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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语-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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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和这个房间的榻榻米。”
“原来如此。这个说明很有道理。可是为什么要特意这样做呢?”
“应该有当成卧室使用的房间吧?白鹭出现在那里,然后进入到战斗。虽然得到了胜利,但结果弄脏了榻榻米。在被血弄脏的房间里起居,换成谁都会不爽的。我认为因此他把榻榻米和这里的替换了。”
“嗯—。”
七花意味深长地仰视天花板。天花板高得连高个子的七花伸满手臂都够不到。看来不论多么荒废,这里果然是个城堡。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就是说,那啥,宇练银阁就在这附近咯。因为被血弄脏的话也会有气味的问题,所以不会和隔壁房间的榻榻米替换的,可是谁也不会想和远处的房间的榻榻米替换吧。”
“很机灵嘛。好,那就重点寻找这附近吧。”
“明白。”
然后。
两个人来到了那扇拉门之前。
这里是城内相当深处的——却也没什么特征的房间。也不是说感到了人的气息。只是,自从进入这个下酷城以来,在两人看过来的房间中——只有这个房间的拉门是关着的。
明明其它地方的拉门和纸拉窗都是全开的——
这里一定有什么。
“…………。”
“…………。”
使眼色的七花和咎儿。
一开始,七花打算拉开拉门,但是被咎儿制止了。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那应该是“这是我的职责”的意思吧。七花老实地退后。他没有出风头的打算。他很明白就主从关系而言自己是从。被命令站到前面的的话他就会站到前面,被命令呆在后面的话他就会呆在后面。
果然是缺乏保养吗,拉门有些变形,不过咎儿稍微一用力——
拉门哗的一声打开了。
这里不是一个宽敞的房间——不,说实在的,相当的窄。虽然是个不见家具一类的,没有装饰的煞风景的榻榻米垫房间,可是如果里面坐着一个人的话,就占了几乎所有的面积。
在这样的一个房间里,坐着一个人。
像女子一样留着长发的,线条纤细的男子。
黑色的,简易的便装
在房间的中央,闭上眼睛,盘腿而坐。
仿佛睡着了一样——不。
看样子,真的在睡觉。
“…………。”
“…………。”
再一次使眼色的两人。
然后,同时将视线移回到那名男子身上。
便装男子——把刀插在腰间睡着了。
收在黑色刀鞘中的刀。
刀柄是黑色的护手也是黑色的。
便装的黑色似乎变成保护色而看不清的——这样的刀。
这时,七花有种奇怪的感觉。
上个月,和真庭蝙蝠将绝刀“铇”从自己的体内取出的那次不同——当时在他发问之前,蝙蝠就骄傲地告诉他那把刀就是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真打十二刀之一,绝刀“铇”。
这次不一样。
谁都没有告诉过他那把黑刀就是斩刀。
咎儿没有说,宇练银阁也没有说。
严谨的说,连在眼前睡觉的便装男子就是宇练银阁的保障都没有——可是。
凭直觉,知道了。
竟然知道了。
眼前的刀正是——斩刀“钝”。
“……?……呃。”
虽然如此,当然了——这时的七花还无法对这个现象进行具体的说明……只是不由得想到了罢了,也许是想得太多了,决不能松懈——想法就如此这般地流失了,所以只有一瞬间意识到那奇妙的感觉。
然后,
“你就是宇练银阁吧?”
在听到咎儿那有张力的声音的时候,那种一瞬间产生的想法,没有在记忆中留下多少痕迹就被遗忘了。
对着还没有睁开眼睛的便装男子,咎儿用依旧高傲的语气,
“我是,尾张幕府家将军家直辖预奉所,军所总监督——奇策士咎儿。”
报出名号。
嘛,在这时如果按照正常的故事情节的话,掏出刻有将军家的家纹的某个东西展示在男子面前才是正当的顺序,遗憾的是咎儿所属的军所在幕府当中处于极其阴暗极其背后的部门,所以没有这类证明身份的东西。因此像这样报出名号的时候,只能靠语言来说服对方。
“那把刀——依我看是斩刀‘钝’,如何呢?”
