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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的男孩与坏掉的女孩-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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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却不能如此悠闲,我和她不同,可是超认真的。焦躁感令头脑两侧热得快烧焦了。总觉得浪费愈多时间,许多事物就会愈远离我而去。
我仔细张望走廊的每个角落。虽然期待那只白猫会帮忙捡给我,但它好像已经不在自动贩卖机下面了。
「刚才没用过贩卖机唷。」
学妹对着膝盖跪在地上,把手伸进贩卖机底下摸索的我说。
「呃,我知道啦……只是姑且找一下。」
当然,我所期待的事物部落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为何在底下找到手机。还附带了一个巨大的白猫吊饰。七、八个猫钥匙圈挂在一起,像是个大家庭。「咦咦?学长有两支手机吗?」「不,这不是我的。」电话表面布满了浅浅的猫爪痕,也许是那只猫的主人的所有物。
但现在这件事情一点也不重要。结果我们又回到了电梯前面。
「找不到耶。」学妹把手遮在眼睛上方,环顾周围说。
「唔,嗯。」想不出接下来该采取什么行动,只能待在原地发愣。此时就该回顾一下刚才的行动。搭乘电梯前卡片还在我身上——废话,没有卡片钥匙没办法搭电梯嘛。我记得把卡片插入电梯里,也记得之后有将卡片放回口袋。
接下来,呃……鼻子被撞扁……「啊。」
那个大姊……更正,是美丽的大姊姊……不不,该更正的不是这里。刚才跟那个女人在电梯中相撞时,搞不好……
不是那时被偷了,就是掉在电梯里,总之应该是其中之一。
学妹的表情仍然很轻松,「该怎么办呢?」悠闲地把手盘在胸前说。呃,该走向刚才那个大姊姊的方向吗?不,但是又不见得是她偷的。更重要的是,如果她是故意要偷,就表示她是跟犯罪有关的危险人物。
把学妹带到这种人身边太危险了,能回避的危险就该回避。
咦?有个身穿蓝色西装的俊美男子从走廓通过电梯,有点像刚才用三三七拍了敲房门的服务生。虽然服装不同,但应该是同一个人吧。也许是下班了?算了,这倒是刚好。
「对不起。」
「什么事?」
蓝西装大哥被我呼叫,停下脚步,声音温和地亲切回答。
他边抚弄着脖子上领带的结,走向我们。
「你是这家旅馆的服务生对吧?刚才好像看到你送客房服务过来。」
「……嗯。是啊。请问有事吗?」
彷佛温柔包容小孩子任性的大人,男子对我们展露微笑。
「我们把卡片钥匙弄丢了……呃,总之变得如此了。这种情形该……」
「向柜台说明你的房间号码,就会补发给你新的卡片钥匙喔。」
「噢,原来如此……」看到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服务生立刻理解了我的意思。
「对了,没有卡片钥匙没办法使用电梯嘛。需要我送你们到柜台吗?」
「麻烦你了。」不知为何,身旁的学妹代替我发言。「好的。」服务生不动声色,以笑脸回应她。他的笑脸给人一种和暖的感觉,真担心学妹会迷上他。
「但是今后请你要好好保管卡片钥匙喔。」
服务生温柔地告诫我,令我感到不自在。该老实说是被偷的吗?但是若因而让事情愈闹愈大的话,与学妹的时间就会减少,我将两者放到天秤上衡量。
……得出的结论是:在此该省略细节,当成是自己不小心就好。
「啊,这个是我捡到的东西。」
顺便把自动贩卖机底下捡到的手机交给他。「手机吗?」服务生喃喃自语,看完整体构造后「好的。」收下。
「那么,就交由我处理吧。手机是现代人不可或缺的物品,说不定物主已经向柜台告知遗失了呢。」
「说不定喔。」又是学妹接话。学妹跟这个服务生在容貌与气氛上很相似,都是一副和善好亲近的模样,也许很合得来吧。虽然说,真的合得来的话我会觉得有些困扰。
三人在有点亲近又不算亲近的气氛中等候电梯到达。该说什么话好?我看了学妹一眼,她却在看天花板上的喇叭,于是我也跟着专心倾听正在播放的曲子。
