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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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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恨不觉其他,一只手撑在案上,俯身靠近,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胸口,给他顺气:“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皇爷同他置什么气?回去我教训他。”
“多半是被你给宠坏了。”
“我没有……”陈恨想了想,“那下回叫几位夫子把他看紧了,让他好好念书习武,不要整日里闲逛。早晨傍晚的问安也免了,原本也没有要他过来走这个形式,叫他好好读书。”
远在长安,与苏相一起勤勤恳恳处置政事的李释忽然打了个喷嚏。
这下子李砚倒是顺了意,原本好好收着的狼尾巴差点甩到天上去。
不过他就算把狼尾巴甩到了天上,陈恨也看不见。
“皇爷要是实在不放心他处事,就早些结束平叛,早些回去罢。”陈恨定定地看着他,“有点想回家了。”
陈家早早的就把他赶出去了,也老早就没了,所以这个家说的不会是陈家。
封地庄子是封地庄子,就算这封地是他母家,也不能算是家。
他说的是长安。
就是不知道他说的,是忠义侯府,还是宫里。
李砚却恨不能用狼尾巴把他扫过来,带在身边,抱在怀里,片刻也不撒手。
*
才说到李释,再过了五日,长安那边派过来的人便到了。
陈恨一走,李砚为保他,很快就重封了忠义侯,还重修了忠义侯府,以显恩宠。来日他到了江南,旁的人才不敢轻慢他。
后来虽有波折,他总算是到了江南,为了方便他办事,忠义侯在江南的消息才放了出去。
而李释借着手头上的一点便利,给他送了东西。
倒不是别的什么贵重东西,李释给他送了一些名贵药材。听说原本还打算给他送太医过来的,后来听说章老太医也在这儿,就没送来。
李释托人给他带信:“小伤虽小,亦须静养。”
这是应他折子上的那一句“略有小伤,并无大碍”。
陈恨打开一个锦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药材,就合上了,回头看向李砚:“爷,我那两封折子,可能是送到世子爷手里了。”
李砚暗道,小兔崽子烦得很,人都到江南了还要缠上来。只是他全没想到,这句话用来说他也是正好。
陈恨道:“到底是他的一片心,得给他回个东西。”
这时候已是九月近十月了,庄子后边一片荷塘,叶枯花谢,只有农家人摘了莲子,用竹筛子装着,放在堂前晒干。
陈恨便随手抓了一把,塞给送赏赐来的人:“回去对世子爷说,处事不要心急,这一把莲子拿回去叫御膳房煲汤给他喝。”
送走了长安来的人,陈恨转头,才看见李砚冷着脸。
“皇爷既然给世子爷放了权,就该想到,他会用手边权力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陈恨抓着他的手,扭糖似的黏他,“皇爷生气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也是个小狼崽子。”李砚低声道,“你总招人惦记。”
陈恨扶额,李砚这过剩的危机意识啊。
“世子爷才十二岁。再说,他是喜欢忠义侯,又不是喜欢陈离亭。”陈恨抱抱他,把他带着往堂后走,哄他道,“午后没事,带皇爷去划船儿。虽然不是花开的时候了,但是‘留得残荷听雨声’还是很有意思的。”
木兰船隐入层叠的残荷时,陈恨正侧着身子,枕着手,窝在船尾午睡。
这日里没有下雨,但是李砚不小心湿了半片衣袖,原因是——
“皇爷、李寄书!别过来了,翻船了……唔……”
末了,李砚把陈恨抱在怀里,亲亲他的唇角,狼尾巴摇得像狗尾巴,讨赏似的对他说:“没有翻船。”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翻船,那当然,开的是船吗?是车啊!
