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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某飞行员的恋歌-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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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对,或许她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在这里,但却没有人察觉到任何迹象——仔细想想,她好像确实从一开始就坐在食堂的角落,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没看到她。
艾黎儿完全不明白这个女孩究竟是谁。
“那个……请问你是谁?”
“吾乃何人……这个答案取决于加面与否。”
少女以无机质的声音说着好似意义深远的话,肚子发出响亮的咕噜咕噜声。
她的身高大约一百五十公分左右,上衣和裤子都是紫红色的学校运动服。少女留着中直黑发,不知为何闭上双眼。看她的五官轮廓,应该是斋之国的人。
艾黎儿歪着头思索,终于猜到少女的真实身分。
“呃……你该不会是舍监吧?”
“唔唔……”
“你是舍监吗?很抱歉,汤已经没了,所以没办法加面……”
“不用客气!即使没有汤,我依然会把面条吃下去上
疑似舍监的运动服少女毅然说完,肚子再度咕噜咕噜地响起,看来她真的很饿。艾黎儿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依照少女的要求,迅速煮了面倒入空碗里。
少女转向后方,双手捧着碗低下头。只见她的脖子抽动两下,接着又以脚踝为支点转过身,面对艾黎儿。
“我吃完了,好久没有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
没有人看到少女吃下面的过程。只见她将空碗无声地放在桌上,擦了擦嘴巴,脸颊上莫名其妙地黏着漩涡鱼板,接着便缓缓站起身准备离开。
艾黎儿看到这场迅雷不及掩耳,却又完全意义不明的拉面消失魔法,虽然呆了瞬间,但还是连忙开口询问:
“那、那个,你是舍监吧?”
少女依旧闭着双眼,只稍稍转过头说:
“我是派遣舍监——静香•;羽染,今后请多多指教。”
“呃,好、好的……”
“那么,再会。”
静香转身再度准备离去,这时其他住宿生也纷纷开口。
“等、等一下,自我介绍只有这样吗?”
“你应该说明宿舍规则之类的事吧?”
静香停下脚步,再度只稍稍转过头,露出脸颊上的漩涡鱼板困惑地问:
“……规则?”
“……你为什么一脸困惑的样子?”
“唔唔,别在意,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宿舍规则。呃,我是非常认真勤奋的派遣劳工,当然知道规则是什么。”
“这种说法听起来好随便……”
“感觉像是在找藉口。”
“舍监为什么是派遣员工?”
“没错,我是越过原野、山峦与时空次元,飞抵任何工作地点的可悲派遣劳工……”
她似乎是打心底感觉无奈地低声细语。卡路儿虽然感到困惑,但仍开口询问:
“真搞不懂……不过,你脸颊上贴着鱼板喔。”
静香受到指摘,表情依旧无动于衷,只是以指尖摸摸脸颊,悲哀地看着食指尖上的漩涡鱼板好一会儿,便一口把它吃下去。
这个舍监是怎么搞的?所有住宿生无声的疑问充满整个空间。卡路儿咳了一下,挺直背脊代表大家说话。
“我们还没听你说明宿舍的规则。包括吃饭的规矩在内,像是倒垃圾、洗澡或扫地等等,不是应该有很多规定吗?还有门禁时间、熄灯时间、洗澡时间之类的,这些事情如果舍监没有交代清楚,我们会很困扰耶。”
“唔唔。”
“不要只是发出呻吟,趁大家都在的时候说清楚吧。”
静香听他这么说,双手抱在胸前凝视着天花板好一会儿,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用拳头拍一下手,开口说明。
“这间宿舍没有规则。”
所有住宿生听了立刻倒地,但静香不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即使男女生在一起连夜闹到通宵,或是早上才回宿舍,或是男生跑到女生宿舍,或是男生偷窥女生浴室,我都会包容一切、原谅各位。”
“等等、等等、等等!”
“怎么可以包容跑到女生宿舍的男生啊!”
“请不要原谅偷窥女生浴室的男生!”
