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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阴人-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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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洗了个澡,打开柜子,就见里头挂着她平时所穿的衣服裙子。还有那顶编织草帽,是她在路上买的,在去苏家的路上还戴过。在里头翻了翻,果然找到几件自己的衣服,当即拿出穿了。

    回到书房,果然在书桌上找到一本册子,翻开来就见里头是青子娟秀的笔迹。她的笔迹我熟悉的很,至今抽屉里还保存着她写过的几张折纸。

    里头写的都是之后的应对策略,步步为营,细细描述如何联合各大术门,如何拆解接下来的困局。我将册子细细读完,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就站起身来,进了青子的卧室。

    脱了鞋袜,睡到床上。闻着被子上传来的淡淡幽香,只想,要是被她知道,我趁她不再偷偷睡她的床,会不会被打断狗腿。

    心里头却是安宁的很,迷迷糊糊的很快就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外头还是漆黑一团,夜空稀稀拉拉几颗星辰。去抽屉里翻了一个盒子出来,里头是珍藏的几张折纸。翻开其中一张,上头只写了四个字“我去玩了”,不由得莞尔。

    这死女人平日里总爱端着大小姐架子,其实骨子里头还是藏着俏皮的天性。当即把这张折纸小心地折了几折,叠起来,贴身放在胸口。这只不过是一张纸而已,但带着它,似乎就觉得有说不出的温馨。

    将符囊束在腰上,又取了青龙镇煞钉,打量了房中一眼,随即出了小楼,悄然离开了昆仑别院,直朝泰山而去。这种居中调度策应的事情,有我没我,宁圆宁缺两个丫头也能干的很好。

    道门有虞玄机和姜狐狸搭手,远比我要来得强,再加上骚包、顾思寒他们,术门中能人众多,多一个我不多,少一个我不少。

    可青子那死女人身边,唯独就缺我这一个。

    抵达泰山的时候,暮色深沉,一路沿着山道上去,却并没有撞见宁圆宁缺等昆仑府弟子,也没见到燕子他们。山中峰峦叠嶂,烟气蒸腾,四周一片寂寥,只偶尔听到阴暗的树头传来几声凄厉的鸟啼声。夜里听来,就像是有人在啼哭似的。

    我望了一眼眼前高耸的山峰,疾步而上。此时天空彤云密布,浓墨般的乌云压在峰顶,让人心生压抑。这玉皇顶上,似乎隐藏着某只凶戾的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等着我送上门去。

    但这又怎样。展开身法,掠地疾行而上。到后半夜时,玉皇顶就在眼前,只剩下数里之遥。我缓下身形,一路走,一路观察四周的地形。再走得片刻,见前头有块突兀的大石,状似猛虎出闸,走了过去,就地端详了一阵,走上几步,藏了石下的草丛,蹲了下来。

    按照那黧师叔的说法,当日他就是藏身在这里。这地方离着山道大约十数步远,在里头蹲了一会儿,默默站起,缓步朝着峰顶行去。

    抵达峰顶的时候,就见树木被摧毁焚焦,碎石滚落满地,一片狼藉,几乎被夷为平地。四周静的厉害,连鸟叫虫鸣声都听不到半分。

    我站在当地,运转阴阳瓶,将气机缓缓释放了出去,朝四面八方扩展。在这玉皇顶上,却没有察觉到半分活跃的阳气。当即从脚下开始,一寸一寸地翻了过去。可是这儿想必是已经来过好几拨人,却是什么也没找到。

    这玉皇顶是泰山主峰,站在上头,一览众山小。除了那条上来的小道外,都是悬崖峭壁,站在崖边往下看去,只见下头烟气翻滚,深不见底。一旦从上头坠落下去,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我不死心,又把峰顶翻了个遍,简直是刨地三尺,可是依旧一无所获。我这会儿倒是希望那帮邪祟也能在这里埋伏我,好让我逮住问个明白。心中思绪如麻,胸口烦闷得紧,只想大喊大叫。

    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强行镇定下来,在地上闭目坐了一阵,只觉山风呼呼刮来,吹在身上,遍体生寒。打了个激灵,突然想,当初各派掌教在这玉皇顶会盟,那么多弟子守在山下,听到峰顶响声不对,就立即赶了上来。

    可等他们上等峰顶,所有人就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这听来也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玉皇顶孤峰伫立,峭壁绝崖,就算所有掌教被一网打尽,可他们究竟是怎么从峰顶消失的?难不成他们全部被阴火烧成飞灰了么?