感谢222的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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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暂别(1)()
永嘉二年; 冬月。
几个月来; 长安那边把江南事宜全权交付忠义侯处置; 江南州郡由他调度。
倒不用凡事亲力亲为,外边跑腿的事情有底下人去办。陈恨窝在封地庄子里,每日看看文书,做做批复就是。
贺行大约是早有准备,也不知道究竟躲到哪儿去了。
近来陈恨在做部署排查; 不等他自个儿冒头了,预备主动抓他。
今晨天气格外冷些,陈恨怕冷; 就算是在江南,也早早的就点起了炭盆子。脚边放着一个,怀里还揣着一个——还是李砚从前送给他的那个小手炉。
他在房里看文书,李砚在院子里练剑。
陈恨抱着毯子坐在榻上,也不知道外边传来的声音是风声; 还是李砚长剑破空的声音。
再有一会儿; 日头渐渐的起了,不知道外边的谁驱马直入。
大约是个送文书的,近来江南各地文书都往他这里送。
长剑破空的声音停了,李砚同送信人交谈了一阵; 收剑入鞘,拿着书信进了屋。
不曾有冷风吹入,李砚走近,将书信放在陈恨面前:“苏元均给你的信。”
信不长; 陈恨草草看了一边。
苏衡同他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发现了贺行的行踪,在南边沿海的倭寇营里。
正因为贺行在倭寇那边,苏衡不懂排兵布阵,不便轻举妄动,所以信上的第二件事,是请他去一趟。苏衡就在离得不远的江州等他。
李砚坐在他身边看信,很快就看完了,转头去看陈恨。
陈恨将书信往案上一放,心道自己和贺行还真是有缘分。
“你要走一趟?”李砚拿起案上的玉镇纸,把纸张一角压住。
“总得有人去一趟,苏元均一个人,哪里应付得来?”陈恨叹了口气,“江南改制,他把该得罪的人都得罪了。若是没有镇得住场子的人在,没抓住贺行,我们自个儿就先乱了。”
李砚不答,陈恨便转头看他:“皇爷怎么想?”
李砚亦是点头:“是得有人走一趟。”
陈恨满以为李砚是让他去了,揣着手炉就要起身,还推了两下坐在自己边上的李砚:“皇爷,你让让。”
李砚问他:“谁让你去了?”
陈恨一愣,好委屈地坐回榻上:“皇爷自个儿说得有人走一趟的。”
李砚只把手伸进他的衣袖里,也捂捂他的手炉,道:“你派人走一趟就是。”
“这种事情……”陈恨想了想,“匪石就在苏元均身边,他这个榆木脑袋办不好;张爷年纪大了,也不好意思让他去;徐枕眠就更不好意思让他去了,他是来养病的,又不是来帮我办事儿的。”
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自己亲自走一趟这个选项。
陈恨轻声试探道:“皇爷,这恐怕还是得我走一遭。”
“把人都想完了?”
“想完了。”陈恨点点头,“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李砚却又问了他一遍:“想完了?”
陈恨笃定地点点头:“想完了。”
李砚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最后问了他一遍:“真的想完了?”
陈恨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心下一惊,忙连声道:“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侯爷去得,皇爷就去不得?”
“那怎么能行?皇爷要是……”
“除了你与苏元均,谁知道是皇爷?皇爷在长安养病呢。”李砚安抚似的、顺着他的头发摸了摸他的脑袋,“侯爷不便出门,找个人代代怎么了?”
陈恨低声抱怨道:“哪有不便出门了?”
“天冷,你不是不愿意出门吗?”
“另说,这事情……”
“你不能去。”李砚定定道,“朕看那个贺行一心想招降你,也不怀好意。”
“他……”陈恨想想也是,他和贺行打了两回交道,一回在不久之前,另一回在梦里,两回都惨烈得很,他到现在想起,还有些后怕。
其实非要他去,他也不大愿意去,只是有的事情不由他,他不得不去。
苏元均没怎么带过兵,这时候来信催他,大概心里也着急。
不该犹豫的。
“我……皇爷……”
他再怕贺行,由于不过一瞬便下了决心,这时候轮到李砚,却迟迟做不了决定。
李砚逗他:“侯爷舍不得了?”
“那……”说舍不得,其实还真有点儿。他同贺行打过交道,这时候局势又乱,实在是不愿意让他去。陈恨转头,从案上抽出一个小册子来,“我还是先给皇爷讲讲江南一众官员……”
“乖。”李砚揽着他的肩,把他按在怀里,“不用讲了,朕都知道。有这个时候,不如先赏一口?”
