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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记事本-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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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来是不会喜欢上你的。我可不想在讨厌的人手下工作。”

    “我能努力让你喜欢上我。这样还要拒绝吗?”

    这次我是真的是哑口无言了半晌,甚至忘了吐槽让他当场就开始努力。我再次痛感真不愧是紫苑寺家的人。之前遇到的三人——爱丽丝、吾郎大师还有茉梨小姐共有一种的奇妙力量,而这个男人身上也同样具备——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们,都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他说能努力令我喜欢上他,说不准就真能做到。这反而让我更觉不适。

    “还是拒绝。”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个回答。

    “可惜了。”

    他看起来到没有多遗憾的样子。我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说出可惜这个词。搞什么鬼,这句话我都快说第五十次了。这家伙到底想干嘛?喊我过来就是为了戏弄我?

    “最后一个问题。”

    男人说道。

    “若有子从你的人生中消失,你会怎么办?”

    这应该是五个问题中最简单的一个。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是个很具体很现实的问题。但我这回却什么都回答不上来,就连“我不知道”都说不出口。

    明明就在昨天,我才刚向阿哲学长、宏哥和少校提过这问题。

    我知道他提问的理由。直觉告诉我:眼前这个奇妙的白衣的男子将要从我身边夺走爱丽丝。

    我只能低下头摇头作答。

    男人仿佛放弃了,缓缓地用鼻子喷吐了道气,点了点头。

    “我要问的就这些。”

    看他就要转回椅子,我本想凑上前去,可踏出一步后就打起了退堂鼓。我也不知道是在干嘛。

    男人侧目看着我说道:

    “你可以提一个问题。”

    我吃惊地抬起头。

    他是打算以自己的方式向我道谢吗?不,并非如此。他不是这种人。他可能还是在试探我。

    问什么好呢?现在必需的情报——这个男人与爱丽丝到底是敌是友?有多大的神通?他打算把我或爱丽丝怎么样?紫苑寺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感觉这些问题都不是核心。只能提一个问题。那就应该问一个针对性更强,足以击穿这个男人的问题——

    我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爱丽丝喜欢硬式摇滚,是因为你一直在听Mr。BIG影响的?”

    男人睁大眼眨了好几下,盖在他脸上那层薄玻璃般的无表情面具无声地碎裂开来。他并没有直接大笑或发怒,但脸上却露出了某种感情。这并非我的自认为——闻言,他终于把耳机摘下挂到了脖子上。

    “你是在虚张声势吗?还是真的听到了?”

    我安心地叹了口气,感觉就像门总算打开了。

    “你‘最后的问题’刚才不是提过了吗?”

    虽然觉得刚取得沟通就出言挖苦不太好,但我还是没忍住说出了这句话。他很干脆地回答说:

    “追加提问证明我对你萌生敬意了。”

    他语气平静得让我搞不清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我真的听得到。是《Lost in America》吧。”

    听我把歌名报出来,他把耳机从脖子上取下放到了桌上。他大概在刚才摘下耳机时暂停了播放吧,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正如你预测的那样,是我推荐有子听的。八十年代美国西海岸纯朴的硬派摇滚最能提高工作效率了。”

    回答只算是预料之中,而我却沉入了绝望之海。

    肯定没错了。这个男人,正是将“电脑”这对翅膀赋予爱丽丝的师傅。

    临走时,男人给了我一张看似塑料制的厚名片,上面写着:

    “Aster tataricus股份有限公司 董事长 紫苑寺萤一”。

    我在摇晃的地铁中搜索起了Aster tataricus股份有限公司的资料。

    Aster tataricus股份有限公司由天才程序员紫苑寺萤一创办,成立后转眼间便成长为企业网络安全领域的顶尖公司,还收购了一家准大型企业规模的网络媒体公司,连金融业也有所涉足……

    我不禁后悔,要是在来之前稍微调查一下心里有个准备就好了。话虽如此,我倒也不觉得自己刚才采取的行动有什么不妥。

    我低头看了眼名片,然后把它塞进口袋里,上半身靠到地车门上。

    接下来该怎么跟爱丽丝说呢。这事自然不可能瞒着她,但若不好好想想怎么解释,肯定又会被骂。虽然还没确认,不过我应该是被假冒邮件给骗出去的。

    啊啊,真是受够了,我怎么就被卷进这种麻烦事了?紫苑寺家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放过我和爱丽丝啊?几年来连个联系都没有,现如今不过是祖父住个院而已,他们到底想干嘛?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拿出一看原来是爱丽丝打来的。

    “快点回来!你又在哪里磨蹭了!”