    可就算是灰飞烟灭,那么多人一起化灰,那滚滚扬起的灰烬也必然会留下痕迹,追上上来的弟子都是各派精英,不会连这都察觉不出。

    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不由站起身来,走到崖边,只觉一股气流席卷而上,下头烟气翻滚。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画地为牢() 
    我蹲下身子,朝下打量了一阵,正琢磨时,一阵山风呼啸而过,下头的烟气往下沉了一沉,就露出一截横生在崖壁上的树杈来。

    在这树杈之上,似乎缠了个什么东西。那阵风过去的很快,烟气又立即漫了上来,淹没了那根树杈。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东西却是看得我心头大跳。

    朝下打量了一下,当即攀着崖壁爬了下去。身侧山风凛冽,呼啸而过。往下爬了有十数米,就钻入了翻滚的烟气之中。再攀得一阵,就看见了那根从崖壁上横出的松枝,上头缠着一条青色的绳子。

    我心中咚咚直跳,往那根松枝上一挂,只觉枝条往下一沉,手指一掠,当即将那根细绳夹住,小心地从树梢上扯了回来。拿在手掌中,不用细看,我就知道这是青子的发绳。她平日里最是喜欢用青色的发绳扎头发。

    拿着发绳看了一会儿,小心地将它放入怀中,一手抓着树梢,挂在上头,朝下望去。伸手攀住岩壁,继续朝下爬去。倒得下头,岩壁越是湿滑陡峭,有时候连可以抓手的地方都找不到。

    当即将青龙镇煞钉取了出来,沿着岩壁往下滑去,滑得一阵,将青龙镇煞钉刺入岩壁中,借力阻住下坠之势,紧接将镇煞钉拔出,又再度下滑。

    周而复始,一路顺着岩壁下行。再过一阵,就见下头横出几截干树叶稀稀拉拉的松枝,立身其上,略作歇息,朝下望了一眼,突然就发现离这松枝下方不远处的岩壁上,有个岩洞,估摸着有半人多高。

    我心中砰砰乱跳,立即攀了下去,身子一钩,就钻进了洞去。放眼望去,这洞中崎岖曲折,似乎里头另有天地。往里头行去,就见地上滚落着一些碎石,明显是有人曾经从这儿走过,而且人数还不少。

    再行得一阵,就见地上出现了一些斑斑点点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剥下一些血迹在手中碾了一碾,是人血,而且是不久前留下的。心中惊喜交加,只觉手足微微发颤。当时泰山上的各派掌教突然消失,只怕就是进了这处岩洞。至于是他们自己下去,还是被人擒住带了下去,这先暂且不论。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青子也就极有可能只是被他们捉住,关在了这洞中!

    我大喜过望,朝前疾行了一阵,随即停下脚步,在大腿上狠狠捏了一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敛去声息,朝前悄然掩进。

    再往下行去,这地势就变得越来越低,倾斜而下,这一路下行,空间也变得越发广阔起来。没想到这玉皇顶山腹之中,居然还藏了这么一个所在。从周遭的岩壁来看,应该最初是天然形成的一个山穴,但有些地方有斧凿的痕迹,想来是后天有人工开凿过。

    顺着甬道往下,沿途就发现有打斗过的痕迹,地上和岩壁都有溅出的血迹,偶尔还能见到一些符箓的烧焦的碎片。又走了一阵,就见底下出现一个大约十来米见方的深坑,里头黑雾弥漫,也瞧不出里头究竟有多深,也不知下面有什么。

    可这洞却是已经到了尽头,往前再无出路。沿着石壁摸了过去,也没找出什么机关。我不死心地将整个山洞又翻了个遍,可是转了一圈下来,一无所获。洞中一片死寂,根本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响。

    运转阴阳瓶,将气机放了出去,也没感应到半分生气活动。

    怔怔地站了一会儿,蹲到那坑边,朝下望去。这里头的气息很是不对劲,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深坑。瞧得越久,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这里头应该是藏着某种禁制。再一转念,就想这深坑说不定就是某种牢笼。青子一定就被囚禁在这里头!

