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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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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恨就赤着脚站在地上,脚趾微蜷着。
被囚着的这十来日,他被圈在屋子里,没怎么晒太阳,白玉似的,又习惯了不束头发。长发披散下,露出微红的耳垂,秀颀白皙的脖颈。
听见开门的声音,陈恨警觉的回头。李砚才看见,他气得脸都红了。
好像是好久没见他,李砚从不知道,他这人的模样,引得人那么想同他耳鬓厮磨。
别的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碰碰他的耳垂与鬓角。
但陈恨还是不理他,又重新缩回榻上去了。
见他这副模样,李砚只好叹道:“我就待一会儿,等会儿马上就出去,好不好?”
陈恨不答。帷帐被风吹起,隐隐约约的显出他很瘦削的背影。
李砚试探着往前走了半步,再问他:“我看你那衣袖湿了一截,用不用换一件衣裳?”
陈恨停了许久,悄悄偏过头去,见李砚还在门那边等他回话,便摇了摇头,道:“不用。”
原本就是夏日里,湿了一片衣袖罢了,很快就干了。
但李砚似是全然没听见他说话,放缓了脚步,走到放衣裳的木柜子前:“你穿我的衣裳好不好?不喊他们进来,今日换我伺候你,好不好?”
这回陈恨倒是回话回得快:“不用了。”
而李砚早已拿了一件全新的中衣,双手捧着递给他。
陈恨撑着半边身子坐起来,却愣着,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接。李砚这样委曲求全,就算陈恨因为镣铐的事情,要发火,要闹脾气,这时候也找不着机会。
“方才怎么那么凶?李释都被你吓跑了。我从前同他吵架,你总打圆场,一人给一个巴掌,再一人给一个枣子。这回怎么变了?怎么单单训他?”李砚笑了笑,轻声道,“你说你不要我,是说真的说假的?”
他说了好长的一段话,也不知道陈恨听见了没有。
李砚愈发软和了语气:“就是想同你说说话,算算日子,你我闹脾气,我们好久都没说话了。今日在朝上,想你想得心跳得又急又重,病了似的。”
李砚将叠好的衣裳放在他身侧,俯身上前,双手扣着他撑在榻上的双手,附在他耳边道:“对不起,我们讲和好不好?”
就靠在他耳边,转眼就能瞥见他的耳垂与鬓发。天知道李砚多努力的克制着,才没像动物似的直接靠过去蹭他。
陈恨脚上的镣铐响了一阵,很吵杂的声音。
“还在记恨这个?”李砚无奈道,“先不管这个,讲和好不好?”
险些就着了他的道儿了。
陈恨稍屈了脊背,避开他。
见他反应,李砚也不非逼着他要一个答复了,只揉了揉他的脑袋,道:“罢,你换衣裳罢,想好了再说。”
他转身时,陈恨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应的是他的那句话。
*
上午的大朝会,李砚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下午在西边的暖阁里批折子。一直到了傍晚,李释来请罪。
大约是阁中的旨意传到他那里去了,李释不愿意出宫去,所以来请罪了。
李砚跪坐在案前,将批复好的折子往边上一堆折子里一丢,头也不抬,道:“知道错哪儿了吗?”
“知道了。”李释跪在地上,垂着头,“臣弟不该犯上,不该忤逆皇帝。”
“嗯。”李砚勾了勾唇,挑衅似的问了他一句,“你服不服?”
“服。”看不清李释的面容,他应了一声,“明白了。”
“去罢。”李砚不大在乎的摆摆手,“回去念书罢,几位老先生不是傍晚给你讲文章么?别叫他们等急了。”
这日里看折子看到深夜,将睡时,李砚喝了两杯清酒。
就这两杯酒,把李砚的胆子养肥了,他摸黑摸去了寝殿内室。
陈恨早睡下了。夜风吹着,将帷帐吹掀起来,月色朦胧,恍惚打了一片影。
李砚放轻了动作走过去,又极缓极缓的在他身边躺下。
还没躺好,陈恨迷糊着,自个儿就投怀送抱了。
李砚笑了笑,翻身把他压在榻上。
这一下陈恨就醒了,李砚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手,他的手还搭在李砚的腰上,是他自个儿搭上来的。
他靠的近,陈恨闻见他身上酒气,便问他:“喝酒了?”
