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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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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恨笑着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十二岁的少年,身量还未完全长开,走进一群成年人中,显得有些瘦弱。
他向熟识的人借了弓箭,将箭囊挂在腰间,在靶前站定,微仰着头,搭弓射箭,动作很快,接连放出三箭。
陈恨找了个黄土堆成的高台,爬到上边去看他。
微风吹动少年的衣摆,稍掀起一角来,端的是意气风发。
只发了三箭,李释就从众人的喝彩声中退出来了,没在原地看见陈恨,还以为他走了。一转头,看见他站在高台上,风吹过,将他宽大的衣袖吹起,飘飘然若仙人。
李释走到他面前。
“挺不错的。”陈恨从高台上跳下来,用手肘碰了碰李砚,“皇爷看了么?”
“看了。”李砚道,“别抬头,久了气息就乱了。身子不正,才射偏了。”
李释辩驳道:“那是风吹的。”
得,又吵起来了,他两人一开口就得吵起来。
场外裁判似的,陈恨举起双手挥了挥,无力道:“不许吵架。”再吵架就罚红牌下场啦。
绕过靶场,再往外就直接到了军营外边。三个人预备绕着军营走一圈,等这一圈走完,也就差不多该回去用午饭了。
李砚对陈恨道:“你不是总想知道近来朝中出了什么事么?”
“皇爷不说,我就不问啦。”陈恨将双手背到身后去,稍低了头,去看脚尖踢起来的衣摆。他想着不问李砚,那还可以问问别人。
“朕跟你说。”李砚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道,“不过回去得看看你学会了没有。”
学会什么?自然是学方才他在帐中教他的那玩意儿。
想想这小兔崽子的什么事儿从前都是他教出来的呢,现在倒是全反过来了。
陈恨果断道:“那不听了。”
“好了好了。”其实事情已经处置完了,也不怕他知道,要是不告诉他,还平白惹了他不高兴。李砚抓着他的腰带,把他往自己这儿带了带,“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抓了徐歇的两个江南门生。”
陈恨垂眸,思忖道:“皇爷怎么处置的?”
“送回江南去了。”他这话说得简单,其实是打了一顿,再送回江南砍头了。
“嗯,送回去也好,不至于闹得太大。这事情……”系统也给他派了有关徐家的任务,实在要亲算徐家,还挺麻烦的。陈恨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还是慢慢谋划着吧,我要还是忠义侯,这事情或许还好办得多……”
李砚揉了揉他的脑袋:“既然不是忠义侯,那就别想了。”
一直跟在一边的李释忽道:“徐家是不是瑞……”
李砚看了他一眼,他从来不听李砚的话,这回竟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复习考试来着,所以不常在_:з」∠_谢谢大家一直支持(鞠躬)
感谢云深、乌有先生、我是橙子?、北方有痴汉的1个地雷!
感谢云深、道尔家的猫的5瓶营养液!壹、这是一个很皮的昵称的1瓶营养液!
第66章 贤臣(5)()
现下朝中局势复杂; 李砚又不肯再告诉他别的事情; 陈恨便琢磨着写了一封信。
徐歇的门生府吏全在江南,再过一阵子,苏衡也该到江南了。到时候两股人马纠缠起来; 江南牵连着长安; 要扳倒徐歇,就先得把他的根都给挖出来,那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书信是写好了,长话短说; 也就是要江南封地庄子里的人帮他多留意事情。
江南庄子有人会帮他看着,那人又通透,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那只肥鸽子大概不愿意飞这么远的地儿。所以陈恨只让它回了忠义侯府,找门房张大爷。
陈恨的随从匪石应该也在江南; 张大爷能找到他。
那时匪石是为了给他搬救兵才去的江南,误打误撞的,倒是方便他在江南办事儿。
他要送信,是晚上给李释讲文章讲了一半的时候; 随便找了个借口跑出来的。他在李砚面前跑不了,李砚只一看他; 就什么都看出来了。
陈恨躲在树后边; 把鸽子放飞了。
“陈离亭,你在做什么?”