服务生则是甩动手中的手机消磨时间。
就在电梯即将到达的刹那——
看见一对年纪相差甚多的男女从走廊转角出现的瞬间——
我听见了一声无法瞬时判断由谁发出、几近惨叫的怪声。
有如由藏在背后的录音机发出的、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声音。
「唔嘎!臭老头!」
「咦?」
听到学妹对带着女子的大叔大叫,我吓了一大跳。大叔当场愣住,而我与大叔身边的女子则是头部与眼珠子不断左右张望。蓝色西装的大哥不知为何轻轻地笑了。
他的举动就像是漫画中完美地完成工作,总是从容不迫的管家。但现在并不是该称赞他充满专业精神的时候。配合眼睛的高速转动:心脏的悸动也开始加速。
「夏实……你…你…竟然带男人…上旅馆……!咦?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由大叔叫出学妹名字看来,学妹口中的「臭老头」是指爸爸的可能性又提高了。继姊姊之后,现在换爸爸登场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还不是带女人上旅馆,可真受欢迎啊。你这臭老头!」
受到学妹尖锐的话语痛骂,大叔显得很狼狈。「啊,不是,你可知这位小姐是……」大叔的语气与手势,彷佛接下来要说「何等人物吗!」女子却一副呆滞模样,被动地观察事态演变。只有眼球莫名地亮度全开,总觉得有点可笑。
与正前方的电梯打开同时,「啧!」学妹用力扯着我的手,转过身去。不顾电梯已经到达,朝着与我房间反方向的走廊奔跑,准备让自己由父亲的视野中消失。
我也被与忙乱转动的视野同样混乱的事态所吞没,陷入了黑暗之中。
只是在冥冥之中,我理解了一件事。
看来命运千方百计都打算把我的人生变成普遍级。
椎名幸治(中年人) 下午3点30分
男女即使在旅馆里共处一室,也不见得会发生限制级的事情。
反而是进入老头级腰部与脚部感到酸软无力。
「原来我已经不再是叔叔,而成了个大叔啦。」
「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
女子老实地评论起伸长了腿,有如失败了的荷包蛋的蛋黄一般溃散在地板的我。几分钟前,女子的五官还扭成一团挤在中间,有如擤完鼻涕的面纸一般,现在包括眼球,已经恢复到深夜的状态,只有眼睛闪亮亮地开起了酒店(自创的形容词)。
依照有点傲慢的女孩子指示的方向拚命迈进的结果,我成功回到古怪女子的房间。现在我背靠床边,全身瘫软无力,力气完全用尽了。
当我走完全程的瞬间,在虚拟的欢呼声包围下,我确信自己已经超越了马戏团。想起以前为了服务家人,带一家子去附近的购物中心看外国马戏团表演走钢索的情景。当年我强烈地否定这种走在细小道路上的人生,认为对我而言不可能办到;但现在的我却已经历过远超乎走钢丝,有如把生命以每分钟一次的速率更新般的浓密时间。人生会发生什么事情,真的任谁也小知道。成年之后,刚开始上班时我曾想像我会过着没什么起伏、多半会留下老妻先走一步的年老生活;但现在,我真的还有机会过这种生活吗?明明跟大叔最相配的连假是坐在按摩椅上震动啊。
「本来想说『我老了……』,但就算年轻时要我干这种事,也只会两脚抖个不停,说不定还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呢。」
听我迤说沿壁走的感想,女子拨弄浏海,随口回答:「或许吧。」女子既不慌忙也不吵闹地让我进入房间,与我保持距离坐在地板上。
她也同样显得疲惫不堪,像是一颗被摔烂在墙壁上的橘子。
「啊,对了,有件事我一直觉得纳闷……」
「什么事?」
为了表现出友好的一面,并暗示「别去报警」的我率先开口。也可能是好不容易逃离恐怖,紧张感退去,情绪变得有点激昂的影响。
「就是说~在我年轻时,我当然喜欢年轻女人。这很正常。但我一直在想,等我年纪大了的话又会如何呢?当我成了老年人,是否会变得喜欢老女人呢?」
「喔……那结果呢?」
「结果啊,我还是觉得年轻女人比较好。」
「那是当然。」
长年的疑惑寿终正寝了。只不过讲到一半连自己也开始错乱,我究竟在讲什么呀?
