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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不下嫁-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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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少年忽而心情大好,朗声大笑起来。

    他身旁官役装扮的男子却是吓的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地往地上一跪。

    “主子万万不能这样想,这种话不是明君所言,倘或叫老祖宗知道了,可不知如何伤心了!奴才自小陪着您,从未见您有这样的时候儿,虽说奴才愚笨,但也是读过几年圣贤书的,圣人有云……”

    官役装扮的男子跪伏在地,口中不住地说着,声音有些哆嗦。

    锦衣少年回身,看到他跪在地上,弓着背,因恐惧而微微发抖,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少年飞踢一脚,将那唤作东庭的男子踹到一边,愤懑道:“朕懒得和你说,起开!”

    唤作的东庭被一脚踢开,一屁股跌在了地上,见少年径直走出屋外,便顾不得疼,赶忙起身追了上去。

    “主子,咱们这又是要去哪儿?”

    “去赵峥那里瞧瞧!”

    “赵大人不是说让您明日再去他府里吗?”

    “朕爱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这样会不会搅乱赵大人的部署?”

    “魏东亭!!!”

    ……

    赵府,后花园。

    戌时,后花园的角门突然开了。

    衙役押解进来两人,小少年一路上愤愤不平,少女明艳的脸上倒是一派沉静。

    湖面的凉亭上,赵峥褪去官服,一身青灰色常服,头戴一顶纶帽,美髯梳理的整整齐齐,越发的显得斯文儒雅。

    亭子一角,有两个丫头正守着红泥小炉烹茶添水。

    赵峥将手中白子,往石桌的棋盘上轻轻一放,眸光回转,盯着通向岸边的路口。

    “好久不见,洛姑娘!”

    赵峥望着迎面而来的洛西园,笑的一派温文尔雅。

    “还不快给洛姑娘松绑?!洛姑娘今番可是我请的贵客,怠慢不得,快请上来!”

    左右衙役闻言,忙给洛西园师徒褪去手上反绑着的绳索,又恭恭敬敬地做了个相邀的姿势。

    洛西园活动了几下手腕,冷笑道:“赵大人的待客之道,还当真别致!”

    赵峥闻言,干笑了几声,脸上却依旧是风淡云轻。

    “不得已,还望洛姑娘见谅!请坐!”

    洛西园没有理会他的解释,径直坐了下来。

    一旁的小丫头立即就捧了一壶茶上来,茶壶嘴尚且冒着白气。

    另一个丫头便摆好洁净的茶具,不是袖珍的茶杯,而是画着各色花儿的彩陶茶碗。

    洛西园看着这茶碗,有些诧异,赵峥看着如此斯文儒雅的一个人,怎的喝茶是用这大碗?

    丫头提壶,将茶缓缓倒进碗里,澄黄的茶汤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

    站在洛西园身后的东庭,看着她面前冒着白气的茶碗,警戒心顿生。

    “师父,你现在身子还没恢复,不宜喝茶。”

    东庭说话时,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准确无误地落入了赵峥耳中。

    赵峥笑道:“这是人参茶,前几日一个北方的朋友特意赠予我,用以疗伤补养,延年益寿,是最好不过的。”

    洛西园端起热气腾腾的茶碗,刚凑近唇边,就听到东庭一声惊呼“师父不可!”。

    她莞尔一笑,道:“赵大人高风亮节半世清名,又怎会在自己家中杀人呢?”

    说完,便一气将那碗中茶汤一饮而尽。

    她自小在药罐子里泡大,熟知各种草药气味,后来又读了师叔尧今的用毒解毒手札,所以这茶碗中有些什么,她微微一闻便清楚的很了。

    “洛姑娘好胆量!不过,赵某确实无心加害姑娘,这茶汤中的人参可谓价值百金都不止啊!”

    赵峥哈哈大笑,自己面前放的茶碗却碰都不碰一下。

    一旁的东庭,看着焦虑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阻止师父被害。

第176章 探身世孤女下江南(71)() 
在他看来,这瞧着斯文儒雅的赵峥,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

    自家师父是个面热心大的姑娘家,最易轻信也最易被激怒,与这老谋深算的官府之人接触,稍稍不慎便逃不了接二连三的算计。

    东庭心里正盘算着,该如何助师父脱离困局,却发现后花园角门那里忽然亮起了一队火把,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行来。

    他心道,这许是顾大公子得知消息派了人来接师父,想到此处不由地大喜过望,踮起脚满面欣喜地朝角门方向望去。

    “你望什么?”