    爱丽丝仿佛要哭了出来。我缩了缩脖子,扫了眼只有零星乘客的车厢。

    “我在电车上啊,现在正在回去。怎么了?”

    “门外来了一群老家的人啊,有律师,有医生!他们现在赖在事务所前不肯走。你快给我想想办法!”

    医生?律师?

    车内的广播报出了下一站的站名。我说了句“马上回去”后便挂了电话。

    我到达花丸拉面店时已是午饭时间,店内店外的桌子都坐满了。明老板在厨房里边翻动炒菜锅边说道:

    “抱歉,虽然有一群怪人闯到了爱丽丝那里去,但我现在实在脱不开身!”

    我连回答都省了,直接跑上逃生梯。只见308号房前,三个身穿大衣的男人围住了门。

    “小姐,求你了!开门吧。会长的身体可能熬不过这两天了。他老人家说就想再最后见小姐一面!”

    一个五十多岁的胖男人正趴在门上苦苦哀求。我在逃生梯上压低身子观察起三人的样子。律师和医生,原来如此,他们的样子和打扮确实很像。正在大喊那个应该是律师,瘦削的中年眼镜男大概就是医生吧。最年轻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壮硕汉子是保镖兼司机?

    口袋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从三零九号房爬窗过来,门锁我只打开五秒!”

    听到爱丽丝悲鸣后,我一口气冲上剩下的三级台阶跑到了走廊上。在我握住三零九号房的门把手时,那三个人也注意到了我。我慌忙打开门闪身进去,再用力地把门关上,并迅速上锁。

    侦探事务所隔壁房间是把冷气开到零度以下的机房。黑暗的单间内放着高至天花板的金属架子,架子上塞满了电脑机箱,机箱之间则到处是凌乱的配线。这房间我只进来过两三次,所以即便只是快步穿过我也很紧张。我拉开隔热帘打开玻璃门,走出阳台跳到旁边的三零八号房,爱丽丝打开窗子把我放了进去。

    “出什么事了?”

    “我还想问呢!”

    爱丽丝紧紧抱住我的胳膊,带着哭腔说道。外面的人还在敲着事务所的门。我从猫眼看出去,只见那三个人还围在门前。

    “小姐,求你了,请开门吧!”

    胖男人说得唾沫横飞,我皱起眉离开了房门。

    “他是紫苑寺的顾问律师,我在老家时见过一次。”

    我回到寝室后,爱丽丝解释道。

    “那个戴眼镜的是偶尔给我看病的医生团的成员。事到如今才来找我算什么,祖父怎么样我才不管。一群人不请自来还想我和颜悦色地给他们开门?”

    我叹了口气看向门口那边。茉梨小姐也说过,今后紫苑寺家的人会涌到爱丽丝这里来,但我没想到他们会采用如此愚蠢的直接手段。那帮人都在想些什么?爱丽丝为了防他们连监控摄像头都装上了,又怎么会理会他们。

    “真是吵死人了。我把阿哲也喊过来想想办法吧。”

    爱丽丝打了个电话给阿哲学长,不过对方好像没接,于是她便改发邮件。

    “真是的,出大事的时候就联系不上!给你也是打了四次才接。”

    “啊,对不起。刚好有点事,那个……”

    我劝自己说,现在就把白衣男子那事说出来吧。

    “我去新宿了。那家叫Aster tataricus的公司,你应该知道……吧?”

    爱丽丝瞪大了眼。此时我终于能够确定,那封邮件果然是假冒的。

    “你、你去了那家公司?为什么?”

    我把手机邮件展示给爱丽丝,一瞬过后她似乎明白了一切:

    “这、这是假冒的邮件啊,为了把你骗过去发的!”

    “嗯,似乎就是这样。”

    爱丽丝闻言露出吃惊的神色,逼问道:

    “有,有没有收到什么东西?”

    “诶?没,什么都——啊,有一张名片。”

    “名片?给我看看!”

    我虽被爱丽丝气势汹汹的态度吓得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递了出去。爱丽丝一把夺过名片仔细端详,还用手指把名片又摸又折的。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啪地把名片折成两半丢到了垃圾箱里。

    “……爱丽丝?你、你干嘛——”

    “被摆了一道。那是遥控器。”

    “唉?”