静香受到众人抗议,表情依旧没有变化,继续说道:
“大家已经二十岁,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即使没有我的束缚,相信各位也能凭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地生活。”
“……等等,我们都才十五岁而已。”
“哦,是吗?那也没关系,年龄不是问题,你们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怎么可能没问题……”
“请不要随口胡乱回答……”
“如果需要订立罚则,大家可以自行讨论来决定——譬如潜入女生宿舍的男生要受到鞭刑,偷窥女生洗澡就要丢到粪坑里。我不会提出异议,只要由各位负责来决定就好。与其让其他人订立规则,不如自己来做决定,才能够更有效地遵守。我相信,让学生拥有主导权,才能培养出健全而独立的精神。”
“她好像开始说起大道理……”
“换句话说,就是要学生自生自灭……”
“不!我是充满责任感的一介派遣劳工,为了微薄的日薪,会将工作做到最好!嗯,没错,我真的很拼命努力。如果有任何问题,我就住在女生宿舍的一楼,欢迎随时来找我商量。”
静香依旧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完,丢下一群住宿生离开食堂。
留在食堂的住宿生们露出困惑的表情面面相觑。派遣舍监静香超级随性的态度让他们哑口无言,只能茫然站在原地。
“也就是说……规则可以由我们全体来订定啰?”
卡路儿开口询问,冷静的班哲明用手指推了推眼镜,回答:“看来似乎如此。仔细想想,这或许算是天大的好运吧?没有门禁、没有熄灯时间,洗澡时间也完全自由,感觉相当轻松自在。”
“总比被规则绑得死死的要好多了。大家可以通宵玩乐,不是也很棒吗?感觉好像每天都是毕业旅行!”
宪明乐观地说,奈奈子却有些不安地问:
“虽然听起来好像很棒,但还是有些事情不能做吧?大家应该决定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应该禁止。”
“必须订立最低限度的罚则是也。”
“那么,大家先大略订些规则吧。细节可以留待以后再慢慢讨论,先订出大家都同意的最低限度规则。”
莎朗这样提议,大家都点头附和,并且当场开始讨论。
食堂的窗外,夜晚已经来临。有几个人先去洗澡,换穿睡衣之后才回到食堂继续讨论。接着所有人都洗完澡,每个人都穿着睡衣参与会议。
在清爽的肥皂气味中,大家围在一起讨论到深夜,决定了几条规则之后,会议不知何时开始变成单纯的闲聊。在众人嘈杂的谈话声中,开始有人把餐桌推到墙边,躺在地板上睡觉。几个体贴的学生从房间里拿出毛毯,盖在呼呼大睡的学生身上。其他人也趁这个机会,纷纷从自己房间里拿出枕头和毛毯。食堂内终于展开枕头大战,会议之夜此时已经完全变质为毕业旅行之夜。住宿生玩到耗尽体力之后,总算裹在各自的毛毯里,在地板上找个地方睡觉。
“呼,好好玩……”
卡路儿玩累之后,也调整呼吸、裹着毛毯躺在地板上。食堂内已经熄灯,四周一片漆黑,住宿生的鼾声在静寂中传来。
卡路儿想到在宿舍也是大家并排躺在一起睡觉,不禁泛起微笑。
小时候住在王宫里,他总是一个人睡觉;九岁时发生革命,他被带到监狱之后便和母亲凑在一起睡觉;后来被阿巴斯家收养,他是和三姐妹睡在一起;现在来到伊斯拉,则和来自异国的少年少女们一起睡觉。
(真是不可思议。)
卡路儿突然这么想。依照一般人的看法,住在王宫、贵为王子的生活应该是最快乐的,但事实并非如此。回想起那时候的情景,他心中首先涌起的是不自由与孤独,还有沉重的气氛。令他感到温暖的回忆,只有在奇可•;波雷多离宫花园和微笑的玛莉亚在一起的时光。
(现在的我算是幸福的吗?)
卡路儿的脑海角落冒出这样的想法。
在等候睡眠来临之前,他都在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
老实说,他相信自己大概可以算得上是幸福。
伊斯拉的生活比他预期的更快乐。他拥有成为一流飞行员的目标,和住宿生也能打成一片,今后大概每天都可以过得很愉快。
只有一点——根基于他意识最深层的“憎恶”情感,直到现在仍旧形成黑暗的阴影,无法随着时间而消逝。它蹲踞在卡路儿心里的一角,虎视眈眈地等待举起镰刀的日子。
妮娜•;维恩特——夺走父亲、母亲、王宫和一切的呼风少女。
那个可憎的敌人此刻也在这座空中之岛,和他呼吸着相同的空气生活。光是想到这点,卡路儿心中快乐的情绪就会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黑暗的憎恨火焰。
他感到极度的悲伤与痛苦,甚至气得咬牙切齿。他的脑海中浮现玛莉亚被迫亲吻妮娜•;维恩特鞋子的景象,接着出现燃烧中的王宫与被击沉的禁卫军大型巡空舰,还有被幽禁在没有窗户的监狱中之回忆。接下来,母亲受到民众辱骂、被载上运猪货车的瘦弱背影,掩盖一切的景象。不久之后,妮娜•;维恩特银白色的头发、野葡萄色的眼珠以及纯白色的洋装,又抹去回忆中的母亲。他听到民众的嘲笑声,心中燃起复仇的火焰。
(我一定要报这个仇!)