身后冷不丁冒出一个人来,把陈恨吓得往前跳了一大步:“娘诶。”
那人顿了顿:“你好傻。”
“世子爷?你怎么不在帐里等我?”陈恨抬头看看天; 总归鸽子已经飞走了,李释大概没看见。
“你放走了那只鸽子,你让它给你送信。”
“……世子爷眼睛真好。”陈恨安慰自己,反正鸽子走了,他也不知道那信上写的是什么。
李释不紧不慢的,继续道:“白日里皇爷跟你说了徐府的事情……”
“可以了可以了。”陈恨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世子爷别说话了。”
李释往后退了几步:“你再不回去,皇爷就起疑了。”
小小年纪,懂得倒是挺多的。
陈恨摆摆手:“走吧走吧,回去了。”
两人并肩走着,往营帐灯火正亮的地方去。
“你不是忠义侯了,皇爷也让你别管这件事儿了。”李释问道,“你怎么还总想着掺一脚?”
“这是我职责所在……”还是系统的任务。陈恨摸摸下巴,伸手一揽李释的肩,准备胡说八道一气,把这件事给混过去,“世子爷不懂。皇爷是我的爷,我哪里舍得让爷亲自动手?有些事情它……太脏了,又太险了。”
黑暗中,李释好复杂地看了他几眼。难怪吴将军那时候说他一点儿也不傻,还是天底下最通透的人。
虽是这么想的,但李释仍冷着声调道:“你好傻。”
“世子爷,你能不说这个了吗?”陈恨抬手揉乱他的头发,“我以为你至少会感慨一下我忠义双绝的。”
“你跟话本子上说的不一样。”
“废话。有些话本子还说我能筑坛做法,一把七星宝剑在手,能召来天兵天将呢。”陈恨别过头,轻声嘀咕道,“还有些话本子还说我能折腰躬身,一件九天云裳披身,能把皇爷迷得神魂颠倒。那能是真的吗?”
李释道:“早上讲到徐家,皇爷不让我说话。”
“嗯?他不让你说什么?”
“我继母——瑞王府的王妃,她的母家是徐家,她是徐家旁支。”
陈恨闻言一怔。
“其实我们府上养着些府兵,封地那儿,也有些人。”李释又道,“我们住在长安,但是我爹的封地离长安不远,那些人就在封地里,我随他去封地的时候,见过一些。不过他养着人,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他只是留作防备。”
牵扯上了,瑞王府与徐府也牵扯上了。
瑞王妃一心要把李释从位置上拉下去,而陈恨从前在三清观替他解围、在王府探他的病,摆明了是站在李释那边了,若是把她逼得急了……
李释问道:“你们说的徐府,若是要用兵,总也调得出来一些罢?”
那是自然。
朝中上下,徐歇的门生不在少数,江南隔得太远,暂时动作不及。陈恨再想了想,朝中几个武将,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在军中还有威望的,或许也都与徐歇有交情。
徐歇要用兵,徐歇若要用兵,那必定是要——
陈恨眉心猛地一跳。
这时他与李释已走近军营火光照得见的地方了,他在原地站定,缓了神色,对李释道:“世子爷可别与旁人提这件事了。”
“我知道。”
“世子爷还是在三清山上待着,等事情过了,局势稳了,再下山来。”
“我想去一趟封地,我见过……”
“你不许去。”陈恨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明天就把你给送回去。我再与山上修行的长清公主打声招呼,把你给看紧了。”
“就许你暗地里给别人送信……”
“小兔崽子。”陈恨再打了他一下,“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问你十句你答半句,现在倒是话多。”
李释道:“瑞王爷的位置原本就是我的,封地也是我的,府兵也是我的,我……”
“好了好了。”陈恨把他拉着走了,“回去讲文章了,还剩了一多半没讲完呢。”
李释河豚似的跟在他身后。
回了帐篷,李砚却坐在原先陈恨坐的位置上,见他二人回来了,只抬眸瞥了一眼:“去哪里了?”
“散步。”陈恨背着手,走到李砚面前,在他面前架着脚坐下,随手拣了案上的果子来吃,“讲文章讲累了,就出去走了走。皇爷怎么过来了?”
原先他与李砚还有吴端,三个人挤一顶帐篷,还能勉强住一住。
现在又多了一个李释,再加上原本要送到养居殿奏折现在都送到了营里来,到底不方便,四个人就分做两间帐篷住。
所以陈恨这么问他。
李砚道:“你头上的伤该换药了。”
陈恨一垂眸,看见他面前摆的是奏折。大约是在这儿等得有些时辰了,还把折子都拿过来批了:“皇爷等很久了?”