而且,这听起来彷佛是在兜圈子对女子说「我对你有意思」嘛。由这方面看来,我承认自己的行为并不是很恰当。
但是女子也有错。这家伙毫不打算延续话题。应该说,她想结束话题。她死气沉沉的态度,与每当受人注视就立刻萎缩起来的,蕴含着绚烂光芒的眼瞳,总是让我不由得噤声。
就类似试图和生长于封闭乡下村落的小孩接触,却只换得沉默,令人很不自在。
「啊,我想问个怪问题。」为了打破沉默,脱口而出的是这句话。
「嗯?」
「这只是举例。」我注视着女子的眼睛。「你能接受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的尸体被别人胡乱对待吗?」
虽然女子对我的怪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认真地回答:
「应该无法接受吧。但就算是很愤忾,我大概也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难道不会想要对利用尸体的家伙复仇吗?」
「不会。」女子斩钉截铁地回答,贴在地板上的脚指蠢动个不停。
「喔……」或许一般人都这么想吧。差点脱口说出「我也是」,硬吞了回去。
这么说来……我装出「环顾房间四周,顺便扭扭脖子,让关节喀啦作响~」的样子,小心不被发觉地偷偷确认桌上。那张白纸还在,俨然没打算藏起来。
……不,由这名女子的性格猜来,也许只是忘记收起来罢了。在短短不到三十分钟的交流之中,我已充分理解她的个性绝非无此可能。
不知该算不小心还是不在乎,包含她自己,这名女子对任何事情都不怎么关心。
哪像我那个跟我大吵一架后搬到外面一个人住的女儿,她的房间彷佛被放了一把火般,所有私人物品全部消失了。在防范被家人看见隐私的部分上实行得很彻底。我的女儿夏实从以前就是个性激烈的女孩子,顶多只有在讨零用钱时才会撒娇。这点与她妈妈很像。
我曾经暗自担心握着拳头、得意洋洋宣称「没有暴力不能解决的事情!」的女儿的未来……但是话说回来,她的确是靠暴力把我揍倒才得以离家出走。身为父亲,或许该称赞她贯彻始终是吗?能如此毫不留情地踹父亲的女儿也很珍贵呢。虽然她的教育可说是失败了。
回归证题。
比起女儿,现在这名受我打扰的小姐才是问题。不,比起她,「1701」号房的入侵者与仍沉睡在房间的「物品」更需要担心。但我变得麻痹了,紧张不起来。现在的我沉醉于生还的喜悦中,对此也有所自觉。但我依然妄自尊大,心中充斥解放感,乐观认为状况会彻底迎合自己,可说是最糟的放松状态。如果继续沉醉在这种情绪里,事态多半会变得无可挽回。
即便了解这点,却依然无法违抗,这就是这种「成就感」的恐怖之处。
算了,总有解决之道嘛~啊哈哈!表面上像在说笑,但内心却没来由地深信这点。
真糟糕啊……真的。
算了。我又看一眼桌上的「违书」,发出叹息。
我不知道这个企图自杀的女子打算何时实行,现在的我不愿对此视若无睹。我并不是想拯救她,而是为了让自己获得满足。
名为「伪善」的袋子渴求着自我满足,躲在内心角落挥舞着透明的手臂。叫我去抓住她。叫我不该佯装不知情而任由她自杀,而是该试图说服她。毕竟都阻止过她一次了。
叫我紧握善意的花朵,即使被荆棘刺穿手指也不怕。
……但其实这些主张,大半都只是掩饰害羞罢了。
不,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但活到这把年纪若亲眼见到,眼睛还是会害羞得烂掉吧。
见到自己做出一心一意想将儿子的话语传达给别人、活像是个傻爸爸的行为时。
「你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的人生体验吗?」
听到这个开场白,女子抬起下巴,眼睛一晃动,绽放漫射般的光芒。
「我没打算讲很长的故事。」
「没关系,只要不期待我的感想。」
「才不会期待咧。反正你写作文都是用『~我也觉得如此』当作结语吧?」
「为什么你会……」
女子话没说完,转头远望墙壁之外。或许沉浸在回顾里了。
「咳咳。」用三流演员的演技咳嗽一番,心中想起两个孩子的睑。
那是他们五岁左右的模样吧。在轮廓逐渐渗透入心里后,我开口:
「我家有两个孩子。男孩子与女孩子各一个。」
「我们家是三姊弟。」
「这样。你是老么吗?」「不,是老二。」「你是姊姊喔?」「干嘛那么惊讶?」
因为她的态度太没用又太没责任感了,忍不住就……
当然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假咳了几下,又接着继续说下去:
「我那个儿子啊……大约半年前死了。是病死的。我都还没帮他出完学费,他就比父母先死了,这样真的对吗?」
「……………………………………」
「……啊,不,这件事跟你无关,抱歉。」
