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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SICK-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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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
苏瓦伦郊外的巨大监狱〈黑太阳〉。
位于其最深部的某个石室。
在这个没有任何光亮的、狭窄的四方形房间中央,一个金色的人影正趴在地板不停地发抖。
“蝴蝶,已经见不到了……”
放在角落里的粗糙油灯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就像放松了全身力气似的,维多利加任由自己娇小纤细的身体瘫躺在那张形状简陋的椅子上。身上只穿着一件仿佛用床单随便缝起来做成的白色薄衣服,但是尺寸似乎太大了点,衣摆一直垂到了地板上。胸前的金色吊坠正在闪闪发光。
绿色的眼眸大大睁开,空虚地游移在石室的各处。
坐在她身边的人,正是头发像大炮般尖起来的异母兄长——古雷温·德·布洛瓦。他依然是面无表情地在那里朗读着资料。
维多利加以空虚的眼眸环视着四周:
“金色的蝴蝶……已经不见了……”
“又在说梦话吗。那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啊!”
“嘿。”
忽然间,她的表情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维多利加抬起了仿佛被折断似的横倒在地上的脑袋,眯起眼睛以挖苦的口吻回答道;
“因为老哥你是个庸人嘛!”
“咦?”
布洛瓦警官吃惊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就跟妹妹四目相接了。两人之间激起了炽烈的火花。
——自从向圣玛格丽特学园派出迎接的马车,又跟随马车一起来到苏瓦伦监狱的那天早上以来,布洛瓦警官每天都不分昼夜地跑来这个石室,向异母妹妹不停地朗读着世界情势的资料。
也不知道膳食和饮料中被加入了什么东西,从监禁在这里的那天开始,维多利加一直都处在意识朦胧的状态。原本是那么一个思维敏捷的、散发着仿佛身在千里之外就能取人首级似的霸气的妹妹,却变得像坏掉的人偶一样耷拉着脑袋,无力地瘫软着四肢,整天只会反复念叨着混有梦话的预言。面对她这样的姿态,布洛瓦警官怀着恐惧、比过去更强烈的厌恶感和一点点的迷惘,一直在身边守望着她。
然而现在,那层迷雾就像突然变得豁然开朗似的,维多利加恢复了以前的眼神,还露出冷漠的讽刺表情抬头看着自己。
难道是药物的效果已经消失了吗?还是说,她的小小身体正在对这种不可理喻却严酷无比的命运发起了拼命的抵抗呢?
布洛瓦警官放下了资料,向妹妹盯着说道:
“怎么了!”
“现在是几月份了?是春天?还是已经快到夏天了——?”
布洛瓦警官无奈地说道:
“真不巧,夏天早就过去了,现在已经是秋天啦。”
“什么,已经过了这么久……”
本来应该不会露出任何表情的妹妹,如今却似乎在脸颊上泛起了惊讶和紧张的感情。
原本蔷薇色的肌肤变得一片苍白,看起来比以前还要消瘦。只有她那头华丽的金色头发,就像是跟身体分属不同生物似的,依然没有丧失原来的艳丽色泽,反射出耀眼的光辉悬垂在地板上。
维多利加疑惑地问道:
“那么,我这个头脑究竟有没有起到作用?……对苏瓦尔的战局来说。”
“啊,嗯。”
布洛瓦警官在颤抖的同时点了点头。有如大炮一般尖起来的头发,也随着左右晃动起来。
“你的预言大多都不是针对遥远的未来,而是有关最近几天的情况。但是因为正确率很高的关系,现在王宫、军部和灵异部都开始完全依赖你的预言了。他们通过采取紧急的对应措施,尽可能把国内的牺牲降低到最小限度。”
维多利加以沉郁的声音回答道:
“但是,取而代之的,世界上某个地方的某些人就会死去。这个世界一直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对上帐尾的。因为从科学的观点来说,神的别名就是自然、概率和平衡。”
“是、是这样的吗?”
“智慧之泉是这么告诉我的……而且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我的责任。”
布洛瓦警官以责备的口吻说道:
“你说责任?难道你是在忧虑那种道义上的责任吗?你说的话还真像人类啊,明明是野兽!”
