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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鬼书-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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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芩连忙合十行礼。

    江含征:“苹苹这是要做什么去?”

    “……”一听到那两个字,夏芩浑身的鸡皮疙瘩登时齐齐并立,她默默地适应了一会儿,如实答道:“去见知府大人。”

    江含征若无其事:“周兄这几日要为案子的事务忙,只怕没空见人,有什么事你不妨对我说,由我转告给他。”

    夏芩想了想,说道:“是些私事,实在不便告知,既然知府大人要忙,那就停停再说吧。”

    说完,也没注意知县大人犹如锅底的脸色,便要回转。

    江含征:“正好本县有事找你,进去说吧。”

    然后,自然得仿若逛自家后花园似的,逛进了夏芩的院子。

    夏芩总不能让知县大人大冬天的在院子里喝冷风,便有礼地把他让进内室,奉上茶水,自己侍立在一旁问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知县大人随意地环顾一圈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我都这么熟了,何必拘礼,来,坐下说。”

    ……什么叫“你我都这么熟了”?

    夏芩满头黑线地看了看那把椅子,木木地地坐了上去。

    江含征饶有兴致地摆弄着桌上的棋子:“想不到苹苹还娴熟棋艺,正好,陪本县下一局。”

    夏芩:“其实,没那么熟……”

    不知道说的是两人的关系还是她的棋艺。

    江含征充耳不闻,径直拈了白子,示意她先走,状似随意地问道:“这次定州的事了,你有什么打算?”

    夏芩缓缓舒了口气,眼中不经意地露出一抹沧桑:“回松山,正式剃度出家,还望大人成全,让慧清早日取得度牒。”

    江含征的手蓦然一紧,倏地抬起头来,眼神幽深冷然:“你要剃度?”

    他们的身边,无声无息地浮现另一具身影,相同的面容,相同的震惊,紧紧地盯着她。

    夏芩淡淡地“嗯”了一声,缓缓落下一枚黑子,平静道:“经过这些日子的事,慧清想通了许多,这世间的一切,爱恨嗔痴,纠葛缠绵,实在令人齿冷,没什么意义,还是早早断绝了好,至少落得心底一片干净……”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如花的年纪,如花的面貌,如花的心境,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她心灰意冷至此,说出这样一番看破红尘冰冷弃世的话?

    他紧紧捏着手中的棋子,如同捏着自己的心脏,脸微微发白,几近窒息。

    “我不同意。”他说。

    “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若一缕叹息,夏芩没有听清,她微微侧耳,疑惑地看着他。

    江含征低下头,恢复了镇定:“要取得度牒也可,除非你赢了我。”

    “……”夏芩着实愕然。

    江含征话不多说,直接落下一枚棋子,来势汹汹。

    夏芩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凝神以对,可是不多时,还是落了下风。

    夏芩连连向旁边的身影发出求救信号。

    变相君抱臂旁观,不动如山。

    夏芩无奈了,僵着脸对面前的知县大人笑道:“这个,下棋是个费心力的活儿,请容慧清饮点儿茶水,通通灵窍,然后再战。”

    知县大人微微抬眉,似笑非笑,而后拈起棋子,形状优美的唇间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可。”

    夏芩连忙称谢,借起身倒茶之机,经过变相君的身边,几近耳语般地威胁:“要想让我帮你,你先帮我!”

    变相君姿态清傲:“如果在下没有记错,在下已经帮过你两次了。”

    夏芩做出一个有力的眼神,继续威胁。

    变相君剑眉飞扬,点点桌边的那位:“顶着与别人同样面孔的人,竹楼不屑与之交手。”

    夏芩:“!”

    尼玛,这里谁才是盗版?

    她用眼神表达斥责,表示决心,变相君想了想,纡尊降贵道:“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竹楼勉为其难。”

    夏芩:“……”

    她别别扭扭地舒了口气,草草地倒了一口茶水饮下,然后对着知县大人意味不明的目光僵硬地挤出一丝微笑:“哎,这个茶水真是不错,我忽然觉得灵感上涌,开窍了好多呢。”

    说着,坐到他的对面,神清气爽地摆出开战的姿势。

    她的旁边,变相君凝眉思索,而后点出一个位置。

    夏芩毫不犹豫地在此落下一枚黑子。

    知县大人立即围上一枚白子,笑道:“果然是好茶,本以为还需要费些功夫才会赢的棋局,结果一杯茶后,一步就赢了。”

    夏芩:“……”

    她狠狠地扭头看变相君,变相君高傲地表示无辜:“我只说会帮忙,但没说一定会赢。”

    夏芩:“!”

