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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的男孩与坏掉的女孩-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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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热到会让人误以为是夏天,甚至听到蝉鸣声从远方传来。侧躺着,耳朵就像被人用热水灌了进去似的。翻个身,热水又灌了进来。再翻身。
「………………………………………热死了。」
真想要一台冷气。
不过,在这个已经被明确地禁止进入的顶楼,这个希望不可能实现。
Yamana大姊是在破坏完围篱的三天后自杀的。
她并没有来通知我这个设施已经可以使用了,我想,可能是因为破坏过程太辛苦,所以想要独占吧。这是usodakedo还是事实,我并无法得知。
不过因为不过因为我每天都去实地参观,所以知道她已经完成了。
这件事也上了新闻一阵子,这个城市在我的时间之后又一次上了电视。
但是在医院里,这个话题的寿命连三天也没能撑过去。因为这里的人和Yamana大姊都没什么交情。这么比喻或许不太好,不过这就像小学的时候,隔壁班的同学因为交通事故丧生,我们也只会「哦,是喔~」带过而已。顶多是会出现因为在朝会时宣布第一堂的数学课停止上课而感到开心的人,就是距离这么遥远的死亡。
院方多少也因为管理不周而遭到批评,不过也只是后来让医生花了点力气移动了花圃的位置罢了。而Yamana大姊的家人则几乎没什么反应。
顶楼在那之后被完全禁止使用,日子一天又一天平稳地度过。
不过要做得彻底一点的话,还是把门把破坏掉比较好吧。
因为只要有钥匙,就能像我现在这样上来顶楼啊。
只不过,Yamana大姊努力过的痕迹已经完全被封锁就是了。
「………………………………………」
Yamana大姊为什么要告诉我她的人生呢?
我不觉得她是想要一个为她感到遗憾的人。
不怎么消暑的风吹过长凳。
虽比不上空调,但也有电风扇中度的风量,该心存感谢了。
眼睛里似乎跑进了什么,传来痛觉,于是我闭上眼睛呢喃:
「……好困啊~」
要是现在睡了,晚上就会睡不着,这么一来就会和其他人一样半夜在走廊上乱晃。
然后就会被医生骂。
「肚子饿了~」中饭的时间应该已经过了吧。
「好渴喔~」鲜红般的疼痛袭向我的喉咙。
可是,我现在就像在河里溺了水似地想睡。因为实在太热了。
但是刚才做的梦实在太空虚了,我不想再看一次。
我就算上了天堂,也没办法和家人相聚啊。
爸爸,你一定是去了地狱吧?
而Yamana大姊是去了哪边呢?
我和麻由又能去哪边呢?
希望不会有人告诉我答案,因为我比较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神。
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上有微风吹拂。
我躺着的长凳,只有头靠着的地方变柔软了。是因为太热而融化了吗?
拨开额头的发丝,擦去汗水以后,我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恋日医生背着光的脸。
「早啊。」她简短地打了招呼。想要回话,喉咙却因为干渴而疼痛。硬是吞下口水之后好不容易才说出:「早安。」然后察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仰躺了。
看来我的头应该是枕在医生的大腿上,所以才会觉得柔软。
而且医生还帮我用扇子搧风。这么无微不至,我死而无憾了。
usodakedo。
「在这种地方睡觉,你是想变成肉干吗?」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比其他人更早享受夏天。」结果被扇柄敲了一记。
「而且,不是已经公告禁止进入顶楼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大摇大摆地睡午觉?」
医生像在教训坏学生似地朝我的额头又戳了几下。
「啊,总之我先坐起来吧~」正当我想起身,额头又挨了一记扇柄。
「就是要让你跑不掉,才让你仰躺着让我问话。」
「喔……」就是这样,大腿枕头状态持续中。我有点如坐针毡。
「不会很重吗?」
「很轻啊,轻过头了。」简直就像在说我脑壳里的东西嘛。
医生又帮我搧了起来。我姑且当做身体被这道风压住,乖乖地不动。
医生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遮荫,让蓝天不至于刺痛我的眼睛。