“……吵死了。”
轻轻的。
和有张力的咎儿的声音正相反,如消失般的低语声。
“确实我就是宇练银阁……而你是,谁来着?叫什么什么地方的咎儿小姐……这把刀就是斩刀‘钝’没错啊……不要用那么大的声音叽叽喳喳乱叫。我刚睡醒,震得头都痛了。”
“……那真是抱歉了。”
咎儿稍微降低语调——微笑了。可能是因为弄清了对方就是要找的人物,刀就是要找的刀,所以有些放心了吧。
虽然醒了过来,男子——宇练依旧盘着腿,没有站起来。只是意思一下,稍微睁开眼睛确认了咎儿和,在她一步后的七花罢了。
插在腰际的刀。
连睡觉的时候也保持这样。
这样做算是在保护刀吗,七花稍微感到疑惑。因为如果不时刻贴身,像这样插在腰间的话,就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偷走……?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是个胆小的人啊。不过,能做出把刀保存在体内这种乱来的事情的就只有真庭蝙蝠了,因此所有的所有者应该会时常对如何保存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而烦恼吧……。
“然后?政府的高官来到这种沙漠干什么……嗯?你好像专门来找我?又要我搬出这里吗……嗯嗯?不对,斩刀……。”
“那把斩刀。可否让给我。”
咎儿单刀直入地说道。
单刀直入过头了吧,在后面听着的七花想到。虽然说过要交涉,可是仔细一想,这种傲慢的女人能做到像样的交涉嘛……?在上个月到访不承岛,雇佣七花时的语气也是那样……(虽然七花没法知道咎儿是怎么想的,实际上当时的交涉本身可以说是失败的)……。
“当然了,我不会叫你白给的。作为幕府,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区区一把刀,就算如此极为珍视地抱着,你也填不饱肚子。”
“……前几天啊。”
宇练没有直接回答咎儿的话,依旧很困似的说。
“来了一个像假忍者的家伙,说了些跟你差不多的话……怎么?那个是你们的朋友?”
“不是朋友。”
咎儿断然否定道。
这个嘛,毕竟这个奇策士遭到真庭人均的背叛受伤很深,也不是不能理解她语气如此蛮横,不过顺便否定掉宇练的假忍者这句过分的话也好吧,这样想的七花或许是个好人。
“我——们,和那种下贱的忍者不同。是希望进行正当交易的人。当然,虽说是区区一把刀,我们也很清楚你插在腰际的那把刀的价值——传说中的刀匠,四季崎记纪所打造的,变体刀的完成形……绝不是能够和其它的某物交换的东西。不过宇练啊,你能否改变初衷,为了幕府——为了天下与国家,做出贡献呢。”
“……说什么天下与国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对咎儿所说的话,宇练还是犯困似的回到道。
“比起这个,上次的假忍者说的还算是人话……不过因为他的讲话方式很奇怪,所以我不太确定他说的跟我想的是不是一样……哈啊啊。”
宇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那态度和说法,让咎儿的脸颊抽出了一下。
不光傲慢还容易发火吗……七花觉得如果这样还能让交涉成功的话反而更让人吃惊,不过他就是不说出来。就算咎儿的性格如何不适合交涉,自己也不可能比她更厉害——而且。
毕竟这应该是咎儿的职责。
这不是作为刀的七花能够插嘴的范畴。
……虽然在心中的某个角落,有着对笨拙地挑战不拿手的事的咎儿感到很萌的不严肃想法,不过这是个秘密。
“就算是你,应该也不会有一直在这个沙漠中,在这座城堡中悠哉游哉地生活的打算吧。如果有野心的话,我想我可以帮你——从黑白两边。”
“你想提拔我这个浪人吗?真是感谢你啊——可是我听说我这条命是有悬赏金的。”
“当然,这个枷锁也可以给你去掉。任何愿望,都随你去实现。”
“……哈啊啊。”
大哈欠。
怎么砍都不是认真听取咎儿提议的态度。感觉根本谈不拢。
——刀的毒性。
那已经侵害了他的全身吗——七花想到。如果是忍者的真庭蝙蝠,或是真庭白鹭的话其影响可能会比较小一些——对于完全是一名剑士的宇练来说,四季崎之刀的毒性,一定会发挥出相当大的功力。
“喂,宇练——。”
“……谢谢你不再大声叫了……可是现在声音却太小了,我听不清。能不能再靠过来一点?”