    骗子,都是一群骗子啊……

第36章 梨花白(12)() 
第40章

    天,突然暗了下来。

    在她的视野中,不为人知地现出另一重世界,天地间雾霭迷蒙,阴风阵阵,点点磷火随风飘散,纸钱四下飞卷。

    沉重的铁链“哗啦啦”响起,接着便是一声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喝道声:

    “阴差借路,四方回避,阴差借路,四方回避!”

    夏芩眼睁睁地看见,就在这一片阴森惨淡的背景中,知县大人光风霁月地站起身,用一种为祖国大好河山咏诗的姿态,心情颇好地吟道:“今天真是个好天气,果然是个赢人的好日子!”

    夏芩:“……”

    知县大人抖了抖衣襟,无知无觉地踏上阴路,穿过鬼影,打开房门,施施然地离去了。

    对面的小鬼还纷纷为他让路。

    再看旁边,变相君早已踪影全无。

    “……”

    此情此景,除了装死,夏芩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于是她侧坐桌旁,托起腮,拗了个沉思的造型,一动不动地,假装自己什么也看不见,意图来个不为人知的旁窥。

    “哗啦啦”的锁链声渐近,接着便是两个人,一黑一白,造型奇特,似乎是想模仿古人的“峨冠博带”,却“峨”“博”得不得章法,反弄成乡间戏台上惊悚娱人的效果。

    黑男子走到她面前,说道:“鬼语者,你的事情阎君已经闻知,愿汝再接再厉,再积功德,必有尔之后福。”

    夏芩眼睛眨也不眨,直直地望着前方,仿佛这里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心中却上下左右地扭头千白次,就想看看他口中的“鬼语者”是个啥。

    同时又想,这黑君黑得倒是敬业,晚上吹了灯,只怕连蚊子都看不见。

    看她毫无反应,白君走过来,不阴不阳地笑道:“看样子,她是看不见我们,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为她稍作掩饰了。”

    说话间,一条几尺长的红舌“刷”地从他的口中垂下来,配上他那煞白的面孔,煞白的衣饰,醒目得犹如滴血,几乎让她当场就蹦起来。

    她全身紧绷,头发炸起。虽然人没蹦起来,但眼珠子却不堪其惊怖,几乎要奋不顾“身”地夺眶而出。

    就在她在晕倒和蹦起的一线边缘徘徊时,另一个温润带笑的声音传来,此时听来不啻于天籁仙音:“小姑娘淘气,故作看不见二位尊差,二位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故意吓唬她?”

    夏芩颤巍巍的目光望过去,那广袖长袍,风仪无双的男子,不是画中君是谁?

    她当即热泪盈眶,热切地喊了一声:“画中君……”

    两位阴差眉目微微一动。

    画中君笑道:“这两位是黑白无常二君,是好心来提点你的,还不起来道谢,只管在那里装木头。”

    夏芩连忙起身,顶着一头颤颤上竖的头发,合十行礼,歉然道:“慧清不知道无常君是和我说话,还望见谅。”顿了顿,诚恳求教,“那鬼语者是啥?”

    黑君、白君、画中君:“……”

    白无常不耐烦了,说道:“话已经带到了,还和这傻缺还有什么好聊的,走了。”

    话未落,身影已率先隐匿。

    夏芩:“……”

    接着,黑无常的身影也跟着消失。

    再后,那拖着铁链的小鬼也相继闪现和消失。直到此时,夏芩才看清铁链后锁着的人,竟然是白衣女桃花。

    她不禁一怔。

    眼前的情景却已如好戏落幕,渐渐地消弭无形。

    屋子还是那间屋子,桌子还是那张桌子,阳光从窗子透进,窗帘还在微微摇曳。

    似乎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如果不是面前还有位画中君的话。

    夏芩突然说不出话来。

    画中君走到她面前,隔着一臂的距离虚虚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含笑道:“不过出去和几位老友饮了饮茶,谁知这么会儿功夫小姑娘就长高了,怎么,这些日子在府衙挺好?”