“皇爷,我有时候简直怀疑你是……”陈恨捶了他一下,“江南一众官员私底下抱团抱得厉害,苏元均还没来得及换。早些时候我叫匪石跟在他身边,基本上都摸清楚了,行为处事要处处制衡,先不动他们的根本,他们不会计较的。等这件事情了了,再慢慢把他们撤下来罢。”
也就是他,才敢把自己私下盘查朝中官员,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直接说给皇爷听。
也得亏是他,这事情换了别的谁来做,显然就是要造反的前期预备了。
“路上看。”李砚将那小册子收进袖中,正色道,“苏元均催得急,派来的人还在外边等着,朕现在就去。”
“要不我也……”
“不行。”李砚起身,低头看他,“朕总觉得你和江南犯冲,若是可以,早些时候根本就不会让你来。”
自觉话说得重了,李砚又补道:“后方还得有你坐镇,朕才安心。”
陈恨下榻穿鞋,走到衣桁旁边,拎起李砚的大氅,用手把上边的小褶皱拍平了,才要给他披上:“那皇爷小心行事。”
“你的信鸽呢?”
“不知道。”陈恨笑了笑,给他系上大氅的带子,“恐怕还在长安,没跟过来。”
“你吹一吹竹哨子。”
陈恨帮他系上带子,从腰带里翻出小竹哨子,将信将疑地吹了两声。
窗子糊着的明纸外边,又两只肥翅膀扑了扑,停好之后就站在窗台上了。
李砚按着他的后脑,吻了吻他的额头:“信鸽联系,保重。”
“好,皇爷也多保重。”陈恨顿了顿,把手里拿着的、从来都当宝贝的小手炉塞给他,“路上冷,皇爷拿着吧。”
李砚也不推辞,收在衣袖里了。
陈恨又道:“皇爷不用急,我不着急,天道也不着急,永嘉五年年底呢。”
“永嘉五年年底,那怎么行?”李砚轻笑,“朕赶回来同你一起过年。”
一时默默无言。
这事情来得急,匆匆来信,匆匆决定,来不及做什么准备,也来不及做什么道别,立即就要启程。
一切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其实他二人谁也知道,江南平叛,总有这样的时候。
只是忽然之间,陈恨也不知道要怎么同他告别。
他二人之间,好像从来也没有正经道别过。
从前李砚去西北接长清公主回长安,同陈恨告别是悄悄的在掖幽庭告别;上回陈恨从宫里跑出来,也没有同李砚正经道别;梦里平叛出征,更是连人也没见着。
他二人,生来就该在一处,本不该道别的。
“同皇爷总是聚少离多。”陈恨叹气,抬手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都往他身上靠,只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蹭了蹭他大氅边儿的狐狸毛,“皇爷辛苦啦。”
*
李砚一路骑马南下,只有袖子里的手炉还是暖和的,暖和得发烫。
他原是做好了准备的,准备代陈恨走这一遭的。
江州离得不远,有大半日的马程也就到了。
到的时候已是深夜,苏衡借住在江州郡守的府上,李砚到时,有人进去通报。
他下了马,被请进堂前时,听见苏衡正抱怨:“他怎么自个儿不来?还端着架子派了个人来,误了事情可怎么办?”
李砚不愿意解下来时陈恨给他披上的大氅,站在门槛那边,抖落下满身碎雪。
灯烛火光照亮堂中,苏衡抬眼,看清李砚时,吓了一跳。疏狂如他,也险些打翻了茶盏。
“侯爷让我来部署。”李砚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跨过门槛,“舆图拿来。”
苏衡忙起身,把案前主位让给他坐,把堂中一众官员遣散了,又让人把绢帛的地图拿过来。
众官员没见过李砚,猜不透这人是什么身份,只当他是忠义侯跟前特别得眼的人。这时候天晚了,也都恨不能回去睡热被窝,作了揖就下去了。
才从夜雪天里来,伺候的人端了热水与巾子来,李砚不用人伺候着洗脸洗手,摆了摆手就让他们下去了。
堂中只剩下李砚与苏衡两人,李砚饮了一口热茶,转头去看舆图:“讲罢,贺行同那些倭寇是怎么回事。”
天知道还在长安的皇爷怎么就过来了?还是陈恨派他过来的?莫不是记反了这两人的身份了?苏衡满腹的疑问不敢说,难得规规矩矩地说了事情。
听他说完了事情,李砚先叩了叩桌案:“先让三百个人北上去青陂。”
“怎么?”苏衡眉心一跳,忙问道,“离亭封地也出事儿了?”
