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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王归来:药妃有毒-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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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沉仿佛浑然不觉他冷淡目光里威胁深深,含笑与莫安娴又打了声招呼之后,才终于转身离去。
看着那抹刺眼的靛蓝终于消失眼前,陈芝树瞬间觉得世界清静安宁了。
转目,掠了掠他三步开外,眉宇之间流溢着淡淡忐忑不快的紫衣少女,道,“上车。”
莫安娴愕然地挑了挑眉,好吧,就算离王殿下不是偶然路过的,可他能不能稍微解释一下,他为什么要出现在此地命令她?
就算这位惜字如金的高贵殿下不肯开尊口给她解释一下,好歹也给她一点点像样的提示吧?
少女微冷眸光带着隐隐期待在他容光潋滟的脸庞上打了个转,可惜锦衣男子一脸冰凉淡漠神游物外的模样,仿佛压根没看到她目光隐含期待一样。
除了一声不吭,就是漠然无视。
“多谢殿下好意,”少女朝男子微微垂首躬身称谢,语气瞬间冷淡无比,“不过臣女自己有马车,就不妄自叨扰殿下清静了。”
目光似微微沉了沉,陈芝树往张化偏了偏头。
张化立即端出他标准和气圆脸,满面笑容的上前,“莫姑娘,不巧得很,刚才我们过来时,恰恰看到你家的马车坏掉了。”
说完,在心里默默补了句,得,为了殿下,他这侍卫又得兼职做一回破坏狂。希望日后莫姑娘发现时,一定要将这笔帐记在正确的人头上。
陈芝树眉梢果然向上扬了扬,投落张化身上的目光透着淡淡嘉许之意。
“坏了?”少女没有抬头,因此对主仆二人的互动浑然不察。
但她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霍然抬头,狐疑眼眸里冷光如刀般飞向张化;她恶狠狠盯着笑眯眯的和气侍卫,甚至难以压抑恼怒的磨了磨牙,半晌,她嗤声冷笑,“还真是巧。”
她家马车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就在他们路过的时候坏,这当中猫腻,她就是用脚趾头去想也能想得出来。
不过,她莫安娴吃甜吃苦,就是不吃强逼。
弄坏她家马车,以为她就会乖乖跟他们走?
这大白天的,做梦果然挺合适。
少女扬了扬眉,转目看了看陈芝树,一脸明艳灿烂的笑了笑,“坏了也不要紧。”
这是她家的庄子,大不了她在这住上一宿当度假。她就不信,到明天还弄不到另外的马车来。
张化脸上笑容立时紧张地绷了绷,他都不敢看主子脸色了,估计这会不用看也知道主子脸色肯定堪比六月飞霜。
不过,莫姑娘不乐意被强逼,他会让她自己乐意坐上主子马车的。
眼睛转了转,便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莫姑娘,莫夫人甚是挂念你……”张化笑得眼睛眯成条缝,“你一定不愿意她失望的,对吧?”
张化倒不敢在自家主子面前对她挤眉弄眼使眼色的,不过这话中暗示意味太明显,他相信以莫姑娘的敏锐聪慧,一定毫不费劲就猜得出来。
莫安娴脸色微冷,抬起下颌就朝张化望了过去。这时,毫无情绪的陈芝树忽然瞥过来,淡淡道,“解药。”
少女面容僵了僵,心里立即涌出浓浓莫名悲愤。想了想,才不怎么确定的看向陈芝树,试探问道,“药老找到另外的药材了吗?”