    夏芩定定地看着他,嘴唇微动,声音轻哑:“还好。”

    画中君点了点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温煦目光溢满化不开的忧伤,而面向她的时候,仍是一派春光明媚和煦从容:“和老友饮茶时觉察到你身边有很重的戾气,便委托了阴差来看看,原来是个缢死女鬼,看来你已经和她见过面了,她不肯接受你的度化?”

    夏芩点头。

    画中君:“无妨,各人有各人的造化,”笑了笑,神情温柔宠溺,“比如说你,阎君都已经听说了,想来你会有后福的。”

    夏芩不禁暗暗地打了个寒战,恕她作为一介凡人,实在无法领受这些话的妙义,光想想“被阎王爷惦记了”这件事,整个人就不大好了。

    画中君又笑,眉梢眼角都是真实的愉悦,夏芩也不由得被感染了,跟着微笑起来,身心渐渐放松。

    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结果,夏芩愈发迫不及待地想回松山寺了,于是选了个知府大人不忙的日子,请求拜见。

    周知府看见她,微笑道:“说来,这次本府的案子还多亏你帮忙,正想着如何答谢你呢,你自己说,你想要什么。”

    夏芩微怔,连忙道:“大人已经为本寺捐助够多了,慧清怎能再求其他赏赐?慧清这次来是向大人辞行的,同时也向大人报告两件事。

    周知府微微扬眉:“什么事?”

    夏芩略略犹豫,不知何故,自知府大人说了那番“赏赐”的话后,就让她觉得自己下面的话很有点“据功索求”的嫌疑。

    她斟酌了片刻,说道:“是这样的,有一个亡者,是定州府瓮安县大茗村的一个女子,名叫宋绣绣,她生前犯了法,县令给她判的是流放三千里,后来交到知府手中,知府觉得她是妖人惑众,便给她改判成了斩首。”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鬼女绣那副妖媚横生的样子,倒真心觉得“妖人”两个字还真是适合她,不知道她从来不出现在府衙之中,是不是因为对府衙心有怨结的缘故?

    夏芩的脸微微泛红:“她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不肯投生。我想……能不能请知府大人帮个忙,给她判回原样,”咳了一声,越发不好意思,“也不是翻案,就是……做个样子之类,虽然我也不知道人都已经死了,还计较个三千里不三千里的有什么意思,但这死者的心结,我想帮她化解,助她超度。”

    周知府又是意外,目光轻飘飘地落到她身上,说不清是惊奇还是别的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女子?妖人?”

    夏芩愣了愣,点头。

    周知府轻轻地点了点太阳穴,状似思索:“每一任知府上任时都要查看前任留下的案件,以防有遗漏或错判,本府倒不记得有这个案件。”

    “……”夏芩无言。

    周知府道:“容本府回头再查一查,然后给你答复。”

    对此,夏芩也只能点头称是。

    周知府:“那第二件事呢?”

    夏芩:“是关于您夫人的事。”她字斟句酌,缓缓道,“大人让慧清来看是否有邪灵作祟,从而使夫人产子不幸……”

    周知府淡淡:“这个,你对夫人已经说过了。”

    夏芩微微垂头:“是,我告诉夫人没有邪灵,只有四个幼魂……并推测孩子只是因为同一种病而离世的。”

    周知府微微蹙眉:“那现在呢,你还想说什么?”

    夏芩心中一紧,谨慎道:“有一个大夫,他从小随名医学习,特意查过这种病例。他说,这种病名叫黄疸,却不是普通的黄疸,而是因母亲幼儿血液相敌而形成的黄疸。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只有第一个孩子,像夫人这样接连四胎都如此的,他查遍古今所有医案病例,还从来没有过。”

    她顿了顿,接着道:“大夫说,这种情况很可能说明,夫人的血是很罕见的血,所以才会出现与多个孩子的血都无法相容的情况……”

    周遭气氛越来越压抑,她终于再也无法说下去了。

    周知府抬眼看她,冷静道:“你的意思说,夫人的下一胎很可能还会早夭?”

    “……”夏芩嘴唇微动,话语艰难:“也可能……未必……夫人的母亲能把夫人安全生下来,焉知夫人不会生一个和她有同样罕见血液的孩儿?只是,如果……再有不幸,那也不是谁的不详,只是血罕见而已……”

    周知府看着她,目光微动:“你这是在安慰本府,还是在替夫人开脱,是怕本府为难于她?”