他要将母亲受到的折磨,同样施加在妮娜身上。
他要把妮娜从王座上拉下来,让她受到辱骂、乘上运猪的货车,并且把她送上断头台。这样一来,他心中的憎恨就会消失,可以在这座岛上和朋友们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幸福啊……譬如说,和克莉亚在一起。
光是想到她,就让卡路儿的心中悸动不已。
今天虽然没有遇见她,不过在飞行实习课上,范•;维尔班和圣特汝尔班会共同进行演练,因此明天一定能够看到她。见到她的时候,要跟她说什么?要怎么做才能跨越班级的隔阂,很自然地接近她呢?顺利的话,搞不好还能和克莉亚组成搭档,那一定会很棒吧?他可以让克莉亚坐在后座,翱翔在蔚蓝的天际,和风嬉戏、越过白云的山峰,一直飞到天涯海角。
“呵呵呵。”
卡路儿裹在毛毯里,不禁发出笑声。
“卡路?”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身旁传来细微而熟悉的声音,让卡路儿吓一跳。
“你在这里吧?你刚刚是不是笑了?又在想蠢事啦?”
卡路儿虽然看不见,但听声音的来源,艾黎儿似乎躺在伸手便能触及的地方。她压低声音,避免吵醒其他住宿生。
卡路儿有些尴尬地说:“怎、怎么样?笑一下有什么关系?”
“拜托你,明天表现得正常一点,要和大家好好相处,打招呼的时候也要像样一点。你有时候会给人太过冷淡的印象。”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你是在说教吗?”
“我是在提出忠告,希望你别丢姐姐的脸。”
“你是我妹妹!”
“你才是我的弟弟!”
“……哦,是吗?哼,什么姐姐啊!你又不能像诺儿和曼妞那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姐姐她们能做的事情,我也都能做!”
“不可能的,绝对不行。”
“你凭什么讲得这么武断?真可恶!”
“哦,那我来考考你。”
卡路儿挑衅完,转身紧紧靠在艾黎儿身上,把脸埋在她的胸口并闭上眼睛。
“……喂!你在干什么啊?”
“有什么关系?我从小就是这样睡觉。”
“……是这样没错,可是这里还有其他人耶!你想撒娇请限定在家里好吗?”
艾黎儿红着脸,害臊地低声说道。
但是,被诺儿和曼妞儿宠了六年长大的卡路儿却完全不理她,反倒把脸埋进艾黎儿的胸部。
“喂、喂……”
他左右摇头,深深吸入艾黎儿甜美清爽的气味。
“你、你别这样……”
艾黎儿想要把他推开,爱撒娇的卡路儿却伸出双手环抱她。
“我就算这么做,诺儿和曼妞也不会生气,还会摸着我的头说‘好乖好乖’。”
“你、你又不是小孩子……”
“艾黎,你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一点成长都没有。”
这时,艾黎儿用力握紧拳头,全力敲在卡路儿头上。
卡路儿看到眼前冒出一片星空。
“好痛!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干嘛真的打我?哇,肿了一个包耶!”
“没有成长又怎样?当然,我跟诺儿和曼妞比起来,还只是个小孩子!可是,这种话是你把头埋在人家胸部里时说的吗?一点脑筋都没有!”
“啊?你说什么……喔,我说没有成长,不是那个意思,是说你的个性一点成长都没有啦。嗯,你的胸部倒是成长了一些,虽然和乌龟走路一样进度很慢。”
艾黎儿的铁拳再度袭来,卡路儿的眼前又出现一片银河。他在星空中漫步一分钟左右,总算恢复意识,接着张大嘴巴怒斥艾黎儿。
“你不要这么用力打我啦!”