话是冷冷的,但却是他主动说的。
“喝了两口。”李砚顿了顿,“你同酒,总得有一个在,朕才睡得着。”
陈恨抽回手推他,还是冷言冷语的:“皇爷太重了。”
“好。”李砚抱着他的腰,翻了个身,叫他压在自己身上,“让你躺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app可能有点抽,不能看见更新的章节。我是固定每天中午12点更新的,有特殊情况一定会在前一天的作话里说的~看不见的话,可以试试刷新目录或者清除缓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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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兵败(2)()
李砚一个不防; 差点被陈恨推下床去。
猫伸出爪子来; 把人划了一道口子。
李砚一愣,忽然恨自己没能多喝两杯酒再过来。
他喝的不多,先前只是趁着酒力未消; 趁着陈恨还睡着的时候凑过去; 碰他两下; 一解相思之苦。这时候酒醒了; 他也就再不敢了。
被他磨得没脾气。李砚苦笑了一下; 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袖。
陈恨一翻身; 一摆手,又把他给甩开了。
还是这样冷冷清清的模样。
李砚同他多少年,而李释同他又有多少年?
李释就值得他言笑晏晏; 他李砚却连他一个眼神也得不到。
最尊贵的人,在他面前是最低微的人。
李砚一直都知道; 陈恨对人好。
从前为他兄长陈温出头; 为吴端出头,近来为徐醒求恩典; 给李释讲文章。
之前李砚不在乎,偶尔吃吃小醋,当是闹他玩儿。
他总以为陈恨待他最好,从前陈恨自个儿也说过,“我同皇爷交情最好。”
谁知道,算计来算计去,他被陈恨推出去了。
谁都值得陈恨对他好; 偏是他李砚不值得。
还是妒火,白日里渐渐平息的妒火在夜里重燃。
大抵是残存的酒劲真上了头,李砚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将他按到了墙边。
陈恨有些急了,伸手推他。
“朕喝酒了,你小心点。”李砚一把抓住他的手,“别乱撩拨了。”
“李寄书……”
“你又喊名字。”李砚闭了闭眼睛,“在床上的时候咬着唇死活不喊,你也就在这时候才喊两声。”
“你说话能不能……”
“离亭猜猜我今晚吃的什么酒,猜中了奖你。”
“你做什么……”
李砚贴过去吻他,一只手将他的手压在胸前,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手指伸进他的头发里,揉了两下。
两杯罢了,酒气不重,也不冲人,只是微醺。
猝不及防被他封住了唇,口鼻之中全是酒味,呛得陈恨的眼角沁出泪来。
他轻咳了两声,李砚却只以为他是软和了,才要愈发凑近,就又被陈恨咬了一口。他还咬在原先咬的那个地方。
李砚疼得抽了口气。
酒气同血腥气混着,至醒至醉,至生至死,也不愿意松开他。
陈恨的双手被按着,动弹不能,提脚用膝盖顶了他一下,很快就被李砚别开了。李砚学他的模样,一只腿挤进他的双腿之间,也碰了碰。
变过位置,李砚将他按在榻上,用双臂圈着。唇齿研磨许久,才微微抬起头,当是放过他。
“你急什么?”李砚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低低地笑了两声,见他目光往边上飘,又道,“别看了,没有花瓶。”
陈恨眉骨上一道伤还没好全,原本揭开了细布,不再包着了。他双手双脚都被制着,便用额头狠狠地撞了一下李砚的脑袋。
疼,疼得他眼冒金星。
脑子里嗡嗡的响,陈恨靠在榻上,深吸了好几口气,好容易才缓过来。
陈恨抬了抬眸,看见李砚倒是没什么事。心中嘲道,是,他脸皮厚,头也硬。
李砚伸手搓了搓他的额头,还摸了摸他额上的伤。伤口结了痂,所幸没裂开。
“就这么不愿意?”
陈恨恶狠狠地往前一靠,还要再撞一下。李砚偏了偏头,避开他,也顺势松开他了。
“对不起。”李砚在他身边躺下,转头看他,“喝了酒。你又总是不理人,你对谁都好,就是对我不好。白日里看你同李释相处的好,我想见我们从前也是那么处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越不愿意,就越是撩拨人……”
陈恨转过身子,抱着手背对着他。
李砚看着他的后脑,看了有一会儿,只听陈恨道:“皇爷大半夜的过来,就是为了好一阵儿歹一阵儿的磋磨人的?”
