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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体温-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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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弃岂不是很丢脸,死撑撑到了第四天,没想到裴川早出来了!
一对比,他就像个傻。逼。
不过金子阳洗完澡出来,一下子又恢复元气了——郑航不是还在里面么!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啊,竟然还舍不得出来。
清点了一通人数,竟然只有三个人在里面了。
金子阳挠挠头:“咋回事,卫琬还没出来啊?不是吧,她一个女生能坚持这么久?”
贝瑶也很疑惑。
裴川没说话,他敲了敲桌面,眼睛半眯。
事实上,带队老师也发现不对了。可是代表着卫琬的点这几天都在动,并且没有发出任何求救信号。
直到昨晚,她的点突然不动了,一直到早晨也没动过。
带队老师心里一惊,终于觉得不妙了,赶紧去丛林里找人,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卫琬。
她衣服破的不成样子,脸上也很脏,被虫子叮咬过几乎肿起来了。
卫琬穿得清凉,身上一股子臭味。带队老师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把人带回去。
金子阳呆了:“她怎么了?”
“又饿又累,昏了,放心,没大事。”
金子阳才凑上去看了眼,被一股恶臭熏了回来:“卫琬到底去哪里了啊,这么臭……”
还好卫琬昏迷未醒,不然得被他生生气死。
带队老师说:“我们找到这位同学的时候,她腕表坏了,不能发送求助信号,但是因为内里磁条没有坏,她的动态一直都是好的。奇怪,这么多年第一次出现腕表坏掉的情况,怎么会这样呢?”
角落的裴川,冷冷弯了弯唇。
最后两个同学也在这时回来了。
郑航一回来也被这股味道熏得后退了一步,他皱了皱眉,才看到那是卫琬。他倒是没有金子阳缺德,吓了一跳:“卫琬?卫琬?”
卫琬没醒,被送到医生那里了。
她醒过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从窗边看蓝天的少年。
裴川穿一身黑色,在八月的阳光下,却生生渗出几分幽冷。少年身高颀长,他回头,卫琬瞳孔紧缩。
她几乎尖叫了一声,就要扑上去:“你为什么这么害我,为什么!”
卫琬冲过来,他并不拦她。
只是在她腰间被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时,她不敢动了。
那是一个电击棍。
卫琬不可置信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笑:“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
面对一群同学关切的目光,卫琬手指紧握:“我、我摔了一跤,腕表磕在了石头上,失灵了。”
她说完,目光却不可控制地落在另一个少女身上。
十五岁的少女,单纯又美好。
贝瑶自以为和卫琬无仇无怨,她去拿了一碗粥,等卫琬情绪平复了,悄悄放在她床边。贝瑶不喜欢这个人,可是也没有讨厌卫琬的理由。如果是自己,被迫在丛林生存五天,一定会很害怕的吧。
卫琬颤抖起来,她几乎想呜咽出声。
她之前想要在一起的,竟然是个冷血恶毒的魔鬼。他甚至怕他心爱的少女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来刻意威胁自己。
卫琬此刻完全不嫉恨贝瑶了,贝瑶有什么错?不,她什么错都没有。
她甚至比自己更倒霉,被这样一个神经病看上。
卫琬喝完了粥,闭上眼睛休息了,事关裴川的,她一个字也没说。
离开那天,山上空濛,不一会儿下起了雨。雨伞分发不均。
裴川双手插兜里,独自走在雨中。
“裴川——”贝瑶双手做了一个小喇叭,笑着喊他。他回头。
彼时山间水汽氤氲,她撑一把透明的伞,一路向他小跑过来。
穿上假肢的少年太高了,她踮起脚尖,努力把他遮住。
少女香气袭来,让他有片刻的晃神。
是啊,他不是一个人了。
他接过小伞,替她撑着。
贝瑶说:“很快就可以坐车了,你不要淋感冒。”
小时候的裴川常常生病,所以她总是很怕他突然又发烧。
然而她可能不知道,长大后他鲜少生病了。
少年黑色的头发上已经微润,贝瑶苦恼极了,要是她跑快点,他就不会淋个半湿了。
车子终于开过来,一路摇摇晃晃,又开回了市里。
卫琬提前下车,她失魂落魄,唇色苍白。
贝瑶从车窗看着她的背影远去,轻轻皱了皱眉。
她突然,很想证明一件事。
小区很快到了,夏花开在花圃边缘,贝瑶发现裴川竟然也回来住了。
“贝瑶。”
“嗯?”