“我当然要打你啊!”
“什么?看吧,就像我说的,你果然没办法像诺儿和曼妞那样。”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基本上,撒娇的人和被撒娇的人双方都有问题!”
“嘘,不要这么大声,你会把大家吵醒。”
“我已经醒了。”
“我也醒了。”
“我也醒啦。”
“大家都醒了是也。”
“呜啊啊!”
“哇啊啊!”
食堂的电灯终于亮起。
在刺眼的光线照明下,所有住宿生都注视着身穿睡衣、紧紧躺在一起的卡路儿和艾黎儿。
宪明嘻皮笑脸地俯视慌乱的两人。
“你们是什么关系?”
两人仍旧靠在一起,红着两张脸对宪明说:
“兄妹……”
“姐弟……”
彼此相反的两个答案,听起来似乎更为尴尬了。
第二卷 第二章 艾黎儿与克莉亚
夜空的底层处处可以看见红莲色的火焰。
折成两半的重巡空舰船首从燃烧的森林中突出,数颗炮弹犹如烟火般拖曳着尾巴,飞向四面八方。
在空中翱翔、夸耀胜利的战斗机都披着革命的色彩,雷波特•;梅塞元帅率领的国军早已放弃支持拉•;伊尔皇家。飞行战舰路纳•;巴克引领着星尘,悠然压制整个战斗空域,将散发银色光泽的四十六公分炮口转向王宫。
王都亚历山大在燃烧。
十万市民发出欢呼声,涌进宫廷内。
欢呼声当中夹带着悲鸣,原本代表喜悦的声音逐渐变为带着兽性、野蛮而刺耳的叫唤。
我就像平常一样,听着风的声音。
风只是绕过眼前的现实,既不介入,也不会受到影响;不知从何方来,也不知吹向何处。我只是静静倾听着自由的风之歌,心灵渐渐与风同化。
心灵变成了风。
我的心飞越号称现实的各种事件。
虽然我的身体裹着纯白衣裳、坐在神轿上无法移动,但心灵却成为风而席卷世界,不受任何制约,眼中也没有映入任何影像。风扫过铺石板的街道,穿过狭窄污秽的市区,越过巨大的河川,穿梭在起伏的章原与大海的波浪间,奔向空中和云朵嬉戏。
这时,我的肉体并没有看见任何东西。不论眼前的现实中发生任何事件,都与我无关。当我看着现实世界,感觉就像在做梦一般。化成风的心灵所感受到的,对我来说才是密度更高的现实。
在骚动的梦境当中,数千万群众高举的火把在黑暗中闪烁,照亮他们胜利的表情。他们喜悦地一再高喊我的名字:“荣耀归于您,圣阿尔迪斯坦的爱女,妮娜•;维恩特!统治风的处女王!我们的统治者!”
有人被民众押到我面前。他们是穿着豪华的一对男女,以及和我大约同年纪的男孩子。民众压着他们的头,强迫他们亲吻我的鞋子。
我猜到这对男女大概是国王和王妃,男孩子大概是王子吧。他扭曲着表情,被一名男子抓着头发,把脸贴在我的脚上。
我停止思考。
思考眼前的行为具有什么意义,事实上并没有任何意义。事物在我的意志之外发展,我的工作就是在必要的时候依照命令呼唤风——就是这么简单。除此之外,我不用做任何事情。只要别人需要我,我就已心满意足。遭到母亲舍弃的我,却受到阿梅里亚诺边境公一爵犹如珍宝般的对待。在受到重视的时候,我就不会感受到被母亲抛弃的痛苦。虽然不算是幸福,却也不算是不幸——处在连自己是生是死都不确定的状态,让空虚的肉体穿上华丽的衣裳,面无表情地站在这里。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某件事情。
低头一看,趴在地上的王子扭着脖子,狠狠瞪着我。他金色的头发沾上泥土,脸孔染上血迹,碧蓝色的双眼怀着深深的憎恶色彩看着我。
巴雷特洛斯王国第一王子卡尔。拉•;伊尔憎恨着我。
我发觉到这一点后,受到美丽王子嫌恶的事实,将无奈而悲哀的情绪传递到我迟钝的心灵当中。
但是,我也觉得自己被憎恨是应该的。他的家园被烧毁、家人遭到践踏,财产也都被夺走,当然不可能不恨我。不过,即使我此时跪下来,向他一五一十说明自己的立场,也没有任何益处。我的工作只是依照别人的命令呼唤风,未受命令的时候就默默站在原地——即使我这样说明也无法当作藉口,因为是我站在十万民众的前方引领他们来到此地,并依照边境公爵写的原稿演说来怂恿民众,而且呼唤飓风毁灭禁卫军团。这些都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拉•;伊尔皇家的人会永远憎恨我。