    “……”夏芩闭着嘴,脸孔微红。

    周知府淡笑:“现在本府倒是约略明白你能为别人超度的原因了。”

    夏芩:“……”

    这算是夸奖?

    周知府:“你特意告诉本府这件事,是不是还想说,这种病根本无法医治?”

    夏芩:“……”

    尼玛,这到底是什么人呐,人精吗,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她心中泪流满面,窘迫地挤出一个字:“是。”

    周知府沉默了,良久,忽然道:“其实,本府也有一问题想要问你,在同福客栈中,那缢死女鬼是如何诱人自杀的?”

    夏芩:“利用人的心魔,在绳套中显出幻境,待人靠近时,再突然套在人的脖子上。”

    周知府斜斜抬眼,细长的眉眼中竟有三分魅色:“那你的心魔是什么?”

第37章 男娇娥(1)() 
第37章

    没有任何意外,夏芩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周知府请她留下的建议,而原由,正如江含征说的那样。

    周知府淡淡地望着她,手指虚虚地搭在椅子扶手上,姿态放松,而出口的话却别有深意:“你要想好,你在这里,由府衙供养,生活只会更好,而且,远比你在松山寺自由,你甚至可以像普通姑娘那样生活,本府想,这或许可以解除你的心魔。”

    这话让夏芩很是不解。

    按理说,知府大人态度和蔼,言语随和,因为年纪稍长的缘故,性情也比江知县更加温厚圆融,她应该很放松才是,然而不,她仍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压抑,一种隐藏在他轻轻淡淡的目光后无法形容的压迫感。

    她低下头,凝眉沉思,如实答道:“谢谢大人的好意,慧清不能离开松山寺,原因正如方才所说。大人一直提到心魔的问题,其实那天慧清看到的就是一副仙境图。”

    并不完全属实的话却仿佛流转了千万次的心声,自然而然地从肺腑间流出:“不是亭台楼阁,金碧辉煌那样的仙境,而是没有鬼影,没有纷争,没有阴谋污秽的仙境。

    慧清自知与别人看到的东西不同,所以做梦都想着有一天睁开眼看到的是一方清净的世界,没有那么多无法超度的冤魂,没有那么多各怀心思的人,没有那么多离奇复杂的案子……

    当然,这只是妄想,或许,是因为慧清修行不够,才无法对这些泰然处之……

    慧清一心想回松山寺,除了因为师傅年长需要人照顾,还因为,慧清希望可以从此静心修行,不奢望能够普度众生,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身处浊浊尘世却能修得一颗澄明自在之心,望大人明察。”

    身处浊浊尘世却能修得一颗澄明自在之心……

    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却能说出这样的言语……

    意外,惊奇,激赏,抑或还有某些不为人知的敬意和怜惜?

    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心若暮鼓晨钟般震荡不已,那些许不可言说的旖旎心思瞬间涤荡一空,周知府望着面前垂眉敛目的女子,深深地动容了,他不自觉地坐直身体,神情变得平稳庄重:“慧清师傅的话本府明白了,本府会派人把你送回,并尽快答复你之前询问的问题。”

    夏芩低头合十诚恳致谢。

    出了知府书房,夏芩便去了东跨院向知府夫人告别。

    四个围绕在知府夫人身边的黄娃已经不见,知府夫人的气色也比先时看前来平和明朗了许多,可是想到她腹中孩儿将来十有□□的命运,夏芩便有点不能安坐,匆匆说了两句话后,告辞出来。

    本想着回槐荫静舍收拾东西,谁想到一开门便看到有不速之客大刺刺地坐在那里,那自来熟的模样让夏芩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她眨了眨眼,一时愣住。

    画中君就坐在江含征对面,手握一本书卷,旁边一杯香茶,看到她,闲适地一笑:“小伙子看起来不错。”

    夏芩:“……”

    忽然有一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江含征貌似一本正经开口:“本县想了想,只凭一次输赢就你断不能取得度牒似乎有失公允,所以本县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点了点对面的椅子,“过来,下棋。”

    夏芩:“……”

    画中君慢悠悠地站起身,捧着香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唔,不错,那吾观战。”

    夏芩急递眼色向他恳求:先生帮我!

    画中君不疾不徐地说道:“至于输赢,何足挂心?既然他给小芩公允,小芩也不能落后于他,自然会光明正大地与他对决,是吧小芩?”

