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古道-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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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该听他说话，不该去想、去做那些事情。拿起桌上的茶杯，我挥手扬了扬说：“你走，你赶紧走，从今天起。我不想再看见你！”神秘人低头沉默一阵说：“我给你两个问题，一个答案。说完，如果你不想知道其中任何一个，我保证从此不再出现。不再插手陈家村的事情。”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说：“好，你说吧，我就听听，看你会说些什么！”说完，我拿起茶杯。用力狠狠掷在地上，“啪”的一声，茶杯碎裂成片，散落一地。

　　　　神秘人诡笑着平淡开口道：“第一个问题，你和昨晚附身在玉面郎身上，带走那三个鬼媳妇儿的人有什么关系？第二个问题，八月十五晚上，你曾祖周巨涛出现带走白骨后，现在何处？”神秘人说完，我仔细思考了一阵，附身在玉面郎身上那人护着我，我的确想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会护着我？曾祖周巨涛今晚并没跟神秘人一起出现，难道他出了什么事情？

　　　　这两个问题。我都想知道答案。可我不知道，神秘人会不会给我答案，他又有什么目的？见我抬头看他。神秘人笑笑说：“你选吧，两个问题，我只能告诉你一个答案。”

　　　　我想了想说：“我选第一个。”神秘人说：“你不用再想想？周巨涛可是你的曾祖，跟你有血脉关系，八月十五那晚，要不是他，恐怕现在你已经死了。”我想了想，神秘人说得对，周巨涛是我曾祖，那晚如果不是他，我恐怕已经死了。我用力吞了吞口水说：“那好，那你告诉我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神秘人拍手说：“很好，周巨涛现在正在大棺山，他被困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你天亮之前能把他带回来。他还可以勉强以尸人的形态继续出现。天亮之后，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就会开始腐烂，到时候，你的曾祖周巨涛就会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我愣了愣，这神秘人明显又想激我去大棺山。后山的山洞？大棺山的后山我没去过，山洞里有什么东西，我并不知道。我想了想，拿出招魂幡看了一眼，正要摇动，神秘人突然说：“你还记得杀人狂魔吗？你的曾祖周巨涛跟他一模一样，你要是动了招魂幡，他的三魂七魄被全部束缚在鬼木里，那被河水浸泡千年、万年的滋味，可比死还要难受。”

　　　　我看着他怔了怔，“那，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吴小燕死了，三个鬼媳妇儿掌管着大棺山，虽然他们现在被玉面郎捉了去，但那钱无二和钱家一众的鬼魂，他们是不可能放过我的！”神秘人诡笑说：“去是一定要去，但并没说让你就这样去。两百年前，一个老道士在大棺山布下阵法，护住了那三位郡主。唯一能破解阵法的，就是老道士随棺埋葬的拂尘。老道士的坟墓就在大棺山上，你只要能挖出坟墓，取出拂尘焚毁，在三位郡主坟前撒上一泡童子尿，那钱无二就再无本事左右你。”

　　　　我脸上红了红，“你说的简单，可我昨晚。”神秘人笑笑说：“不碍事，昨晚逍遥的人不是你，是玉面郎。”说完，他转身往外走。我站起来朝他大喊：“喂，你总得告诉我，大棺山的哪坐坟才是老道士的坟啊！”神秘人一边走一边说：“半山腰那颗槐树下的就是。”

　　　　我点点头，收拾好东西就往大棺山赶去。在半山腰上，我找到了那颗槐树。槐树下面有一个土包，我拿了锄头，动手就挖。刚挖了一会儿，我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赶紧打着手电筒扭头看去，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站在旁边，他脸色惨白，两靥涂了对称的红圆。

　　　　见我扭头看他，他开口说：“大哥哥，你能不破坏小明的家吗？小明好想睡觉。”我皱眉上下打量了他一阵说：“你是谁家的小孩儿，大晚上的怎么跑到山上来了，你家住在哪儿，爹娘是谁？”小明低头忧伤说：“小明没有爹娘，爹娘不要小明和弟弟了。”

　　　　就在这时，婴儿的啼哭声再次响起。我看了一眼小明，心头一震，对啊，这小孩儿至少已经四五岁，怎么会发出婴儿的啼哭声呢？我小声问他：“小明，你听见婴儿的哭声了吗？”