“不久。”李砚将折子一合,“才看了两行字。你能回去了吗?”
陈恨转头去看李释,河豚的气儿还没撒出去,还是气鼓鼓的。
“恐怕不行,奴与世子爷还有半篇文章没讲呢。”
李释在他身边坐下,不由分说,翻开案上的书册指了一列给他看:“方才讲到这里了。”
陈恨小心翼翼地去看李砚:“其实奴耽搁些时间没有什么,皇爷是先回去,还是?”
“朕也听听你讲文章。上回听你讲文章,还是在岭南。”李砚理了理衣襟,亦是恭恭敬敬地坐好了,正经得好像对待教书先生,“你讲吧。”
他讲文章讲得细,教小孩子认字儿似的教。面对着圣人典籍的时候正正经经的,再拿手一盖书册,好像遮住了圣人的眼睛,就敢开圣人的玩笑。
李释听得认真,平日里再扎人的棱角,在这时候也被磨得平平整整的。他只盯着纸上的墨迹看,每一个字都要看出不一样的意思来。
他讲文章,李砚是听过许多回了,一字一句石刻似的凿在心里。没什么好听的,这会子,还是烛光下的小文人好看些。
而小文人这时候正歪着头与李释说话,他讲起文章来,神采奕奕的,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
可爱。
想让小文人在榻上也给他讲文章,给他唱江南的小曲儿,唱得一个字一个字在他喉间破碎得不成音调。
唱不出来要罚,唱得好了,自然要赏。
还要在榻前摊开书卷,叫他们文人的祖师爷在天上看着,羞得小文人直往人怀里躲,把脸埋在被子里哼哼唧唧地求他。
可爱,可爱得让人想欺负。
李砚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念头过分了,实在是过分了,陈恨要是知道了,非得生他的气。
案前蜡烛烧去了大半截,陈恨才讲完了最后一个字。
他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了,世子爷再看看书就去睡吧,明儿我考考世子爷。”
“嗯。”
“皇爷。”陈恨喊了两声李砚,低头收拾他带过来的折子,“回去了。”
总算能领着小文人回自己的帐篷去了,李砚心情大好。临走时,还转头对李释道:“你一个人待着别害怕,等会儿吴循之就回来陪你了。”
气得李释要拿书丢他:“你才是害怕,才非要过来等陈离亭一起回去!”
陈恨打圆场:“好了好了,不许吵。”
走之前,陈恨也对李释说:“世子爷别怕,我去催催循之,让他快点回来。”
李释恼了,大声喊道:“我不害怕!”
两间帐篷离得不远,回去之后,伺候着李砚换下了外衫,正将衣裳挂上去的时候,李砚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
“怎么你讲文章从来都没有变过?”
陈恨笑了笑,回道:“奴就那么点儿底子,讲来讲去都是那样了。骗骗没听过的人还行,骗皇爷就不行了。”
“你都会背了罢?”
陈恨想了想,点头道:“大概会吧。”
“到时候不会也得会了。”
“什么?”
“没有。”李砚顺手圈住他的腰,把他往榻上拖,“来吧,朕给你换药。”
最正直的理由,最不正直的举动。
而陈恨只听他的话,全不管他做什么,把脑袋枕在他的腿上,与他——
说朝政:“徐歇那事情,恐怕还须得从长计议,是不是先让苏元均把江南稳住了再说?”
说吴端:“循之在营中练兵,还挺辛苦的,今儿一整日也不见他,等三月春猎完了,给他放个假吧?”
还说李释:“近来世子爷的脾性也好了许多,原先阴恻恻的,叫人看了就害怕,现下话也多了。”
好不解风情、呆头呆脑、迂腐无趣的小文人。
李砚道:“等三月春猎完了——”
“嗯。”
“等你要的比目鱼到了,你要是允了,朕就把准备好的旨意送到礼部去存着。”
“皇爷藏了什么旨意?”
李砚往他伤口上撒药粉的动作不停:“立你为后。”
陈恨猛地睁眼,从他腿上弹起来:“嗯?”
