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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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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了好久,陈恨道:“对不起,皇爷。”

    李砚再问:“还是要去?”

    陈恨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好半晌,点了点头。

    嘴上认错,死不悔改。

    李砚伸手要抱他,陈恨一怔,往后退了退,准备推开他的手被李砚抓在了手心。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陈恨觉着自己应该大喊大叫着让他别碰自己的,但是他喊不出来,有点奇怪。

    这是一笔算不清的烂账。

    李砚将他放在榻上:“离亭,你不是怕热吗?闹的这一通弄了一身汗,难不难受?”

    “我……”怎么忽然问这样的话?陈恨一时间反应不来。

    李砚叹了口气:“现在朕给你松开镣铐,抱你去洗洗,你不许跑。”

    陈恨正色道:“我不是皇爷养的一只猫。”

    “朕没有说你是,闽中的事情,朕有打算。把你关着,只是不想让你去江南。”

    陈恨接话:“那我不去就是了。”

    李砚笑了笑:“你的话能信么?”

    陈恨一噎:“我……”

    “你看,你也知道自己的话不能信。”

    李砚先用腰带将他的手捆起来了,才用钥匙把他脚上的镣铐给解开了。

    “对不住,朕没想周全。”李砚捧起他的脚,他的脚踝细,又白,就方才带着铐子那一会儿,就被磨得红了一圈。

    陈恨的手被绑着,挣扎着往后退了退,把自己的脚给抽出来:“没……没事。”

    “走吧。”李砚一扯他的脚踝,就把他给拖回来了。

    热水就在隔壁房里,添水安置的小太监们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专心模样。

    陈恨被他抱着过去,不大好意思,不愿意叫别人看出来他是被李砚关起来了,把脑袋埋在李砚怀里,红透了半边脸。被捆着的双手也藏在李砚的怀里,不愿意让别人看见。

    其实谁也知道是他。

    门窗都关紧了,李砚才把他的手解开。

    “皇爷,其实没必要的。”

    李砚不答,只是帮他脱衣裳,外衫落在地上,也落在脚面上。

    他无端想起白日里陈恨松松垮垮的穿着衣裳,风吹起他的衣摆与衣袖,欲乘风归去的模样。

    谁知道,衣衫素裹下边,是这样的腰身。

    陈恨被他盯得脊背发麻,飞快地钻进浴桶里洗了洗,又迅速换上衣裳,用巾子擦了擦沾湿的发尾,试探着唤了他一声:“皇爷。”

    李砚也就方才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后来也就移开了目光。听见他喊了一声,自然而然地拿起他的腰带,还要把人再捆起来。

    陈恨往后退了半步,差点碰倒了东西:“不用了吧?”

    松开了要再捆上,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屋子的东西都碰倒了。

    最后是李砚发了狠,双眼微红,抓着他的双手,绕了一圈又一圈。每绕一圈,都要他睁着眼睛好好看着。

    “离亭,你就是不长记性。看着,记住了没有?”

    等回了榻上,还是照旧,用镣铐困得死死的。

    吹了灯,李砚抱着他睡。

    陈恨不愿意,趁他松了松手的时候,蹭的一下就缩到最里边去。

    李砚哪里不懂得,猫是要哄的,不能逼它。只是为了防着他跑,连铁链子都使上了,都这样了,还怎么哄他?

    最后还是捆上了,仍旧用陈恨的腰带,把他的双手绑在了榻前的床柱上。

    中衣略短,陈恨举着手,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腰腹。李砚的手梭巡着摸摸他,全被陈恨闪开了。把他紧紧的揽在怀里,脑袋凑过去时,陈恨一偏头,也闪开了。

    这回是真的把人弄生气了。

    李砚道:“你总不听话,你还生气。”

    陈恨不语,别扭的转着头不理他。

    “不理朕?”李砚顶了他两下,察觉到怀里人也有了反应,恶作剧似的在他耳边舒了长长的一口气,“胀得难受。你不知道,你这幅样子有多勾人。”

    陈恨将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什么话也不说。

    “好,你不愿意,不强要你。”李砚叹了口气,颇怨恨道,“你把朕关在忠义侯府一整年,朕这才锁了你一会儿,你就生气了。罢,也就只有这样,你才听得进去话。”

    李砚继续道:“你同朕坦白,说天道的事情,朕很喜欢。”

    “只是你说这话,是为了让朕放过你,这一点朕不喜欢。”

    “你以为白日下午那一番剖心剖肺的情话能说动朕,你想的不对,你说的那些话,只会让朕知道你有多好,现下朕更舍不得放你走了。”

    李砚伸手钳住他的下巴,凑过去啄了口他的唇角:“朕不会放过你,再有几辈子也不会放过你。”

    “实话同你说,朕已经逆天而行过一回了,朕不在乎第二回。”

    “要是顺了所谓天意,放你去江南,那才是犯傻。你不懂得,你要是去了江南,朕与你,都万劫不复。”

    “这话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贺行会抓着的,就算抓不着,朕会在天道划定的时间之前做完它要你做的,朕把事情打点的差不多了,你再去收个尾,行不行?”