不看场合吐苦水成了这半年来的烦恼。头一个月里,公司的部下或同事还很感同身受地听我发泄,不过最近明显做出了厌烦的表情。但我依然像是坏掉的机器,自动自发地、半强迫地到处找人倾诉丧子之痛。
上了年纪后,总是不禁重弹老调。以前对上司的这种坏习惯感到厌烦,没想到如今换自己成了这种人,真滑稽。
「真要说的话,所有事情都跟我没关系吧?」
「说得也是,你说的没错。」
由于女子的主张完全正确,我变得哑口无言。女子抱膝坐着,像是用前脚抚触脸颊的猫,用手指甲擦脸。
「啊,但是你如果想要继续下去,我也觉得没有关系。」
这女人说话方式果然很奇妙。这家伙如果是年轻人代表,社会会崩坏吧。
「好,那我就继续说了。」
「嗯。」
「然后啊,儿子在家里疗养时,他曾说过一句话:『就算一个礼拜后肯定会死,人在这个礼拜当中也还是得过活。』」
基本上,生物对于活着总是有不少依恋呢——儿子微笑地说。实际上如同他的话,儿子寿终正寝,也没让家人担心过他是否会自杀。虽然他曾有一次偷偷从病床上离开,回来时左手上留上一个大型割伤,造成全家大震撼。他满足地说:「我去找人。」表情就像是逐渐失去痛楚般安详。回想到此,泪腺又像条蚯蚓般逐渐扭动起来,于是我停止回想。
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想哭——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个过程的时候。
女子说「然后呢?」她看着我的眼睛,等我继续说下去。我回看女子,产生一种去看牙医时,躺在那里被强光燎照射的错觉。
那个等候治疗的时间又是另一种讨厌的东西了,药臭味很重……啊,这件事无关。
「呃,难道你不觉得这是句很让人感动的话吗?」
「喔……」
没什么反应。原本我期待着言语的魄力能让她深受感动而放弃自杀呢。
「就是这样。」结束讲古,漂亮地收尾。
「……结束了?」
「对。」
「难道说,你是在炫耀自己有个好儿子?」
「嗯。」
女子用失去活力的表情肌肉做出平板表情,视线透露出「这个大叔到底是怎样」的讯息,对于可疑人物更露骨地不信任了。
我不是早说,我要提一提我的人生体验而已吗?我又没打算说什么人生大道理。
女子歪歪头,眼睛眯了起来,一副想睡的模样。或许是体会了我的用意吧。我自知临时提这件事很唐突。但是对方毕竟是个打算自杀的人。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我想趁她还活着时先把这句话传达给她。
「原来如此。」
懒得计算她晚了几拍了。女子的反应简直就像内建延迟效果。这家伙的祖先中八成有大象或是恐龙吧。不过长期在悲伤中度日,也可能因此反应变得迟钝。
很想多嘴说她并不适合自杀,但话到嘴边,还是硬吞回去了。
万一她反问「那么我又适合做什么?」,我也不知该回答什么,反而造成女子绝望地「唉,活着也没价值,还是只有自杀了。夫莱因屋(flying woman)~慢~」这种局面的话,我还得在家门前建一座小小坟墓祭拜才行……吗?看来我真的一点编故事的才能也没有。
「……唉唉。」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余力照顾偶遇的陌生人。
但我终究还是无法对企图自杀者坐视不管。
我不打算坚决主张「生命诚可贵」。
我只是不想成为一个会对人说「你想死就去死吧」的人罢了。
死不该算是一种个人自由,这就是我的信念。
即使这是因儿子之死而培养出的,自以为是的价值观,至少现在我希望自己能坚持这是正确的,直到我伤口愈合为止,生命结束为止。
「为什么会死掉了呢?」
女子把脸埋进抱在胸口的膝盖上,声音含糊地发问。
我一瞬间无法确定她在指谁,贯彻沉默态度面对。
「我是说窗男(madao)先生的儿子呀。」
我的称呼从可疑人物升级了。但发音听起来跟奸夫很像,印象不是很好。这时我才发觉彼此尚未做过自我介绍。
不过,我不知道女子的名字,却知道她想自杀;相反地,女子则认知到我是个沿着窗缘移动的可疑人物。
我们彼此所得到的对方讯息也太偏颇了吧?我不由得不合乎话题气氛地笑了。
「怎么了?我的话有那么幽默吗?」
「没事。我儿子的死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不,不是这个。我是指,为什么会得病而死?」
这个疑问我实在回答不了。被问如此莫名的问题,反倒生不起气来,而是苦笑。
「为什么吗?我自己也想知道啊。」
「啊~……所以说果然你也不知道吗?」
「较普遍的回答应该是……运气不好吧?除此之外也没别的答案了。」
虽说真正运气不好的该算家人还是死者本人,这实在难以定义哪。
「连气不好就得死吗?」
女子的眼珠与言语化为交缠在一起的丝线,陷入我的肌肤里。
既然会追求自杀,由女子主观看来,应该是很不幸吧?