“闭眼,药沫子要飞进眼睛里了。”
陈恨忐忐忑忑地闭上眼睛,重新躺了回去,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他觉得自己像一只上了岸、待宰的鱼。
李砚继续道:“暂不能昭告天下,委屈你了。你要是不愿意被人议论,就不告诉他们,在礼部与族谱上记了名字就好。”
“皇爷,为什么不是你把名字记在我们家……”陈恨傻了吧唧地问他,后来才反应过来,“算了,当我没问。”
“你要是喜欢,那也行。”
“不是不是,我被陈家除名了,我的名字没在陈家族谱上。”陈恨想了想,又问他,“皇爷怎么忽然说这个?”
“没过礼,朕不能动你。每回看见你都胀得难受,想让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说这个了。”陈恨没话可说,只好随口问他,“呃……那皇爷把那旨意藏在哪儿了?”
“太极殿的牌匾后边。”
“……皇爷,那地儿不是放这个的。”
陈恨捶床:皇爷你清醒一点!那是放储君名单的地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皇爷,表面上正经得很,其实满脑子的黄色废料(恨恨捶床)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
fht 244瓶;我是橙子?、橘子酱、不喝白开水 10瓶;壹角、云深 5瓶;折枝寄江北 3瓶;pooh 2瓶;年糕、这是一个很皮的昵称、春暖花二 1瓶!
第67章 贤臣(6)()
李砚吹了蜡烛; 一转头; 陈恨正揽着被子坐在榻上,拍着另一半床榻,催他快些过来。
陈恨是没有别的意思的; 左不过是怕他赤着脚站在地下会冷。
不过李砚的心思弯弯绕绕的。呼吸一滞; 恨不能现在就按着他做些发汗的事儿。
他抹了把脸。不行,还没过礼,太轻薄他了。况陈恨额上还带伤,那样大一个血窟窿; 看着都教人害怕,捧在手里都怕碰坏了,哪里敢现在动他?
李砚抬脚,放慢了步子走到他面前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大约是压住了陈恨的衣袖; 陈恨伸手推了他一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李砚道:“你别乱动,碰着伤口了。”
他这话说得坦荡,动作却不坦荡。
仿佛专是为了不要陈恨乱动; 李砚才伸脚勾住他的脚的。
陈恨在被子里窝了有一阵儿了,再畏寒也缓过来了。
倒是李砚; 方才还赤着脚站在地上; 一双脚冰得很,靠过去的时候陈恨还往回缩了缩。
也不过只是缩了缩,后来陈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就主动把脚伸了过去,靠在他的脚面上,蹭了蹭,好让他暖和些。
李砚夹住他的脚:“离亭,讲个故事。”
“嗯……”
不等陈恨应话,他又道:“就讲你从前讲过的君臣抵足的故事。”
陈恨稍弯了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闷闷道:“我才没讲过这故事。”
李砚抱着他的腰,把他从被子里抓出来:“碰着伤口了。”
好半晌,陈恨道:“这也太不公平了,编这故事的人简直是封建余孽。”
这时李砚尚未睡着。他的脚暖和些了,又安分不下来,顺着陈恨的腿向上,隔着衣料,直蹭他的小腿肚。听见他说话,便抬眼看了看,在黑暗中却只看见他的后脑勺:“怎么?”
“为君的只有一个,但是为臣的有特别多个。”
李砚笑了笑,道:“朕只同你抵足而眠过,今后也只与你同榻。”
陈恨轻声嘀咕道:“从前在岭南,你还和苏元均同榻过半个晚上呢。”
“你怎么还记得这个?”李砚屈膝,朝前顶了顶,定定道,“没有。”
陈恨笃定点头:“有的。”
“没有。”李砚道,“那时候你非跟他讲故事,惹得他以为那是什么稀罕事。晚上朕与他在房里干坐了半个晚上,两个大男人别扭得很,谁也不动。后来他撑不住了,要回去睡。朕就让他在房里睡——”
李砚搂了一把他的头发:“朕自个儿去找你,怕你不收留,还骗你说苏元均睡觉不安分,朕受不了他,其实根本就还没睡呢。”
陈恨惊道:“哇,皇爷,小小年纪的你就骗我。”
“后来想想,谁睡得不安稳,能比得过你。那时候就奇怪,怎么同你就不奇怪,同别人就别扭?”李砚想了想,“你又总觉得朕年纪小,其实朕那时候一点儿也不小了,你又比朕大得到哪里去?”