    “这个死局,朕来破。”

    “你只管榻前承宠便是。”李砚的话一顿,“罢了,你不愿意,不勉强你。”

    “这几日你委屈委屈,朕伺候你。除了去江南这件事情,其他事情都顺你的意思。你就好好待在养居殿,好不好?”

    “手绑着难不难受?朕帮你揉揉。”李砚捏了捏他的手臂,“给你松开,你好好躺着,不要跑了。”

    仿佛只听见了这句话,陈恨轻轻点了点头。

    李砚松开了带子,小心翼翼地揉着他的手腕。陈恨果真不跑了,背对着,由他抱着。

    “还生气呢?”李砚帮他按按小臂,“早就告诉过你了,朕偏执,你这种浑身是甜味儿的人没头没脑地闯进来,要小心的。”

    “你不许走,一步也不许走。”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两天要出门,存稿箱已经设置好了,如果出现什么问题可以在评论区或者微博疯狂滴滴我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

    感谢方衍、我是橙子?1个地雷!

第94章 环扣(3)() 
前月自九原行宫回来; 养居殿就将糊窗子的麻纸换成了丝绢,月光透过丝绢照进来,隐隐约约的。

    月光清朗; 隔着竹帘子; 还有夜风吹来。

    陈恨却只觉得黏糊糊的,身上黏糊糊的,李砚也黏糊糊的; 挂在他身上似的,搂着腰,片刻也不肯松开。

    他动了动右脚,脚上镣铐轻响; 在夜里格外清晰。

    就这样一阵响动,又引起他的火气。

    趁着李砚睡着了; 陈恨反手,狠狠地捶了一下李砚。

    哪有这样儿的?话说不通; 就骗了人来,直接锁在榻上了。

    简直混账!

    只是陈恨想不明白; 仅仅是去江南走一遭; 怎么惹得李砚慌成这样?

    什么叫做死局?什么又叫做逆天而行?还有什么叫做万劫不复?

    他暂时想不明白。

    来不及细想,那混账的爪子就顺着衣摆滑到了他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两把。

    陈恨只当他是醒着; 变着法儿闹他,这时候也没心思同他闹,颇无奈地喊了一声:“皇爷……”

    他回头看了一眼; 李砚却是睡着了的模样。

    大概是做梦。

    梦着梦着,那只手就安分了下来,顺着他的衣摆滑到了衣襟上,由他的脖颈摸到了下巴上,最后用指尖细细地描摹他的眉眼。

    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到底梦见了什么。

    陈恨紧紧闭着双眼,生怕这混账在梦里就把自己给戳瞎了。

    “离亭。”

    尚不确定李砚是否在梦中,他在梦里是否能够听见他说话,陈恨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就应了他一声:“嗯。”

    “朕又梦见你了,朕还是很想你。”

    陈恨继续同梦中的李砚搭话:“是……是吗?皇爷梦见我几回了?”

    梦里的李砚却不同他说话,只把脑袋靠在他的后颈上:“还是同以前一样,抱一会儿,好不好?”

    陈恨张了张口,这时知道李砚听不见他说话,却仍是应了一声好。

    他想起上回在三清山上,李砚也说过这样的梦话。

    做梦、抱一会儿和我很想你。

    谁知道李砚到底梦见了什么。

    这混账在梦里还挺招人爱的。陈恨拍了拍他的手背,抱就抱吧,原本就是抱着的。都锁上了,还能去哪儿呢?

    也就抱了一会儿,陈恨很快就觉得李砚不太对劲。

    李砚用脸蹭了蹭他的衣领,而陈恨的衣领湿了些许,布料贴在颈上,温温热热的。

    陈恨愣了一瞬,心里的一根弦儿忽然崩断了。

    哭了。

    “皇爷?皇爷!”

    被锁起来生的闷气,对李砚梦境的猜测,对前世故事的怀疑,统统被陈恨抛到脑后。

    他迅速转了个身,把李砚抱进怀里,双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怎么了?怎么了?”