陈芝树目光越过她,淡淡落在马车上凝了凝。
莫安娴暗暗磨了磨牙,好半晌才压下心中恼怒勉强挤出一抹浅笑,不情不愿的撇着嘴角往那辆招摇的沉香木马车走了过去。
她上车之后,陈芝树才掠了掠张化。张化在他冷淡平静的目光下,立时深深的埋下头去。
主子,属下错了。
陈芝树随即也上了马车,只见少女黛眉略蹙,靠着垫子顺着窗户往外瞟,不知正在走神想着什么。
冰凉青竹的淡淡气息骤然逼来,莫安娴怔了怔,看了默默坐在对面的潋滟男子一眼。
在想这世事有时真奇妙,记得第一次坐在他这奢华招摇马车的时候,曾经,她还因为贪看他美色,被他吼过。
如今,眼前的人还是那人,眉目还是那容色生香令人不敢直视的风华潋滟;可她,却已经习惯了他这冷清孤高淡漠的模样。
甚至,丝毫不惧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散发的冰冷淡漠气息。
“去哪?”
默了默,少女决定先开口打破这一室寂静。
他今天来这,明显是奔她而来。如今她上了这车,似乎去哪或不去哪都不由她说了算,但好歹她这个当事人,也该有知情权吧。
男子抬眸,静静的丢了记十分平淡的眼神给她。
莫安娴差点当即炸毛跳起来,他这什么眼神呢?嘲笑?轻蔑?不屑?白痴?
这人不自恃智慧超卓会死啊!
莫安娴怒火中烧,深深吸了几口气,还是抑制不住胸臆熊熊怒火。于是,她冷着脸,半眯眼眸毫不掩饰的恶狠狠横了他一眼,忽然倾身往前扯开帘子朝张化喊道,“停车。”
她又不是他的谁,凭什么非要委屈自己忍受他的霸王脾气?还要受他鄙夷嘲弄的不屑眼神?
张化当然不敢停车,不过他还是乘机扭头,忧心的望了望车厢里身姿优雅笔直端坐岿然不动如山的锦衣男子。
陈芝树低头,凝了凝在暗影里显得越发骨节发明的手指。他刚才真没有嘲笑她的意思,他只是……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想让她知道而已。
他瞥了瞥对面气鼓鼓的少女,紧抿薄唇似是逸出一声低低叹息,又似什么声音也没有。
莫安娴立即警剔的皱着眉头,暗暗竖起耳朵。
“我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
少女皱着眉头,目光茫然瞟了过去。
陈芝树紧闭嘴巴,绝对没有再开口的意图。莫安娴瞧见暗影里他侧面轮廓完美,却仿佛透着极度高远的孤寂苍凉。心不知怎的忽就软了软,念头转了转,渐渐明白过来刚才他那句原来是向她道歉来着。
唇角一不小心就扬了起来,心情愉快,看什么自然就顺眼多了。
好吧,她接受这冰山霸王道歉,暂时原谅他的无心之失好了。
不过莫安娴十分清陈眼前这位说一不二的脾气,既然他不愿透露目的地,她只能暂时容忍自己做个睁眼瞎。
可不说话,在这马车里与对面那位大眼瞪小眼?
莫安娴暗下摇头否定,心下打定主意,不如趁机眯眯眼养养神好了。
横竖这马车舒适程度不比她家里的床榻差,勉强靠着垫子,还是可以养养神的。
陈芝树看着对面少女缓缓闭上眼睛,一时心里愕然,不过待看见她垂下睫毛,恬静养神的模样,又觉得这样挺好。
这马车,这岁月,有她,挺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安娴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说实话,她是被手背那一下突如其来的嗖嗖凉风给刮醒的。
她下意识抬头往对面那容色惑人的男子看过去,却见那人淡淡瞥她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负手走出马车。
莫安娴撇了撇嘴,在车厢里伸了伸懒腰,这才跟着走了出去。
可一出马车,她立即就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水,好多水。湖,好大的湖。
碧波蓝天,一线相接,一眼望去,这湖仿佛就连着天边一样。
在她错愕发呆猜不透陈芝树用意的时候,张化已经无比殷勤识趣的让人划了条画舫过来。
“上去。”陈芝树淡淡瞄了她一眼,语调依旧冷清不带人气,不过好歹没有那冻死人的气息浸漫其中。
莫安娴眨了眨眼,再用力眨了眨眼,然后眼睛慢慢就惊讶得撑大起来。
再然后,她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风华男子。
好家伙,敢情有意与谁怄气来着。
带她来更大的湖坐更华丽的船?再来湖中泛舟?