“哼,我就是人类,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是。而且即使是现在也一样。”
维多利加很没劲地说道。
她挪动脖子,慢慢地环视了一下石室四周,事到如今才发出了“还真是个糟糕的地方呢”这样的感慨。
“古雷温。照你所说,我的占卜现在的确是得到了重用,不过我可以预测到,以后的准确率也许会逐渐下降哦。”
“咦,那、那是为什么?到这种时候才……”
布洛瓦警官大吃一惊,连手上拿着的资料都掉到了地板上。纸片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油灯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现、现在的苏瓦尔,要是缺少了你的力量就连一天都撑不下去,连国家也无法守住啊。无论是王宫还是军部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而且,父亲大人的权力也在逐渐增大……”
维多利加打断了他的话头:
“所谓的客观性数据,实际上几乎是不存在的。古雷温,你在近十个月里机械性地向我的头脑灌输的那些无聊的资料,也同样如此。其中都会掺入某个机关基于自身利益而做的改变,由此产生的龃龉也会随之一点一点地增大。结果,准确率自然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降低了。”
“什么!”
“……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会被一脚踢开了。然后,我恐怕会变成冰冷的肉块被人从这里运出去,当作无名尸体被扔到什么地方去吧。”
维多利加露出了讽刺的表情。
“那时候你应该会很高兴吧,古雷温?”
“哼!那、那当然了……”
布洛瓦警官边说边以颤抖的双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资料。
这时候,维多利加那有如梦话般的低沉声音就在他的头顶上响起:
“但是,那样也好吧。与其整天被关在这种地方,默默地接受屈辱性的立场,继续担当这种违背自身意愿展开破坏行动的恶魔角色……倒不如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样的末路反而会更好一点吧。
“你说……是破坏的恶魔?”
布洛瓦警官把捡起来的资料紧紧抱在胸前,以不安的声音说道:
“对其他国家来说的话当然是这样,但是对苏瓦尔王国来说,你不就像一个冰冷的天使吗?我被诅咒的妹妹啊……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未来,现在也还是需要你的力量……尽管我绝对不想承认这一点……”
“那是错的,古雷温。”
维多利加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以苦涩的口吻说道:
“只要战争继续拖延下去,国内的牺牲者到头来也只会不断持续增加。正因为如此,现在我才是破坏和灭亡的象征啊。实际上,哪怕只是一天,我也不应该再继续留在这里。但是我已经在这个地方停留了十个月之久……完全是……身不由己的……”
布洛瓦警官半信半疑地说道:
“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守护苏瓦尔王国,引导我们走向胜利才对啊。成为战败国的凄惨后果和国民所受的痛苦,我想你也应该可以预测到吧。说到底,我们即使是要付出国内的牺牲,也还是应该在这场暴风雨中取得胜利吧,维多利加?”
“古雷温。现在掀起的暴风雨,其实也是由世界本身的意志实行的巨大方向转换啊。在战争过后,新的世界就会自然而然地呈现出来。然后,就会出现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人群和文化……那就是新大陆带来的科学和商业主义的世界,是渴望实现更高层次变化的庶民们的文化,而不是对传统和不可思议力量的追求。然后……”
“什么啊?”
“在那个新的世界里,恐怕是没有我们这种古代生物的立足之地吧。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什么!”
“但是,那决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啊,古雷温。”
维多利加以深沉的声音继续说道:
“所谓的时间……就像是茫茫大海一样,只是客观地存在于那里而已。在半梦半醒的这十个月里,我一直都在那样的光景中不断地旅行,那段时间感觉就像是永无止境一般的漫长。时间只是客观地存在于那里……没有过去和未来,只是在永恒中漂泊。但是与此同时,那里存在着所有的人。也就是已经不在的那些重要的人。所以……在那里,就可以跟那些人们重逢……因为到那时候,我们也同样会变成大海的一部分。就连渴望见面的心本身也会……大概只相当于一小片波浪那么微不足道吧……啊啊,古雷温……”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啊?喂喂!你明明好不容易才——!”