既然感觉不幸,当然不可能运气好吧。
也就是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不,我懂。
「你的论点失焦了。」
「……真的是这样吗?」
女子进行小小反抗。若跟我女儿混合在一起,或许会成为恰到好处的性格。
虽然也可能变成完全没有特色,外号是「地平线」的女孩。
「那个……」
「嗯?」
原本想说出的话,或许是因为不合乎气氛吧,女了嘴巴一张一阖,没有发出声音。她搔搔脖子,「啊~」重新开口。
「我去买果汁。」
「又要买?」
「听说水分占了人的八成。」
「我知道。」
「所以说得经常咕噜咕噜,哗啦哗啦……等等的吧~」
咕噜咕噜是用杯子喝水的动作,哗啦哗啦则……「这个动作最好别在别人面前做出来。绝对没骗你。」「我想也是。」哇,很难得地女子貌似觉得不好意思,苍白的肌肤染上朱红色。至于她做了什么动作,我被她尽情使用全身来表现所感动,所以请容我保密。
「那么,改用呕吐来表现哗啦哗啦的话~」女子模仿用拳头揍胸口的动作辩解。
「这个也有点问题吧?」
「真的吗?」
「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我向站起身的女子提出同行请求。
我开始怀念起在宽广陆地行走的感觉了。很思念。况且能到自动贩卖机附近,也可以顺便观察「1701」号房前的状况。我想应该没人在,但还是有点在意。
同时,也因为我推测不出事态今后将如何发展,需要更进一步的讯息。
「是没关系啦……但是……」
女人低着头,表现很难开口的模样。在地板上画着圈圈。
「有什么问题吗?该不会是……啊,怕被人传说是外遇情侣,会觉得很丢脸?……之类的面子问题?」
「不,我只是在想,你身上有没有带钱而已。」
「原来我在你心中可怜到这种地步啊……」
可怜归可怜,但并不是那方面啊……希望如此。不过在「1701」号房连续出包,现在也的确一贫如洗。为什么会陷入这种赤贫境界呢?
虽然我很烦恼,但谁都别告诉我答案。过去就是自己回顾、思索才有趣啊。
于是我们两人一起离开房间,我这次总算成功地由走廊这边离开旅馆房间了。
这是平常人在一生当中绝对体验不到的特殊解放感吧,我在满足感中眉开眼笑。
但话又说回来,就算想自杀,这个女子也真大胆,竟然敢跟我这个尚未摆脱可疑身分的人走在一起呢。
我对于女子因欠缺思虑而来的胆量惊叹不已。事情或许真的别想太多比较好。逐渐产生「根本用不着经常回想过程嘛!」的放弃心情。
在走廊上拖着右脚走路的女子对我说:
「你女儿还活着吗?」
「嗯,超有精神喔。甚至能把我揍倒送医院呢。」
看,刚好就在那里……「……………………………………」
……………………………………对方眼睛与我相对,也僵住了。
这表示,看来已经不可能用相似的人这说法来瞒混过关。
世界暂时停止,接着只有女儿以快转的方式加速起来。
「唔嘎!臭老头!」
半年没见面的女儿夏实,跟年轻男人相依偎地站在电梯前。
男人一脸呆相,但我恐怕也变成了跟他像是照镜子一般的愚蠢表情吧。
……救救我啊,孩子的妈!赐给我勇气与智慧与女儿不讨厌的身上气味吧!