    洛西园一回头,看见东庭的神情,好奇问道。

    东庭笑道:“我瞧着赵大人家里又来客人了。”

    洛西园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望过去,果见一队人正自角门方向,由远渐近。

    赵峥忽起身笑了起来,笑声朗朗,满园子都能听见。

    “有贵客来访,这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须臾,便见一队锦衣华服的人,走到了水榭前面的斜径上。

    虽是夜里,但赵府花园里头四处挂满了灯笼,直照的整个花园如同白昼,那迎面而来的人,容貌身形,俱是看的清清楚楚!

    为首的一人,乃是一个锦衣少年,如鹰的目光,透露出远超出年纪的沉着和锐利,只是嘴角噙着的一抹淡淡笑容,倒些微有些少年人的意态。

    洛西园“哗”地一下站起身来!

    这熟悉的面容和神情,正是洛西园心中憎恨的少帝康熙!!!

    只见他缓缓而来,走到洛西园面前停下,笑意越发浓了,不过碍于赵峥等人,尚且收敛了些心中的欢悦。

    “参见皇上,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峥率众人躬身下拜,口中山呼万岁。

    皇帝心情很好,笑着抬手示意。

    “都平身吧,赵爱卿不必多礼,朕早允了你见驾不必下跪,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呢?”

    赵峥起身,整理衣摆,摇手笑道:“微臣与皇上虽有半师之谊,但君臣之纲,上下至礼,不可废也。”

    此时洛西园早已气的咬牙切齿,而一旁的东庭从他们对话中知晓了,眼前的少年便是扣押椿芽姐姐的皇帝,却是怒红了双颊,敢怒不敢言。

    皇帝与赵峥寒暄了两句,便迅速将目光转到了洛西园身上。

    “赵尔姑娘,京郊一别数月未见,可过的好么?”

    洛西园冷哼一声,语气厌憎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卑鄙小人!”

    皇帝也不恼怒,仍旧笑意盈盈,就连一旁的赵峥也没有任何惊诧反应,倒是皇帝身后的一人,突然愤愤地跳了出来。

    “你这女子,休要不知好歹!我家主子忧心你伤势,八百里加急着人给你送千年血参和疗伤圣药,现如今又亲自纵马下江南来瞧你,且不说知恩图报,你倒还说上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跳出来的男子,一顿话,如炮竹一般霹雳吧啦倒了出来。

    洛西园和东庭看着那男子的面容,一下子想起来,这人便是先前纵马闹市区打伤老妇人的恶霸官役。

    顿时,一下子全明白了。

    洛西园哂笑道:“你主子倒是真格巧,先前纵马伤人的便是你吧?那马却是你主子让你骑的是也不是?”

    那男子一下子急红了脸,梗着脖子高声道:“胡说!不是我家主子!”

    洛西园轻哼,含着深深的讽刺意味:“那马鞍下藏着的明黄布匹,却是你能用的?”

    “你!你这……”

    那男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指着洛西园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行了,你快闭嘴吧,赵尔姑娘岂是你能小瞧的?!”

    皇帝眯眼看着洛西园,笑的十分欢畅。

    一旁的赵峥,朝四周的丫头和随从递了个眼神,诸人会意,便都悄悄地退了下去。

    赵峥躬身一揖,温言笑道:“皇上,奴才请了个戏班子,在对岸的假山亭子里头开唱,您和洛姑娘在这儿听曲儿叙旧,下官就先告退了!”

    言毕,便退出了水榭。

    水榭四周挂满了纱帘,纱帘外头的檐角上挂了几个大红灯笼,水光潋滟,对岸的丝竹声袅袅娜娜地飘过来,人立于水谢,可谓美哉。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亭深院……”

    昆曲小调,水磨的声音,透过夜幕,再穿越水泽,萦回在水榭上方,竟是格外醉人。

    可惜洛西园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头,赵峥这番风雅卖弄的是牛头不对马嘴了。

    洛西园避开皇帝柔情似水的目光,沉声道:“我不是赵尔,你亦不是火华,今日这样场景,实在是不合时宜。”

    皇帝轻笑,款款落座,眸光更柔了几分。

    “你告诉我是赵尔,你便是赵尔,其他人说的,我都不信。你亦只将我看成火华,与你一起同生共死过的火华,可好?”

    洛西园怒而起身,冷笑道:“你把椿芽还给我,我仍将你视作火华!否则,你我之前便是死仇!”