    从上往下看,我根本分辨不出这是个什么禁制,只是只觉得感到这是个十分凶险的地方。照理这地方就不应该轻易下去,因为更有可能是个死地。可一想到青子,又哪里管得了许多。

    当即定了定心神,双手攀住坑壁,就朝下爬了下去。往下爬出数米,就觉周遭黑雾越来越浓,翻翻滚滚。微微吁了口气,凝神敛气,侧耳细听。发觉没什么异样,才又往下爬出。

    就在这时,突然双耳“嗡”的一声响,神志一糊,只觉天旋地转,顿时一头栽了下去,人事不知。

    等再醒过来时,只觉浑身又麻又痛,跟散了架似的,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睁眼看去,只见头顶是翻翻滚滚的黑雾,身下又冷又冰,是那种坚硬的岩石。转了转眼珠子,朝四周瞥了瞥,出了黑雾,根本看不到什么。

    调息了一阵,终于强撑着爬了起来,打量了周遭一阵,脑子却有些发懵。刚刚明明是栽下了这深坑里头,可是一眼望过去,却连坑壁都见不到,只有灰蒙蒙的一片。每走一步,就觉全身骨骼都吱吱作声。这坑也不知有多深,没一下子摔死倒是已经算走了大运了。

    再往前走出,越走就越是不对劲。我在上头看这深坑,也只不过十来米方圆,但在下头都已经走出数十步了,眼前依旧是灰蒙蒙一片,连坑壁都没有摸到。起初以为这是个上窄下宽的喇叭瓮格局,可再走出百来步之后,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下头尽是无穷无尽的黑雾和坚硬冰冷的青黑色岩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再走出一阵,我就停了下来,坐倒在地,随即往地下一倒,四脚八叉地仰卧在地。不用说,我是陷进某种奇门大阵里头了。

    这就跟当初在玄女墓中的祈天大阵颇为类似,要是无法破解这阵法中的奥秘,怕是走一辈子也无法从阵中走出。闭目躺了一阵,等稍稍恢复,就从地上爬起,用入海算沙之术,层层计算推演。

    算得一阵,就发现这阵法,或许没有玄女墓祈天大阵那么庞大,但是繁复奥妙之处,似乎还要胜过。一算之下,根本毫无头绪。

    我不仅没有沮丧,反而大喜过望,欢欣雀跃。这坑中的禁制越精妙复杂,青子就越有可能被困在这儿。越想越觉有理,忍不住放声大笑,将压抑了数天的郁结都发泄了出来。

    调息了一阵起来,就开始以此时所立之地为中心,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朝外踏去。走出几步,用青龙镇煞钉在岩地上刻了个标记。往前行出数步后,返回来再看,果然就找不到那个标记了。

    也不气馁,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当即用入海算沙,沿着九宫飞星的路数层层推演而去。这一路算下去,也不知过去多久,等醒过神时,只觉头晕眼花,心神损耗巨大,已经是筋疲力尽。

    只是对这禁制却是没有半点头绪,反而越算越是混乱。只是越是这样,精神头却是越足。一想到青子如今也被困在阵中,实际上可能就在我身边,只是被奇门大阵给隔开了,就觉胸口滚烫。

    那死女人本来就身受重伤,这会儿也不知怎么样了。念及此处,就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摇了摇头,继续开始计算。这阵法之中只有滚滚黑雾,不分昼夜,也不知岁月流转。

    只是估摸着,大约过了三四天的样子。这一番演算下来,却是毫无进展。这时就有些懊悔,下来的时候居然没带些吃的喝的东西,口干舌燥,很是难受。不过对于修行之人来说,辟谷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是什么难事,还能支撑。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明月清风() 
    只是凭我的修为,终究不像青子和茹教主那样是长生之体,顶多也就只能撑到一个来月。