可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约夏星沉去那个湖坐那条船,不是贪那湖的风景更不是喜那船的普通,而是因为那个地方更清静隐蔽安全。
不过,这些似乎她没必要向陈芝树一个外人解释吧?
陈芝树才不管此刻她心里怎么想,直接大步一跨,就上了湖中漂泊的华丽画舫。见她仍在发愣,也不说话,只站在船头静静凝视她。
即使他不透出任何情绪,这样安静凝视别人的目光,也够他人吃不消。因为这人本就自然散发着通身尊贵气势,那种与生俱来的威压无需刻意,便足以别人心生畏怯。
莫安娴当然不惧他,只不过被他这么冷不丁的毫无遮掩的直接盯着,心里感觉也是怪怪的。
第131章()
她暗下不悦地哼了哼,然后提起裙摆往湖中画舫走去。
一只手,一只仿佛来自云天外的玉白如雪的手,遥遥地,平静地,十分自然地伸了过来。
少女一霎恍神的眯了眯眼睛,看着逆光里遥遥递来的风华自生骨节分明手掌,脑里忽然又鲜明的记起了他们初见那一幕,仿佛也是这样一只手冰冷的伸过来,仿佛也是这样的姿势,他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姿态,冷冷盯着她脖子紧抿薄唇。
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低头想要不着痕迹避开他的手,自己跳上画舫去。
可她明显低估了陈芝树的坚持,那只修长如雪的手仿佛如影随形般,无论她闪左还是避右,都不动声色递在她眼前一臂之间的距离。
莫安娴暗下咽了咽口水,她记得这家伙有洁癖,尤其不喜别人触碰。万一她真握了他的手跳上船的话,过后他会不会暗中将手搓脱一层皮来?
再者,万一过后哪天他老人家想起这事心情不爽,她不是遭殃得很无辜?
眸子不动声色转了转,她脚下一滑,忽地“哎哟”一声,与此同时身子微微往右侧倾了倾,这一倾自然低了些。而此刻,陈芝树遥遥递来的坚定的手正在左边。
乍然之下突听闻她惊呼,自然下意识第一时间往右边移去欲拉住她。
谁知少女眼底狡黠之色霎时转过,她忽地无声笑了笑,身子猛地错向另一侧斜了下;然后一个抬头挺胸,陈芝树跟过来的手差点袭到那令人面红心跳所在,他动作立时飞快的一缩一滞。
就见少女提着裙摆抬起玉足往船上一跨,颇有女将军那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整个人眨眼便站在了船头上。
这一幕,别说张化看得目瞪口呆,就连向来智谋无双的陈芝树都微微感到意外。
不过,他目光淡淡凝在少女微带得意的笑脸上时,眸光瞬间都亮了亮,而眉梢眼角仿佛沾染了连他自己都不觉的浅浅温柔。
这女人,连他都敢骗,看来她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肥。
算了,懒得拆穿她这把戏,就让她小得瑟的笑容维持下去吧。
张化瞄见自家主子眼底那浅浅温柔,简直比看到刚才莫安娴欺骗陈芝树那一幕还要震憾。
眼睛瞪得,都快能与拳头大的铜铃相媲美了。而他张大的嘴巴,莫安娴眼角无意掠过看见,她点着头,可以绝对肯定,目测那尺寸塞一整只鸭蛋进去都没问题。
上船角力一过,莫安娴完全一副自来熟模样,直接欢快的奔入了船舱。
谁让这画舫外形就华丽夺目呢,要知道,但凡女性天生都对美丽的事物没什么抵抗力。
