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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子弹(漆黑的子弹)-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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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羽翼有两片被拔掉了。也因为这样我才会无法飞翔,坠落地面。」
「……那个什么五翔会的上下关系,应该就是看这个记号吧。五芒星描绘的羽翼数量,应该代表那个人的阶级之类的?」
「既然你看出来这点那就好解释了。正如你所说,五片羽翼是最高权力者。以下依序为四片羽翼、三片羽翼、两片羽翼,只有一片羽翼的是信奉者及奴隶、家畜的证明。躺在那边的剑尾鱼身上某处,应该也有两片羽翼才对。」
感觉疑问浓雾稍微获得厘清之后,莲太郎再度谨慎往前踏出一步:
「我去拜访骏见彩芽医师的公寓时,有人使用变声器打电话过来警告蜂鸟的袭击……那家伙就是你吧。」
瞬间有风从下方吹起,莲太郎与悠河、火垂的头发为之竖立,树木的枝叶发出沙沙的磨擦声,草坪也随风摇曳。
「你搞错了。」
「少装蒜。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采取对我有利的行动?」
片刻回以沉默的悠河,最终还是放弃似地叹气:
「里见同学,你可曾因为这个世界的美丽而哭泣?」
「什么?」
「我的双眼打从一出生就什么都看不见。」
莲太郎无法掌握对方话中意图,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因为母体怀孕时感染的疾病,嗯。我打从出生就是彻底的盲人。虽说不是到了懂事后才失明,所以也不特别觉得自己的遭遇很可怜,但是小朋友对同侪向来不留情,升上小学的我经常被人嘲讽,心里十分悔恨。这时拯救我的,正是那位格吕内瓦尔德教授,还有他秘密进行开发的我们这种第二代机械化士兵计划。我猜你已经发现了,我的『二一式改』和你的义眼不同,即使不解放能力也有视觉。」
从微微偏头变成直视这边的悠河双眼,先前那种低调隐晦之色已然消失,反过来充斥一触即发的严峻气息。
「成为机械化士兵之后,我因为春天的美景而哭泣了。夏天射入眼睛的阳光也让我哭泣,我为秋天的美而哭,为冬天的白而哭。我已经不需要其他东西,我决定为了教授奉献一切。因此我要变强。就在浑然忘我的沉醉心情中,我成功升格为四片羽翼,也登上教授爱将的宝座。然而……」
越说越激动的悠河突然停止自白,有点自嘲地扬起嘴角:
「仅仅失败一次就失去两片羽翼,还被教授烙上『失败作』的印记,被迫加入这种肮脏的杀手同伴行列。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采取对你有利的行动』是吗?别笑掉我的大牙了,那才不是为了你。我只是无法忍受派蜂鸟和剑尾鱼这种马口铁人偶解决你。」
他充满嫌恶的眼眸,犹如在拒绝莲太郎的理解般紧盯着这边不放。
「教授跟我说好了,只要打倒你就能让我的羽翼复原。另外这么一来,我也能报答教授的恩情。」
尽管莲太郎没见过格吕内瓦尔德,但是只失手一次就给悠河烙上失败作的印记,还用杀害莲太郎为诱饵提供悠河修补关系的机会,这种行为让莲太郎怎样也无法对他抱以敬意。
曾是蒂娜主人的安·兰德也大同小异,看来除了堇以外的什么「四贤者」都是与品德操守彻底无缘的家伙吧。
「你觉得强迫你进行卑劣暗杀行动的格吕内瓦尔德为人正派吗?」
「教授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并非重点。问题只在于我是否信赖教授。」
悠河转身背对这边,接着又稍微回头:
「我会在最后决战之处等你。届时再一决胜负吧。」
如此说道的悠河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场。