我俯视着趴在地面上的国王、王妃与王子,静静地接受这项事实。
一个月后,在乌云密布的天空底下,我坐在亚历山大郊外圆形剧场的石座上,看着玛莉亚王妃被处刑。
观众席坐满了群众,数万人的怒骂声毫不留情地攻击着瘦弱的王妃。
王妃直到最后仍保持着自己的尊严与气质,姿态相当优雅。
这时,我麻痹的心中总算产生罪恶感。
我感到相当不自在,只好在自己的内心辩解。
——就是因为这个人挥霍无度,我才会被母亲卖掉。
——她丝毫不顾庶民的生活,根本是自作自受。
藉由这样的想法,我仿佛逃离了深刻的罪恶感。
断头台的刀子滑下来后,行刑者将王妃的头举向观众席,换来震耳欲聋的野蛮吼声回应。这不是欢呼声,而是来自人性最深层的野兽咆哮。不知为何,我感觉到观众才是败者,而死去的玛莉亚王妃是胜者。我无法忍受听到数万只野兽连呼我的名字。
在那之后,我的工作只是观赏处刑过程。
我坐在石座上,看着数百人的头被砍断。
我无法正视如此残酷的景象,却只能继续坐在那里。因此我照例抛下自己的身体,将心灵融入风中,翱翔于全世界。
我相信,风永远会守护着我。
直到那一天……
风抛弃懦弱的我。
我的心无法变成风。风不再来到我身旁,温柔地带我脱离现实、绕过一切事物飞翔。
我看到眼前尽是落败者被砍下头的景象。
断头台上响起怨恨的声音,鲜血从被切断的脖颈处喷出。被切下的头颅飞到空中,那张脸上憎恶的眼睛直瞪着我。
数人、数十人在我眼前死去,而我毫无躲藏之处。
我从石座上站起身,双手遮着眼睛,喊到喉咙几乎要破裂。我抓下银白色的假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流着口水以疯狂的姿态继续尖叫。
观众席的群众面对我突来的狂态都呆住了,但我毫不在意,仍继续叫喊。直到官员连忙跑来,抱住我的双臂将我带出刑场,我仍一直叫喊到灵魂都绽开裂痕。
在那之后,我的工作地点改到亚历山大宫殿最深处的房间,端坐在豪华的椅子上正视前方。
那里的环境大致称得上静谧,不过我既不感到快乐也不觉得痛苦。有时革命政权的干部会来到椅子前方,依照礼仪亲吻我的手背,其余时间我什么都不做。世界似乎静止了,四周毫无动静,而我依旧无法变成风。
我心想,自己大概永远听不到风的歌声。
我已经忘记数日子,不知道经过几年之后——有一天,航海家路易斯•;得•;阿拉康抓起我的手。
“我们飞到天上吧,妮娜•;维恩特。”
他的口吻就像是要邀我到中庭散步,简简单单便让我从宝座上站起身,并让我除下假发与衣裳,穿上普通的衣服,带我到宫殿的飞行场。
我们坐上双座式战斗机,在路易斯的驾驶之下飞到天空。
这是我第一次在心灵处于身体中的状态飞到天空。
座舱罩外面是辽阔的蓝天,不论放眼何处,都只能看到蓝色。
我感到一阵怀念。
过去总是理所当然融入我内心的风,此刻似乎就在近处。
只要鼓起勇气伸出手,就可以再度与风牵手,听到已经听不见的风之歌——我茫然地这么想。只要我能够下定决心伸出手,只要我拥有如此积极的意志……
这时,传声管突然传来路易斯的声音。他询问我的本名叫什么。
我花费一些时间,才想起自己真正的名字。我以为再也没有人会用这个名字叫我了。
“克莉亚•;库鲁斯……”
我低声对传声管说出这个名字,路易斯也重复念一次。这时,我不知为何掉下眼泪。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我还是哭了。
“真是个好名字,克莉亚。”
路易斯没有发觉我哭了,只是以开朗的口吻这么说。
***
克莉亚用指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起上半身。
清晨的阳光聚积在风之间。
她沉浸在梦的余韵里,下了床走近窗边,拉起窗帘。