趁这个机会,我像是要把影像吸进眼睛里似地,目不转睛地盯着直瞧。
直盯到连闭上眼睛都不是一片黑暗,而是蓝色一拥而上……这好像有点讨厌。
这样不就像蓝眼睛的外国人了吗?usodakedo。
「农事忙完了?」
「我又不是种田的农民。那是花圃啦。不过这次种的不是花而是西瓜。」医生这么回答,从右边口袋掏出几包种子给我看。
「你说,西瓜吗?」其实我不是很喜欢。
「果然还是种能吃的东西比较开心,我不种花了。」
比起花,医生选择了丸子(形状类似的作物)路线(注:花より团子,意指比起表面好看,更重视实质上的利益)。
「回到主题,你来顶楼做什么?」
医生的手抚着我的脸颊。虽然冰冷,但却令人安心。
「因为有点想思考一下关于Yamana大姊的事。」
是因为刚睡醒吗?我意外地老实说了出来。只不过理由是usodakedo。
「……这样啊。」医生露出一副写着「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医生。」「嗯。」
「我,知道Yamana大姊想自杀。」
「嗯。」医生毫不惊讶。
「但是却一次也没试着阻止她。」
「……嗯。」
「我这样……」算杀人凶手吗?「做错了吗?」
「这个答案我也想知道啊。」
没有迷茫和迟疑,医生爽快地抛出闹别扭的回答。
那是感觉像被人从背后投了一记触身球气的话语。
「我也知道那孩子在准备自杀。因为我在半年前的夜晚曾发现她想自杀,并阻止了她。」
喔——所以医生才会知道那里很危险啊。
医生的视线从我身上转向顶楼的出入口。
「但是我阻止她以后,那孩子就变得像废人一样了。看来那孩子认为自己若是不死,就没有活着的意义。」
医生的口吻并不阴沉,但是带着一点僵硬。
我不知道医生如何看待Yamana大姊的矛盾。
那是医生不会了解的领域。我想,我的多半也是。
「如果我继续阻止她,那孩子或许就不会自杀了吧。但是,抱着死意而活下来;和活力十足地踏上死亡之路,我无法判断究竟哪一种比较好。我从没学过人光是活着就是有意义这种理论,所以我告诉她可以照自己想要的去做。」
「………………………………………」
医生是不是真的只能这么告诉她呢?我也搞不太懂医生。
或者该说,没人能理解。
不过,麻由想要的东西,不管谁都能理解就是了。
「结果,我害死了一个病患。」
医生小心地自嘲。
不过——
托医生的福,我死了喔——如果是Yamana大姊,搞不好会这么说。
因为不管自己变成了怎样,至少有人认同了自己。
而且是比家人还支持她。
但是现在医生自己却只能口吐沮丧的、难以自傲的言语。
悲叹着自己无法了解想死之人的心情。
「我真是个不及格的医生。」「……Yamana大姊也这么说过。」「唔,果然是吗?」
不过我不这么想;也不可能这么想。
因为医生给我大腿枕头的服务嘛。嗯,有点难说是不是usodakedo。
「Yamana大姊也给我忠告,说我该自杀。」
在我还有判断能力的时候。
「啊~那不成。驳回。」
非常简单又迅速地否定了。
比拒绝小孩子缠着要玩具的妈妈还恰当。
不过我在说的应该是很沉重的话题才对。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医生搧风的动作像在搧凉刚做好的醋饭。
「你不可以比我先死。就算我以后一个人长寿地活到被人叫做金婆婆(注:日本知名的长寿老人,享寿107岁),你也一定要比我活得更久。来,我们来做约定。」
医生的小指戳进我的耳朵,弯成钩状拉呀拉地——「喔喔喔,痛痛痛痛痛!」我被施以名为打勾勾的拷问。我的身体不禁弯成了弓形,快能用头和脚趾搭成拱桥了。
「好啦,说好了喔。」小指啵地一声抽出我的耳朵。
「哎呀~真期待看到你变成走路摇摇晃晃的老爷爷那一天赶快到呢。」
捉弄我之后,医生的心情大好。具有攻击性的人就是这样。
「那个啊,医生……」「啥?」不知道为什么换成了男性语气。转到别的话题吧。
我按着耳朵,有件事得在接受前问个清楚才行。
「为什么你能断言我不可以自杀呢?」
对于我伪装成毫不做作的疑问,医生露出一脸难色。
似乎还带着一点不悦,脸转往别的方向。
「问我为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吗,因为我是个不及格的医生。」
是个很冷淡的回答。
abeshi
「能接受了吗?」「一点也不。」不是天空;而是拳头落下来了。哇呀。
「我给你好宝宝贴纸,乖乖说YES。」「说得也是呢~」额头挨了一掌。
收到的不是好宝宝贴纸;而是枫叶。
怎么思考也想不出要领是什么啊——抱着这个疑问的时候——
少年你还只是个臭小鬼啊。
脑海中响起了幻听。
笑声传来,幻听继续说道——因为是臭小鬼所以才是少年啊。
烙印在眼睛里的蓝天和早一步占据了我记忆一角的破损围篱——
藉由Yamana大姊的声音嘲笑着我。
喔喔——没有吸强力胶,却出现幻觉了呢。Yamana大姊,你就真的那么希望我死吗?