    我凝视着垃圾箱,确实能看到名片折断的截面里有金属。居然有那么薄的遥控器?或者说,那东西是遥控什么的?

    “他把你喊过去就是为了塞你这个。我们这里的空调被他关了——啊,对了,机房也被入侵了。……死机了,过热了吗。”

    爱丽丝一脸懊悔地紧咬着嘴唇,敲打起键盘来。系统重新启动后,六块显示屏上大量绿色的文本高速滚动起来。我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我不明白爱丽丝脸上为何会浮现出绝望的神色。

    “我、我说,到底怎么了?空调停了会怎样?”

    “CPU会热失控。虽然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影响,但那个男人肯定会趁机——”

    爱丽丝的声音猛地中断,我也惊得哑口无言,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几台显示屏。所有显示屏的画面都显示着那个白衣男子的脸。

    “好久不见,有子。”

    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爱丽丝的手指无力地停在了键盘上。

    “萤哥哥……”

    “程序你算及格了,但我应该教过你硬件方面也要更用心吧。机房居然用家用空调,简直荒谬。”

    哑然的我再次看向垃圾箱里的名片式遥控器,不觉冷得浑身发抖。男人将机房的空调切换成制暖,让机器热失控,再趁安防系统失效之机入侵了爱丽丝的电脑。他利用我当搬运工就是为了这目的吗。

    “接你的人应该就在外面。马上做出门的准备。不然的话,我就把你的数据全部删除。”

    爱丽丝紧咬着嘴唇,用力得血都快渗出来了。她回瞪着显示屏上白衣男子那张冷酷的脸,但过了一会儿便沮丧地站了起来。

    爱丽丝作为黑客败下阵来,我还是头一次看到。

第九卷 第三章

    我们来到一所面朝隅田川的大型综合医院。

    一进后门便能看到右手边有一座上顶十字架的礼拜堂,因此这里应该是一所天主教系的医院。载着我们的劳斯莱斯幻影直接开过停车场,从病房楼间穿过驶入了中庭。这所医院似乎加建过,眼前的建筑通体纯白、风格现代,但中庭对面却是一栋相当老旧的灰色四层建筑。

    这里正是第四代和我说的那家,爱丽丝经常就诊的医院。

    我觉得还真是讽刺,紫苑寺家本是为接生不想为人所知的私生子,才硬是投资设备提升这家医院的水准,结果这家医院却成了紫苑寺家属下的医疗机构中最先进的一家,如今当家和嫡子也都在此住院。

    爱丽丝板着脸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身穿一件淡绿色的礼服的她,衣领、发箍和袖子都带有白色的褶边,看起来十足像一只人偶。她右手抱着那只中等大小的布偶熊莉莉鲁,左手紧抓着装有移动电脑的箱子。

    “小姐,到了。大家都在等着你。”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律师回过头来说道。他饱含敌意地看了我一眼后才转过头去。

    爱丽丝要我也跟去时,我也着实吃了一惊。律师和医生都说不能带外人去,但爱丽丝坚持说如果鸣海不一起去她就不去。

    面见紫苑寺家的人竟会让她如此不安吗?即使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她还是想把我带在身边吗?

    中庭的一角停着好几辆车,全都是气派的黑色大型高级进口车。我们乘坐的劳斯莱斯也停在了它们旁边。司机先行下车然后拉开了我这边的车门。伫立在其他车子旁的西装壮汉们全都目光锐利地盯着我们这边。看他们手上都戴着白色手套,应该都是在等主人的司机吧。

    我先爱丽丝一步走下车,眯起眼仰望起淡云蔽日的天空。莫名的不安凝聚在胸口,前方等待着我们的会是什么?他们叫爱丽丝来到底有什么事?

    不管怎么想,他们都绝不仅是想让爱丽丝看望祖父。毕竟那个白衣男人为了带爱丽丝出来,甚至不惜采取那样的手段。

    爱丽丝驻足在病房楼跟前,嘀咕道:

    “这楼还是一如既往地叫人恶心啊。彩绘玻璃也好,十字架也罢……”

    病房楼一楼的玻璃窗上绘有大天使加百列和圣母玛利亚的彩绘,玄关口上方还放了个十字架。

    “因为是妇产科就画上圣母领报的场景,很令人咋舌的品位吧。每次看到都觉得愚蠢至极。”

    “小姐,请多来诊疗,毕竟您身子不太好……”

    医生追上我们,低声下气地笑着说道。

    “哼,你们只是想把我的身体当实验材料捣鼓吧。”

    “虽然我们确实对有子小姐的身体抱有遗传学方面的兴趣,但我们更担心小姐你的健康状况——”

    “——有子!”