“对不住啊,皇爷,从前我总这么想,好像对你挺不好的。”
“你现在才知道不好。”李砚双手搭在他的腰上,分别掐了一下,“明示暗示不断,朕想要你明白,又怕你明白,整日提心吊胆的过,谁知道你从头到尾只把人当弟弟看。”
陈恨被他掐得笑出声来,反手想要拍开他的手:“皇爷别闹,痒。”
李砚蹭了蹭他的脖颈:“知道错了没有?”
陈恨伸手捂住脖子,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忽然被定住一般,他身子一僵——李砚趁乱把一条腿挤进他的双腿之间,正用膝盖抵着,流氓似的顶了顶。
膝盖抵着的地方有了反应,这样闹他没反应,那才是奇怪呢。
“皇爷……”陈恨伸手推他,但没推动。
李砚搭在他腰上的双手伸进衣裳里,手掌贴着皮肤摩挲着向上。李砚问他:“头上的伤要不要紧?用不用朕帮你?”
“……不用麻烦皇爷了。”
“不麻烦。”李砚紧紧地贴着他,低声道,“朕手上的茧子又厚了,你试试?”
*
次日晨起,陈恨借着给李释讲文章的机会,给留在侯府的张大爷再写了一封信。
那鸽子老不情愿了,被他催了好几下,才肯慢腾腾地飞出去。
现下情势复杂,还牵扯进了一个王府,手下还有兵。若是被逼得急了,徐家难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陈恨倒想去见徐醒一面,探探他的口风。
若是可以,他还想再去江南一趟。
倘若徐歇有了别样的心思,江南那群官员指定要乱,得有人镇住江南才是。
他倒不是信不过苏衡,只是苏衡太过刚直,不大懂得文人的弯弯绕绕。要有自己在那儿看着,或许还能叫他们安分些。
只不过要去江南,李砚大概不会放他,况且他没了忠义侯的名号,要办起事情来还挺麻烦的。
所以他只能悄悄地去。
或者模仿李砚的笔迹,再偷他的印玺来盖个章子,伪造出一封圣旨来,给他做尚方宝剑使。
或者直接就走了,等李砚捉不住他了,为使他办事便宜,也会重新给他个名头,好让他在江南站得住脚。
陈恨笑着摇了摇头。到底是爷,他舍不得叫他亲自动手,恨不能什么事情都帮他处置好,只教他风风光光的坐在那位置上便好了。
贤臣贤臣,人家的贤都是贤明的贤,独他的贤,是贤惠的贤。
斟酌了一会儿,陈恨跑回营帐,搂着衣摆,在李砚面前坐下了。
李砚问他:“文章讲完了?”
他跑出去送信,找的借口是给李释讲文章,所以见他回来了,李砚就这么问他。
陈恨点点头,尚带着不清楚的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讲完了。”
目光太过灼热。
李砚假咳两声:“你这么看着朕做什么?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没有没有。”陈恨摆手,“就是世子爷的书都讲遍了,明日想回一趟城,给他再找两本书来讲。他这个人还是阴沉沉的,奴想着要给他找两本正气些的书。”
等买了书,他还能顺道去一趟徐府,也能回一趟忠义侯府,与张大爷通个气。纸上说事儿,他怕说不清楚。
陈恨仍是笑着看着李砚,大有他不应就这么看上一整日的架势,试探着唤他:“皇爷?”
只是李砚也不会这么容易放他,而且被他这么看着——莫名有些舒坦。
“朕这里还有两本,你拿去给他讲。”
“皇爷从前看的书都是奴手抄的,舍不得拿出去讲。”
李砚莞尔。
可喜可贺,陈恨终于找到了战略哄爷的最佳方式。
您的小可爱向您发起请求:“皇爷,可以去吗?”
“去吧。”
“谢谢皇爷。”
“明日朕同你一起去。”
陈恨不大情愿:“……嗯。”
李砚挑了挑眉:“怎么?你有别的事情要瞒着朕去办?”
“没有没有。”
“那怎么一脸不乐意?”
废话。陈恨撇了撇嘴,腹诽道,单人副本里硬生生挤进来一个制着手制着脚的,换你你能乐意?
“离亭,朕才答应你,你就不理人了,稍不顺你的意,你又不理人了。你近来是不是有点儿无法无天了?”
“奴不敢。”陈恨撑着头看他,“不过,皇爷,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黏得太紧了?哪有人谈感情,整日整夜都待在一块儿的?”
所以明日能不能放他一个人去?