“没有,来的时候带了些人,现在朕不在他身边,总觉着有些不够,想多派些人护着他。”
这话李砚是好正经好正经地说的,多正经也掩不住那明晃晃的两个字——昏君。
办完这件事,李砚也就能安下心来作部署了。
江南他也是头一回来,不过从前在兵书与沙盘上推演过很多遍了。
他从前世就开始在兵书与沙盘上作部署,今生更是每日每日都在推演,他心里有江南的地形部署,有江南可攻可守的几千几百种状况,有几千几百种的应对方法,他要确保万无一失,还要——
还要把陈恨把这个死局里拉出来。
其实陈恨给他的那本小册子上记录的事情,他也全都知道,不愿意拂他的意,才没有与他说。
平叛这件事对李砚来说不难,尽管这回的事情同前世不大一样,但毕竟是他日日夜夜都在揣度琢磨的事情。
说不难,却也难。
每一兵每一卒,每一步每一个部署都难,难在李砚生怕叛军之中的某一个北上而去,惊扰了他护着的人。
他想拦住每一个变数。
*
破晓时分,天色微明。
苏衡下去传令,给李砚安排了房间歇息。
李砚也不急着去睡,站在廊前看了一阵的雪落,昨夜下了一夜的雪。
风吹来时,忽然想起他来时,陈恨抱了抱他,对他说:“皇爷辛苦啦。”
他知道,陈恨的意思是说,从永嘉元年到现在,江南改制、清算徐家、为太子爷平叛,到现在的平叛部署,皇爷辛苦了。
可是李砚只觉得,他不过是把前世陈恨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看腻了前两章吧,来来来,换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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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暂别(2)()
近来江南官员在私底下有新传言。
据说——
“诶; 据说忠义侯觊觎皇爷; 好早之前就对皇爷求而不得呢。”
“这话怎么说?”
江州郡守府上; 李砚正从临时的议事堂出来。
近几日下雪,廊前挂了两重帘子挡雪,李砚就站在廊子里边。隐约听得这一句,便放缓了脚步,背着手自廊前走过。
只听最开始说话的那人道:“不过侯爷有新欢啦。”
李砚猛地停住脚步; 偏头侧目看向廊外,右手搭在了腰间所佩长剑的剑柄上,长剑出鞘半寸。
另一人问道:“这话又怎么说?”
“那位新欢不就是……”那人用下巴指了指堂前; “据说模样同皇爷有九分相似呢,要不侯爷给他派这个大的权?他还日日同侯爷同鸽子传信呢。”
另一个人恍然大悟:“难怪他脾气大呢,苏大人也怕他,原来如此。”
皇爷默默地把长剑收入鞘中。
差点就自己砍了自己。
只听那人继续道:“皇爷为这事儿,都气病了。”
“怎么?原来皇爷是为这事儿病的?”
“可不是嘛; 你把近一年的事儿串起来看。”那人掰着手指头; 如数家珍,“年前侯爷病了一场,皇爷体恤他苦,把他带进宫去养病; 住的是哪儿?”
那人提高了音量,自问自答道:“住的是长乐宫啊!”
“再后来,侯爷病也没好,爵位就被皇爷削了; 还被没入掖幽庭。但侯爷伺候的是哪儿呀?”
那人继续自问自答:“伺候的是养居殿啊!”
“再后来啊,徐歇谋反,闽中意动,社稷危难。侯爷临危受命,万死不辞。结果才来了江南,好巧不巧遇见了个同皇爷长得相似的男子,当然就喜欢上了。”那人抚掌,无奈摊手。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都说一开始是侯爷觊觎皇爷,后来被皇爷知道了,侯爷的爵也就没了。这会子侯爷放下了,皇爷倒是又捡起来了,还气病了。”
说的全不是真事儿,李砚听着,简直像是在听别人家的事情。
他没有多做停留,只觉得江南官员颇八卦,这个毛病得治一治了。
临走时,却听见那人悲伤叹气,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搞到真的啊?”