不过那是办不到的。
因为,当围篱已经可以让人跳下去之后,我就一次也没再上来这个顶楼了喔。
我一直等着Yamana大姊你先跳下去。
……唔,算了。
因为大腿太柔软了。
所以我暂且把自己的角色设定为还不想死。
不过,就姑且在意识里植入想死的时候要用跳楼的方式吧。
我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这种被人触摸的柔软感触了。
就这样——我的心灵避风港,就决定是围篱的破洞和蓝天了。
反正我也喜欢高的地方,很适合我。
「……usodakedo——」
变换文字——
骗你的。
i卷 记忆的形成是作为 夏「朋友计划」
我在夏天邂逅的是,
没能成为我最重要的人的朋友。
从七月起,学校从只存在于电视里的东西。变成了我得再次前往的场所。
从精神病院出院(被踢出来)的一星期间。
「你该不会打算一辈子当个家里蹲吧?如果不是,就去重新适应一下学校的生活。」
因为姑姑这么劝我,所以我就走出家门,迎向蝉叫得大声无比的夏日天空。
姑丈虽然提议「等暑假结束以后再去也不迟嘛」。但是姑姑主张「这年纪就想过两个月的暑假还太早了」,就这么直接驳回。
因为姑姑不会刻意事事顺我的意,所以多少让我感到有点麻烦。要是照顾我的人是更冷淡的人的话,那我就能过得轻松一点了。
我在自己毫无气味的房间里,把上学要带的东西塞进留着被妹妹摧残痕迹的书包。这个季节的酷热从窗户窜进来,让人几乎连鼻尖都要融化。不过,他们为我准备的教科书上,连一个折角也没有,伟人图片上也没有涂鸦,从现在才要开始累积作为用功证明的手垢。确认着崭新的课程表,我把好像已经忘了汉字怎么写的数学和社会课本放进书包:再放进和课堂数同数量的笔记本。
课本和笔记本都是新的,所以上面都没写名字,我叹了口气。
接下来只剩装了游泳用具的蓝色袋子。小学的泳池已经开放使用,而今天的体育课内容似乎也已经决定是游泳。袋子是蓝底衬黑字,已经写上了名字。
「四年一班 枝濑×」。「……呜呀,又看到了。」
仿佛有蝉在太阳穴里拍打着翅膀不停搔抓,神经遭到冲击。
把歪斜现象咬碎,猛摇头。真想要来一盆冷水冲在头上。
真希望不要写名声啊。
拿的方法:走路的方式,都不得不小心翼翼了。感觉真讨厌。
甚至都快连带讨厌起夏天了。
「……而且,四年级。」
学校里以前的同学现在是五年级了,而我还是四年级。也就是说,我留级了。因为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坏小孩……才怪。只是因为他们判断我在比蚯蚓和鼹鼠还深的地底度过的一年间并没有什么成长罢了。
「明明就不是这么回事啊。」在不相信人类的心智方面可是升了一级喔,usodakedo。
嗯,不过因为净是摄取营养不均衡的饮食,我的个子倒是没怎么长高。不,其实是完全没长高?因为体重掉了很多,连脚也跟着变小了,在旧家的时候穿的鞋子也比脚大了一圈。这样的话其实该说是退化了更贴切?