李砚颇好笑地看他一眼:“从前做君臣的时候不这么说,现下倒是想起来了。”
陈恨丧气地趴在案上:“我倒想做忠义侯。”
做忠义侯还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哪像现在,要去哪儿还得求人。
他就想单刷个副本,他容易吗?
“你要做忠义侯,还要再等一阵子。等事情都了了再封你也不迟。”
“诶。”
其实李砚就是防备着他的小动作呢。
见他耷拉着脸,李砚便从一堆折子下边拿出一封来给他:“你要是无聊,这份礼单子给你,你看看有什么还要添的。”
“好。”
那折子太长,打开来,他举高了手,也不能把它全拎起来。
那上边全是些古玩珍宝,前朝的古籍,案头的镇纸,东西虽小,却全都是文人喜欢的玩意儿。
又全都是用朱笔批过的痕迹,涂抹修改,大约是改了好几回了。
陈恨仔仔细细地看了两三页,一看后边还有十来页,就懒得再看了:“皇爷是要给苏相送礼?”
朝中苏左相是文人,陈恨将朝中人物都想了一遍,担得起这些东西的,也就只有他了。
李砚头也不抬地答道:“给忠义侯的,你要是想送给苏相便送给他。”
好么,他独独算漏了自己。
“这些太多了。”陈恨道,“况且要再封忠义侯,只怕还有一会儿呢。”
“上回在三清山上,皇姊说不能这么对你。废了你,朕也是没法子,只能先回去预备着东西,都是你从前提过的东西,你看有什么还想要的,添两样。”
陈恨咕哝道:“我什么时候提过这些东西?我从前还提过波斯美人儿呢,摆着跳舞也好呀。别的都记得清楚,这个倒是不给我。”
李砚用食指指节叩了两下桌案,冷声问他:“你说你还想要什么?”
“没有。”陈恨缩了缩脖子,“奴胡说的。”
李砚将手中的笔蘸了蘸朱砂,递给他。
陈恨也不推辞,接过笔,斟酌着划去了好几样东西。
他正提着笔划得起劲的时候,李砚凑近了,吹了吹他额上的伤口,忽然道:“朕这算不算是下聘了?”
笔尖一顿,他在纸上画了一只蝴蝶。
陈恨大可以正正经经地答一句“天下未定,无以家为”,再无赖些,还可以说一句“这点东西压根不够”,但他忽然之间就说不出话来了,大抵是什么东西哽住了喉。
“皇爷你……不许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可以把皇爷这个臭流氓的丑恶行径再写十章八章吗?
【因为考试的缘故,周二(4。30)的更新挪到了晚上(照我的手速大概是十点以后),可以留到周三来看啦,谢谢大家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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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弦上(1)()
城外的风仍狂得很; 李砚一甩手,用木红颜色的斗篷将陈恨裹起来; 又抬抬手; 把兜帽扣在他的头上。
兔毛滚的边儿。陈恨低头; 打了个哈欠; 险些吃了一嘴的毛。
他揉揉鼻子。李砚又将兜帽扣得紧了些,退后两步看了看,确认那帽子将他额上的伤口遮严实了。
“你这伤口别吹风。等今日回城,先去章太医府上; 叫他再给你看看。”
晨起迷糊,陈恨又打了个哈欠。
见他疲倦; 李砚又道:“要不就不去了?你要什么书; 叫他们送过来就是,也请章太医过来一趟。”
“不用麻烦。”陈恨伸了个懒腰; 仰头时兜帽滑脱。他也不甚注意,只径直往外走去; “章老太医一把年纪了,哪里有让他跑一趟的道理?”
李砚伸手; 抓住一把兔毛:“帽子戴上。”
“热。”陈恨回头; 透过领子镶的毛边儿看他,看了有一会儿,才终于不情不愿地将帽子扣上了。陈恨抬眼向上一瞟,再拉着帽子往下扯了扯,才让李砚满意; “行,你是爷,听你的。”
一掀开帐帘出去,就看见李释抱着手等在外边,大抵是等得久了,一看见陈恨就皱了皱眉,要同他说话,面色不是很好。
多没眼色的小鬼,人家君臣出去玩儿,你非得跟着做什么?李砚朝匪鉴使了个眼色,匪鉴会意,拱了拱手,很快就退下去了。
而那头儿,陈恨正笑着问李释想要些什么,他给他带。
他想要什么,他想要黏着你。李砚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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