“九月份。”他沉默片刻后问道,“我们一起去学校吧?”
贝瑶也有片刻怔楞,她还记得上一次是一年前,他把她一个人丢在九月清晨的雨幕中。然而她并不记恨他,笑着点点头:“好啊!”
他眼里抿出浅浅的笑意。
上了楼,快四岁的贝军被送去幼儿园了。
贝瑶几番犹豫,还是打通了自己记下的那个登记册上的号码。
嘟嘟声响起以后,那边问:“喂?”
“卫琬你好,我是贝瑶。”贝瑶有些犹豫,她明明不该怀疑他,可是卫琬前后的行为太怪异了,明明之前还很喜欢黏着裴川的样子,可是她叙述事情经过的时候,一眼也没看边上的裴川。
贝瑶轻声问她:“你的腕表,是不是裴川弄坏的?”
那头沉默良久,卫琬挂断了电话。
贝瑶心中一沉。她还记得初中那年,她以为裴川交了第一个其他的朋友,心里虽然失落,可是也为他感到高兴,没想到过去就看到了大黄狗冲出来咬裴川和尚梦娴的那一幕。
当时只顾着惊慌,后来一想,周奶奶明明每天都有栓着门,裴川也知道的。可是狗为什么还是要跑出来呢?
她以为自己护着长大的孩子只是依然没能逃过心里的凄苦,却忘了那张纸上称他代号为“魔鬼”。
多么可怖的称呼。
她没能护住他,他竟然依然慢慢地走上了那条路。
这就像自己看护多年的宝贝,看他一点点染睱,却无能为力。她以为,他有朋友了,去过喜欢的生活,在越来越快乐的。
~
白玉彤说:“妈,他怎么老是这样啊,目中无人,突然跑出去,又突然跑回来。”
曹莉也心烦着:“你别管他行不行,好好写你的作业,成绩这么糟糕,我看你高考怎么办!”
白玉彤委屈死了:“我这也是为我们以后着想嘛,你看裴叔叔都管不住他。裴川衣服上划破了,他不会又去什么三教九流的地方打工了吧。”
“谨言慎行!教你多少年都教不会!你现在去给他倒杯水端过去!”
“妈……”
“去!”
白玉彤心里窝火,却不敢不听话,倒了杯开水给裴川送过去。
她敲门敲了很久,那头才冷冷出声:“什么事?”
“我给你送水喝。”
少年声音冷淡:“不用。”
竟然是门都不打算给她开。白玉彤愤愤端着水离开了。
裴川摘下假肢,仰躺在床上。
他残肢有些肿,每一次超负荷的运动会对它造成很大的负担。每一次痛着,又清晰地提醒他,他并不是个健康的正常人。
科技一年年发展,假肢技术越来越完善,甚至在几年后,有望实行仿真假肢,电流控制,它能和真正的腿一样,有感觉,任何支配。
然而没有哪种科技,能让它们重新回来。
~
九月初,罕见地只是夜里下过雨,小初高都开学了。
裴川记起和贝瑶的约定,很早就去小区外略远的公交站等她,这个约定迟了一年。
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暴雨欲来。
每年九月,雨就下个不行。然而因为回到了她身边,他竟意外安心。
可是去六中的公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始终没有见到贝瑶的身影。
他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电话声骤然响起,他几乎瞬间接起来。
少女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啊裴川,我今天不能过来了。”她歉疚道,“我遇到了一些事情。”
少年眸中冷冷,声音平静:“哦,什么事呢?”
“不、不太方便说。”
这样啊。
他说:“你慢慢过来,我等着你。”
“可是,今天真的来不了。”贝瑶有些急了,“你先去学校好不好?”
为什么会来不了?难道是因为去年,我让你在雨幕等了一个清晨吗?那我今天等你一天好不好?