李砚的脚步顿了顿,又听见他说:“苍天啊,为平叛,我万死不辞,只求侯爷快回长安陪着皇爷吧。”
皇爷忽然觉得,江南某些官员自带的八卦属性好像有点意思。
*
李砚回到暂住的院子里,窗扇半开着,冷风吹进,屋子里烧起炭盆的暖意也都被吹散了。
甫推门进去,便看见木案上站着一只雪白的肥鸽子。
它才从雪里飞过来,站在堆成了小山的公文与书信上,正用鸟喙梳理毛发。
见有人进来,也全不理。
它烦得很。每日每日叫它送信,大雪天也照送不误。要送情信怎么不找青鸟呢?它只是一只普通的肥鸽子啊!
李砚在案前坐下,伸手抓住它的翅膀,解下绑在它脚上的小竹筒。
肥鸽子扑腾着翅膀就要跑走,李砚一手抓着它,一手取出竹筒里的小纸条。
纸条不大,就三句话,前边两句问他公事,最后给他写了句诗。
每日每日的写信,什么诗也写过了,陈恨捉着笔,笔尖在纸上顿了两下,晕开两个小墨点,才给他写了一句“檐前露已团”。
李砚先把半扇窗子合上了,才松开按着鸽子的手,抬手研墨,给陈恨回信。
正事儿有正经文书给他,李砚批惯了折子,也不似文人风流,信手拈来就是诗句,只跟他说了动手的时候,又说腊月二十六就回去。
放走了鸽子,李砚回房间看舆图,像做过了很多次那样在舆图上排演战事。
这几日他在江州排布全局,暗中调兵——这件事他同陈恨想到一处去了,只在永嘉二年年前,他二人还以为对方不知道,各自把江南的兵营粮仓都摸清楚了,前几日一合,竟相差无二——把倭寇与贺行所在的船只小岛半面围住。
只是还不好轻举妄动,贺行背靠着海,开了船便可以去闽中或是琉球。现在不走,是前阵子查得紧,他走不了,还有便是近了年节,现在要走太引人注意。
临湖临河的地方,腊月二十五过小年夜。
趁着过节,贺行那边放松了警惕,才好动作。
而李砚只想快些办完事儿。他想抱着猫猫坐在榻上烤炉子,听猫猫讲故事。讲的好了,就亲亲他夸夸他,讲的不好,也鼓励一下。
说好了一起过年的,小年夜自然也算。
他随手捉了一支笔,在舆图上画了一圈。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一切部署皆已妥当,正是腊月二十五。
李砚自然不上前线,只是留在江州郡守府上坐镇。
白日里在堂前坐了一日,看前线人递回来的消息。
情势不错,这十来日江南的盘查在明面上放松了许多,贺行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再加上今日过节,贺行船上的人躲了有几个月了,耐不住寂寞,手下人偷摸着冒险上了岸,劫了两艘载着酒水的货船。
其实那岸上全是李砚的人,他们劫哪一艘,都是一样的结果。
“传各处。”指节一叩木案案面,李砚笑了一声,“今晚子时。”
贺行。只要不放他回闽中,切断了他与闽中的种种联系,他一人独木难支,不成气候,如今已是山穷水尽的地步,要除去他,还是很容易的。
李砚转头看向案上跳跃的烛光,心道,若是前世也多注意些多好,那么简单的事情,非要陈恨为他殉了才算完。
那不是贤臣,殉了的才不是贤臣。要好好的,能笑能闹的,才能算是贤臣。
陈恨就是贤臣,他是不是贤臣,不是什么天道说了算的,是李砚这个做君主的说了才算。
尽人事,却不听天命,逆天改命。
*
深夜子时,无星无月。
自前方回来报信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匆匆进出府中。
李砚面前铺陈着一面舆图,他用指尖指了指某一处海域:“小舟竹筏,趁着夜色绕过去,点火。”
随行的官员才要下去传令,只听李砚又冷声道:“传下去,战后凭敌人左耳论功行赏,赏十金。捉住贺行的,不论贺行是死是活,赏百金。”
“这……”
这是一笔多余的开销,没有正经来源,所以传令的官员为难。
“各种赏赐皇爷来出。”李砚顿了顿,忽然想起自己在江南不是皇爷,又补道,“侯爷奏请皇爷,由皇爷出。”
江州与前线离得不远,等了一会儿,李砚起身出门,站在堂前廊下往外看。
远处火光连成一线,将半边天都烧透了,火已经点起来了。
他想起前世在忠义侯府的那一场大火。
这回不会有了,这回的火,会烧到该烧的地方去。
凝眸再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人再传回消息,一切顺利。
事情不难,这死局很容易破,前世不过是走了最难的一条路。事情都在李砚意料之中,只是思及前世,听见这消息时,也忍不住攥紧了手。
同陈恨寥寥几字带过的事情,部署一个多月,轻描淡写,指挥若定。
其实是他在前世筹谋了十五年,今生日日夜夜都在筹划的事情。
这一个多月,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可说,他只是在不断地推演沙盘,一遍又一遍,找一个最稳妥的法子。
旁的人看他,只看见他坐在沙盘前发呆,没有别的事情可说,没有惊心动魄的权力算计,也没有慷慨悲壮的出征战争。
他不过是坐在堂前,像很多次推演沙盘那样,把日思夜想的一步一步变成了现实。
身边的苏衡见他不大对劲,忙暗中推了推他:“爷?”