    嘴唇已经干裂结疤,微微一舔,就觉一阵刺痛。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上,如同被榨干了似的,浑身上下没有半分力气。

    我甚至已经没了那种又饥又渴的感觉,因为早已是麻木了。望着天际翻翻滚滚的黑雾,咬牙从地上翻了起来,把青子的发绳系在手腕上,强撑着爬将起来,继续用算沙之术推演阵法。只是浑浑噩噩的,脑子连动一下都觉得艰难万分。

    手指缓缓地掐算,朝着前头走出几步,一个没站稳,登时栽倒在地,摔了个眼冒金星。这一倒,只觉得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这大概就是油尽灯枯了吧?

    我突然想,可能我是要死在这儿了。最近耳朵里总是嗡嗡嗡的响,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疲倦之极,只想就此睡去。

    迷迷糊糊地睡到一半,突地想起青子还被困在这儿,还等着我去找她,就又猛地惊醒了过来。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死在这儿,想要抬一抬手,去撑在地上让自己爬起来,可是就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动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有多懊悔,早知道如此,我就应该扛一麻袋吃的喝的下来,总归是能支撑一长段时间。想着想着,倦意袭来,双眼朦胧,又要昏睡过去,猛地一张口,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暂时清醒过来。

    只是这也就能让我清醒了那么片刻,过不多时,倦意就如泰山压顶而来。我心想,我这大概是真的被榨干了吧,再也抽不出一分油水了。

    想着想着,突然有些想笑。我以前给尸体化妆的时候,还有想过,自己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死法,一定不能跟这些人一样,要死也要死的体面些,安详些。可是没想到,我的结局竟然会是具干尸。

    只是却连笑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不一会儿,重重倦意压顶,思绪越发模糊。只是想,都还没来得及亲那死女人一口,实在是死的不甘心。早知道如此,那次就应该拼着被打断狗腿也要把事情办了。

    好可惜啊。

    黑暗袭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过去多久,等再次有知觉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原来还没有死,接着就是重重倦意压顶。

    微微吸了一口气,突然发觉体内有些异样,原来是阴阳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缓缓自转,阴阳两气在体内相互交融,凝成一个漩涡。

    我已经疲倦到了极点,脑子木愣愣的,什么也想不出来,不一会儿,就又昏睡了过去。这样反反复复也不知几次,每次睡过去的时候,我都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可是偏偏每次我都又睁开了双眼。

    又继续了几次,我这木愣愣的脑子总算转了转,心想,这究竟是搞什么名堂。照理说这么长时间下去,我滴水粒米不进,早就超过了我辟谷的极限,这怎么还会时不时地醒过来?

    此时的脑子实在是迟钝以极,再过得片刻,只觉体内阴阳瓶还在缓缓自转,就想,难道是它搞的鬼?

    心中咚地跳了一下,一时间脑子都稍稍清醒了一些。转念就想到,青子和茹教主她们已经结成了幽玄身,长生不老,可以不进饮食。那我这幽玄身虽说离结成还差得远,只能算残次品。

    但就算残次品,那也是长生术中的残次品。就算做不到不老不死吧,保我不吃不喝活个一年半载总归还能成的。

    这样一想,就越发肯定自己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八成是跟自己的这个幽玄身有关。只不过要是只能这样瘫着,那就没有任何意义,比死了也好不了多少。

    闭上眼睛,细细感应体内阴阳瓶旋转的动向,只是感应得一会儿,不知不觉又沉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就继续试着去操控体内缓缓自转的阴阳瓶,也不知尝试了多少次,昏睡又醒来多少次,终于有一回,将阴阳瓶拨动,原本缓缓自转的漩涡突然间一停,开始反向转动。

    每转动一圈,阴阳两气就从漩涡中散出,朝着体内散去,循着周身气脉游走。我平躺在那里,只觉那种沉重如山的倦意慢慢在消减,等漩涡中凝聚的阴阳两气全部散完的时候,阴阳瓶也就没了动静。