    皇帝温言,神色件有些为难,他眸光微淡,低头看着地面,半晌才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

    他递到洛西园手中,言辞恳切道:“这是初月……椿芽写给你的信,朕留她在宫里,也是逼不得已,你只要看过信,便能知晓,朕究竟有没有为难她了。”

    洛西园将信将疑地接过信,拆开一看,果然是椿芽的亲笔字迹,她仍是有些不放心,自己于文墨上毕竟不通,便递给东庭。

    “你先瞧瞧,这可是你椿芽姐姐字迹?”

    东庭接过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眼底红成一片。

    含泪看了半晌,神色又是喜又是悲地朝洛西园点了点头。

    “师父,这的的确确是椿芽姐姐的字迹,信里头,还提了咱们以前的体己事,确确实实是椿芽姐姐的亲笔信了……”

    洛西园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神色和缓了许多。

    活着就好!白木头说的果然没错,只要椿芽还活着,她便有机会救他脱离皇宫牢笼。

    皇帝见她欢喜了起来,沉下来的脸,顿时也跟着有了些神采。

    “东亭!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皇帝忽然嗔怒着踢了身边的男子一脚。

    那男子便是先前纵马闹市区后有怒斥洛西园不知好歹的人。

    洛西园和东庭闻言,俱是一愣。

    东庭?

    他也叫东庭?

第177章 探身世孤女下江南(72)() 
皇帝见状,忽朗声大笑起来。

    “这可是世人常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不是冤家不聚头?你家徒弟名唤东庭,我家伴读也叫东亭,东庭东亭,庭中有亭,这可是当真命中注定的天赐良缘,不是吗?”

    皇帝说话间,不由自主地朝洛西园方向靠近了几步。

    一旁的魏东亭打量了一眼自家主子神色,便识趣地往外退。

    又一眼瞥见洛西园下首站着的东庭,心中暗骂了一声不识相,突然长臂一探,便将东庭挟出了水榭之外。

    洛西园大惊,东庭的武艺是远远不及这个皇帝伴读兼近卫的,在阊门大街上她便试探过了。

    她正欲急掠而出,身后的皇帝迅速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洛西园大恼,另一只手回转,掌风送出,绵厚而有劲。

    皇帝不敢强接,只得放开了她的手腕,往一旁疾步纵跃,堪堪躲了过去。

    “放心吧,我在这里,不会有谁敢动你的人。数月不见,武功倒是进益了不少。”

    风吹帘动,皇帝勾起了嘴角。

    洛西园蹙眉,语带讽刺道:“你所用计谋,倒是退步了不少。指使人纵马行凶,连明黄布匹都敢不藏好。”

    远处假山上的丝弦,仍旧咿咿扬扬,戏文又换了一个段落。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

    艳晶晶花簪八宝钿。

    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

    恰三春好处无人见,

    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

    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皇帝没有立即接她的话,只是双手负立,靠着水边闭目听了半晌。

    “你可知我这十几年来,从没有一日像今天这般放松、欢悦?”

    他仍旧闭目倾听丝弦戏文,脸上尽是陶醉之意,疲惫之色却不知不觉间显露了出来。

    “作为火华,我是必定要护住你,让你一生活得自由无忧。但是身为皇帝,我却要顾全大局,有的时候我也不得不利用你,要挟你,甚至会让你受伤。但你能否相信我,此生此世,我对你的心,是绝不不会变的……”

    洛西园看着他疲惫至极,忽然放松下来的样子,心莫名软了。

    虽然他话里的意思古古怪怪,让人有些不舒服,倒是令人再也没有了怒意。

    “你的心跟我没关系,只是你若仍是火华,我便当你是朋友,你若在算计我的时候,连累到我的朋友,我便不会放过你。”

    洛西园神色郑重,这是表明心迹,亦是警告。

    皇帝闻言,忽睁开眼睛,扭头注视着她清澈的双眸:“果真是这样吗?倘若盲山坳一战,那些人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便是令你国破家亡的死敌……”

    最后一句“你又将如何待我?”,未出口已经哽咽,亦是不敢说出口。

    洛西园听到那一声“国破家亡”时,心中忽如一根刺狠狠扎下,一时痛的有些恍惚。

    她从未真正考虑过,那前明遗孤的身份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不是逃避,而是真的没有去考虑过。