布洛瓦警官又把那叠资料弄掉在地上了。他用鞋底踩着那些东西,慌忙奔到了异母妹妹的身边。
她的话语,又逐渐转变为几乎听不见的梦话了。
——她在时隔十个月后恢复正常意识,就只有非常短暂的时间。现在她又被巨浪冲进了巨大的黑色大海中,意志的光芒已经逐渐消失了。
“凭、我们、人类的、力量……”
“维多利加?喂喂,我的妹妹啊!”
“是绝对不可能改变名为时间的汹涌大海的形状的……就算能勉强让现在逐渐走向消亡的古老世界延续生命,也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虽然父亲大人很聪明,但同时也很愚蠢。那个人的愚蠢……都是欲望造成的……是欲望让他的视野变得模糊。就像他中了布莱恩·罗斯可的圈套而失去一只眼睛那样……”
“喂喂?”
维多利加的脑袋一下子耷拉了下来,又像一个坏掉的人偶似的,在那张粗糙的木椅上放松了全身的力气。
布洛瓦警官观察了一下她的样子。
似乎还能勉强听到她的声音,那澄澈的绿色眼眸还微微眨了一下。
“喂喂,我的妹妹啊!”
“什么、啊……”
“我刚才就有点在意,你说的蝴蝶是什么?”
“啊啊……是那个吗……”
在维多利加的眼神中,浮现出像小孩子拿到点心时的率直光彩,同时露出了微笑。
“你说的……是金色的、蝴蝶、吗……”
“啊啊,没错!”
犹在梦中的声音,正在断断续续地作出回答:
“在我……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有一只蝴蝶……从圣玛格丽特学园,一直……追着马车跟我来到这里。它是从信中飞出来的,跟着满心不安而发抖的我一起……”
“说起来,那时候你的确是一直在盯着什么东西看啊。”
“啊啊……在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蝴蝶也还在这里……但是,在我失去自我的这十个月里,那个幻影就这样消失不见了,所以我才觉得很寂寞啊……”
“金色的蝴蝶……吗。”
“那个,是人生的光辉啊。”
这么说着,维多利加在说完之后也没有闭上嘴巴,依然保持着张开的状态,就像被无情地切断了开关的电动人偶似的……停了下来。
布洛瓦警官一脸哑然地注视了维多利加好一会儿,然后又不安地皱起了眉头。他一边甩动着钻子头,一边提心吊胆地摇了摇异母妹妹的肩膀,又拉扯了一下她的头发,以颤抖的声音搭话道:
“喂、喂喂……我的妹妹啊……振作一点!”
不管他再怎么呼唤,再怎么摇晃,也还是没能唤醒维多利加的心。
睁开的绿色眼瞳又开始在空中游移,各种各样的预言就像黑色咒语一般从她张开的嘴巴中吐露出来。
第八卷 诸神的黄昏 上 第五章 僵局
1
一片片的雪花从天上轻轻飘落。
雪花落在苏瓦尔王官的圆形塔顶上,很快就融化了。在街道上行走的骑士队那附有黑色羽毛的军帽顶部、还有毛色美丽的白马鬃毛上,也同样附满了雪花。
在点缀着百货商店(尽管物资有所减少,却依然显得华丽辉煌)外墙的形状复杂的路灯上,还有铺路石和在路上行驶的汽车车顶,也同样如此。
——在路上飞起来的那张旧报纸的某一面上,可以看到已经被轰炸成瓦砾堆的世界各地街道的照片,还有拼命哭喊的女性和士兵们的身影。参战国家还在不断增加……在上面列出的国名中,就连东洋的小岛国也毫不例外地被包含在内。
位于阿尔卑斯山脉山脚附近的村子,也开始下起雪来了。
有着同样的红色三角屋顶和木制窗户的一座座房屋上,拉着货架的马匹所行走的马路上,还有叽叽喳喳地嚷闹着的村女们所在的杂货店门口处的小屋顶上……都同样积起了雪片。
人们纷纷抬头望着天空,眯起了眼睛。
从秋天,过渡到冬天。季节又发生了变化。在铺满红色的绒毯、摆满各种金色日用器具的长长走廊上,明明是大清早的时间,却有许多绅士在这里匆匆走过。连日以来,许多政府相关人员都一直聚集在苏瓦尔王宫里,其中包括政治家、军人、贵族,还有灵异部一派和科学院一派等等。
卢帕特·德·基雷陛下仿佛跟一年前判若两人似的,看起来显得相当焦躁,身体也消瘦了不少。