“不是。”
一开始确实是想要好好哄哄他的,只是陈恨脚上的镣铐一天不解开,他二人之间就永远不可能讲和。
李砚停了停,轻声道:“想你,是真的想你了。”
陈恨一字一顿道:“就算我从前不是头狼,现在也不会被皇爷熬成只狗。”
李砚一怔,停了许久,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却做了让步,道:“你要是闲得无趣,让李释过来陪你,你给他讲文章好不好?”
“我该欢天喜地的扑进皇爷怀里,然后向皇爷道谢吗?”
“不用。”
李砚伸手,五指穿过他的头发,顺着往下滑。
陈恨的脊背崩得很紧,是警戒的时候,猫弓起背的模样。
他难受,李砚也不多碰他,很快就收回了手。
陈恨低声问道:“皇爷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委屈?”
“不是。”李砚语气认真,不似作假,“原本是我犯的错,不过此后也不会改。我的罪责,我来担就是。”
“皇爷分明就是特别委屈。”陈恨轻笑,学着李砚的口气说话,“‘你看,朕都放下身段来哄你了,你怎么就是不识趣呢?’”
“不是。”
“你就是这么想的。”陈恨仍是笑着,“所以你一会儿好温和,连石头都能给你焐热了;一会儿又好暴戾,恨不能把人按在榻上,现在就给办了。”
“不是,是真的喜欢你。”
从前世追到这里的喜欢,把人圈着,也只是怕他跑了。
陈恨翻了个身,揉揉他的脑袋:“我没怀疑皇爷不喜欢我,皇爷喜欢我,喜欢得紧,我知道。”
他收回手:“但是喜欢与偏执,从来都不能让皇爷把我锁起来。皇爷偏执,那是皇爷的事,与我无干,皇爷不能打着偏执的旗号困住我。”
李砚辩道:“倘若不看着你……”
陈恨咬咬牙,狠心道:“我这个人如何,与皇爷也无干。”
“无干?”
“无干。”他咬着字眼,“不论为臣为侣,我都不是皇爷的物件。”
李砚讽刺地笑了笑,抚掌拍了两下:“好,好得很。你是天底下最独立自在的人,谁的骨头,也比不了你的骨头硬。要锁你到几时,你才懂得低一低头?”
陈恨却道:“从前同皇爷说《桃花扇》,那里边有句话,皇爷还记得么?”
他从前讲过的故事,李砚都记在心里,稍想一想便忆起来了,他却装作不知:“你说,朕日理万机,对这些琐事,记不得了。”
陈恨低声念诵道:“‘两个痴虫,你看国在那里?家在那里?君在那里?父在那里?偏是这点花月情根,割他不断么!’”
国家君父,花月情根。
细细想来,陈恨早早的离了陈家,除去一个父字,他的国与家与君,正是花月情根的缘起缘落。
纠纠缠缠,密密麻麻,要割舍开,到底比《桃花扇》里的侯方域与李香君要难得多。
这花月情根,确实是割不断。
不单李砚割不断,他陈恨自个儿也是剪不断理还乱。
原是要同李砚说道理,结果他这话说出来,却像个笑话。
陈恨想同他说另一番话,可是这时候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离亭,你从来厉害,没了你,闽中就收不回来了,贺行就抓不着了,朝野上下就该乱了,是不是?你以为自己是力挽狂澜于既倒,是不是?”
话说的重了,李砚又劝他:“你别想了,不用你想这些事儿了。”
可他又怎么能不想?
“你睡罢,不扰你了,又惹你不高兴了,朕过几日再来。”
李砚起身,穿了鞋就出去了。
陈恨没说话,转过头去喃喃念道:“‘偏是这点花月情根,割他不断么!’”