    乌云蔽月,陈恨看不清楚,摸索着摸到他的脸,用手指帮他擦泪。

    其实李砚哭得不凶,只那么落了两滴眼泪,正好就落在陈恨颈上,被他感觉到了。

    陈恨自个儿不常落泪,哭的最凶那回是在三清观,他扑在李砚怀里哭,哭到打嗝。李砚更不常哭,陈恨就不记得有这回事。

    不知道要怎么哄他,因此只是连声问了他几句“怎么了”。李砚一句话不说,陈恨这才恍然想起,李砚是在做梦。

    他陈恨还没这么厉害,能跑到人的梦里去哄他。

    只怕是魇着了,陈恨忙拍了拍他的脸,预备把他弄醒。又连唤了好几声皇爷,李砚的手臂一动,大概是醒了。

    为了维护小兔崽子身为皇爷的威严,陈恨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只装作睡熟了的模样。

    李砚反应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抓他的衣摆。

    还在。

    李砚叹了口气,翻身坐起。他看了看挂在陈恨脚上的镣铐,铐得很紧,饶是神仙也挣不脱。

    陈恨装睡装得艰难,李砚抓着他的脚,他很难乖乖的不动,由他抓着。他再往里边翻了一圈,离李砚远远的。

    李砚下了榻,怕惊动陈恨,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外室传来水声,陈恨想他大概是出去洗了把脸。

    再过了一会儿,李砚又回来了,仍是缓缓的在他身边躺下。陈恨睡到了最里边,李砚也挪过去,一只手揽着,紧紧地贴着他。

    发上还凝着小水珠,落在陈恨的颈上,惹得他胡乱摸了摸脖子。衣带绑得乱糟糟的,半边衣裳敞着,李砚身上也是凉的,陈恨想,他该不会还出去用凉水浇了身子。

    大约是也想到自己身上冷,李砚往后退了退。

    陈恨想了想,跟着粘过去了。

    李砚只以为陈恨怕热,无意识的就跟着过来了。还是一只手揽着,顺着他的头发,抚了抚他的脑袋,最后用指尖缠着他的发尾玩儿。

    李砚垂眸看他。

    陈恨觉得自己装睡装得特别好,完全是一个熟睡的人该有的模样。

    但是李砚看着,只觉得他睡着了也气鼓鼓的,竖着尾巴、炸了毛的猫儿似的。

    把人给锁起来,李砚自个儿也心虚,怕他生气。所以这时候看他的模样,也像是生着气的,像是在梦里也骂他。

    他叹了口气。

    而李砚这一叹气,陈恨怕他再哭,只把脑袋埋在李砚怀里,上下左右蹭了一圈,装作迷迷瞪瞪,才醒来的模样。

    他说:“我要喝茶。”

    无法无天。

    李砚一怔,似是还没反应过来。

    陈恨用脑袋撞了一下他的胸膛,有点硬,比他的脑袋硬:“皇爷,我要喝茶。”

    李砚这回是反应过来了,却问他:“离亭,你说梦话?”

    陈恨一时无语,道:“脚铐的事情是原则问题,不能就这么算了,先划到账上。现在最要紧的是我渴了,我动不了,我要喝茶。”

    李砚应了一声,赶忙下了榻。

    养居殿里的茶水常年都是热的,睡前还有小太监进来换过。还散着热气,热意自瓷杯中透出来。李砚坐在榻边,就看着陈恨喝茶,他攥着手,将方才手心里的暖意攥紧了。

    陈恨把剩了一半茶水的茶杯塞给他:“不喝了。”

    而李砚顺势将杯中残茶饮尽,随手将茶杯搁在一边,问道:“不生气了?”

    “生气。”陈恨狠狠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只是天黑,李砚可能看不清。

    才喝了茶就翻脸不认人。

    方才为了哄哄李砚,暂时划到账上的事儿,又被重新摆出来了。

    李砚道:“你不去江南,什么都好说。”

    陈恨伸手一抓,揽起冰凉凉的铁链子:“那皇爷先把铐子给我解开。”

    “这个不行,解开你就跑了。”

    陈恨将链子往榻上一摔,叮当一阵响:“这个是原则问题,不论我跑不跑,皇爷都不能锁我。”

    李砚勾唇笑了笑:“你也知道朕是皇爷。皇爷关你,你有什么不服?”