悠河离开司马重工的腹地。莲太郎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等待对方是否会折返,过了好一阵子才重重吐气。
他只觉得自己的视野顿时倾斜,幸好有火垂抱住他。
看来自己的疲惫困顿,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事。
「莲太郎,总之我们先暂时返回藏身之处吧。」
就在此时,不知哪里传来警车的警笛声。恐怕警方正火速赶往这里。
火垂一脸严肃。
「从声音听起来数量不少。」
「感觉就像是姗姗来迟的骑兵队吧。」
火垂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假使你还有力气说那种蠢话,用比较粗鲁一点的方法逃跑应该没问题吧?」
「比较粗鲁的方法?」
火垂几乎是直角地歪着脑袋。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边刚好是司马重工大楼的屋顶。
「在这里逃跑很快就会被追上。我们到大楼顶端进行跳跃吧。」
门随着清脆的电子音打开。不住颤抖的莲太郎撑住电梯的墙站起来,在火垂的协助下离开电梯。
这时突然一阵倒吹的旋风发出呼啸声响。
设有直升机起降场的屋顶照明充足,设于四个角落的航空引导灯发出一闪一闪的红光。
转头环顾四周,从直升机起降场可将闪烁红、黄、蓝色霓虹灯的夜晚街景尽收眼底。
警车的旋转警示灯在遥远的下方挤成一团。这个光景感觉似曾相识。
环抱自己肩膀的火垂手掌感觉很温暖,比以往更来得让莲太郎安心。
「要出发了,抓紧一点。」
莲太郎本来打算开口道谢,但是有如尸蜡一般苍白冷冽的肌肉不听使唤,根本无法好好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
「不准动!若是乱来我就开枪了。」
背后响起转轮手枪弹仓转动的声音,莲太郎与火垂立刻停止动作。
「双手举高。慢慢转向这边。动作不可以太快。」
为了避免刺激对方,莲太郎只好举起双手缓缓转身,眼前是一名双手拿着转轮手枪,脸上浮现严峻表情的刑警。
也是这个场合最不想碰见的人。
「多田岛警部……」
火垂做出攻击的准备,但是莲太郎伸手制止她,向前踏出一步。
闷热的夜风吹过莲太郎与多田岛茂德之间,扬起两人的衣服不停拍打身体。
「你总是在大楼或是高层公寓之类的地方现身,看来你很喜欢高的地方啊。简直就像傻瓜一样。」
莲太郎试着活动下巴,确认自己还能说话。
「放我们走吧,警部。」
「不行!我是执法人员,身负执行法律的义务。法律是照亮这个世间的秩序,没有法律世间就会陷入一片黑暗。失去秩序的世界就无法称为社会。将会陷入一片混沌。」
「那么正义就可以等闲视之吗?」
「你想说自己代表正义吗?这起事件的幕后究竟有什么阴谋?你现在知道多少?」
「我在侦讯时说过好多遍了。」
「那又如何?你以为你在侦讯笔录中说的夸张妄想会成为现实吗?别开玩笑了!」
「敌方组织的行为就是在破坏你所说的秩序,而你却为虎作伥。说你不知道可没法轻易蒙混过去。你的无知是你的责任。我要走了。」
「你以为这样我会平白无故放你走吗?」
「柜间笃郎是潜藏警方内部的间谍。」
「胡说!」
多田岛似乎很苦恼地摇头。
「怎么可能……胡说八道……!」
「那么你就开枪射我吧。」
火垂吓得转过视线。
「等等,莲太郎……!」
「火垂,你不要插手。我希望至少那位大叔能理解我的想法。」
莲太郎再度转向多田岛:
「如果你觉得自己是对的,就开枪射我吧。我一旦被捕几乎等于会被判刑。不,搞不好会死在狱中吧。敌人想必会下手。」
「怎么可能。我们是警察,至少会保护被告的人身安全。」
「警察一点用也没有。敌人就是这样的狠角色。」
「……」
「你的反应表示你见过柜间笃郎吧?如果你跟他相处过,应该会感觉到那个人有哪里不大对劲吧?」
多田岛无法反驳,有口难言。他那种稍微低头的表情,似乎正代表内心的羞愧。
「是吗……所以即使你觉得他可疑,最后还是乖乖听从上头的指示?」
「……」
莲太郎闭上眼睛摇头:
「你开枪射我去领了不起的奖状吧。」
「我、我……」
多田岛的身体剧烈颤抖,握住手枪的食指就像冻结无法动弹。脸庞也被冷汗濡湿了。
「如果不开枪我就要走了。」
莲太郎对火垂抬起下巴示意,随后靠在她的肩上向前倾倒。
「啊!喂!」
多田岛急忙冲到大楼边缘往下俯瞰,那名黑衣少年的身躯已经融入夜晚的街道,完全看不到他的踪影。
「~~~~~~~!」
无处可发泄的怒气促使多田岛对空扣了三下扳机。三发枪声响起,流逝在风中。即使这样还是无法收拾内心的怒火,于是把手枪往地上一扔。
屈膝蹲下,不顾拳头的疼痛狠狠敲打水泥地。
「为什么!刚才为什么没法开枪射他?」
自己非开枪不可。为了证明自己是代表「法律」的人,在那种场合多田岛茂德应该要射杀那个令人厌恶的罪犯,象征自己的觉悟。
结果多田岛还是办不到。
自己内心有个角落怀疑莲太郎不是真正的凶手。柜间那种见不得人、躲躲藏藏的搜查方针也令人皱起眉头。
然而这个结果毫无辩解的余地,意味多田岛尊崇的「法律」彻底败北。
多田岛茂德的「法律」在民警揭橥的青涩「正义」面前屈服了。(朱月:揭橥,何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词汇,其实就是揭示、显示。)
「股长!原来你在这里!」
多田岛回过头来,大概是听见枪声,吉川脸色大变奔了过来。
他感觉自己的思绪顿时冷却。拍拍膝盖的灰尘起身之后,直接走过部下的身旁。
「我要暂时离开搜查行动。有些事我得先弄清楚才行。柜间警视不久就会抵达现场,你就听那个人的指挥吧。」
「怎么这样。股长,你怎么了吗?股长!」
背后传来的呼喊让多田岛有点迟疑,不过最后还是耸耸肩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场。
自己非得这么做不可。因为他体悟到如果不设法消除内心的疑虑,之后想要继续执行义不容辞的警官职务,会有极大的困难。
第六卷 炼狱的彷惶者 第四章 无星夜空
1
在梦里。
Happy Building被后方的夕暮颜色染红。
登上阶梯,穿过挂有天童民间警备公司招牌的门。
沙发上散落延珠脱下乱扔的衣服,布帘后方的洗手槽里,脏兮兮的碗盘堆积如山。
待客沙发是蒂娜最喜爱的场所,日夜颠倒的她经常像只猫咪缩在上头睡觉。从沙发后方看去,她的体重造成的凹陷痕迹还在,但是本人却不见踪影。待客桌上放着写到一半的数学习题,还留有一堆橡皮屑。
有水流的声音。穿过厨房的布帘,打开之后没关的水溢满洗手槽,莲太郎的袜子泡在冷水里面。
虽然充满生活感,但是一个人都没有。简直就像玛丽·赛勒斯特号。
不知为何,莲太郎只知道所有人都不在了。
木更走了。延珠与蒂娜死了、被杀了。过往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这间办公室变成空壳。幸福时期拍摄的天童民间警备公司影片内容以头尾相连的回圈方式闪过,借由那些记忆重新构筑眼前的天童民间警备公司。只可惜影片里面的演员都被干净抹消。
无可言喻的悲伤袭来。
莲太郎后悔得无以复加,当场跪下抱头痛哭。有如青蛙被压扁的呜咽声从喉咙流泄。全都是我的错。因为我没有办法救出大家。
突然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那是少女的声音,正在拼命叫他。
转头寻找声音的主人。从哪里传来的?从哪个方向听到的?那既非木更,也不是延珠、蒂娜的声音。
对了,这个声音是——
通往梦境的路被切断,意识缓缓从泥泞之下浮起。
抵住背后的东西触感很硬,身体沉重不堪。衣服被汗水濡湿。感觉喉咙十分干渴。
呼喊自己的声音尚未中断。莲太郎眨了几下眼睛才勉强撑起眼皮。
「搞什么……吵死人了。」
他有气无力地抱怨,朦胧的视野逐渐聚焦。一边摇晃自己身体一边叫喊的人是火垂。火垂的嘴唇紧闭,眼角有些发红。莲太郎见状感到很意外。
「如果你还活着,至少回应一下啊!」
「这里是……?」
火垂用衣袖擦拭眼角:
「之前躲藏的雕刻工厂。」
这时莲太郎才首度察觉那个眼熟的陈旧天花板。