　　　　小明点头说：“嗯，小明听见了，是弟弟的声音。”我皱眉问：“弟弟的声音，你弟弟怎么会在这儿，他怎么会哭？”小明抬头木讷看着我说：“弟弟一直在啊。”说着，小明伸手指了指土包说：“弟弟哭是因为大哥哥你破坏了我们的家。”

　　　　我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再抬眼看时，哪儿有小男孩的影子。深吸一口气，我跪在地上将从土包上挖出的土堆了回去。用力吞了吞口水，我自言自语说：“看来，这并不是老道士的坟墓。”都怪我一时心慌，忘了那唱戏的女人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大棺山上，那可是三步一小棺，五步一大棺。真是罪过，罪过。

　　　　我独自念叨一阵，绕着槐树仔细找了一圈。一个一个挨着去看别人的墓碑，十几分钟后，终于被我找到了老道士的坟。我一手搭着墓碑，心里欢喜说：“哈哈，终于找到了！”说完，想起以前，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前的我，胆小怕事，要是陈家村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我居然会大半夜扛着锄头到坟山来，挨个看别人的墓碑寻坟，找到之后还像捡到宝贝一样，放声大笑。

　　　　“呸！”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我拿起锄头开始破土挖坟。手电筒被我放在墓碑上，照着隆起的坟包一点一点变小。接近棺材的时候，挖出了两条菜花蛇。一条被我用锄头断掉了脑袋，一条断了半截蛇身，朝我吐了吐舌芯，想要逃跑，还没爬过坟头，就死在了坟包上。

　　　　我从小就畏惧蛇，每每想起那不停蠕动的蛇身，我心里就十分害怕。两条菜花蛇死后，等了一会儿，我才继续挖土。老道士的坟墓很简单，棺材就是一般的木头棺材。

　　　　想着那两条菜花蛇，我没敢直接掀开棺材板儿，怕棺材里会出其不意飞弹出蛇来。我举起血锄头，用力砸下，在棺材盖上砸出个大洞。棺材一破，里面冒出白烟。腥臭和尸臭混杂着，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从棺材里爬出一条赤色的红蛇，红蛇将蛇身缠在锄头上，盘旋着，吐着芯子朝我爬来。我赶紧扔了锄头往后退，锄头触地之后，赤色红蛇顺着坟包下来，避着光朝我爬来。

　　　　以前我听爷爷说过，蛇的移动速度很快，一般人被蛇盯上，根本逃不了。况且在这样的山地地形，移动速度减慢，我根本躲不过蛇。

　　　　不行！我不能逃，我必须想办法对付它。既然它怕光，那我就用光照它！我迅速拿了放在墓碑上的手电筒，对准赤色红蛇，将光的强度开到最大。被光线照射之后，赤色红蛇盘做一团，从坟包上滚落下来，在地上挣扎一会儿，没了动作。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碎土，朝赤色红蛇扔了过去。土块砸在红蛇身上，碎落一地。红蛇并没有动作，看来是死了。我飞起一脚，将盘做一团的红蛇踹飞，转身伸手去拿锄头。

　　　　就在这时，我看见棺材洞口那里，黑压压一片在蠕动。赶紧拿了手电筒往上面一照，妈呀！成百上千只小黑蛇从洞口涌了出来。很快暗红色的锄头变成了黑色，上面爬满了小黑蛇。

　　　　涌出的小黑蛇越来越多，我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很快，棺材的外表也布满了小黑蛇。从洞口涌出的小黑蛇越来越多。它们遮蔽了棺材，手电筒照在蛇鳞上，反射出光芒，让人看了，就像水里顺水不停摇摆的黑色水藻。

　　　　小黑蛇的数量越来越多，我连退了七八步，地上已经黑压压一片。就在这时，不停往外扩张的小黑蛇，似乎走到了某个特定的边线。地上的黑色面积不再变大，积累在边线的小黑蛇越来越多。我用手电筒照着仔细一看，这些爬到边线的小黑色全都不再动弹，看上去像是死了。

　　　　二十分钟过后，所有的小黑蛇全都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地上原本黑压压的一片，现在变成了一个标准的圆形黑圈。黑圈包围了坟头，黑圈上的所有小黑蛇看上去像是全死了。

　　　　我不敢轻易靠近，这个由小黑蛇形成圈子，是不是代表了什么？在这黑圈之下，会不会还有秘密？我摇了摇头，我知道的秘密太多了，都是没有头绪的，我不想再知道什么秘密。

第六十二章：高家灭门（）　
不管外面有多少美好、恐怖的故事，我都不想再知道，我只想陈家村恢复以前平淡时的光景，这世上从未出现什么曾祖周巨涛，爷爷姓陈，我们一家人过着美好的生活！