双眼炯炯有神,但是下面却能看到深深的眼袋。从她富有品格和风格的容貌中,隐隐渗透出某种野兽般的奇妙光芒。他坐在王座上听着官员们的报告,双眼却一直默默地盯着地板。
在这个临近冬季的季节,苏瓦尔王国又再次面临着一个重大的决断。究竟是自己主动发起进攻,还是继续保持以国防为主的策略呢?现在每次召开会议都会在这个问题上发生争执,无论如何也必须尽快作出抉择了。但是,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得出答案。军部和灵异部都极力主张必须大胆发起进攻,但是科学院却执意要坚持加强国防的策略。
不过无论是选择哪一个策略,他们都注定要付出巨大的牺牲,这一点是非常明确的。在这几个月里,战火就像野火一般迅速烧遍了整个世界,任何国家和任何人都没有能把这场火扑灭。
在争执不断的会议席上,卢帕特陛下以眺望着远方的眼神陷入了沉思。他一边仔细地倾听着军部的主张和科学院对今后战局的预测,一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亚伯特。”
卢帕特忽然小声向灵异部的重镇亚伯特,德·布洛瓦叫唤了一声,在场的众人都同时大吃一惊,马上安静了下来。
布洛瓦侯爵站了起来。
一头银色的头发,加上一双残忍的绿色眼眸。透过单眼镜的镜片看到的单边眼睛,显得相当细小。仿佛正在用一只眼睛看着现在、用另一只眼睛看着过去似的,他的神色显得十分诡异……他张开淡色的薄嘴唇,露出了红黑色的舌头。
他以父亲般的慈爱眼神俯视着陛下:
“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中,也同样蕴含着如同胜券在握一般的暗钝光辉。
卢帕特陛下的表情显得相当阴郁。在政府中,类似“陛下恐怕已经逐渐沦为布洛瓦侯爵和灵异部的拉线人偶了吧?”这样的危惧呼声已经越来越高了。
灵异部和布洛瓦侯爵不断预言着现在未来发生的事情,同时毫不吝啬地持续向王官和军部公开着这些情报。另一方面,科学院所主张的慎重论同样也得到了采纳,所以这些贵重情报都一直被用在保护国内利益的方面。布洛瓦侯爵主张应该利用灵异的力量进一步向国外发起攻势,而卢帕特陛下的意志也开始慢慢地朝着他主张的方向倾斜了。
卢帕特以略带犹豫的声音说道:
“那个东西……那个……你藏在〈黑太阳〉里的那个可怕的灵异机械……能不能对更远一点的未来进行占卜?”
“更远的未来?”
“没错。比如半年后,一年后,或者是……五年后。如果能预见到那种程度的话,这件事按照你的意思去办,也没有问题……”
“噢噢,那当然可以了!”
布洛瓦侯爵的笑意变得更浓了。
瞬间,卢帕特陛下就像是放下心头大石似的放松了表情。他抬头看着侯爵,以富有威严的声音发表了宣言:
“就在今晚,朕将跟你一起前往〈黑太阳〉。到时候,一定要……”
布洛瓦侯爵点点头:
“遵命,我的陛下。”
说完,他就向陛下行了一礼。
因为不知道卢帕特陛下跟布洛瓦侯爵在小声说着些什么,在场的众人都坐立不安地注视着两人的样子。
看到侯爵露出了笑容,丘比特·罗杰不禁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以充满悔恨的声音向身旁的亲信沉吟道:
“如果这个国家最终还是走上了主动投身于战火的道路,那就是因为我们科学院的力量过于薄弱,无法从这个国家的命运、以及亚伯特·德·布洛瓦的魔掌中把祖国挽救出来的缘故。我们在后世一定会深深地引以为耻的……”
接着,他又继续嘀咕道:
“然后,我们所犯的最大的一个失败……就是没能在开战之前顺利把那个〈美丽的怪物〉收拾掉……”
身旁的亲信也露出严峻的表情点了点头。
“至今为止,我们明明都知道夺取那东西的性命对科学院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事情,可是却一直无法付诸实行。那都是因为我被母狼柯蒂丽亚和她的同伴掌握了某个弱点……也就是有关遗物箱的秘密。但是,但是——!”