转动脖子,神经立刻窜过激痛。这么说来自己的背挨了不少发手枪子弹。小心翼翼转头检视身体,外衣与衬衫都被脱下,从腋下到腹部都用绷带缠住。这个样子真像古代的浪人。
总之自己好像活下来了。
火垂不知何时恢复平日的神态,她用鼻子哼了一声,傲慢地扬起下巴:
「弹头已经取出。应该没有残留了,不过我不保证就是。」
身旁的金属托盘、镊子、染血的脱脂棉等物品也在此时映入眼帘。
「真亏你能把子弹取出来。」
「以前我曾经自行处理。」
差点没听懂这番话,莲太郎赶忙望向她。
「所以你被枪射过好几次?」
「没错,怎么了吗?」
「呃,这不是什么小事吧……」
莲太郎犹豫了一会儿,考虑要怎么发问比较妥当,却发现火垂的眼睛下方有小黑眼圈。
「你没睡吗?」
火垂似乎觉得被人发现黑眼圈是件很丢脸的事,立刻以双手遮住眼睛,想通以后才刻意抬头挺胸:
「没错,我昨晚没睡。都是托了某个笨蛋的福。你得负起责任。」
莲太郎因为她故作姿态的态度露出苦笑。
「呐,你到底怎么了?」
火垂冷不防地以几乎听不见的低声喃喃问道:
「为了保护我而受伤……为什么你老是做这种蠢事?我不是说过了,这只是交易。我利用你,你也利用我。我战斗时不会管你的死活,相反地你也可以随时舍弃我。」
「你的确说过呢。」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凝重,莲太郎刻意随口回答,火垂闻言低下头,好像在闹别扭一般把头撇向一边。
「你真是傻瓜。」
奇妙的沉默降临。尽管双方都不发一语,但这绝非令人不快的沉默。
莲太郎虽然不讨厌这种气氛,然而总不能一直保持这样。还有堆积如山的问题等待自己思考。
他举手指向外面:
「这里好热。要不要稍微出去透透气?」
月亮出来了。
化为废墟的雕刻工厂附近有河流过,从昨天早上下到中午的雨使得水位上涨。被夜色覆盖的河水感觉流得比较快,潺潺水声将清凉运到耳边。
莲太郎与火垂并肩走在河边的土堤上。
即使是深夜,偶尔也有带狗散步的老人与气喘吁吁的运动服慢跑者与他们擦身而过。
朝着下游走了一会儿,火垂很无奈地转过目光:
「你不会痛吗?『新人类创造计划』的强化手术真了不起,就连疼痛都能控制。」
「嗯,正如同你所说。」
莲太郎对火垂说谎。伤势依然隐隐作痛,但是如果老实说出来,她想必会强迫自己躺着静养吧。莲太郎不能这么做。
莲太郎迷迷糊糊地想起刚才的梦境。自己在木更、蒂娜、延珠离去,变得空空荡荡的天童民间警备公司里痛哭——那一定不是单纯的梦。
自己如果不设法救出延珠等人,在不久的将来就得面对那样的问题,作梦只不过是种试图预测未来的形式。
正因为如此,时间已经刻不容缓。
「莲太郎,这个。」
望向火垂从胸前口袋取出的物体,莲太郎一开始还以为是落叶之类的东西。
不过他很快就发觉那是形状罕见的钥匙。手握的部分是枫叶形状,至于看起来像红叶的前端部分,想必经过药品处理吧。算是精心雕琢的逸品。
「这是?」
「剑尾鱼身上的东西。」
莲太郎吃了一惊,重新仔细检视那个物品。
「他的手机被黑暗潜行者打坏了,剩下来的线索只有这个。」
莲太郎摸摸下巴:
「这是开什么的钥匙呢……」
火垂摇头喃喃说声:「我也猜不出来。」
讨论许久依然没有答案,决定暂时保留这把钥匙。
火垂接着又从口袋拿出一张纸。
「还有一样东西,这个。」
莲太郎接过来打开之后才猛然想到。这是拜托未织进行的原肠动物细胞分析结果。
莲太郎瞪着这张纸,几乎要把它看出一个洞。上头罗列着听都没听过的药品名称,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头痛欲裂。
「这张纸到底要怎么看啊。」
「细节我也不懂。不过未织小姐说过要注意这个地方。」
莲太郎望向火垂指示的地方,顿时恍然大悟。
『特列休德拉希精——自原肠动物细胞验出0。1毫克』
就在这时,莲太郎与火垂被浓密的黑影覆盖。那是发出刺耳噪音通过高架桥的列车。等到列车驶远,现场只留下无声的风平浪静。
「竟然有……特列休德拉希精?」
火垂眯细双眼: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莲太郎点点头,望着小巧脑袋上的蓝灰色眼眸。