下一刻,那边有清朗的少年声说:“贝瑶,帮帮忙。”
电话挂断。
裴川扯了扯唇角。那头少年音很阳光明朗,哪怕听得模糊,可也和他低沉的嗓音不一样。
大雨顷刻而至。
裴川抿唇,向前一步踏进雨中。
可灰蒙蒙的天幕下,除了雨水四溅,那少女久久也没来为他撑伞。
这约莫,是成长的刀子第一次带给他钝痛的伤口。
32。爽不爽()
倾盆大雨之下; 贝军不安极了,他说:“姐姐。”
贝瑶抱抱他:“没关系,小军好好待在幼儿园,姐姐过去看看。”
贝军小胖手拉着贝瑶衣摆; 贝瑶轻声哄:“在幼儿园听老师的话哦; 姐姐得去学校了; 妈妈办完事中午会来接你。”
贝军只好说:“姐姐再见。”
贝瑶在他小脸上亲了亲; 撑开自己的伞走了出去。
她往西走了约莫三百米,道路上停了一辆面包车。一个眉眼英挺、带着口罩的少年摇下车窗,焦急探出头:“是你; 你回来了。”
贝瑶问他:“你需要什么帮助?”
“能帮我买些药吗?退烧的、消炎的、酒精、棉签绷带……”
贝瑶一一记下,给少年说:“我记得了,你姐姐还好吗?”
少年没说话,脸色沉凝,车里面传来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谢谢你,钱你拿着吧。”少年从车窗里递出一张纸币,抬眸间,看见了伞下贝瑶精致的下巴。她微微抬伞; 霍旭看见了她小巧挺直的鼻梁和一双灵动美丽的杏儿眼。
大雨半遮盖视线,却遮不住她的漂亮。
霍旭怔了片刻; 贝瑶已经拿着钱走远了。
车里女人在低泣,面上戴了一个白色的口罩。口罩之上; 血丝已经浸了出来。邵月说:“小旭; 小旭; 我要去医院,我的脸会不会毁了?”
霍旭回到车里,眸中闪过一丝惊痛,他抱紧她:“小月姐姐,不会的,都是我不好,害你变成这样。我们现在不能去医院,我舅舅他们既然知道我们来了C市,肯定在医院派了人的,你再忍忍好不好,等安全一点了,我送你去医院。”
女人啜泣的声音低了下去:“霍旭,你要记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霍旭说:“好,我记得。”
霍旭眸中也茫然,他才十九岁,未来像是这张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人无措。可是邵月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怎么也不可能再重新回去。
没多久贝瑶回来了,幼儿园不远就有诊所,她从里面买够了霍旭需要的药品,轻轻敲敲了车窗。
霍旭警惕极了,见是她,又连忙放下窗,低声说:“谢谢。”
他脸上同样戴了一个口罩,把自己容貌遮得严严实实。
这么在大雨中一来一回,饶是少女撑着伞,也把自己淋湿透了。
贝瑶摇摇头说:“不客气,是我该谢谢你按喇叭吓走了野狗。能把我学生证还给我了吗?”
霍旭脸热,他也是第一次干这么卑鄙的事,上学路上出现的野狗吓哭贝军,偏偏孩子的哭声又引起那狗狂吠。
霍旭的车子陷在泥地里,他按了两下喇叭,摸出车里防身的警棍赶走了它。
一看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和一个三四岁的幼童。
因为护着弟弟,贝瑶的东西沾了泥,落了一地。
霍旭心思一动,帮她捡东西。他看到了她的学生证。雨声中,那上面清秀的字迹写着贝瑶的班级和名字。
少女忧愁地看着全是泥水的书包,向他道谢以后她带着弟弟躲到屋檐下,她第一件事就是打通一个的号码。
“对不起啊裴川,我今天不能过来了。”
霍旭离得远,看不真切。少女的声音却很温柔。
霍旭想起车上的邵月,终于出声道:“贝瑶,帮帮我。”
她诧异抬眸。
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少年会知道自己名字,霍旭拿着她学生证。最后不得不换成询问的语气:“可以吗?就当感谢我帮你赶走野狗。”
贝瑶想了想:“好的,请你等等,我把弟弟安置好就回来。”
霍旭真怕她一去不回,好在她信守诺言回来了。
霍旭把她学生证还给她。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卑鄙,这明明是比他还小三四岁的姑娘,他却无奈之下挟恩图报。
少女看不清车子里面的人,她拿过来学生证放进包里,也不多说,撑着伞消失在雨里。
她身上带着浅浅的丁香味道。
九月初并不冷,她穿着一条浅蓝色七分裤,露出小巧的脚踝。凉鞋虽然被水浸没,那水却轻轻蹭她而过。
她的背影成了九月暴雨里最难忘的风景。
她没问自己名字,也不过分热情,却懂得报恩。霍旭有片刻失神,直到身后的邵月拽了拽他衣角,他才立马回神给她受伤的脸颊上药。
~
贝瑶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哪怕她拥有整个高中的记忆,这一件在她记忆里也并不突出。
她匆匆回家换下了湿透的衣服,大雨已经小下来了。
这样的天,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出太阳。好在今天没有正课,早上赵芝兰有事,本来打算送了弟弟立马去学校。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
这个季节并不是油菜花开的季节,她怕弟弟遇见带有狂犬病毒的狗。
给幼儿园老师交代完了以后,贝瑶又不放心地给赵芝兰说了这事。赵芝兰凝重道:“我知道了,等我下班回去接贝军,幼儿园那边应该会报警。你快去上学吧。”
已经中午了,贝瑶叹了口气。要是再等车坐车又得两个小时,她干脆在家煮面吃了,翻出以前的旧书包将就着用,下午再去学校。
贝瑶沿着公交站的路走,防止下雨,她依然带着雨伞。
走近公交站,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贝瑶说:“裴川?”