「喂~快要迟到了唷~」
姑姑的声音从一楼传来,她咚咚咚地敲着墙催我动作快一点。「马上来——」我以音量明显不足的声音回复,脑中则不知道为什么浮现了某出周日动画中妈妈的身影。
如果是我一直想回去的医院生活。现在应该正看着窗外的景色,眼眶发热吧。好怀念电视、散步和在顶楼的生活啊。usodakedo。
「……啊~啊~」骗你的。我还不是很习惯变换文字。
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呢?还没学会走路就想飞了。
我想起出院的时候,恋日医生和我说的话——
『首先希望你不会在不努力不行的事上受挫。』
那个时候,Yamana大姊说过的话也一起振荡了我的鼓膜——
『呵呵呵,不是因为找工作很麻烦喔。』
不是这一句。
『少年,你出去外头的话绝对会被孤立。』
……好像不能把Yamana大姊说的事当谎话啊——我这么想。不过这才是骗你的。
背起书包,手拉着装了游泳用具的袋子的提绳,最后,把帽子拿起来。
在我还有拿小学的全勤奖时,大家都有戴这个。现在虽然不强制规定了,但我还是要戴上去。
因为我最容易被别人看到的,就是头上被金属球棒打出来的伤疤。「……咦?」戴上帽子后,浏海遮住眼睛,看不到前方了。
试着就这样走几步。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开朗的乐观派,不过想说剩下的人生应该多少还定得下去才对「碰咚!」在房间和走廊的交界处跌倒了。我的小腿在哭泣。
调整一下浏海,总算稍微看得到脚边了。小心地走下楼梯。头上被姑姑轻敲了一下。「听到人家在叫你就要应一声。」「我有回啊。」「你有没有回话不是重点,重点是结果。让我听得到才算数。」因为顶嘴结果又被敲了一下。
接过姑姑递来的便当袋,穿上脚尖部分变得像空洞般大的鞋子,再收下姑姑家的钥匙,我走出了门外。门外有许多除了绿色和茶色以外的物体;还有皮肤色的人在行走。
走出门外以后,我第一次有了实感——啊啊,这不是我以前住的家啊。
外头热到几乎连攀在树上的蝉都要滚下来死翘翘。我看向四周,确认是不是也有人在路上滚来滚去,不过并没有发现这样的状况,于是打消了打滚的念头。
即使看向正面也什么都看不到,所以我低着头走路,结果产生了聚积的湿气和热气都不离开我,在我身上卷起漩涡的错觉。
因为如此,平常不太思考的事情因为太热而变成中暑症状,浮上我的大脑表层。
……在那件事结束之后——
那家伙——阿道现在在做什么呢?
还有。小麻呢?
「……………………………………:」我转过身。
影子就和平常一样贴附在道路上,好像很热的样子。
除此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唔嗯。」
不过,总觉得背上的书包似乎比以前的来得轻了。
我一定进教室,原本像泡沫红茶店一般热闹的教室,突然变得像地底那般安静。
让人轻易口叩尝到转学生的氛围。不过心情一点也不轻松就是了。
我在教室入口处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座位在哪呢?虽然想向附近的棒球少年发型男孩(偏见其一)和日本人偶头女孩(偏见其二)询问,但他们都别开视线,满溢出「那里没人」的讯息。
即使换了名字,大家似乎也大略知道我的家人做了什么;以及我身上发生过什么。
「啊,呃,是这里啦。」
一名男孩似乎察觉我的烦恼,在自己后方桌上敲了一下向我发送情报。我轻轻低头致意后,开始朝那里移动。途中遭遇经典的绊脚桥段,因此连忙跳起三公分高左右。骗你的。
到达座位以后,男孩半转向后,动着有点难张开似的嘴,吞吞吐吐地和我说起了话:
「啊,我呢,叫做金子。你是,呃,枝濑同学……叫你枝濑好吗?哎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对你用平辈的口吻啦……可以吗?」
「嗯…………………………………………请多指教。」要不要这么说,我迟疑了很久。