也没回西边的暖阁,李砚憋着火,抓起长剑,去武场练剑。
游龙走蛇,横挑竖截,银光蹁跹,前刺后击,确实是好不羁的模样。
只有李砚自个儿知道,他那衣袖,牢牢的缚着他的手脚。
挽起衣袖时想见陈恨,挽起剑花时想起陈恨,陈恨念的那句戏词,在他耳边响了一遍又一遍。
就那么点儿风月,陈恨要斩断,他李砚偏不许。
练得满身是汗,他随手将长剑一抛,丢给了匪鉴。
李砚扯了一下衣袖,将大袖子散开了:“明日给宫里几位老先生开假。明日起,让李释去养居殿,离亭想给他讲文章,解解闷。李释每回进出,都查一遍,不要叫他帮着离亭办事。”
*
次日,李释果真捧着几本书册来养居殿向陈恨请教,陈恨兴致缺缺,晚上也没睡好,倚在枕上,随口跟他说了两篇文章,就打发他回去了。
两个人说话时,窗子都开着,门也虚掩着,说些什么,只要外边人仔细听,便能够听见。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又过了半个月,直到了五月底。
正午时分,蝉鸣正急,正是昏沉的时候。
李释起身,将大开的窗扇往回带了带。
他环顾四周,确认没人之后,才解下绑在腿上的帛书,他一边解,一边轻声道:“事情都照你说的去办了,张爷去找了吴小将军。吴小将军去找了苏相与许将军,许将军说你要什么时候出宫门都可,吴小将军也说他这几日守在城门口,一定让你出去。苏相给你批了章,你要去哪座州府都行,这是帛书。”
陈恨将帛书抓进手里,李释又解下一块丢给他:“这个是从前皇爷封忠义侯的圣旨,苏相从阁里给你弄的,没人敢仔细看这个,你拿去混混,也能用。”
“谢谢世子爷。”
“他们都不知道你被锁着了,他们只以为你同皇爷谈不拢。”李释又顿了顿,“所以,你脚上的……镣铐,你要自己想法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下一章皇爷要来截胡了
第100章 兵败(3)()
陈恨将两封帛书藏在被褥底下; 转过头; 李释正定定的看着他。
陈恨凝眸问他:“怎么了?”
李释垂了垂眸,轻声道:“我想同你……”
话未完,陈恨就用双指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正色道:“不行。”
“我不会拖后腿; 我就是跟着你……”
“那也不行。”
“可是你一个人……”
“我又不是三岁……”陈恨面色变了变; 低头捡起书册; “趁着还有些时日; 给你再讲两篇文章罢。”
李释好郁闷的应了一声:“好。”
见他闷闷不乐的模样; 陈恨笑了笑,哄他说:“治国之道还是要学,到时候打起来; 后方调度,就全看长安了。”
李释反驳:“长安离得太远了。”
“是吗?”陈恨仍是笑着; “你学着些; 总会有用上的地方。”
又讲了两篇文章,陈恨将书卷一抛; 说是眯一会儿,结果靠在枕上就睡着了。
李释起身,将窗扇推开,好教风吹进来。
转眼见陈猫猫窝在门后,也蜷着身子正睡觉。李释把它抱起来,用衣袖抹抹它的爪子,把它塞到陈恨怀里去了。
李释就捧着书卷; 坐在榻边守着他。
陈猫猫不安分,净往陈恨怀里拱,眼见着就要把陈恨给弄醒了。李释一抬手,抓着猫的后颈,把它往后拖了拖,又轻轻拍了它两下,才叫它安静下来。
这一觉陈恨睡得安稳,傍晚时候,陈猫猫卧在他身边舔爪子,而李释也收拾东西要走了,他还抱着被子睡得正好。
李释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喊他起来,犹豫了一会儿,终还是抱着书册起身离去,没有喊他。
出来时,在养居殿门前遇见了李砚。
年轻的帝王从外边回来,白日上朝的朝服还没有换下来,宽袍大袖厚重得很。因为天热,取下了冠冕,没有冕旒在眼前阻挡,他的目光准准的落在李释身上。
陈恨早前叮嘱过李释,不要同李砚闹脾气,讨不了好。
于是李释脚步一顿,只朝李砚做了个揖,又问了句安。
李砚问道:“他今日给你讲的什么?”
李释一一答了,还是低眉顺眼的温顺模样。
“这也是他教你的?”李释不解,李砚便再问了一遍,“不要同朕对着干,也是他教你的?”
这话李释不好答,因此他只是将头低得更下。
李砚笑了笑:“他的话你倒是听得很。”
过了一会儿,李砚又问他:“他给你,讲过故事没有?”