“是的。”
去年的除夕,预见到即将开战的形势,我们就向圣玛格丽特学园派出了特工人员。想着只要趁着开战的混乱把那个东西收拾掉,让她彻底消失就可以了。我们的特工人员已经杀死了旅店里的灵异部官员,还在半夜里潜入学园,距把那个收拾掉的目标就只有一步之遥了。明明是这样……”
“嗯。”
“据报告所说,由于中了一个来历木明的少年的埋伏,他们在最后关头遭到阻挠,结果还是没能成功把少女置于死地。”
“我也有听说过,罗杰大人。”
亲信点头答道。
“听说是跟〈美丽的怪物〉年纪相若的、小个子的……虽然因为环境太黑而看不清楚,但据说好像是个东洋人的样子。
“没错。”
“据调查,圣玛格丽特学园里的确是有一名来自东洋的留学生。可是他早就已经回国了,所以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难道是那个国家假借留学的名义派来的特工吗?不过即使是那样,他们国家的人保住跟灵异部有牵连的〈美丽的怪物〉的性命,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利益呢?”
“唔……”
罗杰用手指抵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没错……回想起来,去年夏天在立陶宛的修道院〈别西卜的头骨〉发生的事件,还有在回程列车〈OldMasquerade号〉上发生的事件。当时我们都有派遣特工前往现场,那时候我们也应该接到了那个东西跟东洋人少年在一起的报告。”
“嗯,的确是这样。”
“那个已经回国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人呢……他究竟为什么要那么顽固地保护那只怪物,一次又一次地挽救她的性命呢。这到底是秘密任务,还是……”
丘比特·罗杰以严峻的表情思索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那个国家已经参战了好一段时间了。那个少年恐怕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被派往战场吧……”
在暗自嘀咕着的罗杰的视线前方——让〈美丽的怪物〉诞生于世上,并将其放在某个地方加以培养,如今则把她送进了戒备森严的〈黑太阳〉中隐藏起来的布洛瓦侯爵,正露出胜利者般的笑容站在那里。
罗杰又再次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就在这时候……随着一阵“哒哒哒哒哒”的刺耳声音响起,似乎是有飞机在空中飞过。官员们都同时转眼看向窗外。
在今年第一次下雪的苏瓦伦的灰暗天空中,几辆战斗机呼啸而过。众人都眯起眼睛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情景。
不知哪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音。天空中看不见太阳,已经被一片有如傍晚时分的色彩所笼罩。
2
同一时期。
东洋的小岛国也从几天前开始下起了雪,道路都几乎被染成一片雪白——
“一弥,一弥……咦?”
把木屐蹬得咔咔作响,姐姐琉璃正在家里转来转去找着一弥。
她从外廊瞄了瞄庭院,又拉开隔扇看了看别的房间,就连昏暗玄关的土间也看过了,却还是找不到他的影踪,于是就连里头父亲房间的隔扇也拉了开来——
“琉璃,安静一点!”
被父亲这么大声一喝,琉璃顿时缩起了脖子。
只见父亲在榻榻米上摆出正座的姿势,正一脸严肃地阅读着什么书籍。看到他一如往常的姿态,琉璃不禁大吃一惊。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闭上了嘴巴,接着就轻轻地把隔扇关上。
这时候,父亲开口了:
“琉璃。”
“呀!……什么事呢,父亲大人?”
“别这样撅着嘴巴,都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因为声音显得很平静,所以琉璃也松了一口气,又重新拉开了隔扇。
“怎么了?”
“嗯,来这里坐下吧。”
“咦~!”
“快坐下!”