况且,她觉得陈霸王平时去到她的地盘也完全一副反客为主的姿态,今天她也要悄悄试一试这滋味。
她在船舱自发找了处舒适位置坐下,看着随后进来那男子目光微冷的在她身上凝了凝,心头顿时觉得无比快意。
果然,反客为主的滋味就是美妙。
瞧,连陈霸王平日冰山似万年不变的脸色,这会都有了情绪起伏。不过,这颜色似乎偏暗了点,她想大概是船舱内光线不够敞亮的缘故,绝对不会承认他沉下脸是因为她霸占了原本该为他准备的位置。
少女笑容灿烂,她瞄了瞄红木小几上准备的点心,还十分好礼貌朝他招呼道,“殿下,坐啊。”
陈芝树瞥了瞥她,也不知是她笑容特别灿烂迷人,还是别的其他原故,竟然默默的鬼使神差般按照她素手所指的位置坐了下去。
陈霸王突然变得如此通情达理好说话,莫安娴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再反客为主下去了。
凡事适可而止,不触及别人容忍底线才好。
“殿下,这风光不错,”她掠了掠外面虽然碧波无垠,但实际说穿了其实也不过光秃秃一片没什么看头的水域而已。
少女垂了垂眸,暗暗鄙夷自己睁眼说瞎话的行径;才又仰起俏脸,笑意微微的看着他,“不过我瞧殿下并不似那种会沉迷景色的人。”
言下之意,强行将她带到这宽天阔地来的水面来,究竟有什么目的你也该交待了吧?
“方同”陈芝树瞥了瞥她,淡淡道,“不简单。”
少女呆了呆,他这是提醒她该小心方同那个内侍大总管?
随即眼睛瞪大,不会吧,那件事她不过刚刚起了个头,他就已经看穿她接下来的计谋了?
她有些气馁又不忿的闭了闭眼睛,几分嗔恼几分挫败说道,“我知道。”
“夏星沉,”男子垂眸掠过红木小几上被她发狠戳成蜂窝的精美糕点,冷清眸子忽然便染了淡淡笑意,连提起那个狐狸一样别怀居心接近她的男人,都不觉那么堵心了。
“不易予。”
他话音一落,少女就不停眨着眼睛,带几分忿忿然的横了过来。她眸子本就明亮清澈,这一霎恼怒生气,用力这么一横,居然在不算敞亮的船舱里,都泛了熠熠夺目晶光。
他这是向她暗示,神策营与禁卫军那件事,该找他出面吗?
莫安娴心里登时气得慌啊,她当然清陈与夏星沉谈交易不容易,想起不久前,她才刚刚答应夏星沉要到相府做为期十天的厨娘,她这心就一噎一噎的连气都不顺了。
可不是这位平时冷漠得跟冰块一样,而且最近好长一段时间不冒头,她用得着委屈自己到相府做厨娘吗?
陈芝树不知她心里怨念重重,不过看脸色也知她此际心情不愉快,倒也没有再多话说什么刺激她。
只深深看她一眼,随即不动声色端了杯子,身体不着痕迹往后靠了靠,远离那些被她生气下屠戮得惨不忍睹的糕点。
在心中默默思考着,下次一定不能再让这些糕点出现她面前。
这惨状,实在太影响人食欲了。
“药老,嗯……回来了。”陈芝树似是相当不习惯一口气说那么多话,静默了好一会,才慢慢道,“你姨娘的毒,不用担心。”
少女面色一喜,立时激动得不停眨眼,看着他的目光都闪闪发亮晶莹逼人。
“真的?这么说,他又找到了另外的药材了?”
陈芝树轻轻点头,端起杯子挡住了微微上勾的唇角。
胸口隐痛如蛆附骨,他眸光随之暗了暗,不过这一切都被他垂落的长长浓睫遮掩其中,对面兀自心中欢喜的少女瞧见他脸色微冷,只奇怪的瞥他一眼,倒没太将这事放心上。
这位冷漠无尘的模样是常态,要是哪天他突然像个正常人一样对她有说有笑,喜怒形于色的话,她才会真正被惊吓到。
可话又说回来,为什么这家伙永远都是一副没有情绪的面孔呢?