    一道兴奋的声音传来,我看向病房楼入口,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罩衫的女性披散着黑发正朝这边跑来。来人正是茉梨小姐。

    “你、你真的来了?为什么……”

    她跑到我们身边一把抓起爱丽丝的手,声音艰涩地说道。若不是有律师和医生等人在,她肯定就得把妹妹抱进怀里了。爱丽丝拂开姐姐的手,别过脸粗鲁地说:

    “被萤哥哥威胁的。”

    “被萤一……威胁?”

    茉梨小姐困惑地交替看了看我和爱丽丝。

    脚步声响起,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门口。紫苑寺萤一双手插在白衣的口袋里,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也跟过来了啊。”

    他首先瞪着我说道。爱丽丝想要躲到我身后,我虽被对方的气势压倒,但仍回瞪着他眼镜下锐利的双眼,点了点头:

    “我怎么能让爱丽丝一个人来,毕竟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你来了也是一样的。”

    紫苑寺萤一说完便转而看向爱丽丝:

    “速度挺快嘛,有子。我还以为你要再闹一阵子别扭呢,不过你就这么相信他能保护得了你?”

    “别说蠢话了。”

    爱丽丝撇开视线嘟起嘴,说道:

    “萤哥哥想要弄坏的那些机子是我的赚钱工具,不像以前那样只是拿来玩的。我只是想让你尽快把访问权限还我而已。”

    “你肯来这里我就满足了。所有的密码都已经改回去了。”

    爱丽丝瞪大眼,拿出移动电脑猛地敲打起键盘。过了一会儿她总算舒了口气。

    “……父亲身体怎么样?”

    爱丽丝问道。

    “居然不是问会长?”

    紫苑寺萤一不禁有点疑惑。

    “那个老人怎么样都好。”

    “正因为不是怎么样都好,所以大家才会请你过来。你要是知道了遗言的内容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紫苑寺萤一转身往回走去。

    “光纪叔叔还是老样子,一直没好转。”

    我无言地目送白色背影走回病房楼,爱丽丝则站在我身旁紧咬着嘴唇。茉梨小姐几次想对我们说些什么,但犹豫过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律师,司机以及从别的车上下来的医生把我们包围住。

    “大小姐,走吧。”

    律师向爱丽丝催促道。

    虽然医生和律师都说“大家都在等着小姐,请先去打个招呼”,但爱丽丝还是顽固地坚持说要先见父亲,于是我们便在茉梨小姐与紫苑寺萤一的相伴下走向六楼。

    茉梨小姐在病房门前的读卡器上刷过卡后,自动门就无声地分开滑进了两侧墙内。

    病房内布置单调,里头的空间比教室还要大上一圈,墙边孤零零地放着一张床,几台机器和输液架则围在四周。窗帘都扎了起来,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边桌和床边的架子上都摆满了应节的鲜花。然而我的肌肤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雾霾般的死亡气息笼罩着整个房间。

    有个男人躺在床上。

    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因为呼吸机简陋的面罩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他颈部消瘦,喉结异样地突出。

    “父亲,你还好吗。……有子来了。”

    茉梨小姐走到床边对男人说道,可男人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爱丽丝站在病房门口,手指用力地抓着布偶。她紧咬着的嘴唇血色尽退,变得一片苍白。我偷偷地看了眼她的侧脸,然后便再次看回床上。

    我只能想到一种老套的形容——活着的尸体。

    爱丽丝下定决心后举足往前迈去。我也配合着她的步幅,小步走向病床。紫苑寺萤一不屑地哼了一声后,赶过我们绕到了病床另一侧。茉梨小姐大概平时就有在照看病人,只见她熟练地用湿毛巾擦拭完病人的脖子和腋下后,跟手换掉了花瓶的水。

    我和爱丽丝来到了床边。

    从桌子,面罩和软管之间可以看到男人干巴巴的皮肤。他身上没有一丝生气。

    “……父亲。”