    “你以权谋私,你……”陈恨气结,圣贤书教他奉主事君,最厉害教他直言进上,总之是没教过他骂人,“你臭不要脸!”

    这个问题要再纠缠下去,今儿晚上就不要想睡了。

    行吧,臭不要脸就臭不要脸吧。

    李砚揽着他的腰往榻上一倒,哄他说:“晚了,睡吧,明儿再说。”

    “不能明儿再说!”好拙劣的转移话题,气得陈恨反手拧他,“今晚就要说清楚,皇爷这样就是不对的。”

    “那你对吗?”

    “我……我也有不对。”陈恨顿了顿,轻声道,“元年的时候想着要把皇爷关起来,不把事情告诉皇爷,我自作主张,我不对;现在一门心思要去江南,全不管皇爷的想法,我一意孤行,也不对。所以我现在正经同皇爷商量,我得去江南走一遭。”

    “嗯。”他既认了错,李砚也坦坦荡荡的应了,“朕把你锁起来,朕也不对。”

    “嗯,皇爷同我都错了。”陈恨慢吞吞地点点头,“所以现在能解开了么?”

    李砚又道:“朕知道错了,但朕不改。”

    谋划着锁住他的时候,就知道错了。

    陈恨一边使劲拧他,一边咬牙切齿地喊他的名字:“李寄书,我真的生气了!”

    “好了好了,睡吧。”李砚全不知道疼似的,把他的手往腿上拉,“拧这儿,拧这儿疼。要是拧两下就不生气了,你就多拧两下罢。离亭,你要不要试着让朕高兴高兴,兴许朕一高兴,就放你了。”

    骗人。

    要是能有这么容易,陈恨这时候早就在前往江南的船上了,哪能还在养居殿的床上?

    陈恨不捏他了,被子一拉,就把整个人都盖住了。他侧躺着往前挪,一直到贴着墙。

    李砚死性不改,还是要抱他,陈恨一拍他的手,就闪开了。

    “生着气呢,哄不好了。”陈恨坐起来,把铁链子提过来,丢在自己与李砚之间,“皇爷不是用它拴着我么?抱着它就是抱着我了。”

    李砚不会看不出来,他是真有些生气了。

    其实想想也知道,陈恨这人怎么能锁得住。

    不敢再碰他,李砚只将手搭在铁链子上,指尖一片凉,捂再久也捂不热。

    用链子划定了楚河汉界。陈恨心里也憋着气,只背对着李砚睡。睡得迷糊的时候,一翻身,压住了李砚的手。

    越过了界,李砚的手抓着他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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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环扣(4)() 
次日清晨; 陈恨下意识伸手往身边摸了两下,李砚不在。

    勉强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周围; 榻前的帷帐放下来了; 只有隐约的光亮透进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了,他翻了个身,把脑袋埋在枕头里; 蹬了蹬双脚,预备再眯一会儿。

    他愣了一会儿,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没有镣铐的声响。

    他迅速坐起来,摸了摸双脚; 镣铐被解下来了,链子也被堆到了床尾。右脚脚踝上磨出来的一圈红痕; 还上了药,薄薄的一层; 他摸得满手都是。

    陈恨跑下榻,从衣桁上随手扯了件外衫; 一边穿衣裳; 一边掀开帷帐往外走。

    “皇爷?皇爷?……”

    昨晚的混账、今日的皇爷不在,殿里一个人也没有。

    陈恨推开殿门,探出脑袋去; 高公公在殿外伺候着,他问:“高公公,皇爷呢?”

    高公公在心里长舒了口气; 这两位爷闹别扭闹了一天,底下人伺候着,也都战战兢兢的,这下可算是好了。

    “皇爷一早出去了,特意吩咐膳房给你熬了粥,甜的,吃一点儿?”

    还没吃着糖,陈恨就笑着点了点头:“好。”

    高公公领着两三个小太监伺候他洗漱,梳子发带放在了桌上,铜盆热水放在木架子上。

    陈恨正挽起衣袖,掬起一捧水,余光瞥见两个小太监要将垂在榻前的帷帐挂起来,想起那链子还堆在床尾,忙喊了一声:“慢着!”

    那链子要是给别人看见了,此后宫中就要说陈离亭同皇爷不知道在养居殿玩儿什么了。

    陈恨一甩手上的水,上前拽紧了帷帐:“放着我收拾就好!”