待莫安娴坐着那辆全南陈最招摇最张扬的沉香木马车回到莫府时,夕阳已然沉沉西坠。
陈芝树没有下车,他姿态优雅的端坐马车内,目送少女窈窕身影渐渐淡出视线,才自指尖飞出一缕微风落下帘子。
“张化,”回王府的路上,他在车内凝神片刻,忽然淡淡道,“查他们的约定。”
外头赶车的张化差点直接一头从车上栽下去,他哀怨的扭了扭头凝着帘子好半晌,圆脸上标志性笑容再也扬不起来。
主子,你想知道莫姑娘与右相有什么约定,为何与莫姑娘独处那么长的时间,你都不开开尊口问一问她呀?
当初莫姑娘与右相两人就独自在湖中央的小船上谈的话,这会让他上哪打听去?
亲自撬开右相的嘴巴吗?还是直接去枫林居问莫姑娘去?
这简直就是最高级别的任务……。
张化心底怨念一直随着马车所经之处无限延伸,可这陈芝树不关心,莫安娴就更不关心了。
两日后,夏星沉在朝会上向陈帝提出应彻查神策营与禁卫军在御鲜阁闹事斗殴的根源。理由是,平素纪律严明的两军,突然当众持械大打出手并伤及无辜,一定不是简单口角引起。
夏星沉倒没有洋洋洒洒长篇大论来说服陈帝,只一条就能陈帝生疑并决定下旨彻查了。
无论是神策营还是禁卫军,都是拱卫京畿保卫皇城的最中坚力量,如果双方中任意一方出现别的陈帝不知情的,可能对京城不利的苗头,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没有那个当皇帝的不想长命百岁,皇帝站在权力最巅峰,他内心深处甚至比普通人更怕死。
夏星沉这提议一出,陈帝当庭沉了脸严令彻查到底。
不过,京城的人谁都知道有个公开的秘密,那就是神策营或近禁卫中最核心的保卫力量,都是由京官大员子弟担任。
而且,这些京官大员还必须是皇帝直系亲信。不然的话,皇帝哪里放心将自己的安全交予他们手中。
陈帝虽然决定要彻查,可由谁负责来查这事,众臣却意见分歧极大。
陈帝倒没有当庭宣布人选,不过听着众臣在殿中吵来争去,他心中却有个念头慢慢成形。
而那个人选,也在他冷眼看着这些朝臣争吵中,在心中默默尘埃落定。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待陈帝宣布那个负责人的名字时,几乎所有人都意外得大跌眼镜。
要知道这件事做得好是理所应当,做得不好,得罪的可不仅仅是无数关系盘根错节的京官大员,更甚者等于直接失宠帝心。
只有少数人对陈帝的决定不觉得意外,而夏星沉就是其中之一。
待散朝的时候,无数或同情或怜悯或狐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投落到身姿笔直优雅行走出大殿的潋滟身影上。
其中幸灾乐祸者,以太子阴沉闪烁的眼神最为明显。
“离王殿下,”夏星沉出了大殿,加快脚步追上了陈芝树,一脸意味深长的笑道,“能者多劳呀。”
“陛下最是知人善用,这次定的人选真是合适无比。”
陈芝树目不斜视继续迈着端正步子往广场走去,听闻夏星沉这明显不怀好意的话,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滞一分。
只淡淡垂落长睫,无声无息遮住眼底森然寒意。
夏星沉难得逮到机会,当然得不着痕迹奚落他几句才甘心,要知道,平常眼前这位素来不沾朝政。仅凭着帝宠极盛在京城任意妄为,今天突然规行矩步的来上朝,他焉能不知这位离王心中打算。
讨好佳人,确实得抓住机会。
离王殿下非要抢这机会,他这么善良大方的人一定会成全的。
陈芝树不紧不慢的往外走着,任凭夏星沉在耳边唠叨无数,他也紧抿薄唇,半声不吭。
很多人都等着看陈芝树的笑话,更有甚者已经暗暗期望他办砸皇帝的重大差事,此后最好直接从陈帝心目中从最重要皇子扫到尘埃里去。
当陈帝定下彻查神策营与禁卫军闹事的调查人选为陈芝树时,莫安娴着实吃惊了一番。
“怎么会让他来做这事呢?”枫林居里,少女皱着眉头,盯着檐角飞入的红枫,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
“夏星沉那家伙到底搞什么鬼?”