宇练睡眼朦胧地说道。
“说来,跨着门槛说话,对剑士太没礼貌了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有多尊贵,但你这样可不是拜托他人时的态度啊。”
“…………。”
虽然咎儿不愉快地嘟着嘴,即使如此,可能仅限于这一点上觉得对方的说辞有理吧,跨过门槛进入宇练坐着的狭窄房间中。七花犹豫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应该跟上,可那房间太小了,连宇练一个人坐在那儿都觉得窄,那么肯定装不下三个人的,于是决定自己就留在原地不动。按右脚,左脚的顺序移动刀房间里的咎儿——忽然,七花不由得注意到——那一部分的榻榻米的颜色和其它的不一样。啊啊,对了,刚才看到的房间里的榻榻米是跟这里的替换了啊——如此想着……,
这时。
呼地一下……宇练的右手动了。
虽然说动了——那也不算什么动作。
稍微地。
用右手我主了刀柄——看起来是这样。
那一瞬间。
将!
响起这样的声音。
而就在响起声音之前,一瞬间之前——七花也动了。就在他决定在原地不动,并注意到榻榻米颜色的不同之后——身体比思考更快地做出了动作。那几乎就是条件反射一样的东西。驱动全身每一处地方,运用反转的,所谓转体回旋踢——
“虚刀流,‘百合’!”
可是,从现在的位置算,就算转了一百圈,七花的足刀都不可能够到身在隔壁房间的宇练之处。不管七花的腿有多长,“百合”并不是让腿伸长的招数。七花的脚能勉强够到的——迂回空间能够到的,不是宇练银阁的身体,而是在这一侧的咎儿的身体。
虽然是从没有摆出架势,立正的姿势使出的不完全招数,那可是强度和窗户纸相比毫不逊色的咎儿的肉体,如果按照“百合”的套路,运用全身体重让脚后跟命中的话,会关乎她的性命的。不仅仅是脚后跟,注意让脚底的全部都接触,与其说“踢”不如说是“推”,不,就像“勾住”一样——
那招数命中了咎儿的胸口。
完全没有武艺素养的咎儿哪能应付得了这种从背后攻击身体前面的偷袭,漂亮地向后被轰飞了。从宇练所在的房间,刀七花所在的房间。旋转的七花的脚也立刻从宇练所在的房间收回。因为无法抵消旋转的威力,七花在原地又小小地转了一圈。咎儿则没能招架得住,一屁股跌倒了。
然后,接着。
将!
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你干啥—!”
咎儿只立起上半身,怒吼道。
原来如此,脑袋确实被震痛了,七花想道。
“冷静点,咎儿。”
“突然被踢倒怎么可能冷静下来啊你这猪头!我被来自后面的看不见的力量吸走,原本还以为要被外星人绑架了呢!”
“你这个想法很厉害,不过……看。”
七花注意到那个,想到这样要比用嘴解释快多了,指向咎儿和服的衣带的部分。咎儿十二单衣的衣装——可是,那衣装中间的腹部,被砍开一个大口。穿上很多层的和服——一半以上都被切开了。那锐利的切口足以让人联想到被抛尸刀城外的,真庭白鹭的尸体。
看来有点没赶上。
可是既然不可能动得比条件反射还要快,所以这种情况下这样已经是极限了……那么,应该是刚好赶上了呢。
“什……这。”
毕竟是这样,连咎儿安静了下来,脸色也变白了。
“如,如果我不多穿的话,现在我的身体已经……。”
“不对,我觉得你如果不多穿,只会让少穿的和服不被砍掉。”
看来她有些混乱。
虽然如此,她毕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奇策士,立刻从混乱中重振,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姿势,对隔着门槛身在另一侧的宇练,
“你这家伙!”
大喊道。
“到底做了什么!”