    爱丽丝把布偶熊捂到嘴上喃喃道。

    纵然爱丽丝巧舌如簧,是个剖开、解析并还原过无数事件的侦探,但此刻她说出口的却仅有这只言片语。

    我悄悄地依次看向茉梨小姐和紫苑寺萤一的脸,发现他们都在盯着那躺在床上的温暖肉块——紫苑寺光纪。

    “要摸一下他的胸口吗?可以感觉到他心脏还在跳。”

    茉梨小姐如此说道。

    这话的言外之意似乎就是,心脏是他身上唯一可以感知到生气的地方。

    爱丽丝紧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彩夏住院时的样子。光纪的情况比当初的彩夏要严重得多。彩夏至少还能自己呼吸。

    “都不过是无谓的续命处理罢了。他已经失去意识八年了。”

    紫苑寺萤一说着看向了医生。

    “医生要是识趣点,给出脑死亡的诊断,光纪叔叔也能早点解脱,我们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为一些无聊的麻烦事聚在一起。”

    “怎、怎么会呢,萤一先生你在说些什么!”

    医生不停地摇着头。我浑身发僵地听着这番对话。

    八年,爱丽丝的父亲紫苑寺光纪已经像这样毫无起色地苟延残喘了八年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爱丽丝离家出走是在八年前,她父亲成为植物人也是在八年前。时间如此一致,应该不是巧合才对。疑问在我胸中蠕动,堵塞住了呼吸。大概是通过紧握的手感受到了我想问却问不出口的急切心情,爱丽丝轻声说道:

    “父亲他从家里三楼跳了下去,抱着我。”

    茉梨小姐表情因不忍而扭曲,撇开了视线。

    “父亲是为了助我逃跑。他的身体成了肉垫护住了我,我一点事都没有。祖父受到打击口吐白沫昏倒了,家里一片混乱,多亏于此我才能成功逃出。父亲很好地帮我引开了众人的注意。”

    “不要再说了,有子。”

    茉梨小姐不停地摇着头。

    “父亲——相当于是我杀的。”

    除了沉默地握着爱丽丝的手,我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在医生的催促下,我们走出了紫苑寺光纪的病房。在乘电梯回一楼期间,爱丽丝、茉梨小姐和紫苑寺萤一全都一言不发。我感觉皮肤像是沾上了死亡的气息,不停地在牛仔裤裤腿擦着手掌。

    我们被带到一间奢华得远不像医院的休息室里。房间内铺着丝绸绒毯,上面摆着一张张柚木圆桌,桌与桌之间隔着充足的距离。窗边摆放着巨大的瓷坛,里面插有盛开的红白黄三色兰花。枝形吊灯由银制的环编连而成,设计简练却不失庄严。

    十几个男女坐在椅子上或轻声交谈,或盯着窗外的阴天,或嗅着凑到鼻前的鼻烟,或不停地玩着手机。所有人都穿着高雅的黑色或深蓝色着装。我和爱丽丝跟在茉梨小姐身后一走进去,场内的交谈声就戛然而止,不善的目光随即集中到了我们身上。

    “……喂,那男的是谁?”

    一个坐在靠门的桌上的中年男人瞪着我问道。

    “萤一,你把一个外人带来是想干什么?”

    一个五十岁上下身穿和服的女人坐在正中的桌上,眼神凌厉地盯着门边的紫苑寺萤一说道。

    “是我带来的,义母。”

    爱丽丝的声音一响起,在场的人几乎都僵住了。

    “鸣海是我的助手。若是不准他留下,那我也走人。”

    穿和服的女人——爱丽丝刚才称呼其为义母,那她应该就是光纪的夫人了。她冷淡地回答说:

    “有子,这可家属会议。讨论内容不能让一个无关人士听到。”

    “你就批准了吧,恭香婶。”

    紫苑寺萤一语气更加冷淡地说道:

    “争吵只会浪费时间。我可以保证他的口风很紧。”

    “可是——”“居然带着野猫野狗来。”“所以我就说没必要叫她来。”“没法子啊,她毕竟也是当事人。”

    场内众人议论纷纷,我感觉坐如针毡。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开领T恤配牛仔裤的打扮,心想,要是穿上茉梨小姐给的西装来就好了。

    “退一步讲,恭香婶你也一样带外人来了吧。”

    说完,紫苑寺萤一扫了眼与和服女人紫苑寺恭香同桌的男人们。那些人都一起皱起了眉头——

    “你说我们是外人?”“太失礼了。”

    “我的父兄怎么就算外人了?”