「火垂,你对原肠动物大战了解多少?」
火垂耸耸肩,似乎不懂莲太郎的反问有何用意。
「我可是『纯洁世代』。原肠动物大战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传说中的故事。」
莲太郎闭上眼睛,开始探索叫他胆战心惊的大战记忆。
「在大战时,为了对抗因病毒感染等比级数增加的原肠动物,人类不顾一切急忙着手进行研究。各种社会道德规范,以及应该守护的伦理观念全被抛诸脑后。那是全球规模的『装聋作哑』。这个状态的结果,就是导致散布集束炸弹与毒气、任意设置地雷、基因改造、人体实验等各式各样的恶行。『新人类创造计划』也是这类私生子之一。」
「所以特列休德拉希精也是啰。」
莲太郎点点头:
「特列休德拉希精,当初发表时大肆宣传是能够抑制原肠动物病毒增生的革命性药物,结果一下子就停止贩售。它的效果很短暂,却会给病毒带来抗药性,导致病毒的增生变得更凶猛。然而这项药品却在另一个用途上广受瞩目。」
「另一个用途?」
「使用在人类或原肠动物身上时,会引发强烈的催眠副作用。因此有一阵子被当作强奸药,回收的特列休德拉希精经由黑市大量流出市面,引发严重的社会问题。」
人类知识研究的成果,有时会走上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
例如青霉的次级代谢物偶然诞生的盘尼西林,也就是抗生素,拯救了数百万人的性命,也有像特列休德拉希精这种原本立意良善的东西,却被黑暗力量盯上不由得遭受污名化。
莲太郎对蛭子影胤战斗时肚子曾经开了一个大孔,当时起死回生的AGV实验药——正式名称为抗原肠病毒实验药,也是本来堇为了阻止原肠动物病毒增生失败,结果却因为其他效果受到瞩目的例子。
「为什么会从原肠动物的细胞当中验出这种物质呢?」
「我也不清楚……由于演变成社会问题,这种药遭到严格取缔,批发业者也会慎选顾客吧。有好一阵子谈话性新闻节目都没把这个当主题,所以我也完全忘记这种药。」
「呐,莲太郎,这种催眠副作用对原肠动物也行得通吗?」
「不论人类或原肠动物都行得通。当然了,因为原肠动物病毒擅长将侵入体内的异物排除、无效化,所以要在原肠动物身上造成持续性的强力催眠效果,就必须使用庞大剂量的特列休德拉希精才行。」
「正因为如此,才会在细胞分析的结果验出大量这种物质吧?」
莲太郎突然想到:
「呃,可是话说回来,五翔会让原肠动物陷入催眠状态究竟要做什么?所谓的『黑天鹅计划』的内容又是什么?」
火垂默默摇头。
越是想像,令人不快的妄想就越是在胸中徘徊不去。
问题在于五翔会是从哪里弄到特列休德拉希精。
想搞来某种程度的量,就必须要有管道,这下子非得与非法业者接触不可。而自己的动向也会因此暴露。
「非法业者啊。」莲太郎喃喃自语。
「有追查的门路吗?」
火垂的眼眸深处发出锐利的光芒。
2
第二天的早上到中午,莲太郎都在专心恢复伤势,实际出动已经是即将入夜的事。
他们转乘电车造访的外围区,是东京地区第卅一区。
二〇三一年的今天,尽管外围区几乎都是废墟毫无重建的征兆,但是在包围东京湾的巨石碑矗立的前品川区、前江东区、前港区等靠近内陆的区域,废墟相对比较少。
莲太郎明白利用这种地方碰头非常方便。而且在除了居民以外几乎没有善良老百姓的半夜,更是避人耳目。
不过还是不能大意。
待会儿要碰面的人物,毫无疑问是属于黑社会。反过来说,对方也很擅长在外围区轻易处理尸体。
事前得知从住处前往碰面地点,就有觉悟在出了车站之后必须再走很久,只是没想到竟然要走到巨石碑的边缘。
仿佛吸收幽暗变得一片漆黑的巨石碑,即使是在夜色下依旧是很明显的路标,因此还不至于迷失方向。
穿过轮廓奇形怪状的废墟,充满盐味的海水气息终于伴随波涛声一起传来。
莲太郎攀上较为高耸的瓦砾顶端,后头微微掀起涟漪的黑色镜面反射淡淡的月光,闪闪发亮。
往复不断的海浪声听在耳里感觉很舒服,莲太郎望着侧面那个聚集幽暗的巨石碑前方。
来到滨海码头时,看到状似鱼板的仓库整齐排列。交替检视纸上写的号码以及墙上的文字继续前进,终于抵达一间比其他建筑物都大的设施。