李释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很快摇了摇头。
李砚一见他动作就勾唇笑了,心情大好的模样,拂了拂衣袖就往殿中去。
李释转过身,弯着腰恭送他,抬了抬眸,只看见李砚的衣摆。
他忽然有些懊恼,出来时应该把陈恨喊起来的,陈恨这时候还睡着呢。
*
陈恨醒时,天光已暗了大半,殿中没有点起蜡烛,只有月光透过大开的窗子照进来。
他长手长脚的,八爪鱼似的揽着被子,缓了一会儿神。
猫晚上不睡觉,陈猫猫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李释也早该回去了,恐怕是伺候的宫人见他睡着,不敢进来点灯。
把脸埋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混混沌沌的想道,索性就这么睡罢,什么镣铐帛书,都明儿再说罢。
陈恨翻了个身,不知道撞上了谁。
那人揉了揉他的脑袋,又顺着摸了摸他的耳朵,最后挑挑他的下巴,轻轻地掐了一下他的脖子。
摸过他多少回了,就算陈恨正迷糊,也知道那是谁的手。
李砚。
陈恨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借被子掩着看他。
李砚换了衣裳,松松散散的常服,就架着腿坐在榻边地下。
陈恨吸了吸鼻子,冷不丁问他:“又喝酒了?”
他忽然说话,李砚也愣了愣,听他语气并无不快,也点了点头,答他的话:“嗯。”他将摆在地上的酒坛子往边上挪了挪:“熏着你了?”
只听见地上酒坛子相碰,响了一阵,陈恨便问道:“喝得多了?”
“一点儿。”李砚低头,抹了把脸,“我去把蜡烛点起来,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一只手撑在榻边,李砚起身,还没站稳,拖着步子往前迈了两步,却险些被满地的酒坛子绊倒了。
陈恨坐起来,张了张口,却没说话。
又是叮当响了一阵,直至没了动静,陈恨才道:“皇爷别去了,过来躺会儿罢。”
他往里边挪了挪,给李砚让位置。
其实没喝多少,只是酒坛子撞起来,听起来动静大些,李砚的酒量也没有这么差。
李砚又抹了把脸,转身在榻上躺下。
陈恨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确实是有些烫了:“喊高公公来伺候么?”
“不喊。”李砚把着他的手,叫陈恨用手背探了探他两边脸,笑着耍无赖,“要你伺候。”
陈恨抿着唇不说话,却拖着链子下了榻。借着月光照亮,看见置在木架子上的铜盆里还有清水,挽起衣袖,将干净的巾子在里边漂了一遍。
脚上挂着的铁链子就横在李砚身前,铁链子冷得很,李砚握着,顺着链子去握住他的脚踝,被陈恨避开了。
水声响了一阵,带着凉意的帕子贴到李砚的额头上。
陈恨一面给他擦脸,一面道:“早晨起得迟,这个是我的洗脸水。”
洗脸水就洗脸水罢。
陈恨又递给他一盏冷茶:“这个是我中午喝剩的茶,皇爷凑合喝罢。”
残茶就残茶罢。
李砚笑了笑,陈恨收回手,将巾子丢回水里,激起一阵水花。
“皇爷好些了么?”
李砚把着他的手,凑近了,教他摸摸自己的脸。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时不时闹小孩子脾气,念着他喝醉了,陈恨也就随他去了,指尖描摹过他的眉梢与眼角。
好半晌,李砚抿直了嘴角,低声问道:“那两封帛书,你藏在褥子底下了,是吗?”
陈恨一怔,随后气极反笑。
还真是在一块儿待了十来年的人,李释中午给他拿来的帛书,他晚上就知道了。不光知道有帛书,连他藏在哪儿都知道。
李砚抬手,抚在他的面上,摩挲了两下,又道:“是你自个儿拿来,还是朕来拿?”
陈恨垂着眸,想了一会儿:“我自个儿拿给皇爷。”
他爬上榻,从角落里把两封帛书翻出来。
“这一封,是苏相给我开的,他不知道事情原委,还请皇爷不要怪他。”陈恨递给他一卷,却将另一卷略旧的帛书死死的抓在手里。
李砚挑了挑眉,颇玩味地问道:“另一封是你假造的圣谕?”
“不是,这一封——”陈恨将另一封帛书也交给他,“是永嘉元年,皇爷封忠义侯的帛书。”
李砚亦是怔了怔,随后将帛书拿过去了。
“我早该想到。”陈恨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得轻,“我不是从前的忠义侯,皇爷也不是从前的皇爷了。”
“还是的。”
李砚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才要坐起来,就被陈恨按在了榻上:“皇爷。”
文人的手他的手细瘦些,也软一些,凉凉的,覆在他的额上。滑着向下,贴着脖颈,顺着他松松垮垮的常服衣襟向下,过胸口,在他的腰上打转儿。
“怎么?”李砚笑了笑,坦坦荡荡的躺在榻上,随着他没什么技法的胡摸,“现在懂得服软了?”