中间的停顿代表什么,金子似乎也确实地感受到了,他回我一个暧昧的笑容。
「啊,那个,除了数学之外,要是有不清楚的事,都可以问我喔。」
金子以保持适当距离的亲切结束了与素不相识的同学问的对话。他转回前方,回到与其他朋友的话题。我想,这家伙说不定是个好人。
摘下帽子。拨一拨头发确保前方视野,然后把帽子和装游泳用具的袋子一起挂在桌子旁边的挂钩上。最后,把书包里的东西栘到抽屉,接着拎起空空如也的书包朝教室后方定去。途中,视线有如类似指纹一类的东西黏附着在我身上,我不禁皱起眉头。
我的置物柜在金子上面,是四号。置物柜上贴了长方形小贴纸,上头有我的名字。总之先把贴纸撕下,再把里头别人的直笛、图书馆借来的书以及堆积的灰尘取出,然后把书包推进去。很轻松地塞了进去,不过,要怎么处理这些短棍和纸片呢?唔~……像停车场被人任意使用那样发脾气然后要求支付使用费,感觉好像有点太孩子气了。骗你的。就这样放在地板上和它们道别好吗?受到爱整理东西的妈妈(空闲的时候总是把书撕得破破烂烂当拼图玩)的影响,我对凌乱的状况没辙。不过我连自己的问题都不管了,这件事就算了吧。
站在置物柜前,期待同学们会像池里的鲤鱼般聚集而来,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腰和膝盖。望向聚集而来的视线将他们全都驱散以后,我朝座位走回去。
此时,我发现坐在最后一排的女生感觉像还没看过瘾似地,毫不顾虑地直盯着我瞧。她的手支着睑颊;嘴唇两端些微上扬:一头长发似乎在诉说着打从出生以来只剪过两、三次。她穿着感觉很活泼的白衬衫与短裤,皮肤也和上衣一套似地雪白。她给人的印象,就像纤薄到皮肤只要一擦伤就会渗出血来似地,像蝉褪下的壳一般。不过她的容貌是比蝉和一般人漂亮得多就是了。
「嗨。」女孩打招呼的声音,悦耳又带着稚气。
她朝右手边同学的桌子伸出脚,毫不隐藏自己妨碍我前进的念头。室内拖鞋平踩在邻桌的侧面,邻座的男同学一脸不解地窥视她的表情,但女孩毫不理会,只是专心地观察我。
我也试着观察回去。
首先发现她的脚上有被蚊子叮咬的痕迹。试着从这微小的情报去推理眼前她这样子行动的意图,用手指搔了搔鼻子下方……总不可能是要我用舌头舔她被蚊子叮咬的伤口代替药膏,所以想不出来。不过这也是当然的。
不见周围的同学有要为女孩助阵的念头或加以阻止的想法,只是议论纷纷个不停,对发生的事视而不见,贯彻只把周围当背景看的观望主义。
继续站在这里接受众人目光洗礼的话,厌烦感可能会像爆米花那样爆发,所以我决定模仿她装作没看见。
转向右边,从不经过她身边的路线回到座位。坐下以后稍微转过头一看,她的脚放了下来,手也从脸颊移开了。
只是,盯着我的那道视线……改变了。圆圆的大眼睛玻Я似鹄矗独吹哪抗庾湮疑浯┑纳湎摺K崭帐窍M仪啃型黄疲词辊叻伤惨绦敖穑扛悴缓盟侨肓恕阜从僭虿淮锝膛伞挂撬聪蛭掖蹋强删吐榉沉恕
对我这个已经无法在笔直道路上直线行走的人,她究竟有什么企图呢?
……啊,她或许是为了改正我,才伸出了援手——不,是援脚。我开始试着擅自想象对方,一下子厌恶一下子畏惧。骗你的。
不过,她到底是怎么了?是从生理的层面上就讨厌我吗?希望她别太找我麻烦……嗯,没事的,她应该不会对我这种人感兴趣才对。
想要像植物那样度过人生……印象中确实有哪个漫画里的人物说过这句话。对于学校,我也相当和他有同厌。
我对集团的定义是,一天之中会进行五次以上共同行动的环境。像是呼吸困难、胃上开了个洞、肝不好……这好像是姑丈。听说他是酒喝太多了。
回到主题,学校看来比预测和建议的还麻烦。
保健室虽然在走路十秒钟就能到的地方,但是并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所以我实在没办法给予推荐。虽说如此,一直窝在姑姑家里总觉得也有点不喜欢。
「………………………………………………」
果然还是待在医院里最舒服啊,气氛也没有那么尖锐。
小麻为什么会讨厌医院而离开呢?