「夏实……你…你…竟然带男人…上旅馆……!咦?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连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话中的重点在哪里。真没想到这种我老是在公司里斥责的,缺乏焦点的说话方式会由我自己口中说出,可见真的很狼狈吧。
夏实脸上带着最后把我在玄关揍倒时的愤怒表情吼叫。彷佛连空气也畏惧地震动、退缩起来。她的话语所经之路被铺上了红地毯,列队欢迎。
「你自己还不是带女人上旅馆,可真受欢迎啊。你这臭老头!」
嘴巴不干净在这半年不到的光阴似乎都没有矫正过来。几个瞬间我差点放心了。
「啊,不是,你可知这位小姐是……」语尾变得像微服出巡的大臣在介绍公主一样,就连手势也是手心向上,彷佛在赞颂一般。至于公主本人,则是有如在砧板上等着被料理的沙丁鱼,呆呆地望着事态发展。
彷佛连主张「跟我没关系」也嫌麻烦,可说怠惰到极点。
「啧!」夏实大大地咂嘴一声,扯着隔壁男子的手。而后转过身,从反方向的走廊消失了。与她年纪小时,稍被责骂就反抗哭泣,关在房间不出来的逃避方式如出一辙。
现场剩下一名金发男子,脸上带着如同刚刚监赏完一出上流戏剧,准备由剧院踏上归途般的清爽表情耸着肩。
与夏实的离开几乎同时抵达的电梯里,戴着侦探帽子的男人与穿红鞋的女孩子睁大眼睛,讶异地看着突然由眼前跑开的年轻男女。
我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在出大太阳、适合晒衣服的好天气里出门散步,却碰上台风与从山上下来出差的山贼,全身的衣服代替钱包被洗劫一空。原本如海藻般悠哉摇晃的高昂兴致全被连根夺走,徒留混乱在心灵表面授粉。
现场唯一付诸行动的女子啪哒啪哒地走向自动贩卖机,同时小声地说:
「你似乎很困扰呢。」
这是一段充分表达了以她而言,算尽全力关心我的立场的好句子。
我也好想学习如此缺乏责任感的态度啊。
花咲太郎(侦探)&;Touki(少女) 下午3点50分
接续上回,好好地享用幼女一番……之类的事情想办也办不到。
「不是要找猫吗?」
吃完蛋糕的Touki不让我继续沉浸在余韵里,驱策我去工作。
「没错没错。」坐在隔壁的男人还乘兴起哄,真令人不愉快。算了,外遇调查晚点再说。猫儿现在说不定孤零零地觉得很寂寞。至于猫的心灵是否如此复杂,我不予肯定和否定。
我对隔壁独占美少女的母亲,或双手包着玩弄手机的女孩子的母亲羡慕得不得了,心中默念「恨死了,可恶!」依依不舍地离开座位。
至于那对红线情侣,这次则是由少年端着杯子,让高中的老女人用吸管喝饮料。老女人闭上眼睛,安静地享受。虽然老人这样很难看,但我还是想对不觉得丢脸的他们赞赏一番。
我拿起明细与手提箱,跟Touki一起去柜台结帐。「我先走了。」离开座位时,基于起码的礼貌对工作委托人橘川英次打声招呼。「嗯。」他随便挥挥手敷衍我。
跟有一把岁数(看上去约二十来岁后半)的女服务生结帐完,从咖啡厅经由旅馆柜台曲的通路离开。正面是团体旅行者的旅行箱放置处,墙壁形成镜面,倒映在镜子里的Touki鲜红的嘴唇妖艳蠢动。
「刚才那个人或许会成为路易吉的玛利欧吧。」
Touki竖起拇指指向后方。我将视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刚才那对笨蛋情侣的男生站在那里。
「……什么意思?」
「不知道。」
Touki只是将瞬间的灵感直接说出口,并未有任何确切依据。我与他在气氛上的确有点相似,但从他身上我感觉不到同好的味道,那么Touki应该是指另一方面的相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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