    紫苑寺恭香平静地反问道。

    “不姓紫苑寺的人不算外人算什么?”

    紫苑寺萤一说。

    “至少我姓紫苑寺。”

    恭香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所以我的父亲和哥哥应该也是紫苑寺的亲戚吧。”

    “你都搬出紫苑寺家二十年了,还算紫苑寺家的一员啊。”

    坐在窗边的年轻男子冷声道。紫苑寺恭香猛地挑起眉毛瞪向了那个男人。

    “恭香离开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一个看似恭香哥哥的男人说道。

    “出轨的可是光纪,恭香是受害者。”

    “那离婚不就好了。”

    “难道你想毁掉恭香的人生不成!?”

    话题已经完全偏离了正题且越演越烈,好像大家都忘记了我的存在。我竖起耳朵听着眼前丑陋不堪的争论,努力试图理清这复杂的状况。看来光纪夫人已经搬离紫苑寺家很久。她因丈夫出轨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后便再没回来。不过,她并未跟光纪离婚,发生遗产纠纷后又把父兄都带到亲族会议上,事情也由此变得严峻起来。我不禁感觉一阵恶心。

    在律师看不过眼正要开口时,一个站在窗边的白发老人转过身朗声说道:

    “有几个外人在也不要紧了。我想尽快结束这不愉快的会议。”

    有几个人一脸恭敬地看向那边,我也眯起打量起了那位老人。

    一眼就看得出老人是吾郎大师的兄长。只是老人的长相威严,仿佛剥去了大师脸上所有的柔和气质。

    “……既然伯父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意见……”

    夫人叹了口气表示同意后,瞥了眼身后。

    “大家怎么看?”

    我也再次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然后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因为我看出了继承了紫苑寺血脉的人与没有紫苑寺血脉的人的区别。紫苑寺一族在相貌上的共同点就是都美得有如带毒的花,散发着某种危险的气息。而只有紫苑寺恭香一桌的人没有这种气质。

    不姓紫苑寺的人——即是外人。

    “这家伙我们已经彻底调查过了吧,那要让他闭嘴也很容易。他留下也不打紧。”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懒洋洋地托着腮,看着我说道。他的长相与紫苑寺萤一十分相似,要说是紫苑寺萤一的父亲——未免太过年轻,大概是大萤一一截的哥哥吧。周围的人闻言互相看了看,然后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得到同席许可让我感到一阵绝望。他们要是拒绝,我就可以赶紧和爱丽丝一起回去了。这里的空气我一秒都不想再让爱丽丝呼吸到。

    站在窗边的老人坐到附近的一张椅子上,点了点头。

    “那容我先说明一下会长的病情吧。”

    站在我们身后的眼镜医生诚惶诚恐地说道:

    “会长肝功能,肾功能,心肺功能低下,神智也已不清,恐怕……”

    “你就不能直说他还能撑几天吗,园村医生。”

    一个一直在冷笑的年轻男子说。被唤作园村的医生刻意干咳了好几声后才说道:

    “……应该就在今明两天了。”

    “净给人添麻烦。就不能不留后患地把事情都收拾好再死。”

    白发老者低声抱怨道。

    谁都没谴责他的这番发言,众人甚至连一丝尴尬神色都没有。

    “明明前段时间身子还挺硬朗的啊。”“上个月还亲自去德国谈生意了吧。”

    “没想到这么突然就倒下了……”“还以为他能活到百岁咧。”

    众人纷纷轻声议论起来。

    这种会议我真的不该留下。我感觉自己已成了淤泥低下的贝壳。虽说是全员同意我留下的,不过他们当着我一个初见之人的面,竟能把话说得如此露骨,这也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可能他们本来就非善类,也可能是当家病危突然引发的继承问题令他们无暇他顾了?

    “中谷老师也在场自然是为了遗言的事吧?”

    紫苑寺恭香目光凌厉地侧目瞪着律师问道。中谷律师用手帕擦着双下巴下的汗水说道:

    “遗言的内容我不能说。因为我有义务保密。”

    “我们就尊重你这种无聊的原则吧。”

    紫苑寺萤一说道,“我们随便聊聊自己的猜测,中谷老师你在一边听着就行。我们或许能自行从老师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不过这样不算违反保密义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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