李砚回了神,却问他:“你懂得战后收局罢?”
苏衡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只问道:“什么?”
“论功行赏,收拾残局,把贺行或者他的尸首用囚车运回长安去,听候发落。”李砚再想了想,“就这么些事儿,你会罢?”
“爷是……”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陪他过个小年。”
“雪天路滑,天色不明,爷这阵子劳心劳力的,今晚也没怎么睡,要不还是明日再……”
“路不算远,再过一阵子天也就亮了。”李砚摆了摆手,“去备马。”
昏君的第二层光环即将被李砚点亮。
然后昏君身边的另一位贤臣及时把苗头掐断了。
“爷,贺行狡诈,恐怕还生变故,还是再等一会儿,等他们把人抓住了再说罢。”
“也是。”办事须得办得周全,是他一时糊涂了。
李砚转身回了堂前,仍旧在案前坐下,撑着脑袋想事情。
酣战之时,顾不上后方,不再派人来传消息也是寻常。
只安安分分的待了一会儿,李砚再一次拂袖起身:“走吧,去前边看看。”
暂时不能去找陈恨,但是他可以亲自上阵,把事情快点处置好。
苏衡忙道:“这恐怕也不行……”
李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备马。”
苏衡还准备再挣扎一下:“离亭吩咐过的,爷不听我的话,总得听他的话。”
离亭。
单是听见这两个字,李砚就全没法子。
他转身往回走,用两只手掩着面,在案前坐了一会儿,又起了身。
“备马。”
不敢再听苏衡说离亭,李砚自个儿就走出去了。
马匹备好的时候,天光微明,不知不觉,原来已经过了一个昼夜。
远处有人马靠近,李砚接过缰绳,才要翻身上马时,回头去看。
是前线的人提着贺行来领赏了。
贺行一袭白衫,带了满身的血污,被按倒在李砚面前。
贺行尚不曾抬头看一眼,只喘着粗气道:“陈离亭,你我到底相交一场……你同李砚早已离心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掌江南、我掌闽中,我们……”
李砚笑了一声,接话道:“你的脸长得大。”
晃然听见李砚的声音,贺行猛然抬头,竟是败在他手里了。
“带下去,别叫他死了,送回长安听发落。”他想了想,又道,“路过黄河的时候,把他的衣裳丢黄河里去,再呛他两口黄河水。”
这是因为从前贺行说要把陈恨丢进河里。
李砚记仇,只要是关于陈恨的事情,他都记仇。
他翻身上马,对苏衡道:“贺行也抓住了,天也亮了,离亭没说这时候不能去找他了吧?”
马蹄踏着跑过江南的青石板长街,迎着天光,却背对着战场上未熄的火光。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对皇爷好吧!暂别只就真的是暂别!我也只是一只普通的肥鸽子嘛~
“檐前露已团”是江淹的《古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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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暂别(3)()
永嘉二年; 腊月二十五。
封地庄子不讲究虚礼; 各家农户过各家的小年; 原本在庄子里伺候的人也都老早就放了假。
陈恨一行人窝在房里吃了顿饭,便算是过小年了。
冬日里,竹榻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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