    她强自镇定了一会儿,心中暗自想了想,这“国仇家恨”的分量。

    皇帝望着她,一瞬不瞬,从开始的满眼希冀,到后来渐渐萧冷了起来

    果然,被皇祖母说中了,这种仇恨,是无法逾越的……

    他垂下头,仍旧闭上了眼睛,夜风吹起纱帘,席卷上他的面颊,顿时只觉得寒意陡生。

    洛西园复又坐了下来,对着桌上的茶碗,端详起来。

    “我还是认为,王朝更替,乃是自然道法。倾覆大明的,并不是你们,而是百姓。夫子总是讲,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倘若你们爱新觉罗建立的这皇朝,到了百姓心生怨念之时,也必将走向倾覆,接替的王朝,不过是刚刚好的捡了个漏子。”

    洛西园伸手弹了弹杯子,神色自若、侃侃而谈。

    立于水榭边的皇帝,似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喜讯,倏然睁开眼睛,迅速奔到洛西园身侧坐了下来。

    他嘴角噙着笑,神色飞扬,终是有了些少年人的气质。

    他也不插嘴,双眸黏在了洛西园的脸上,静静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言语。

    “就算琉璃宫那些人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是前明遗孤,我不会找你寻仇,这等事情,本不是你做的,隔着几代人的争斗,再说了,我也没有复国的志向。这一国之君,谁来做都是一样,于我来说,百姓们过的好,才是重要的。就算你不是满人,而是汉人,你治下的江山,百姓怨声载道,即便我不是前明遗孤,亦会寻机会找你晦气。”

    洛西园语气郑重,说完时,还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看了看身侧的皇帝。

    皇帝大喜过望,情绪激动起来,一时忘情竟伸手将洛西园揽入怀中。

    岂知,怀中少女怔愣了一刻后,迅速挣扎着逃了开来。

    “你这人,有话就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动脚?再这般无礼,休怪我不客气。”

    皇帝却是朗然一笑,定定地看向洛西园眸内,柔声道:“是我一时忘情了,不过,你迟早是我的人,这么着也不算逾越。”

    洛西园脸上飞红,神色却转而大怒。

    “休要胡言乱语!今日我且告诉你,不管我的身世如何,只要你还是个好帝王,我便不会与你为敌,但你若敢伤我的朋友,我必和你不死不休!”

    她顿了顿,脑中忽飘过顾贞观的身影,想了想,又继续道:“不论我身世如何,我都不可能是你的人!”

    前番初华师父和尧今师叔的经历,已是让她对“情”之一字,有了些感触。

    后来又遇上顾贞观,被翠竹等人一挑唆,心中便有了七八分主意。

    皇帝蹙眉,炽热的眼眸渐渐转为灰冷。

    “是因为顾贞观?”

    他问的话,单刀直入,眉眼间的怒意毫不避讳。

    洛西园大惊,皇帝的眼线竟布到顾大哥的家里头去了?

    这也太令人震惊了!

    那顾大哥的安危,岂不是随时掌握在皇帝手里?

    皇帝看着她眼中的惊恐和思虑,彻底恢复了素日的清冷模样。

    他冷笑了一声,道:“若朕当真想要取他顾大性命,岂会等到今日。他是有才学之人,将来是要为朝廷做事的,朕不会杀他,不过是为了你的安全计,才出此下策。”

第178章 探身世孤女下江南(73)() 
洛西园不置可否,她不清楚皇权背后的辛秘,但盲山坳一战,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皇帝的老谋深算和雷霆手段。

    她沉吟不语,心里却在盘算脱身之计。

    皇帝平复了一下情绪,脸色又缓和了许多,当他转头欲对洛西园说话时,洛西园却抢在前头开口了。

    “既然你得到了想要都答复,那你打算几时放我走?椿芽还在你手里,待我查清事情真相,必定会亲自去京城换椿芽出来。”

    皇帝一愣,没料到洛西园会说将来要去帝京换人。

    他犹豫半晌,方道:“其实,我也并不想动你的人,倘若你肯自愿跟我回宫,我又如何会这样?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有半点行差踏错,我与皇祖母这许多年来的辛苦便都白费了。再者……我亦是想叫皇祖母瞧瞧你,虽然她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世,但她老人家最是大度有智慧,见了你必定会欢喜的……”

    洛西园听他言语踟蹰,知有难为之事,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她是前明遗孤,还是前太子之女,自然是满清皇帝的死敌,太皇太后孝庄睿智且多谋善断,不可能不知道她的消息。