    两个小太监一怔,高公公忙道:“放下吧。”

    高公公又朝陈恨笑了笑:“离亭你收拾吧,有事情再喊。米粥放在外边了,你趁热吃。”

    陈恨应了一声,转身继续洗漱。

    两只手浸了水,理了理头发,就用发带系起来了。

    掀开帷帐之前,要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榻上那一条盘起来长蛇似的铁链实在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要是说李砚用链子把他困着,只是为了抱着他睡觉,除了两个当事人,没人会信这个说法。

    陈恨钻进帷帐去,将铁链子堆成一堆,又叠好被子,准备把铁链子给藏起来。

    殿外皇爷圣驾回宫,头一件事是问高公公:“还睡着?”

    尽管不带人名儿,高公公也知道这问的是谁,回道:“才起了,梳头用饭呢。”

    高公公又添了一句:“离亭今儿心情好,一起来就是笑着的。”

    旁的人只以为是他二人讲和了,可李砚不会不知道,他是因为脚上的镣铐解开了才这么高兴。

    李砚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他推门进殿,外室里摆着的甜粥还没动过。

    推开内室的门时,带起一阵风来,吹得榻前帷帐飘了一瞬。

    陈恨背对着他,正努力用被子把铁链子给盖起来。

    李砚还是无声无息地从身后靠近,先把藏在袖子里的东西塞在了枕头下边,然后才装着没事儿的样子,揽着他的腰,把人捉进怀里。

    陈恨回头,他确实是心情很好,笑着碰了碰他的额角:“皇爷回来啦。”

    李砚点点头:“回来了。”

    陈恨想了想,正色道:“还是要谢谢皇爷。”

    谢谢皇爷松开镣铐。

    “嗯。”

    李砚只应了一声,陈恨转念一想,还只是解开了镣铐,去不去江南的事儿还没谈拢,便道:“江南的事儿等会儿再说,皇爷用了膳没有?要不要一起用一点?”

    “好。”

    陈恨推开他的手,笑嘻嘻地往外边走,而李砚站在原地,面色不明。

    他总是不懂得,这副模样只会让人更想抓紧了不放手。

    陈恨拢着双手,兔子似的蹦出了内室门,转头朝他招招手:“皇爷。”

    要命。

    李砚垂了垂眸,掩去眼底晦暗,迈开步子朝他走去。

    *

    用过了早饭,陈恨溜达着去消食儿,今日李砚不上朝不批折,陪着他满宫瞎逛。

    弘庆殿的李释在武场练剑,他前阵子开始专练长剑,到现在用起剑来,已经有模有样了。

    陈恨抱着手,站在宫道上看他,对身边的李砚道:“世子爷长进挺快。”

    “是。”李砚点点头。

    “其实——”陈恨用手肘碰碰他,“皇爷是不是存了把位置传给世子爷的意思?”

    “嗯。”李砚坦然地点了点头,“你不是总惦记着江南么?”

    “也没有总惦记着……”陈恨摸了摸鼻尖,“长安也很好。”

    李砚又道:“他年纪还小,还要打磨打磨,等他束了冠再说罢。”

    话音刚落,李释借着长剑寒光一瞥,就看见他二人了。

    反手收了剑,上前朝他二人行礼。

    见他二人这副模样,李释只当是陈恨与李砚把江南的事儿谈好了,便也不放在心上。

    “正巧路过,来看看世子爷。”陈恨朝他笑了笑,“世子爷今儿没去几位老先生那儿念书?”

    “暑天太热,几位老先生受不住,说傍晚凉些时候再讲学。”

    其实武场空旷,太阳直接晒着,也热得很。几个陪练的武学师父陪着,也不大受得住了。

    李释自个儿额上也出了一层的汗,他近来也黑了些。

    陈恨道:“热成这样,进去歇歇吧。”

    而李砚与他同时开了口,冷着声音对李释道:“肩平身正,你怎么练什么身子都不正?”

    李释懒得理他,伸手就去拉陈恨:“外边热,过来喝口茶吧。”

    陈恨由他拉着去了,转头朝李砚笑了笑,用口型对他说:“皇爷,你太凶啦。”

    檐下备着凉茶,皇爷与世子爷隔着茶具坐着,陈恨随皇爷坐着。两位爷相看两厌,谁也不愿意搭理谁,只是同陈恨说话。

    陈恨想了想,拿过李释的长剑,塞给了李砚:“皇爷不是说肩平身正么?做一遍教教世子爷罢。”

    他是要缓和一下气氛,见李砚不应,又道:“奴也好久没有看皇爷练剑啦。”

    “嗯。”

    李砚掂了掂手中的长剑,抽出随身带着的带子塞给陈恨,两只手也都递到他面前。

    陈恨朝他笑笑,帮他将广袖系起来,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皇爷自个儿也说了,世子爷年纪还小,何必对他那么严厉呢?”