“……吓一跳。”
明明想幕府的人挥刀了——宇练却依旧平静依旧犯困似的,厚颜无耻地说。
“自我得到这把斩刀以来,你是第一个躲过我的零闪的人呢……不,该说是你们,吗?还是——你,呢。”
然后,宇练瞪视着七花。
虽然仍旧睡眼朦胧——却强有力地瞪视。
“吓一跳的是我——虽然听说拔刀斩是剑术的终极形态,可没想到竟然会快到这种程度。”
事到如今才注意到。
在宇练握住刀柄的瞬间响起的“将!”的声音——那是收刀的声音。手伸到刀柄的同时响起收刀之声,如此超越想象的速度——
在拔刀之时,既已完成了收刀。
世俗上会将拔刀斩时的刀的闪光形容为一闪——可是宇练的拔刀斩连那个闪光都没有。看不见也听不见——能看见的只有被两断的自己的身体,能听见的只有被两断后的收刀之声。
故此,名为零闪。
这就是宇练家相传的,终极之拔刀斩——。
“那么,你的吓一跳跟我的吓一跳,就算平局吧。”
说出似乎合理又似乎离题的,总之是怎样都行的话,宇练轻轻地从刀柄松手。
就算松手——那也绝不会成为让人放心的原因。
七花改变了自己对他轻率的认知。胆小什么的,完全误会他了——既然他拔刀斩的手段如此高明,那么像那样把刀插在腰间的姿态才是,最有效率地保护斩刀的姿态。
“宇练——你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吗!”
“所~以~说,不要喊出来呀……你还不是领着身手那么好的小哥,最后想靠武力解决的吗?那么,干脆跳过详细的对话吧。虽然你好像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可我是个粗鲁的剑士——只会靠剑说话。”
“你说小哥!?你想说我是这家伙的妹妹吗!我哪里像妹妹啦!”
因为过于愤怒,反应有点不正常。
也许还没能从混乱中恢复过来。
“据说我的老祖宗啊——就算和主君,连和当时的将军都敌对,也没有让出这把刀。可是如果我就这样,‘是吗明白了请拿走吧’这样把刀交给你的话,我会被老祖宗嘲笑的。笑声吵得我会睡不着觉的。”
“你就那么害怕失去那把刀吗?”
认为交涉已经决裂,七花这时第一次从旁插进宇练与咎儿之间的对话。
“那个叫零闪的招数——如果不是靠四季崎记纪打造的斩刀,就没法达到那种速度吧?所以,你害怕失去它吗?”
“若我说害怕,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只是觉得——这就是使刀的剑士的极限了。”
“…………。”
哈,地一声,沉默后的宇练笑道。
“说这种话的你就不是剑士吗?看样子,你好像没带刀具呢——。”
“是剑士啊。是正宗的剑士。”
“既然如此,你应该能理解。”
宇练说。
“剑士是不需要语言的。如果想要这把刀,不用说话直接来抢吧。而我只会——无言地抵抗罢了。”
“那算什么。是气魄吗。”
“是气度。”
宇练毫不犹豫地如此说。
“虽说如此。要说是否还怕的话还是会怕的。零闪并非是仅限于斩刀的招数——可是,一旦体验过这个速度与威力,那就再也回不了普通的刀了。所以说,不是因为这样才害怕失去斩刀——我害怕的是我的速度。你保护了那个女人也许就已经沾沾自喜,但不要以为那就是我的全力。零闪的最高速度——超越了光速。”
要试试吗。
说着——宇练向七花招手。
“——咎儿。”
可是,七花却将宇练的邀请——一脚踢开。不如说是完全无视。取而代之,对着依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咎儿,这样说道。
“我想确认几件事——可以吗。”
“哈,哈啊?”