琉璃很不情愿地坐了下来。于是,父亲就慢慢地把正面转向琉璃,以比任何时候都更平静的声音说道:
“我告诉你,你一定要像平时那样面对他,静静地把他送出门去。”
“…………”
“我说的是一弥的事情。”
“……我……知道。”
“以前在泰博和阿宽的时候,你也做得非常好。表现出女性特有的贤淑端庄,用饱含激励意味的笑容把哥哥们送出家门。当时我还安下心来,想着人果然是说变就变,黑夜过后就是黎明啊。不过,你的恋弟情结却是特别的强烈……”
“…………”
“男子汉总会有他不得不去的时候,尤其是现在这种危急情况下。而且,那孩子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你也看到了吧,琉璃……在从苏瓦尔王国回来之后,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非常稳重,也很有男子汉的气概。通过在欧洲学习了一段时间,他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人回来了。我一想到你又哭又闹的说不定会挫掉一弥的勇气,心里就总觉得……从一大早开始就头疼得要命……”
“父亲大人,但是——”
琉璃想起一弥回国后的情况,刚想要出言反驳,但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在父亲和兄长们——已经早一步出征了——的眼中,原来是这样看待一弥的变化的吗?想到这里,她就觉得非常可悲。因为在这几个月里,一弥明明都是满脸阴郁的在痛苦中挣扎度日啊。并不是因为在苏瓦尔王国里学到的各种知识,而是因为对自己丢下重要东西独自离开的事实感到自责,才使得一弥这个少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父亲和兄长们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
琉璃感到非常伤心,对不小心用上了“喂,等等!给我等一下,小琉璃!”这个小时候称呼的父亲不作理睬,直接就奔出了房间。
记得好像在这里——她一边想一边拉开了和室的隔扇,跑到了在接近外廊的暖和房间里坐在火盆前面的母亲那里。
母亲正在专心地缝着衣服,好像是一弥的衣服。
琉璃看到母亲的样子,就变得更加垂头丧气了。她一边在母亲身边坐下——
“那个,父亲大人他呀……”
一边向母亲告状了。
琉璃本以为母亲一定会同意自己的意见,但是——
“这个嘛……”
母亲停下了缝衣服的手,以认真的表情一边思考一边抬头望着琉璃的脸。
她把眼睛眯成小缝一样细,然后无言地笑了一笑。
“什么嘛,妈妈!”
“也许你们双方都是对的呢——妈妈是这么想的。”
母亲就像安抚小孩子一样轻轻摸着琉璃的脑袋:
“一弥他呀,尽管遭到我和琉璃的反对,也还是坚持要去那么遥远的国家学习知识,受了很多很多的苦,最后终于回来了。像你说的那样,一弥正在为在那个国家发生的什么事情感到伤心,内心一直都痛苦不堪……这一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对吧,妈妈。”
“但是呢,琉璃。像父亲大人他们所说的……他已经变得比以前更坚强、已经成长为大人这个意见,我想这也一定没有错啦。”
“咦……”
“所以,我觉得两边都是对的。琉璃和父亲大人,都同样对一弥的事情非常了解。我想……这一定是因为琉璃和父亲大人分别从左右两边来看着同一个男孩子的缘故啦。你想想,即使是一座大山,如果从不同角度去看它的话,看到形状也是各不相同的对吧?”
琉璃还是闷闷不乐地鼓着两腮,默默地注视着母亲的侧脸。然后,她一边以粗暴的动作搅动着火盆一边说道:
“那么,从妈妈的角度来看,又是怎样的呢?”
“这个啊,还真是让人头疼呢……”
就像不希望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变化似的,母亲马上把脸背了过去。
橙色的光芒在火盆之中轻轻摇曳。
外面一片安静,只能听到寒风时不时吹进来的声音。
“在我看来,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个小孩子呀。他跟你和父亲大人,还有泰博他们都不一样。在我们家族之中,恐怕就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幻觉吧……”
“妈妈……”
“我很清楚泰博和宽都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但是,对于你和一弥……就总是……”
母亲的声音在颤抖。
“明明是那么小的男孩子,就要像大人那样去参加战争什么的……我真的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呀。”
在缝补的衣服上,啪嗒地落下了一滴眼泪。
琉璃慌忙跳起来大喊“妈妈……!”,然后轻轻抚摸着母亲的后背。
跟不知不觉间逐渐成长为大人体型的琉璃相反,本来觉得很宽的母亲的后背,此刻却显得非常纤细。
庭院里,鹿威传出了“咔啪”的响声,微风的声音也悄悄地在耳边响起。
“哥哥们和经常来这里的武者小路先生不在的话,家里就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感觉宽敞了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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