    夏芩:“……”

    所谓学生请老师帮忙作弊,结果大抵如此。

    夏芩心如死灰,上去执棋便战,出手很是精准,招招臭棋,救都没法救。

    “……”画中君实在看不下去了,捧着茶慢悠悠地溜达出门。

    江含征为让她活棋想辙想得脑汁绞尽,最后终于耐心告罄,一招必杀,结束了这场让人筋疲力尽的苟延残喘。

    变相君无声无息地现身,在旁凉凉道:“如果你求我帮你,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夏芩一记凉飕飕的眼刀杀过去,变相君瞥她一眼,傲然隐匿。

    江含征一边收拾棋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今天去见周兄,都说了些什么?”

    夏芩恹恹道:“向知府大人请辞,明天回家。”

    江含征手一顿,淡淡地“哦”了一声,语不惊尘:“请辞请了这么久,这个辞可真够长的……”

    夏芩领悟不出这番话中的阴阳怪气,直接道:“除了请辞,还向知府大人报告了两件事,”简单地叙述了一下鬼女绣的事,说道,“知府大人说不记得这件案子,还要再查,也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

    说完,很是忧愁地叹了口气。

    江含征:“就这些?”

    夏芩瞄他一眼,觉得知县大人这般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一股脑儿地交代了行踪:“还报告了知府夫人的事,知府大人想让我留下,我没答应,然后就向知府夫人告别,嗯,就这些。”

    江含征指尖收紧,面色紧绷:“不是告诉过没事不要去打扰周兄?如果你之前就告诉我你要走,事情会拖到今天?只怕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

    恕她脑拙,实在理解不了知县大人这番话中的逻辑,这前前后后的,有半文钱的关系么?

    知县大人面色不虞拂袖便走,像谁得罪了他似的,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对她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在这里生根么?”

    夏芩:“……”

    摔!是谁耽误了她收拾东西的?这一个个的,都什么毛病,无缘无故地甩脸子,寡人不伺候了!

    结果当晚,她便被人告知,明天就可以上路了。

    夏芩在松一口的同时,也不得不勉强承认,知县大人甩脸有理。

    次日,晨雾朦胧,冬日的离亭边,寒风萧瑟,岸柳空垂。

    夏芩窝在宽敞的马车里,无聊地等着知府大人和知县大人话别,略带疑惑地问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在吟诗?这么冷的天儿,流着鼻涕吟两句诗,摘一条没有叶子的空柳枝,不觉得煞风景么?”

    画中君忍不住笑嗔:“淘气,这事也能拿来开玩笑?”

    夏芩还未答话,便觉车子微微一震,江含征掀帘进来。

    画中君朝她微微点头:“车子略挤,我先出去一下。”

    而后走到门口,穿帘而去。

    夏芩其实很想问一问为什么不是两辆车,但想到自己不是出钱的那个人,车子又已启动,也就罢了。

    画中君刚去,车中迫不及待地又浮现两个身影,一个飘在车顶,一个贴在车壁。

    把她的视野空间撑得满满当当的,几乎没有一丝呼吸的余隙。

    夏芩无力扶额,对江含征道:“不知道大人的官威能不能够驱逐鬼神,大人知道,现在的鬼都特没风度,从来不知道*为何物,总是堂而皇之地听壁角。”

    知县大人凤眼微挑:“指望鬼有风度,好比指望苹苹长慧心,确实挺难,不过,你我之间有*可言、壁角可听么?”

    夏芩:“……”

    什么意思,他这话什么意思?

    果然不知“风度”为何物的鬼女绣仍是大刺刺地横卧头顶,听壁角听得津津有味,而旁边的变相君却默默地反省一番,默默地隐身而去。

    夏芩转移话题:“关于宋绣绣的事,不知知府大人是如何回复的,还望县令大人告知。”

    鬼女绣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盯着江含征。

    江含征道:“周兄说,没有查到名叫宋绣绣的女子,却查到一个名叫宋绣绣的男子。”

    “……”夏芩嘴巴半张,无法反应。

    江含征:“案中记载,此男容貌美妍,艳丽过好女,幼年时父母双亡,被同村的宋寡妇当女孩收养,梳鬓鬟,着女装,学女红,改名宋绣绣。”