对于他那悠闲、过于不解风情的发言,连咎儿都觉得不知所措,七花不管却不管那么多,
“哎。”
这回对宇练说道。
“宇练,我俩要开作战会议了。马上就会回来,你就小睡一会儿吧。”
“…………。”
“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展示哦——所谓的最高速度的零闪。”
“……记得把门关上。”
宇练没有像咎儿那样不知所措——反而对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的七花更加戒备了——可是,虽然间隔了稍许时间,他还是用不带感情的语气如此说。
“我很神经质的。稍微有点光就睡不着。”
“这样啊。知道了。过会见。”
七花说完,马上拉上了拉门。果然因为拉门变形了,所以花了一些时间——拉开拉门的是咎儿的职责,而拉上拉门的是自己的职责,这有些象征性呢,七花想着如此不像他风格的事情。
“七花,你不要擅自——。”
“不,咎儿,虽然我不是要撤回前沿,可是这家伙的拔刀斩的速度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不是重振旗鼓,但我觉得需要重新准备一下。”
像这样说着,七花向咎儿伸出手。虽然咎儿的表情写满了不满,不过她还是,不情愿地,握住了他的手。虽然放水到最低限度,但毕竟在胸口上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虚刀流的足刀,应该无法立刻站得起来的。不愧是窗户纸。如果不多穿的话——按这个台词说的话,说不定,如果她没有多穿的话,咎儿的肋骨恐怕会因那个“百合”而骨折了吧。
“啊~,对了。”
这时。
拉门的另一侧传来了声音。
听起来很困似的——虽然七花不是认真地说,但是宇练好像要真的小睡一会儿了。
“虽然我听了白头发大姐的名字——不过我好像还不知道小哥的名字呢。告诉我。”
“…………。”
七花瞄一眼咎儿。
咎儿嗯一下点点头。
既然咎儿身为幕府的人展开行动,所以七花不知道能不能公开虚刀流的人也参与这件事,所以七花特意没有对宇练说出自己的名字,不过看来他是可以报出名号的。
那就没有踌躇的理由了。
七花对自己的身份感到骄傲。
那是从父亲继承来的,一份骄傲。
“虚刀流第七代当家——欲七花。”
…………。
咬住舌头了。
第二刀 斩刀·钝 落花狼藉
三章落花狼藉
说什么天下与国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不知道宇练银阁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想法说出这句话的。毕竟是那种德行的人说出来的,他也许只是不自觉地没有意义地,仅仅为了让咎儿下不了台才这样说的。不过至少,被他这样说的咎儿,确实不是为了天下与国家而行动的。
不是强盗。
却也不是正义的伙伴。
虽然是幕府之命,并不是因为必不可少我们才会征集变体刀的——那么这位奇策士是为何委身于这样的旅途呢?
直率地说,是为了个人的复仇。
说白了就是出于私利和私欲。
咎儿的父亲是先前大乱的策划者——奥州之首领,飞騨鹰比等。如果说刀猎令是名流历史的恶法的话——飞騨鹰比等应该算是名流历史的恶人了。说到底,所谓历史就是任由胜者编写的日记本罢了。
可是,咎儿却不想这样。
她的父亲确实失败了。
在战争中被打败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咎儿不认为他是个坏人。
就算遭到满门抄斩,就算失去了所有亲近的人——就算变得孤苦伶仃,只身一人——她也没有丢弃这份感情。
所以他丢弃了除此以外的所有东西。
丢弃了名。
丢弃了家。
丢弃了情。
丢弃了忠。
丢弃了诚。
丢弃了心。
然后——她潜入到幕府之中。为了达成其父最终没能达成的心愿,飞騨鹰比等的夙愿——可是,为了这个目的,还远远不够。从那时起究其人生和岁月,总算爬到了尾张幕府家将军家直辖预奉所军所总监督——可是区区军所总监督还不够。为了父亲,为了复仇,咎儿必须要爬得再高,再高,再高。
没错,至少要爬到可以和将军直接对话的位置。
让她的声音够得到的。
伸出手就能够到他的脖子的——那种位置。
如果不这样的话——她就无法改写为后世留下的历史教科书。
败者无权发言。
何况死者还能说什么。
她必须要活着——然后战胜不可。
对于咎儿来讲,征缴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这种事,只不过是为此目的的手段罢了——她绝不认为这是为了幕府,为了将军家,更不是为了天下与国家。
没有必要性也没有必然性的,极其私人的理由。
那么,她的搭档的鑢七花如何呢。
他,为何而战?