不是答应了她,替她办好这事吗?
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眼下落在陈芝树身上,岂不是明摆着将陈芝树推出去当靶子。
可当她得知这差事其实是陈芝树自己争取来的,她这回连眼珠子都快惊讶得掉地上了。
“哦,不,这事不对。”她摇了摇头,微冷眼眸里透着几分怀疑与沉思,“最后做决定的是陈帝,而陈帝自然清陈彻查这事的结果……”
她心下紧了紧,脑里蓦然划过一个骇人的大胆念头。
然而不管莫安娴做如何猜测,都改变不了陈帝让自己那个据说帝宠极盛的儿子彻查两军械斗案的决定。
这事表面上看,就是两帮互相看不对眼的兵士临时引发冲突而已;而实际上,不查不知道,认真查起来,这结果还真令人吓一大跳。
陈芝树开始调查,排除各方阻力一点点一滴滴深入调查,然后查出一个惊人秘密来。
仅仅时隔几天,早朝上,陈芝树就将他初步调查结果呈到了陈帝御案上。
“跟朕说说,这都是什么?”陈帝在大殿上拿起奏折往御案重重一拍,眼眸抬起,泛着幽幽沉沉冷芒缓缓往殿中大臣头上扫过,众人立时觉得背脊一寒,而冷汗更瞬间无声涔涔在后背直冒。
帝王之怒,更胜雷霆万钧之力。更何况他们面前这位久居帝位的君王,平时只默不作声随意端坐龙椅上头,浑身就散发着令人心惊胆颤不怒而威的气势。
殿中众大臣的心脏,都随着陈帝那重重一拍而剧烈的颤了颤。
那冷冷怒喝,更差点吓得胆小的朝臣直接双腿发软。
“当众聚赌,分赃不均?”陈帝冷冷一笑,冰冷眼神瞬间愤恨如铁,“朕的眼皮底下,就敢如此枉顾法纪错伤人命,他们还配为朕的士兵配为朕拱卫这南陈京城吗?”
声声冷斥如箭雨射下,有子弟在神策营或禁卫军中当差的大臣,心里头已经默默思索回去之后该如何善后。
陈帝当众发了这一通火之后,倒也没有说如何处置当天持械斗殴的士兵,可这样反而更令涉身其中的朝臣人心惶惶。
第132章()
有人开始想从离王殿下身上着手,试着看看能不能让这位比陈帝更冷漠不近人情的皇子暗中通融通融。
陈芝树也没答应也没拒绝,但对门房下了一条禁令,但凡有官员投贴拜访者,一律不见。
连门都不得而入,想贿赂陈芝树通融的官员自然没有法子可想了。
但也因此,陈芝树调查一事暗中遇到的阻力也越来越大。
“冷玥,”莫安娴思量再三,决定将她的意思稍稍向离王殿下透露一二,“将这东西送到离王府去。”
少女默了默,走到梳妆前打开其中一只妆匣盒子,将里面碧翠流烟的东西取出放在掌心,“记住,一定要亲自将东西交到他手里。嗯,还有记得向他提一提这东西的不凡来历。”
方大总管跟她倒没有什么直接仇怨,不过他活该倒霉,谁让他跟某些人沾上关系。
而她又曾答应过某些人,一定不会让他继续逍遥快活呢。
况且,方大总管这面大旗不倒,他下面罩着的阿猫阿狗就算遇到什么,也容易东山再起。
而她,费无数心思设下这一局,断断不可能半途而废。
冷玥接过那不同寻常的东西,用力握了握掌心,随后严肃而坚定的看着她,“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将小姐交待的带到离王殿下跟前。”
这一点,莫安娴自然是不怀疑的。
陈芝树拿到那东西,凝了凝微冷眸光,剔羽下的眼角便渐渐泛出一线淡淡了然讥讽来。
难怪她胸有成竹,原来还有这等重要的物证在手。
这女人,还真沉得住气。
他都置身其中负责彻查,她却装傻扮懵的,直到现在才将东西送过来。
翌日上朝,铁面无私的风评近来盖过他帝宠极盛传言的陈芝树,再一次将深入调查结果呈到了陈帝御案上。
陈帝一看奏折里面的内容,原本威严俊矍的脸瞬间由铁青转绿。
“好,你们果然好得很。”陈帝冷眼掠底下战战兢兢的朝臣一眼,搁在龙椅扶手上的拳头早已青筋毕露。
背后与额头都直冒冷汗的大臣噤若寒蝉面面相觑,完全对陈帝只怒不宣的态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帝除了怒极一声冷斥外,再次将离王殿下的奏折压下,至于奏折上的内容?