    夏芩的脖子仿佛被锈住了,一节一节极缓极缓地转向鬼女绣,面上的表情非惊天霹雳不足以形容。

    江含征继续道:“宋绣绣长到十八岁时,宋寡妇去世,此时他已经习惯了女子的身份和作业,没办法改过来。他依靠教人刺绣维持生计,长期流窜于闺阁间,自然就做了一些……嗯,不好的事。”

    他说得隐晦,夏芩未必明白,但鬼女绣却一清二楚,他直直地盯着江含征,比夏芩还要震惊,还要茫然,美丽的眼睛大大地睁着,诱人的红唇颤颤翕合:“男人……”

    江含征:“后来,有一个布肆商人看上了他,百般追求,重金相聘,硬是让宋绣绣嫁给了他。

    两人聚少离多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两年,倒也相安无事,后来宋绣绣在布商的帮助下开了自己的绣坊,惯常与女子打交道。

    有一个番役垂涎他的美色,借故把他引入家中,意图不轨。宋绣绣猝不及防,被他发现了身份。宋绣绣求他不要告诉别人,并答应给他一笔重金相酬,番役表面答应,收了银子后却转身把他举报给了官府,说,这里的人非亲即故,如果容他留在这里,这里的女子将没有一个完整的了。

    县令以奸·淫罪判宋绣绣流放三千里,送到知府那里审查时,知府以妖人惑人罪,问拟斩首,即行正法。

    布商则流放极北苦寒地。

    此宋绣绣姓名籍贯与你说的人相符,且妖人……也多指阴阳不分祸乱众人的人,想来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没错。”

    “……”夏芩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此生荒诞,莫过于此。

    鬼女绣呆呆的,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哭是笑,是喜是悲,颤声问她:“我是男人?”

第38章 男娇娥(2)() 
第42章

    他看向她,几乎是乞求一般地,颤声问道:“我是男人?”

    “……”对此,夏芩真是无言以对。

    鬼女绣的喉中突然发出一声悲鸣,如茫茫旷野中受伤的野兽,绝望,悲凉,催人泪下。倏忽一阵风过,她的身影消失于眼前。

    夏芩急急地掀帘望去,冬日苍茫的郊野内,一弯惨淡的弦月如一张俯瞰的人脸,沉默地俯视着下面那个又哭又笑,发足狂奔,泪流满面的女子……或者是男子……

    夏芩静静地望着,心中涌起一股泪意。

    江含征问道:“看什么呢,风都进来了,这么冷的天。”

    夏芩把窗帘掩上,静声道:“没……受刺激了……”

    江含征以为她说的是她自己,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她:“周兄看过这件案子后,也不知该如何措辞,便给了我一张盖有知府印章的白纸,是我连夜拟词誊抄,写了这篇判文,你看如何?”

    夏芩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上面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字体,什么表示也没有,移目向外,无声地发起呆来。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张纸到现在还有没有用。

    殷勤献上的成果却被佳人如此冷落,知县大人的脸着实称不上好看。

    如此沉闷了一天,到傍晚落住客栈时,夏芩的视野内就只有知县大人一个人的冷脸。

    画中君不见,变相君不见,鬼女绣……

    夏芩暗自叹息:这是刺激大发了……

    第二日阴天,厚厚的铅云笼罩在天空,如酝酿着一场大雪,天地间一片萧瑟。

    车行郊外,满目枯树寒鸦,地中的麦苗随风起伏,如暗绿的湖水。

    夏芩看见,有一块田间的坟头升起纸烟,黑色的纸灰随风漫卷,坟后隐隐传来女子的哭声。

    车行渐近,可以看到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孩子跪在坟前,旁边一位衣着鲜明的男人正急切地向女子诉说着什么,女子低着头,用棍子拨着面前的燃烧的纸钱。

    夏芩心中一动,连忙向外喊了一声:“停车!”然后转过头,对江含征道:“大人稍等。”随即掀帘出门,跳下了车。

    江含征隔窗看见,少女的身影向坟头走去。

    坟旁的男人一看到夏芩,便惊喜地叫道:“你能看见我!”

    随即便向夏芩喋喋不休:“她是我妻子,这个是我妾生的儿子。你告诉我妻子,一定要她当心我那房妾室,妾室要改嫁,千万不能让她把我儿子带走,断了我老刘家的香火。

    要不,你干脆告诉我妻子,让她在妾室改嫁之前,直接把妾室卖掉,还能换一笔银子,记得卖的时候,一定不能让妾室把首饰啊衣服带走……”

    夏芩登时两圈蚊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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