天下与国家什么的,对于自懂事之前就在无人岛上,与俗世隔离长大的他来说,没有比这更无缘的了。不使用刀的剑术的虚刀流的当家,是没有积极的理由去收集与其正相反之存在的四季崎记纪之变体刀的。虽然有兴趣,却没有理由。那无理由的程度,以及对于刀毫无执着的程度,才是让咎儿选择虚刀流的理由——但这种事对七花来说没有关系。
那么,为什么。
这个答案,实在很像他,是个简单明了的。
他是,为了咎儿而战。
为了相遇不久的,一名女子。
没有目的也没有意义地,实在是毫无必要地,在无人岛上只顾磨练自己的技能的他,在二十四岁之际,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目的与理由。
刀不会选择所砍的人。
但是——刀会选择主人。
他,选择了她。
从咎儿为了征刀而第一个联手之人的真庭蝙蝠那里,七花听说了咎儿收集变体刀的理由——听说了她取得功绩并得到战功之际,心中所怀的不是忠诚而是复仇之心。若仅是如此,七花就不会有任何感受了。他也许只不过单纯地听漏了,和像他这样原理世俗的人没有关系的,关于组织里的种种。他既不愿思考复杂的利害关系,也不愿与其扯上关系。只是,他却没有听漏咎儿的父亲——大反贼,飞騨鹰比等的名字。
飞騨鹰比等。
那是七花的父亲——大乱之英雄,虚刀流第六代当家鑢六枝,亲手用虚刀流的手刀杀死的男人的名字。不如说,就因为斩杀了飞騨鹰比等——鑢六枝才成为了大乱之英雄。
七花的父亲,杀了咎儿的父亲。
而且当着咎儿的面。
她的头发——从那时起变成了白色。
……为了父亲的所为赎罪之类的,他从没有想过——说什么赎罪,七花不知道在乱战之中杀敌是否是罪过。因为刀是无法选择所砍的人。可是,不止是因为不知道——七花对于至今从未想到过这事的自己感到厌恶。他只是对至今只顾将父亲视为英雄的自己,感到异常讨厌罢了。最主要的是——他无法想象出——父亲被杀,投身于复仇——为了其复仇的手段的手段不得不依靠虚刀流的,咎儿的内心罢了。
仅仅因为这个理由。
故此,他要战斗。
为了咎儿。
“不要一脸不高兴呀,咎儿。”
“我脸上没有不高兴嘛!”
“嘛?”
“啊,不是……我脸上没有不高兴啊!”
重说了。
越用力地重说,最开始的失言就越显得可爱。
虽说如此,像这样和谐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自那之后——为了重新准备,离开宇练银阁的房间,虽然七花说在下酷城的其他房间就行了,不过咎儿说,虽然不知你想搞作战会议还是什么,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做到彻底,于是,两个人首先来到了城堡之外。
因幡沙漠。
已经到了晚上。
伸手不见五指——还不至于,夜空上的繁星太光彩了。
在沙漠上坐下的两人正面对面——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耽搁每晚的例行公事,于是咎儿的白发又被缠到七花的上半身上。以立于沙漠中的天守阁为背景,服装奢华的女子,以及将她的白发缠满全身的大个头男子——相当前卫的图画。
加上,咎儿的和服有些敞开了。是宇练的零闪的痕迹——不过,对于原本就把和服穿得松松垮垮的咎儿来说,像这种程度的破口,只能算是她的风雅之一。
“你偶尔会说些很像小孩子的话啊……你到底几岁了?比我大吗?”
“那种事无所谓把。我不想被你在年龄上说三道四。总之,我脸上没有不高兴。”
“不过你看起来似乎有很多想说的事啊。”
“就算我有,也不会特意说出来的。就算对你说,也是对牛什么什么。”
“……省略过头了吧?”
对牛弹啥。
再怎么不高兴,至少也要说到这里吧。
“比起这个,七花,你想要确认什么?宇练的那个拔刀斩确实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不过我认为当时没理由中断战斗。”
“不,其实我不是打完完全中断战斗啦——虽然只是想中断一会儿,可前提是,我想确认他是否会答应。”
“…………?他是否会,答应?”
“就是说,他是否会追赶离开那里的我和咎儿——这么一回事。可是,他却没有那样做。”
“嗯,确实。”
“咎儿跨过门槛,进入那家伙的房间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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