要说服软,其实李砚永远也不信,陈恨会有朝一日会服软低头。
他的手就只在腰上绕圈,转着转着,就把李砚的腰带给解了。
“好了,别找了。”李砚按住他的手,“解镣铐的钥匙没有别在腰带上。”
镣铐一响,陈恨转了个身,跨坐在李砚的腰上,双手抓着他的衣襟,俯身看他。
“怎么了?”李砚微抬起上半身,鼻尖对着他的鼻尖,“怎么忽然这样了?想要什么?”
陈恨低头,在他唇边啄了一口。
一时间受宠若惊。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是假,是实是虚,李砚从旖念中抽身而出,轻声道:“离亭,是贿赂么?没用……”
陈恨将唇贴过去,全不管酒气呛得他直咳嗽,不管不顾的拽着李砚就要亲,一只手摸摸索索的往他的衣襟里探,另一只手蛇似的在他背上游移。
李砚也是被他吓了一跳,怎么忽然就变成祸国美人儿的做派了?
他几乎怀疑是陈恨从前说过的天道要他这么干的,否则陈恨又怎么会这样?
后来李砚也想不得其他的事情。陈恨吻得极烂,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倒像是泄愤。李砚引着他带着他,两人才舒坦些,得了趣儿。
就是这趣儿不怎么长久。
换了冰凉的刀刃贴在李砚的颈上。
趁着李砚意乱,陈恨摸在他背上的手从枕下摸出匕首,架在他的颈上。
好么。
李砚自嘲的笑了笑,他就说,分明是个硬骨头的人,怎么会忽然之间弯腰讨好,原来为的是这个。
陈恨对他,还是摸得极准。
刀就架在脖子上,饶是武力差距大些,李砚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不怀疑,陈恨要是厉害起来,扎自个儿一刀都不喊疼的,况他李砚在陈恨面前,现却只是个不得宠的人。
陈恨往后退了退,抹了抹唇。方才李砚把他下唇咬了个口子,他这一抹,正好抹出一道血痕来。
陈恨吐舌,舔了舔伤口,低声道:“帛书给我。”
李砚将才到了手的两封帛书递给他。
陈恨将帛书往怀里一收,又道:“钥匙。”
“钥匙不在身上,方才你都摸过了。”
陈恨似是全没听见,又冷冷的道了一句:“钥匙。”
那么多年了,李砚了解他,他也了解李砚。李砚不会把钥匙放在其他地方,他会带在身上。陈恨说不出为什么,但他就是知道。
李砚停了停,一摸左手衣袖,将钥匙递给他:“离亭,就算解开了镣铐,你也出不去。”
陈恨接过钥匙,一手持着匕首,一手去解脚上镣铐,警惕的目光片刻不离李砚。
解开镣铐的瞬间,李砚直起身子,劈手夺刀,却只听见银的环扣又一声轻响。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提过好几次,恨恨会仿皇爷的笔迹,皇爷也会仿恨恨的笔迹,但是恨恨宁愿带上一年前封侯的真圣旨(有被人识破的风险),也不要自己做一个假的
(我狂吞玻璃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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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兵败(4)()
那镣铐咔哒一声; 把李砚的手腕铐上了。
陈恨眼疾手快的重新夺过匕首; 往边上一翻,正好下了榻。
李砚拧着眉头看他,沙哑着声音道:“你出不去。”
“这个不劳皇爷费心。”陈恨坐在地上; 用手摸摸被铐了快一个月的脚踝。
李砚往外扯了扯被铐着的手; 惹得铁链一阵乱响; 他预备下榻; 却被陈恨反手按在了榻上。
陈恨像话本子里的妖精似的朝他面上吹了口气; 道:“皇爷睡会儿罢; 都使不上劲儿了,还强撑着做什么?”
李砚费力地转了转手腕,这时候连话也说不出了:“你……”
陈恨端起榻前茶盏; 低头看了看,噗嗤一声笑了:“皇爷还挺乖的; 全都喝了。”
陈恨拖过被子给他盖上:“一点点麻筋散; 不伤身子的。章老太医临走前怕我出事,悄悄塞给我防身用的。”
李砚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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