……啊,对了,先来确认一下吧。
我看向左右,确认阿道和小麻并没有和我同班。
接着凝视时钟、厌了之后又转向窗外。
对于一抬头就能看见蓝天这件事,我现在还是有点不适应。
无边无际的天空,将我的不安薄薄地、慎重地愈拉愈长。
在那之后,蒙朦胧胧地上了四年级生的课程:中午的营养午餐吃剩一半:午休时间一直坐在座位上、结果有点想吐:扫除时间的时候得知自己被拱去当班上剩下的职务,美化股长;体育课泳池的水很冰冷;然后放学了。
我的年纪虽然和五年级生一样,但是却坐在四年级的教室里。
上的课一点也听不懂。
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
许久不见的学校时光,就在我毫不加以探索的状态下结束了。
回到姑姑家以后,突然被骂了。
「给我和大家一起去上学!」
这个地区的小孩们集体上学的路线,似乎会经过姑姑家门前,而碰巧在外头晾衣服的姑姑瞥了那个光景一眼,却发现我不在行列中,所以才这样叱责我。
「我昨天不是已经告诉你集合地点了吗?除了忘记之外你给我说别的理由试试看。」
「因为我很怕生——」说到一半,脸颊就被姑姑一把捏住扭了一下。
「亏你敢这样脸不红气不喘地扯谎。忘了就老实说不就好了?好啦,快去吃饭。」
虽然还不到下午五点,不过这晚餐时间在这个家是正常现象。
「姑丈呢?」
「他今天不回来~,」
姑姑淡淡地宣布姑丈将会缺席,伸出左手催促我。我握住她的手,让姑姑领进了厨房。
厨房桌上摆着两人份的鸡肉炖煮蔬菜、酱油淋烫菠菜、盐烤白肉鱼、洋葱加马铃薯的味增汤。姑姑通常都是做日式料理。
「手洗过了吗?」「洗了。」「那就开动吧。」
姑姑坐下,我也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接着她按下电视的开关,然后合掌。看姑姑慎重地说「我要开动了」并拿起筷子,实在感觉不出她竟然会是我父亲的妹妹。而我则是在那之前先拿起了茶壶。
我在姑姑准备好的两个杯子里倒入麦茶。因为壶里还剩很多饮料,所以有点重。
把杯子递给姑姑,她简短地向我说了声「谢谢」,然后继续把白米送进口中。
我也拿起筷子,并将碗拿在左手,开始吃卤菜;挟一点鱼;再喝几口味噌汤。而电视微弱的音量传来的都是效果音,没有人声。
因为嘴巴不必咀嚼话语,因此进食很顺畅地进行着。
喝着茶,眼睛横瞥向厨房里十四吋电视的屏幕。
电视画面映着大约和我同年纪的女孩,轮廓时而清楚时而歪斜。这则新闻从三天前就已经开始播放了。
记得内容是邻县一个和我们毫无关系的城市里,有个叫佐内利香的女孩失踪了。
现在还在调查是离家出走、绑架、或是命案……好像是这样。
「真是的,该不会是连别的地方也有像我哥哥那种人吧?」
姑姑以轻蔑的眼神感叹着,同时将卤莲藕送进嘴里。
附近邻居和工作的地方明明也在议论她是犯罪者的妹妹,但她却似乎晕不受影响。
「学校上课的情形如何?」真难得,话题从电视移到我身上了。
「很闲。」
「这样就好。毕竟学校也不是什么快乐的地方。」
摆出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我竭诚欢迎否定性的意见。
「有没有被人欺负?」
「没有。什么事也没发生。」
「嗯……那就好。」
她放下心,然后稍微窥探我的表情说道:
「朋友的话总有一天会交到的,嗯,没问题啦。」
姑姑很稀奇地对我给予体贴的壁百。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有此自觉,视线因此有点可疑地飘移不定。不过她似乎从我讶异的态度感觉到了什么,最后还是走下心来继续用餐,稍微低下头吃起了烤鱼。
而我在这个时候为了凑成稀奇特集而奋起。当然肯定是骗你的。
「姑姑,我问妳喔——」
「妳为什么要收养我?」
「嗯~就顺其自然。」答案迅速飞来,她的头又低了下去,手伸向装了味噌汤的碗。
「我之所以结婚是顺其自然;住在这里也是顺其自然。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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