这里原本是渔获上岸后进行储藏、加工的水产加工厂吧。在海潮的洗礼下,墙上的文字模糊到无法判读。不过检查过住址之后,确认是这里没错。
现在的时间已是凌晨十二点。
莲太郎最关切的碰面对象还是毫无踪影。
「这就是海……」
火垂丝毫不管他在想什么,以敬畏的表情摇摇晃晃朝海的方向走去。
「你没看过吗?」
火垂抬起目光点头回应:
「可以过去看看吗?」
莲太郎面露苦笑:
「不需要获得我的许可吧。」
由于有巨石碑的磁场庇荫,只要别离开海滩太远就能自由下水,还可以进行海水浴。
然而担心有海生原肠动物的二〇三一年现在,下海游泳与失心疯已被视为同义词。
渔业实质上也瓦解,尽管有船底用錵补强的飞弹军舰,但是情势绝不算安稳。海产只能仰赖沿岸的养殖业,因此价格高涨。莲太郎认为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火垂早就忘了对莲太郎的戒心,一口气冲向生平首见的大海,并对海水的冰冷感到讶异,她舔了一口便因为舌尖未知的味道大吃一惊。
「莲太郎你看,是咸的!」
「那当然!」
火垂那副兴冲冲瞪大双眼的模样,简直就像小孩子,此外也让他想起延珠。
这么说来,自己刚认识延珠时,她也是充满敌意的模样,莲太郎不由得苦笑。
「这里离巨石碑很近,你没问题吧?」
起始者由于体内一样有原肠动物病毒,根据侵蚀率的高低,会对身体带来各式各样不同的影响。
「不要紧。我的体内侵蚀率只比十%多一点。」
「是吗……至少这点跟延珠不同。」
「你说什么?」
「没事……」
莲太郎瞪着无尽大海另一头,思念如今依然遭到囚禁的延珠。
——延珠,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
就在此时,不知何处传来脚踏泥土的声响,莲太郎回过头,看见一名男子悠然地朝这边走来。
对方既不年轻也不老,给人年龄不详的感觉。男子身着全白西装,失去光泽的深棕色皮肤会让人误以为是老人,不过目光炯炯有神。莲太郎身为民警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家伙不可信任。
「你就是阿部先生介绍的?」
莲太郎默默点头。
来此之前的莲太郎他们,与位在Happy Building四楼租处的高利贷业者「光风金融」取得联系,约好与黑社会分子秘密碰面。
莲太郎的人际关系网络几乎都被警方盯上,不过想必没人猜得到莲太郎会与黑道扯上关系吧,因此他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曾有数面之缘的黑道阿部翔贵在与莲太郎碰面时,表情显得意外紧张。
在闲聊几句之后,对方借了打火机点烟,终于露出比较轻松的神态。阿部把紧张的理由告诉莲太郎,那是因为「莲太郎的长相变了,让他大吃一惊」。
自己确实在白天为了摆脱脸部辨识摄影机的追踪才戴上墨镜,这阵子也几乎没空刮胡子。或许双颊也因为没能好好吃饭,显得消瘦不少吧。
一想到这里,莲太郎就摇摇头。阿部所指的恐怕不是表面的部分。
误入卑劣的陷阱,试图寻找机会反制的莲太郎,整个人铁定变了不少吧。至少对于在黑社会讨生活的阿部而言,有股第一眼就会被震慑的气势。
这样的自己在不久之前还被誉为东京地区的英雄,一想到这里,莲太郎就觉得讽刺。
对阿部询问特列休德拉希精的黑市管道时,对方露出为难的表情为莲太郎解说市况。
根据阿部的说法,在街头巷尾流通的特列休德拉希精正在减少,导致终端价格上升。此外据说有个神秘组织正在大肆垄断特列休德拉希精。
最后阿部与莲太郎约好,更详细的情形会找个负责送货的家伙为他说明。
『莲太郎先生,最后让我说一句吧,我们这种出来混的人也是有情有义的。我个人就很反对毒品与药物的交易。我们现在的收入有大半几乎都是靠股票之类的网路内线交易——也就是没有实体金钱往来的买卖,我觉得这比搞毒品好太多了。我因为讨厌卖毒品才会被降级帮忙管高利贷。不过你要是以为光风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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