　　　　想着。我红了眼。我抱起一块大石头，砸向黑圈。顿时，一截三十厘米左右高度的黑圈被石头砸平。无数小黑蛇被砸成了肉泥，腥味和尸臭味混杂，弥漫在空气之中。

　　　　看来这些小黑蛇全都死了，它们平时呆在棺材里。吃的恐怕就是老道士的腐肉，怪不得能闻到一股浓郁的尸臭味。确定小黑蛇全都死了之后，我跨进黑圈，踩在坟包上，用锄头顺势将棺材板儿给勾起来，推到一边。

　　　　弄完之后，我喘了口气，拿手电筒往里一照。一具身穿褴褛道袍的枯骨躺在里面，枯骨手里拿着纯白无污的拂尘。棺底铺着红布。在枯骨左右，各有四个金色雕花的盒子。

　　　　我看着盒子摇摇头，金钱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我现在最想要的，是平淡的生活。

　　　　取出枯骨手中的拂尘之后，我将棺材给埋了。毕竟扰乱了别人的安宁，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想着，我扭头看了一眼槐树下的那个小土包。

　　　　没有任何的犹豫，我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掏出打火机，将拂尘点燃，很快烧个精光。烧了拂尘之后，我起身走到山顶。还没踏上最后一步石阶。上面传来了钱无二的声音。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我拿着手电筒朝发声的地方照去。并没有半个鬼影。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没办法。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别让我死在这里。曾祖周巨涛现在还被困在大棺山后山的山洞里，来都来了，我必须要救他。

　　　　上了山顶，我快步走到左边的坟前，拉下裤子拉链，朝着坟墓的墓碑便尿了起来。尿到一半，我突然感觉后背一凉，阴风阵阵。哆嗦一会儿，我听见了老九惊讶的声音：“爷，惨了，老六死了！连魂儿都没了，这人身上一定有宝贝。”

　　　　“嗯？”钱无二疑惑出了声。很快，四周安静下来，再没有别的声音。我没有犹豫，一泡尿撒了三处坟，弄完之后，赶紧下山。

　　　　走在下山的石阶上，我听到山顶传来声音。老九说：“爷，他走了。”钱无二说：“走了就走了吧，清静。”

　　　　我没再说话，快步下山，绕到后山。后山大半是绝壁，在绝壁上有一座吊桥。也不知是什么修的，我拿手电筒一照，吊桥上的木板已经损坏，走在上面稍有不慎很容易掉下来。

　　　　我把心一横，嘴里咬着手电筒，双手扶着吊桥上的绳索，一步一步往上走。一个小时后，我来到山洞外面。吊桥就到了这里，离山洞还有两米左右悬空的距离。

　　　　我拿手电筒照了照，还好这里的绝壁上有几块明显凸出的石头，我踩在上面，小心翼翼走了过去。进到山洞之后，我拿手电筒晃了晃，观察四周的情况。

　　　　山洞里滴着水，洞口虽小，但里面的空间却极大。这个山洞，并不像别处的山洞，上下布满横出的岩石。它的穹顶十分光滑，洞内也没有横出的岩石，像是被刻意打磨过。穹顶上垂下了数根鲜红色的绳索，每根绳索上，都吊着一口黑色的棺材。

　　　　我看着穹顶，心里估算着这起码有十多米的高度，后山又是绝壁，发现这山洞的人，是用什么工具将山洞打磨出来的呢？这些悬在半空中的棺材，是怎么弄上去的？要知道，外面的吊桥，最多允许两人相对错过。要想四人抬着棺材上来，平平稳稳上来，那是绝无可能。

　　　　在山洞的中央，有一处石台。曾祖周巨涛就被绑在石台之上。他闭眼张着嘴，从穹顶滴下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入他口中。我看见他，赶紧走过去松了绳子，摇他说：“周巨涛，周巨涛，你快醒醒，快跟我一起回去，天亮之后，你就完了！”

　　　　周巨涛猛然睁开眼睛，看见我，他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周巨涛突然开口说：“治水，你能原谅曾祖吗？如果不是曾祖作孽，趁苏家二小姐意识混乱的时候跟她发生关系，也不会让你，让你爸，你爷爷遭罪。”

　　　　我心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再说没他胡作非为，哪儿来的我。几代人香火延续，本就有诸多说不清的矛盾，有些事，既然已经做了，也没办法逃避。