少年偏头,他全身湿透。一场雨已经下完了,太阳也出来了,可他湿漉漉的,全身滴水。
大雨过后,空气带着泥土的微腥,他见到她,漆黑的眸子漾出些许光彩。
他笑了:“你来了。”
贝瑶鲜少见他笑,此时却不得不关注重点,急忙过去:“你怎么淋湿了呀?”
裴川说:“我在等你啊。”
贝瑶说:“可是我早上不是打电话让你先走吗?”
裴川沉默下来。不是说好了,一起走的吗?
贝瑶抬眸,正好对上他漆黑的眼睛。
有愠怒,有冷沉。
他开口说:“你在怪我去年欺骗了你吗?”
“没有。”
裴川说:“今年第一次看到我,是不是很失望?”
贝瑶摇摇头,说:“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活成什么样的权利,我没有对你失望。”
裴川轻笑了声,在她听来陌生又刺耳。裴川说:“那是因为,你从来没对我抱有期望啊贝瑶。我一直好奇,你从小到大,怎么会一起和一个残废做朋友呢?不嫌恶心和脏吗?”
这么偏激的语气,贝瑶什么时候听过,哪怕是去年他骗她,也是平平静静骗人。
可是这番话一出口,贝瑶惊讶的同时,心中又生出浅浅的可怕。
这、这是裴川么。
贝瑶勉强压下自己的情绪,说道:“你知道我没有。”
“哦?是吗?”他低低笑了声。
贝瑶说:“裴川,你在生什么气?”
裴川反问道:“你觉得呢?”
她觉得什么哦!她只觉得莫名其妙,裴川向前走了一步。
他身上带着方才那一场暴雨的寒气,刚刚才出来的浅薄阳光,与此一比完全不堪一击。
贝瑶下意识想后退,可是十多年来的习惯,又让她的脚生生钉在了原地。
裴川低眸,唇角微弯:“你看看你,明明害怕,为什么不走呢?”
贝瑶说:“我不想和你说话,你今天好奇怪。”她没有否认自己的确是有些害怕的,昨天和卫琬那通电话,让她想通了很多。小时候很多坏事,难不成都是他干的吧?
贝瑶硬着头皮对上他的眼睛。他一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低头。
“啪”的一声,两个人都呆住了。
裴川的脸偏着,他抿抿唇。
贝瑶恼怒又后怕:“你想做什么?”
裴川啧了一声,长了这么大,这个少女一直把他保护得最好。她用尽一切的怜惜和友善与他一同长大,这是第一次和他动手。
九月的风一吹,他身上微冷。
别人都去上课了,公交站只站了他和贝瑶两个人。75路公交不疾不徐靠停,司机看了眼他们两:“同学,上车不啊?”
一看湿漉漉的裴川,惊诧地闭了嘴。什么情况啊这是。
贝瑶尴尬极了,她把手往身后藏,有些想哭。
贝瑶说:“司机叔叔,我们不是这一班,你走吧。”
公交车开走了。
贝瑶也没法待下去,她性格虽然宽和,脸皮却并不厚。刚刚裴川那个动作,让她想起了那晚他喝醉酒,灼热的薄唇从自己手指上擦过去。
她当时以为,他把自己认成别人了。人一天天长大,友谊之外竖起高墙,爱情进驻。她有一天总会退出他的生命,让他去找寻喜欢的人,为他的爱情留出宽敞的路。所以不管是卫琬,还是其他人,只要他喜欢就好。
可是一声巴掌声,就像是裴川逼她硬生生扯下了遮羞布。
贝瑶抿唇:“我回家了。”
她再和他站在一起,会感到窒息。
裴川说:“怎么呢,打得爽不爽?”