    一个随时有可能刺杀皇帝的人,自然是要想方设法带回宫审讯,探一下还有没有同党,探完之后,也必定是要杀掉以绝后患。

    她逃了,皇帝只得带回去椿芽,回去后竟能保住椿芽性命,这却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但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她并不想为难皇帝,但也不意味着自己便要和皇帝同舟共济。

    她面上一派了然,点头笑道:“皇上多虑了,我没有心思留在深宫大内,查清楚身世之后,我自会去找你理论。”

    “身世的事情,你可以不必再追查了,查下去,这条路便会葬送掉你的许多美好希冀。帝王皇朝更替,必定是血迹斑斑、阴谋重重,知晓了这些事情,没得给你添堵。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

    皇帝脸色焦灼,有些难看。其中的殷殷期盼,却也是自然流露出来。

    “你都知道了?”

    洛西园眸光变幻,虽是一片灰冷,却瞧不出眼底真实情绪。

    皇帝点了点头,道:“大多知道了。”

    “那你今日故意引我来此见面,却是为了何事?杀我?还是捉我?”

    洛西园语气沉静,听不出其中悲喜。

    皇帝闻言忙道:“我只是心中挂念你……”

    一句话还未说完,忽听一阵急促都脚步声从水榭外传来。

    “皇上,大事不好了!!!”

    是赵峥的声音!

    为何赵峥如此斯文稳重之人,会这般唐突无礼?

    皇帝和洛西园俱是一惊,相对而视。

    赵峥带了一队人马,掀帘而入。

    脸上神色焦虑,还隐隐有些怒意。

    “何事如此惊慌?”

    皇帝垂问,赵峥忙躬身道:“回皇上的话,我这宅子,被人围住了,围的跟个铁桶似的,连只飞蛾都难以进出!”

    皇帝大惊失色,忙问:“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赵峥没有立即回答,却拿眼睛在洛西园身上滴溜溜扫了一遍。

    东亭和东庭此时都跟着闯了进来,二人也是十分不解地对视了一眼。

    唯独皇帝没有再多问,只把眉头蹙起老高,眼神也恢复了冰冷锐利。

    这时候,后花园角门处,响起了巨大的拍门声。

    众人俱是一惊,何人敢如此大胆?!

    赵峥可是朝廷命官,就算不清楚他与朝廷皇帝那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一方父母官,沦落到被人包围府邸的地步,确实是有些不太好看。

    “皇上,下官先去看看,您带着洛姑娘先回内院坐着等我消息吧!”

    赵峥一改往日斯文儒雅的做派,这时候才算是真正有了个朝廷命官的模样。

    “罢了,你们这些人抵挡不住,倒不如咱们开门放进来,先看看情况再说。”

    皇帝看了几眼赵峥带来的人,不过是些府衙卫兵,倘若不是自己带来的人武功不弱,那他今日必定是要遭殃!

    “开门!”

    赵峥高喊了一声,后角门应声而开。

    走进来一队人,个个都衣衫褴褛,却是悉数精神奕奕。

    一见了这队人,众人都是倒吸一口气,尤其是洛西园,蓦地冲处水榭,直朝那些人奔去。

    一只手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却是赵峥抽出了软剑,恰巧抵住了洛西园腰间。

    “洛姑娘慢来!待我等查清楚了,再走不迟。”

    洛西园大惊失色,赵峥,这个斯文儒雅的读书人,拔剑的时候,竟然宛如一个习武多年的老者!

    她没有动弹,因为她知道,持剑的若是皇帝,她或许还有逃脱的机会,但是赵峥这个人,根本不会给你机会!

    渐渐靠近的那队人,为首的两人,却是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

    义父和师伯怎么会在这里!!!

    最熟悉的亲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腰间虽抵着软剑,却不由得热泪盈眶了!

    “洛水丐帮帮主,骆驼,别无他事,只祈求皇上放过我的徒弟,洛水丐帮上下,必定感恩戴德!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神丐骆驼,一马当先跪在了水榭外头!

    他朗声而出,内力外泄,声音激荡在水榭四周,是祈求,亦是威胁!

    赵峥附在皇帝耳边,低声道:“皇上,此时丐帮倾巢出动,咱们这次占不了什么好处,不如将洛姑娘交出去,咱们也可顺势拉拢丐帮为我所用,岂不是一箭双雕?”

    皇帝双手负立,眸色微动,却又挣扎了几下。

    外头丐帮的人乌压压跪了一地,皇帝没有应声,众人也都静悄悄的一片。

    过了半晌,皇帝方向赵峥道:“丐帮的人,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他们是如何知道朕一时决定的行踪?”