　　　　我满口答应他，拉着他就往山洞外走。出了大棺山，在东方微微发亮的时候，我们走到了黄河边。看着周巨涛一步一步走入黄河，身影消失在水里。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突然想起了鲁迅曾写过的一篇文章《背影》，爹没了，爷爷没了，这突然冒出的曾祖周巨涛，成了我心里的最后一丝温暖。他要是没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我活的很茫然，伸出双手也不知应该干些什么。回到家，我倒头就睡。在梦里，我梦见了智尘和尚，他已经登上了西方极乐世界。在一颗榕树下，看着满天飞舞的枯叶，他告诉我说心静是禅，佛法无边。

　　　　我很想问他，那位终南山上的高人是不是早已预料了一切？陈家村的事情，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可我刚开口说话，还没吐出一个字便醒了过来。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我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工人劳作的声音。走到院子里一看，门外蹲着一个老头，他伸手从沟槽中抓起一把暗红色的腥土，揉捏一阵又让土从指缝里流走。

　　　　就在这时，走过来一个身穿白衣的汉子，他手里抱着一个木盒说：“老爷，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老头起身走到白衣男子身前，这时，我才注意到在老头的胸口，插着一朵白纸花。

　　　　老头打开木盒看了一眼，木盒里装着七根黑色圆润的木头，每根木头上面用红线缠了一个小纸人。老头看了看，点头说：“放下吧。”说完，老头再次蹲下，从沟槽中抓起一把暗红色的腥土，扔到了木盒中。

　　　　白衣男子放下木盒后，便转身走掉。过了一会儿，老头突然起身走进院子来，他看着我说：“你别怕，我这次来不是为了你。”我很惊讶，不敢相信这老头居然能看见村子。

　　　　他怎么说，他又是何人？老头站在院子里，见我不说话，他叹着气，扭头看向神像。也不知过了多久，从门外推过一辆一辆的木板车，车上装的，全是暗红色的腥土。

　　　　又过了一会儿，刚才那白衣汉子走进来说：“高老爷，血土已经全部挖出，堆放在祠堂那里。”高老爷摇了摇头说：“唉，本想我儿跟着大巫师，不会出现好歹。没想前脚收到大巫师的求救信，后脚我儿就被断了声息。”说着，高老爷用力摆手，“高家千百年的基业就断在这里！若不为我儿报仇，我高腾云对不起列祖列宗！”

　　　　白衣汉子看了我一眼说：“那，这个小孩儿该怎么处理？”高腾云斜眼看我说：“他是我们手里唯一的把柄，你派人守住村子，绝对不能让他走出去！万一我们要是斗不过，那也要毁了他！”

　　　　“是！”白衣汉子点头拱手后，转身往外走。我看着高腾云说：“你这个老不死的，刚才还说不是为了我，怎么现在反而要把我困在村子里？”

　　　　“嘿嘿。”老头儿高腾云摸着胡须，一阵冷笑说：“天下无处不藏奸！我儿已死，这次高家人倾巢而出，要是不把陈家村祠堂下面的东西挖出来见光，高家所有人都得留在这里给我儿子陪葬！也包括你！”

　　　　“哼！”我冷笑说：“你最好现在收手离开，我想你一定还不知道，上次大巫师和你儿子带着高家人来，一夜之间，他们全部消失，你不走结果也是一样。”

　　　　高腾云没说话，他抬头最后看了一眼神像，转身走出了院子。天黑之后，我躲在屋里没敢出来。我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神像和一只蜡烛。半夜村子中心的祠堂传来三位郡主的大笑声，没过多久，高家人排成长队一步一步往外走，路过我家门前时，他们和红袍人刚好成对错开。

　　　　透过红袍人的队伍，我隐隐约约看见，一身黑衣的高腾云走在前面，他们的身子矮了一截。红袍人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高家人想走，是绝对不可能的。可为什么红袍人看见高家人的队伍，并没有动作呢？

　　　　我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啊！”我忍不住心惊叫了出来。先前我说过，高家人似乎都矮了一截，这会儿我仔细看，在红袍人微弱的烛光映衬下，我看见高家认手里人人抱着一个死人头，再仔细看他们的脖颈处，哪儿有半颗脑袋挂在那里。