贝瑶怒瞪他。
他反而笑了:“嗯?说话啊。受了很多年委屈吧。”
贝瑶恼怒极了,她更希望他别笑了,眼前这个就像是之前陈菲菲发给她帖子照片里的裴川,陌生又张狂。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笑得假死了。
她转身就走。
九月树梢的落叶打了个旋儿,在她身边飘落下来。
他的笑容渐渐褪。去,看着她的背影,最后慢慢成了一如既往的冰冷神色。
“贝瑶。”他轻轻道,“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她走得比较远了,没有听见他的话。
他的湿发已经不再滴水,裴川转身,一拳砸在身后的银杏树上。
裴川闭上眼,他并没有真正想亲她。
他知道不配,她会觉得恶心的。
然而他已经不需要这样的表面平和的友谊了,他甚至憎恨这样的友谊。呐,有什么用呢?他强硬撕破关系,其实是期待贝瑶反应的。
可她生气,惊惶。
原来“喜欢”这样的东西,再可爱温柔的姑娘,也不会把它当做友谊那样施舍啊。
33。温暖()
十月; 贝瑶的窗前的爬山虎凋零了。
她小手揉揉眼睛; 把课本和水杯装进书包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裴川看也不看她,只盯着自己语文课本的图画。
贝瑶怕他孤单,想了又想,把自己书包上的小熊猫解下来。
她柔软的脸颊不舍地蹭了蹭它,然后把它放到裴川桌子上。
裴川的视线从书上移到它身上; 小熊猫圆乎乎的,呆坐在他课桌前。
他知道她很喜欢这个玩具,上课有时候下意识就会去揪小熊猫的耳朵,每天来之前也先安顿小熊猫。
他终于抬了眼去看她,她依依不舍极了,那样可怜的眼神; 不知道是舍不得他还是舍不得小熊猫。
他无言地把她心爱的小熊猫推了回去。
她舍不得的,大概率不会是自己。
贝瑶伤心地抱着小熊猫; 他不喜欢她; 也不喜欢她的玩具。
贝瑶背着书包朝方敏君走过去,方敏君傲娇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和后桌说话了。
五岁的裴川用尽所有意志力; 才能不转头看她走过去的背影。
贝瑶坐在阳光璀璨处; 金色的光线温柔地缀上她的小脑袋,他在她的对立面;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把竹蜻蜓放进了书包里。
~
看热闹的孩子们转眼就忘了换座位这件事。
贝瑶和方敏君成了同桌。
如果贝瑶有高中的记忆; 肯定会觉得很别扭古怪。万幸她现在以小孩子的心态,觉得美美的敏君也很可爱。
一整个秋天,贝瑶第一件学会的事情就是控制少喝水,因为方敏君并不会像裴川那样把自己的水给她喝。
方敏君分外要强,如果贝瑶的头发梳得好看,那一整天她脸色都不好,下意识去整理自己公主裙。到底是孩子,虽然母亲灌输的观念让她牢记于心,但她不至于对贝瑶有太大的敌意。
毕竟小贝瑶长得没有她纤细清秀,而且贝瑶好欺负。
垃圾可以让小贝瑶去丢,作业可以让贝瑶一起带给小组长,小贝瑶听话又乖巧。
裴川看在眼里,脸色很难看。
然而这到底是他选择的路,贝瑶不再是他同桌了。
秋天过完以后天气转冷,贝瑶被赵芝兰打扮成了一个福娃娃——大红色的棉袄,又厚又喜气。
那棉袄不是新的,是赵芝兰用旧衣服改的,虽然俗气,可是很保暖。大红棉袄里面还有秋衣、两件毛衣,贝瑶小短腿也被裹得厚厚的。
恰好赵秀抱着方敏君下楼来串门,贝瑶用小奶音喊:“秀姨姨,敏敏。”
赵秀险些笑岔气:“芝兰啊,远看还以为瑶瑶是个火球。”
赵芝兰闻言下意识去看方敏君,小女娃被打扮得清秀好看,崭新的粉色棉袄外面配了一条粉色围巾,洋气又不臃肿。方敏君赖在赵秀怀里,赵秀也由着她。
赵芝兰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么冷的天,谁管好不好看,暖和了才是正经事。面上总得客套一下:“哟,你家敏敏这身不便宜吧。”
“棉衣30多呢,围巾是她小姑送的。”
30多块钱让兜里没钱的赵芝兰闭了嘴,赵秀眼睛里都泛着愉悦。
赵秀抱着方敏君回家的时候,方敏君说:“爸爸说棉衣二十六块钱。”