他再一次压着秘而不宣,这愤怒又压抑的态度越发令涉身其中的朝臣终日惶惶不安。
陈帝正在盛怒上头,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轻掠其撄前去捊虎须。
于是,造成陈帝震怒的对象离王殿下,就成了朝臣热门笼络的对象。
下朝之后,那些大臣几乎都遮遮掩掩的拐弯抹角打听离王殿下除了紫玉外还有什么爱好。
不过,打听来打听去,也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结果来。
至于再度厚着脸皮上门求见?
陈芝树可不会给他们任何人留颜面,除了统统一视同仁吃闭门羹外,谁也讨不了好。
又过了几天,各种罪证源源不断的到了陈芝树手里。经他综合取舍之后,将其中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又源源不断的飞到了陈帝案桌上头。
这一天,陈帝单独在御书房召见了自己儿子。
“你跟朕说说,方同一个内侍太监,他在宫外伙同官员聚赌还不惜犯禁偷运宫中物品大肆敛财,他为的是哪般?”
陈芝树腰杆笔直挺着,潋滟容光生辉的脸庞仍旧一如既往的冷清无痕,待陈帝震怒质疑咆哮声落下半晌,他才缓缓道,“父皇质疑儿臣,是因为他是你的内侍大总管?还是因为儿臣是你儿子?”
这话对帝王而言,完全是可以直接论罪砍头的大不敬。可陈帝虽然面色陡然更冷更黑三分,却一时沉默下来没有再怒斥他。
陈芝树垂了垂长睫,眼底隐约掠过讥讽。陈帝沉默,是因为他知道龙案后那个男人既是他生父同时亦是他仇人。
那个男人对他越沉默震怒,证明那个男人越心虚。
眉梢动了动,仿佛陈芝树还是那副冰凉漠然万事不在心不入眼的孤高模样,只有龙案后的陈帝知道,这个儿子此刻隐忍怒火已到了极限。
“父皇认为他是你的内侍大总管,无根无种无传承,不需要也不可能会做出儿臣所查的种种劣事!”他勾了勾唇,完美轮廓扬起淡淡讥嘲弧度,眼眸依然垂着,不看龙案后威严自生的帝王,也拒绝让那个男人看见他眼底浓重悲哀下的愤怒,“可儿臣查到这些都是有证有据的事实。”
他抿着唇顿了一会,短短片刻之间,几乎让他将一年说的话都说完了。
但为了那个人,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父皇自己清陈,儿臣递上那些参与聚赌的名单,是不是近年才先后提拔起来。”
方同想要钱,那些人想升官,两相得利一拍即合。
陈芝树又默了默,冷漠目光依旧讥讽隐隐,“父皇的内侍大总管,为何大费周章疯狂敛财;儿臣觉得,你不如先看看这些资料。”
此刻御书房就这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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