    只觉身子一下轻了不少,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虽然还是跟个瘸子似的,走路都要一拐一拐的,但总归是能动弹了。最重要的是脑子清灵了不少,不是再一团浆糊。当即手指掐算,继续开始推演阵中禁制。

    嘴唇干得跟石头一样,用舌头一舔,就差点给粘在了那儿,身子轻飘飘的,只觉一阵风都能把我给吹跑了。

    这回我就不敢把力用得尽了,一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即盘腿坐到地上,缓缓运转起阴阳瓶。只是在这种情形下,想要转动阴阳瓶却是比平时难了千倍万倍,这就如同一个精疲力竭的人,还在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去想要去推动一个沉重的石磨。

    只是再难也必须得去推。也不知废了多少工夫,终于将阴阳瓶缓缓地转动了起来,等转到一定时候,阴阳瓶就开始反转,阴阳两气散入周身气脉,游走全身,又能让我坚持一段时间。

    就这样一直反复。大阵之中无日月,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把这玄奥繁复的禁制推算出了一小半。每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想象着青子就在我身边,说不定她这会儿也正在睡觉呢,就睡在我身侧。拿出贴身藏着那张折纸,看着纸上青子娟秀的字迹,就又有了再支撑下去的勇气。

    我就这样机械繁复地做着两件事:转动阴阳瓶,推算阵法。岁月如梭,终有一日,我将禁制推算到了最后一步。

    在这些日子里,我不知道多少次想过这么一天。可是这一天真正来临了,我却又害怕了,站在那里手足发颤,迟迟不敢踏出那最后一步。

    万一我破了阵,青子不在怎么办?

    这么多日夜,我每每一动到这个念头,就立即避开。可是今天,是再也躲不过了。

    “那死女人肯定在这里,这还用说?”我念念叨叨的,给自己打了无数次气,终于举步踏了出去。就从阵法中破了出来,眼前出现了深坑中的真实景象。方圆也就十来米,一眼扫过去,就能将此地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除了我之外,这地方空无一人。

    我将坑中翻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找到,大喊了几声“青子”,却只听到自己的回音翻翻滚滚地传了回来。怔忡了一阵,颓然坐到在地。不过片刻,又振作精神爬了起来。

    青子不在这儿,又不能说明什么啊。她比我厉害那么多,可能早就从阵里脱身了,又或许她根本没有被关进这儿,她早就从其他出路离开了。反倒是我无缘无故失踪了,说不定她这会儿正满世界找我呢。

    这样想着,就又有了劲头。调息了一会儿,开始攀着岩壁朝上爬去。只是这些日子虽然靠着阴阳瓶活了下来,但一直是气若游丝的状态,手脚麻木,很是不利索,废了好大的劲,才终于重新攀上了地面。

    从地上爬起,回头看了一眼深坑中翻滚的黑雾,只觉恍如隔世。四周寂静无声,看起来似乎这些日子也没人再来过,跟以前没什么分别。迟疑了一下轻飘飘地朝着洞外行去。

    到了洞口,朝外头一瞧,依旧是烟气蒸腾,一阵山风吹来,遍体生寒。这也不知是几月份了,凉得很。

    朝上面瞅了瞅,这岩壁陡峭得很,又没有多少可抓手的地方,就我现在这德行,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得摔死。琢磨了半天,想想还是选择往下爬。把青龙镇煞钉咬在口中,攀着岩石就一步步挪了下去。

    连溜带爬的,总算是到了崖下。转眼望去,就见此时天色尚亮,天上日头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看着像是下午时分。

    林中树叶枯黄,一阵山风掠过,卷起枯叶满天飘飞。看着已经是深秋季节。心想,我这在阵中一呆,难道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从春天直接跨到了秋时?