　　　　红袍人过尽之后，高家人长长的队伍依旧慢吞吞往村口走，也不知这次，高家到底来了多少人。大约五分钟过后，高家人队伍的末尾，终于露了出来。

第六十三章：小七（）　
末尾那人，刚走到大门正中，后面突然跑出来一个穿绿衣服的小孩儿，小孩儿嬉笑着，伸手麻利抢过那人手中的人头，张嘴露出獠牙。一口咬在死人头的左边眼珠上。

　　　　那人停下伸手去抢，咕噜一声，小孩儿囫囵吞下眼珠，抱着死人头转身朝祠堂废墟跑去。无头尸转身走了几步，最终哆嗦着身子，转身走回来跟在队伍后面走。

　　　　这时。院墙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呵斥声：“小七，你怎么吃了死人的眼珠子！”男童呜声道：“娘，小七饿，小七饿……”说着，又是咕噜一声，紧接着是天灵盖碎裂的声音。

　　　　“小七，你在干什么！这么脏的东西，你吃个什么！”那女人话刚说完，院墙外飞进来一个人头。那人头就像熟透的栗子壳，已经爆开。咚咚两声，死人头落在院子里滚了滚，纯白色的脑花像鸭肠一样，被拉长了甩落在地上。

　　　　“啊！”我心里一惊，忍不住叫了出来。“娘，有活的！”是小七兴奋的声音。“小七，别去！”女人的声音落下，一身绿衣的小七已经出现在门口。那女人在院墙外叫着小七，急忙跟了过来。男童跑到院子里来，并没有减速。他一路朝屋内跑来，速度之快。

　　　　看着男童跑来，我心里没底，我跌坐在地上往后退。“小七。不要啊！”女人话音落下的瞬间，小七一脚踏进了屋门。就在这一瞬间，神像突然散发出金光。小七被弹飞出去。

　　　　男童飞了出去，重重落在院子里。神像散发着金光，让人不敢忍直视，整个屋子被照的发亮。男童落地之后，很快爬起再一次冲来。“砰！”龙王神像金光大盛，男童被再次弹飞。

　　　　连试了七八次，男童没能冲破神像的保护，进到屋里来捉我。最后一次飞出去，男童爬起来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像是谁惹了他。那女人这时走过来，蹲下抱住男童安慰他说：“好了，好了，小七乖，咱们不闹了。回府去玩儿，好吗？”

　　　　这时，我才注意到女人穿着一身古代的绫罗绸缎，头上盘着头发，插着金钗，跟电视里演的古装剧一样，这女人根本就不是现代人。

　　　　“好了，好了，小七不哭，小七不哭啊……”女人安慰了男童一会儿，抬头朝我笑笑。走到那死人头旁边，女人把“鸭肠”盘成一坨，放在手心，将爆开的栗子壳死人头捡起来，走回男童身边。女人把死人头递给男童说：“诺，小七不哭，吃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玉面郎的厉喝声：“是谁，是谁触动了神像！”下一秒，玉面郎出现在门外，身后是两排红袍人。看见玉面郎，女人赶紧走上前跪在地上说：“玉面郎君饶命，小七已经整整一千年没吃过东西，郎君饶命，郎君饶过小七这次吧……”

　　　　“哼！”玉面郎打断女人说：“饶过他，那谁来饶过我们？千年来，阴城一直封闭不出，如今这神像感知了阴城的复苏，大禹的后人必然会找来，难道你想再饿上千年吗？”

　　　　“郎君……”玉面郎大手一挥，没再理会痛哭的女人，七八个红袍人走上前来，想要带走男童。女人赶紧扑到小七身上，护着小七说：“郎君，你要杀小七，就先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贱女人！”玉面郎冷哼一声，走到那女人身前，一巴掌硬生生将女人的脑袋打飞出去。这一巴掌力道极大，女人的脑袋砸在院墙上弹回来落在院子里还滚了滚。

　　　　那男童看着他娘的死人头愣了愣，很快，他抱起他娘的死人头啃了起来。玉面郎和红袍人看见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的反应。五个红袍人走上前，像五马分尸那样，拖着绿衣男童的身子，活生生将男童给撕裂开。

　　　　这些人果然一个比一个狠。杀了男童，玉面郎回身大喊道：“从今天起，阴城里有但凡一人胡乱非为，不管他是谁，杀无赦！”两排红袍人微微欠身，散到两边路旁，让玉面郎当先走了出去。

　　　　村子很快恢复了宁静，夜色漆黑，河风阵阵，似乎刚才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神像仍旧闪着金光，金光到了早上才消退。天亮之后，我没敢出去。等到中午，我才试着走出了屋门。陈家村本是一个无名的小村，而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像演了一场极其恶心的古装剧。