    李砚对谁都凶得很,遇上陈恨提要求,他就只能点头:“嗯。”

    男人目光凌厉如长剑,所谓肩平身正,肩上负着一个朝代,他怎么能不肩平身正?

    陈恨笑了笑,靠近了,扯扯李释的衣袖:“皇爷就是那样的脾气,世子爷早该知道了,好端端的生气有什么意思?”

    李释再瞥了一眼李砚:“我没生气。”

    陈恨无奈道:“好,没生气。”

    “你同他,谈妥了?”停了好一会儿,李释低声问道,“就是江南的事儿。”

    “还没有,现在是……暂且记在账上。”

    李释又想了想:“说真的,如果谈不拢,你预备怎么办?”

    “我……”陈恨道,“在我之前,也有几个忠义侯,世子爷知道么?”

    李释点头:“《忠义侯小传》有说的。”

    “开国那个忠义侯,在三清观后头种了一棵梅花树,世子爷在三清观小住的时候,见过它没有?”

    “我见过。”

    “那棵树是怎么来的?”

    李释一愣,怔怔地抬眼看他。

    陈恨叹了口气,悠悠道:“那棵树同忠义侯府里的那一棵是同一种,走水路,从江南运过来的。老忠义侯假传圣谕,往江南走了一遭,忽悠江南的水兵帮他运过来的。世子爷现在明白了么?”

    “你……”

    陈恨再叹了口气,玩笑似的道:“那时候有御史谏言,高祖皇帝知道了,说忠义侯什么话,世子爷知道么?”

    “高祖皇帝说老忠义侯‘风流人也’。”

    “是,风流人。”陈恨笑了笑,“我祖宗都给我做了模范了,我再没用,有样学样还是会的。”

    “如果他不让你去,你就……这么办?”

    “嗯。”陈恨很认真地想了想,“禁军统领许将军同我还有些交情,又有循之在,长安城我肯定是出的去的。忠义侯陈离亭,也不单是讨皇爷的欢心的。”

    “他……”这时候李砚收了剑走回来了,李释飞快地说了一句话,“他派人暗中看着你了。”

    陈恨怔了怔,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

    在武场陪着李释练了一会儿的剑,又教他念了两篇文章。

    经过从前皇八子住的明承殿,进去逛了两圈,在后殿歇了会儿凉。

    在武场时,李释同他说李砚派人看着他。这一整日,陈恨注意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他心中暗笑,要真是有人看犯人似的看着他,那还了得?

    回养居殿时,正是傍晚。廊前悬着半边的竹帘子遮阳,日头西斜,阳光照进来,在陈恨面上打了一片阴影。

    “皇爷。”陈恨抬起一只手,用衣袖遮住打在面上的阳光,半开玩笑道,“被你锁过一回,奴才知道,能到处闲走是多好的一件事儿。”

    李砚不应他,陈恨以为他是觉得做错了事儿,不好意思。

    直待用过晚膳,伺候的人都退出去了,殿中只剩他二人时,李砚便架着他的手,就把他往榻上带:“睡了。昨晚你不让抱,朕没睡好,今儿早点睡。”

    其实想想也知道,今日李砚陪他在外边闲逛了一天,压下来的奏折不知道有多少,他今晚批折子,不会早睡。

    可惜遇上李砚,陈恨的脑子就转的不快,他是在李砚从枕头下摸出银制的脚铐,给他扣上的时候,才想到这一层的。

    同昨晚一模一样的一声轻响,陈恨猛地推开他,低头去看。

    还是在右脚上,银的,还他娘的轧了花儿。

    要说与昨晚上那个有什么不一般,那就是银的不磨脚。

    笑话。

    陈恨只觉得今儿一整日,自己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什么谢谢皇爷,什么今儿才知道能到处闲走有多自在,什么他做错了事儿不好意思,全他娘的是笑话。

    眼见着陈恨面色渐渐沉了下去,李砚伸手要抱他:“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什么事情都不长记性?”

    陈恨拼了命地推开他,厉声道:“李寄书,你混蛋!”

第96章 环扣(5)() 
风过; 殿中烛火跳了一下,满室光影也都跃了一下,与静下来的瞬间正巧合上了。

    陈恨往床榻里边退了退; 与李砚拉开距离; 对峙着。阴沉沉地盯着李砚瞧了一会儿,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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