躯已经被另外两名黑T恤男压制住而看不见。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原来袭者有三人。
「你、你这家伙!放手!」
唾液中和着鲜血的我边叫边准备从男子背后抓住他,却被从旁踢中头部,整个人倒栽惠摔进路边花圃。映入眼帘的尽是凤蝶代徽——是他们,偷走制服并到处闹事——炼次哥的——
我挣扎着从花圃爬出,却立刻被抓起颈部压倒在晒到发烫的马路上。视野一隅瞥见美嘉姊被摀住嘴巴拚命挥动手脚的模样,看来是伤到什么地方了,流到颈部的血将她的背心都染红了。
「怎样?要不要先打断个几根?」
「这两个不是负责宣传的?应该搞到他们不能说话吧?」
「若是不小心杀了他们怎么办?平阪大哥也没叫我们干到这种程度。」
「那就让他们住院两个月好了。」
这群黑T恤男露出诡异的笑容说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话,我一边觉得身体的热度好像快随着流到手上的鲜血流光,一边领悟到一件事。
他们是冲着我和美嘉姊而来的——也就是说,我们被跟踪了,可能从平阪帮事务所走出来时就被盯上了。第四代的顾虑是正确的,我真是太轻敌了,结果落得如此下场。我的手被折到背后硬是被拉起身,肩膀关节已经发出尖叫了。当我打算呼救时,鞋尖再度飞向我的嘴巴,鲜血的味道将呼救声压了过去。美嘉姊啜泣的声音耳中刺入。我到底在做什么?快动啊!快挣扎啊!难道就这样一直挨打吗!?剧烈的疼痛从肩胛骨窜到头顶,将我的意志消磨殆尽。我再次倒卧在被自己
鲜血染红的地面,骨头喀滋作响的声音彷佛经由肌肉传入耳里。
忽然间,原本压在我身上的重量消失了。
地面大大地震动。一个黑影飞起、滚落在我身旁。是龌龊肮脏的黑T恤男其中之一——翻着白眼倒在那儿。
我惊讶地转头往上看,一半被鲜血遮住的视野被强烈的阳光给切开。一个巨犬的背影遮住了阳光,耸立在我和美嘉姊之间。
「你们这群家伙,在神圣的WINS前干什么?」
壮硕的肌肉将衣服背面撑得紧紧的,手臂就像是吊电梯用的钢缆一样又粗又结实。皱巴巴的牛仔裤后头口袋里插着赛马报及赌博机台情报志。
「喂,鸣海,这些家伙好像都没见过,是新的帮众吗?」
「阿哲……学长!?」
我发出了怪声。回过头看我的脸孔的确是阿哲学长。
「你干嘛大白天的在这种地方跟平阪帮的人打架啊?是那个吗?因为太不受女生欢迎了,所以把气出在鸣海身上——」
右侧那名押着美嘉姊的男子因为紧张而将她的手折到不正常的方向,被摀住嘴的美嘉姊则因剧烈的疼痛而皱起眉头并发出哀号。就在这时,阿哲学长的拳头飞了过去,发出一声让人不寒而栗的清脆响亮声音并命中男子脸部,男子则是喷着鼻血倒卧地面,并松开了抓着美嘉姊的手。下一个瞬间,左边的男子也被一拳击中颈部,整个人倒卧在柏油路上。
「什么跟什么嘛!喂,小姐,你没事吧?喂,鸣海,你被揍很惨喔?喂,别睡了!这位小姐也在流血耶,喂!我现在没钱所以手机被停话了,赶快借我电话,要不要叫救护车?」
阿哲学长略为粗哑的声音在这时特别悦耳,在这之前或之后都不曾感到如此.学长从我口袋中抽出手机后便四处拨打电话,接着几乎是直接扛起我和美嘉姊往车站方向走去。
「新潟赛马场超漂亮的。该怎么讲,草皮跑道好像一直、一直延伸到青空下啊!又没有太多观众,而且还满凉爽的。因为太舒服了,结果就在他们大门前过了十天左右睡袋生活。」
「阿哲,看来你已经准备踏入游民的行列了。」
宏哥露出苦笑。
「要是昨天最后一场比赛输掉的话,那我就真的得走路回东京了。」
「你干脆在新潟定居不就好了?」
「到冬天会被冻死。」
至于我呢——则坐在硬梆梆的椅子上发抖,同时直盯着诊疗室的门;根本没心情跟他们谈天说地。
由于美嘉姊被伤到无法行走,所以阿哲学长请宏哥过来载我们,接着就直接将美嘉姊送往最近的医院,也就是彩夏之前住过的那间大医院。我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但美嘉姊的诊疗却还没结束。在弥漫四周的消毒药水气味中,我感到一股好像全身都快被压扁的痛苦。
「该怎么说呢……已经习惯睡在一推杠龟马券上了。一回到东京,又不知不觉地被吸引到WINS附近;结果就发现鸣海带着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还被帮派的人打得半死。你说嘛,这种状况下到底该怎么吐槽他?」
「鸣海小弟,幸亏你的运气不错……」
宏哥叹气似的这么说并看着我。
没错,只是运气好而已。如果当时没有阿哲学长——不知道下场会如何?我紧握着因擦伤而包扎着绷带的手臂。
我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对着第四代发出「我也算是帮里的人」这种豪语后,竟然还以为自己不会被卷入暴力事件中?