    丐帮的人,这时候来的的确蹊跷。

    见皇帝还未明确发话,赵峥一不做二不休,高声吩咐众人道:“放洛姑娘出府!”

    赵峥一回头瞥见皇帝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心里顿觉沉重起来。

    他想起前日收到的一封信,京城八百里加急件,信的落款是:博尔济吉特氏。

    博尔济吉特,是当今太皇太后的母家姓氏!

    信中所言,不过是将皇帝托付给他,在江南体察民情、追查明党的过程中,一定要守着皇帝,不让他受人蒙蔽等诸如此类。

第179章 探身世孤女下江南(74)() 
赵峥无视皇帝逼迫而来的灼灼目光,往前走了几步,掀帘而出。

    手中软剑递给侍从,继续挟持洛西园。

    水榭外的斜径上,跪伏着两个身影,一个瘦削一个魁梧。

    赵峥笑吟吟上前,虚扶了二人一把。

    “皇上不过是欣赏洛姑娘侠肝义胆,加上数月前,洛姑娘又曾在京郊救护皇上的事情上,立过大功,是以皇上特命在下将其请到我府里叙叙旧再赏些恩赐,两位大侠可是言重了?哪里有什么放过不放过一说。”

    二人闻言起身,后头岸边一片憧憧人影,也俱都跟着站了起来。

    当先的一人,面容瘦削,身形挺拔,正是洛西园的义父,丐帮帮主,江湖人称神丐骆驼。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形魁梧,面带怒色的中年男子,恰是洛西园的师伯,丐帮大长老,江湖人称铁丐常见霆。

    赵峥打量了他们几眼,看到他们脸上的疲倦之态,不由地会心一笑。

    他们二人都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大宗派首领,平素里桀骜不驯,对朝廷没有半点理会,这时候二人齐齐跪在皇帝面前,只能证明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里头那位前明遗孤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

    至于洛水丐帮究竟有没有旁的心思,尚且不能知晓。

    “赵大人既如此说,还要劳烦您将我家洛儿引出来,骆某在此深谢了!”

    骆驼眼神清凉,透着看破世情的淡然稳重,他手掌摊开,却是一枚玉牍。

    “骆帮主客气了!无功不受禄,您如此贵重的礼品,赵某可不敢收。”

    赵峥假意朗声大笑,转而又向骆驼身侧走了几步,向他附耳低声道:“况且皇上就在里头,咱们可不敢胡来。”

    看着赵峥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家师弟,一向脾气粗暴的常见霆便有些不耐起来。

    他抢先几步拦住赵峥,急道:“你们就直说,要如何才肯放了我家照儿?”

    话甫一出口,便遭到骆驼一顿呵斥。

    “赵大人跟前岂可无礼!皇上自不会和咱们照儿计较。”

    常见霆无奈,想起进来之前,师弟和自己说的那一番话,事关照儿生死,自然一切都要忍下来。

    赵峥眯着眼睛,笑的一派斯文儒雅。

    “好说好说,洛姑娘和皇上叙旧完了,自然是会送还的。”

    ……

    水榭中,皇帝端坐其中,听到这里时,朝洛西园微微一笑,低声道:“原来你果真没骗我,赵尔,照儿,这是你的乳名对不对?”

    洛西园此刻急于想见到义父和师伯,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

    一旁的东亭和东庭,俱都面面相觑。

    一个是没有见过自家主子这般傻愣愣的样子,另一个则是头一回见天子真容,却不料竟见到了这么一幕。

    洛西园望了皇帝一眼,冷声道:“今日咱们说一句痛快话,只要你没有变成昏君,我便无论如何不杀你,若你还是担心,今日便索性杀了我,否则,就直接放我回去,待我查明事情真相,自然去找你理论,换回椿芽。”

    皇帝也不恼怒,略一沉吟,便吩咐侍从,道:“你们不必拦着,让洛姑娘自便。”

    左右侍从闻言,忙收了兵器,让出一条道来。

    洛西园摔帘而出,疾步奔至水榭外。

    斜径上,看到那两个熟悉的人影,她心中热血滚动着,大喊了一声“义父!师伯!”,便迅速奔至二人身侧。

    骆驼尚好,只眸色动了动,倒没有像常见霆一般伸手去抱住她喜极而泣。

    “没良心的臭丫头,就这么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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