赵秀瞪了女儿一眼:“妈妈说是三十就是三十,你们快期末了吧,一定要考好知不知道?考好了妈妈还给你奖励。”三十多的棉衣让她也肉痛了一把,但是一想到期末考完两家比成绩的时候,赵秀就觉得愉快。
为了“奖励”,方敏君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冬天孩子们第一次期末考试,饶是赵芝兰也有些紧张。她怕早早送贝瑶去学前班读书是个错误,看着小贝瑶天真无邪的脸,赵芝兰叹了口气,算了,成绩不重要,孩子健康平安长大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期末考试这天,贝瑶早早就被赵芝兰送去了学校。
学前班的考试不像小学打乱了坐座位,每个人都坐在原位考。
贝瑶一点也不紧张——她的知识面停留在三年级。
“重生”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遥远,她自己时而也有些茫然,为什么她这些都会啊,还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然而心中的紧迫感告诉贝瑶,这是个很重要的秘密,妈妈也不可以说。
余茜老师来发的卷子,发完就守着大家做题,郑老师也来帮忙,这年学前班考试不分语文数学,基础知识就只有这一张卷子。
小孩子们第一次考试,状况百出,一会儿请假要尿尿,一会儿铅笔断了一直削不好,老师都得帮帮忙照看着。
方敏君的手成一个弯弯的弧度,她边写边遮住卷子。赵秀说了,不能让贝瑶抄她的。
贝瑶看着卷子上数小花花有几朵,小朋友有几个的题。
贝瑶:“……”
裴川写之前偏了偏头,他漆黑的瞳孔看着阳光的那一处。小女孩正在认认真真写名字。
他看不出她会不会,裴川转过头,她会不会都不关他的事。
贝瑶很快做完了,她觉得好简单啊!
~
小孩子的试卷批阅很快,两天后就能去拿成绩,对于孩子们第一次考试,家长们都抱了很大的期待。
九六年C市的学前班实行的是一张卷子百分制。
孩子们坐在座位上,老师一个个念名字,然后孩子们上讲台拿卷子。余茜老师没有排高低,对她来说,教书育人成绩不是顶重要的,何况学前班只是个过渡。让她意外的是其中两个小朋友的成绩——贝瑶和裴川。
方敏君先拿到卷子,她卷子上一个红彤彤的“90”分,方敏君忍不住喜悦地弯了弯唇,念及“常雪”的形象,她把唇角压了下去,只是眼睛里的高兴挡都挡不住。
然后是裴川的卷子,他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书包里。
贝瑶是全班倒数第二个拿到卷子的,她看到上面喜气的数字也忍不住杏儿眼弯了弯。
方敏君心想,估计考70分她的同桌都该笑了。
她遮住自己的分数,不让贝瑶看,然后问道:“瑶瑶,你考了多少分?”
贝瑶把卷子摊开给方敏君看,顶部一个红墨水打出来的“99”——贝瑶画图题画得不直,扣了一分,本来该是一百分的。
方敏君看着那个鲜红的99,晴天霹雳,大冬天,她的喜悦散得干干净净,仿佛被人泼了一桶冰水。
完了!
回家要是赵秀知道的话……
考完试领到卷子以后就要放假回家过年了,裴浩斌来接裴川,他们像是往常一样从校门口开过去。
裴川回头,那个小红球站在第一排,用力朝他挥手,眼睛像是两个月牙儿。
她心无芥蒂,乖得要命。
裴川握紧摩托车冰凉的金属杠:“爸爸,带上贝瑶吧。”
裴浩斌纳罕:“她妈妈来接她怎么办?”
“路上遇到了可以说一声,或者给老师说一下。”
裴浩斌不由得看了眼儿子,裴川断了腿以后寡言少语,鲜少说这么多话。对于裴川的提议他是赞同的,一个四岁女娃娃,每天上学放学要走将近两公里多的路,他不是她父亲都有点心疼。
裴浩斌把摩托车拐了个弯,问小贝瑶:“叔叔载你回去好不好?”
贝瑶想坐摩托车,她记忆里三年级时贝立材才买了摩托车。坐在上面像是踩着风,五分钟就到家了。然而贝瑶小时候有些怕生,她怯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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