「那现在是怎样?为什么不联络第四代?这不是帮里的纠纷吗?」
「啊啊……那个……」宏哥对着我眨了眨眼。因为阿哲学长还完全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才以为那群黑T恤男都是平阪帮的成员。
实在有点懒得说明,而要把这件事告诉第四代更让我心情沉重。
然而,这两件都是我的工作。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阿哲学长,三人一起走出医院时已经是傍晚了。在通往停车场的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宏哥的表情也显得凝重,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告诉他——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见过炼次哥了。
直到车子经过明治通遇上塞车,宏哥才终于开口。
「我明天也会去医院,鸣海小弟呢?」
坐在副驾驶座的我看着手上一褁得厚厚的绷带和纱布,摇了摇头。
为了保险起见,美嘉姊住院观察一晚,听说有内出血之类的症状。聆听医生报告的是宏哥,所以我不太清楚详情。由于还是高中生的我出面会让很多事变得更复杂,我只好像只缩头乌龟似的待在候诊间。
现在根本不知道要拿什么脸面对美嘉姊。
我听到阿哲学长在后座大叹了一口气。
「感觉事情好像变得很棘手啊!是说第四代干嘛不向我讨救兵呢?只要告诉我,我马上就飞奔回来啦。」
「我打过好几通电话给你!给我跑去新潟那么远的地方,手机还被停话!」
宏哥不断地拍打方向盘。
「说得也是喔?啊哈哈哈……宏仔你干嘛吐我槽啦!是说这样鸣海会丢工作耶……?喂,鸣海。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连头也撞伤了?」
「……怎么可能还会有好脸色……?」
我发出虚弱的声音,就连自己听了都觉得越来越没力气。
「这家伙为什么这么落魄的样子啊?」
「大概是因为被女生看见自己很逊的样子吧?」
当然不是!不过……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点是啦。
「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只会出一张嘴而已。」
「现在才在说这个?鸣海除了会出一张嘴以外没其他值得提的,这种事大家都知道啊!」
「喂,阿哲,不要把事实讲得那么明白嘛!鸣海小弟都快哭了。」
宏哥你也一样残忍啦!我坐在座椅上抱住自己的膝盖。
宏哥提议是否由他来代为向第四代转达,我摇摇头拒绝了。阿哲学长说得没错。如果连出一张嘴都不敢,我就真的成了一个没用的人了。我必须自己去做这件事才行。但做了之后呢?
「鸣海小弟,你还要继续这个工作吗?建议你最好收手了。」
我摇头回应宏哥说的话。其实自己也知道这只是很无聊的逞强而已。
「……嗯,是吗?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毕竟这是鸣海小弟自己的决定。」
我心想,我到底决定了什么呢?
用双手摀住脸的时候,颈部和手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
那些人是依炼次哥的命令行动的。这件事实卡在我的喉咙深处。
到昨天为止,我一直希望说服第四代委托艾丽斯处理这件事。演唱会时间节节逼近的现在对第四代而言可说是很重要的时刻,我想他也没空插手这种麻烦事;若是强硬蛮干,在道上的信用也会遭受质疑。
但如果将案件委托给侦探——不仅艾丽斯而已,阿哲学长、宏哥以及少校都能插手帮忙。问
题是在那之前,这群硬底子的尼特族们也只能乖乖坐在拉面店厨房后门外假装没事而已。其实这也就是个人的自尊问题,因为那个干脆又不过问他人私事的舒适小世界里有着微妙的平衡,结果才会如此。
但即使第四代现在将案件委托给艾丽斯,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没让炼次哥见血,这件事就无法善了。若是为了这样的结果——我还能以侦探助手的身份继续这份工作吗?
才见过两次面而已,你懂什么?第四代的声音又在我耳里响起。说得没错。那个人不过是敌人罢了——若是能这么想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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