隔着玻璃看到的是和昨天相同的清晨景象。早起的军港工作人员宛若豆子般的大小,已经出现在范•;维尔的街道上。白色的大鸟从正上方飞过,消失在山腰的森林里。
从今天开始,高中生活就要正式展开。
除了和普通科学生相同的课程之外,还有气象学、航空力学等与飞行相关的科目,另外当然也少不了飞行训练。依据范•;维尔班导师索妮亚•;芭蕾斯的训话,这里的飞行训练相当严苛,碰到高难度的情况还有可能伴随着生命危险。她也提到过去飞行科学生的训练中曾发生的意外事件,并威胁被判定不及格的学生有可能会被转到普通科。昨天在训话完毕之后就放学了,克莉亚在提升紧张感的同时,也发现自己还有一道必须越过的高墙。
那就是与班上同学之间的交流。
她昨天再度深刻意识到,自己完全缺乏沟通能力。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才算是普通的对话。
毕竟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和同年纪的人交流过。
一直到六岁,她在城里都被当作魔女而排斥;在接下来的九年当中,则以妮娜•;维恩特的身分默默坐在椅子上,能够私下交谈的对象只有风而已。虽然她会和革命政权的干部进行公式化的交流,但也只是朗读别人决定的台词,或是默默让人亲吻她的手背,不算是人与人之间正常的沟通。
除此之外……虽然不是要找藉口,但范•;维尔班的学生都是贵族高官的子弟,遵守着关于彼此身分的无形规则,在对话之前会先充分检讨对方与自己的身分高低才开口,举止态度也具有高雅的气质,用词优雅而洗练,绝对不是无法和他人好好说话的克莉亚所能应付得了。但是从今天开始,她也得踏入这些人的圈子里。
克莉亚感觉肚子一阵紧缩,不知从何处升起忧郁的情绪。果然就如乌西拉夫人所说,像她这样的人想要上学,根本是有勇无谋的尝试——克莉亚不禁开始感到心虚。
但是,学校里也有让她期待的事。
(今天或许可以见到卡路儿。)
她昨天非但没有跟卡路儿打招呼,甚至也没有见到他。但今天范•;维尔班和圣特汝尔班会共同举行飞行训练,到时候一定可以看到他。
(卡路儿……)
她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开始感到兴奋,心里感到一阵温暖。她想起前天宛若梦境般的情景,祈祷着能够再度和他一起度过如此美妙的时光。
克莉亚的脸上泛起害羞的笑容,脸颊变红,心跳开始加快。
她以腼腆的表情洗过脸、刷过牙,不等侍女过来便自己换上制服,没有吃早饭就离开风之间,骑上脚踏车。
***
伊斯拉岛上有两座机场。
位于右岸后方的是伊斯拉空艇骑士团专用的梅克留斯机场,左岸中央的则是凯格斯高中飞行科学生训练用的艾斯可里埃机场。不过空艇骑士团正规军的飞机当然也会使用艾斯可里埃机场,因此学生们为了避免妨碍到正规军,只能使用机场边缘小小的跑道以及破旧的航空指挥处。
上午八点半,炙热的朝阳照在跑道的红土上。
维修工人奔波在二十五架双座式战斗机“阿尔康号”的周围。由机身向外突出的两片旋转翼以低速旋转,纷纷掀起尘土。
在尘土当中,全体共四十八名飞行科学生身穿练习生用的飞行服,挺直背脊排成整齐的队伍。
队伍前方站着一名身穿伊斯拉空艇骑士团正式军服的年轻女性教官,以凛然的态度盯着学生们。
朝阳映照着她鲜明的金发与勇猛坚毅的表情,紧紧贴附在身上的军服则在胸部与腰际描绘出优雅而丰盈的女性曲线。
她是范•;维尔班的导师——索妮亚•;芭蕾斯,今年二十七岁。
她的本职并不是教师,而是现役的骑士团正规军人,因为接受凯格斯高中校长的委托才调为飞行科教官。因此,她身上带有浓厚的军人气质,不论对方是学生或教官同事都毫不留情。
“从今天开始就要进行正式的飞行训练。你们在训练学校应该已经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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