　　　　在村子的祠堂，地上仍有血迹，可再也寻不见高家人的影子。被气昏了头的高腾云，带着祖宗奋斗了几百年的求生梦想，死在了这里。他会亲自出马，想必他只有那一个儿子。

　　　　我在村子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高家人的尸体，看来他们入了黄河。我很好奇，这祠堂下面到底埋着什么，难道真像兵马俑那样，在下面埋了一座古时用来祭奠君王的死城？

　　　　我皱起了眉头，上次我往下挖，挖到晚上，爷爷就出现了。那要是我今晚再挖，爷爷是不是也会出现？到时候，我问爷爷一些问题，爷爷说不定会告诉我。

　　　　大不了，我不把祠堂废墟挖破，不挖那么深应该就不会出事。想着，我回家拿了血锄头，走到祠堂废墟中心挖土。透明棺材已经消失不见，我不知道棺材去了哪儿，也不想知道。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答案，管那么多干什么。想的越多，我的心就会越困惑。

　　　　天黑之后，我拿了手电筒，在坑壁上挖了个洞，把手电筒放在里面继续挖坑。这次我是算着挖的，上次大概挖了五米深，这次，我手缓，算着到了四米就停了下来。佯装挖土的模样，伸手在哪儿挖。

　　　　我等了很久，爷爷并没有出现。到了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上面传来水声。没错，就是上面传来了水声。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水很快从上面流了下来。

　　　　眼看坑里的水一点一点往上涨，没腰之后我决定上去看看。到了上面，我刚冒出头就被推了下来。在坑四周站了四个红袍人，他们不要我上去。

　　　　没过一会儿，从上面扔下来一个东西，“扑通”一声，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龙王神像。脑子里浮现出前不久发生的一幕，红袍人一定趁我不在，再次摆了白骨阴阵。这次，他们成功拿到了神像。上次是因为曾祖的出现，破了他们的阵法，这次他们成功，那曾祖是不是已经……

　　　　脑子里正想着，我突然闻到了一股腥臭味。抬头拿手电筒一晃，原本从坑四周流下的河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血水。我和神像泡在血水里，神像没有再显神威。

　　　　不知为什么，上面的血水分明一直在往下流，但坑里的水位达到我胸口的位置后，便没再继续上涨。血水的流速很快，但坑里的水一直没有上涨。

　　　　到后来，我发现水位虽然没有上涨，但血水却变得越来越粘稠，腥臭味也随之变得十分浓厚，那是一种特别的臭味，像是人死了一两天之后，从里面放出的血水气味。既有腥臭又有一股浓郁的苦味，我估计再这样下去，我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晕倒。

　　　　不知过了多久，黑袍人鬼木生来了。他站在坑边，诡笑看我一眼。他让四个红袍人拿着四个鲜红色的锥状木桩，安放在血坑四角。红袍人照做之后，黑袍人拿出红线，按照逆时针的方向，在木桩上绕了一圈。绕完之后，他拿着红线又在对角的木桩缠上。

　　　　黑袍人鬼木生弄完之后，坑里的血水突然翻滚起来，就像刚烧开的水一样翻滚，不时有气泡冒出水面，气泡破裂之后，浓郁的腥臭味飘了上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站在血水之中，感觉自己就快被臭味熏过去。

　　　　而站在上面的红袍人和黑袍人鬼木生看上去，反倒很享受这种气味。没办法，红袍人守在四边，我根本就上不去。我在心里反复问自己，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吗？我并不害怕，心里反而有一丝期待和兴奋。也许，死亡对我来说，才是唯一的解脱。

　　　　爹、爷爷、虚阳子、小姑娘、张相士、旅店老板、智尘和尚……每个被这件事情牵扯进来的人，他们都死了。此刻他们一个接一个出现在我眼前，我有了对死亡的向往。嘴角挂上一丝微笑，我想起了以前在黄河上捕鱼时的种种乐趣。

　　　　河面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道金光。四周是寂静的，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

　　　　“呵呵，他这样，需要泡多久？”三郡主挽着玉面郎的手，走到坑前看着我说。“你想多久，就多久。”玉面郎看着我，脸上浮起一丝狞笑。在我和他对视的十几秒里，四周很静。借着月光，我能看清他惨白的脸。他脸上诡异的狞笑，让我想起了十八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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