    朝着林中行去,一路东张西望,想着能不能找到些吃的喝的。只是这一路走去,尽是荒树野草,别说什么果子,连个水潭都没遇到。

    再走一阵,就发觉进了一处谷地,往里头深入一些,就见三面都是陡峭的石壁,将这山谷围拢了起来。远远往前方石壁扫了一眼,就见石壁之上有个什么东西在动。再定睛一瞧,原来是个人,正揪着条藤蔓,朝那壁上攀去,瞧动作,倒是颇为娴熟,也不知是不是山中常年攀岩的采药人。

    在坑里被关了这么久,难得在这儿能遇到个人,倒是颇觉有些兴奋,当即走上前去。离得近了,就瞧清了那人的身形。个子娇小,穿着一身利落的短衫,头上压了顶小圆帽,身手还颇为敏捷,已经是爬到了崖壁的当中。

    就她这身打扮,要不是看出她分明是小姑娘的体态,还以为是个年轻小伙子。

    一路就走到了崖下,见她正专心上爬,也不去叫她,免得让她分心。在下头看了一阵,只觉这身影很是有些熟悉。正转念间,就听上头“刺啦”一声,滚下来几颗碎石。那小姑娘“啊”的一声惊呼,就从上面栽了下来。

    我身形一移,双手上托,立即将她接住,只是不敢硬来,身子随之后退翻滚而出,借势卸去那小姑娘从半空落下的巨大惯性。

    我这原本就轻飘飘的,跟快要散架的雨伞似的,被这一撞,登时就跌在地上爬不起来了。那小姑娘趴在我胸口,倒是没什么事,“啊”的低呼了一声,一骨碌从我身上爬起,急声叫道:“这位大哥,你怎么样了?”声音温柔细腻。

    紧跟着,就觉一只柔软温腻的小手贴到我额头上,又觉耳下微微痛了几下,不用看也知道是被她封了几针。

    登时脑子稍稍一清,睁眼瞧去,就见到一张熟悉的小脸,眉目秀雅,原本白皙的脸蛋上东一道西一道的灰尘,跟个小花猫似的。不是阿紫那小姑娘又是谁?

    就听她喜道:“你醒啦?你先别动。”伸过手,在我身上各处骨骼关节部位,仔细地按捏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应该没事。”

    我见她这一张小花脸,神态纯真娇憨,不由莞尔,笑道:“你怎么又弄成这副样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柚子() 
    阿紫一听,就怔在了那里,盯着我端详了半晌,失声叫道:“你你陆哥哥!”

    我笑道:“才认出来啊?”

    就见小姑娘一双眼睛倏忽红了,红扑扑的小嘴扁了扁,登时哇的就哭了出来。

    我不禁好笑,从地上支撑着坐起,道:“哭什么哭。”在她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

    小姑娘泪眼婆娑的,忙过来扶住我,泪珠子却是扑朔扑朔地往下掉,呜咽道:“陆哥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呜呜。”

    我就笑道:“我又变成什么样了?还不是你哥。”

    小姑娘一边点头,道:“嗯,你无论怎么样都是我陆哥哥。”说归说,眼泪却是停不下来。她原本脸上就东一道西一道的灰尘,这会儿再一哭,就更没法看了。

    看了一阵,就忍俊不禁,哈的一声笑出来,就道:“还哭,身上有没吃的,赶紧拿出来。”其实,我想问的是青子的下落,想问她有没有回别院了。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只觉得害怕得微微发抖。

    阿紫抹了抹眼泪,道:“你先别看。”然后就转到了我身后。过了一会儿,递过来一个油纸包,脸上微红,道:“我有这个,你吃不吃?”

    我把油纸包接过来,只觉上头还带着暖意。再一看她的打扮,也没什么地方可放的,想必是刚才攀岩的时候贴身放在怀中的。见她一张小脸胀得通红,也不去说破,道:“现在给我什么都能给吃了。”

    打开来一看,就听阿紫“啊呀”了一声。勉强还能认得出是几块红豆糕,只是如今早已成了一滩红豆糕泥。不用想,也知道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给压坏了。

    我抓过一块就放进口中,只是嘴里干的很,吃得几口,根本吞咽不下。就听小姑娘道:“陆哥哥,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大家都在找你跟青子姐姐。”

    我一听,心中咯噔一下。原来青子还是没有回去。

    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一片糊涂。浑浑噩噩的,阿紫接下去说的什么,就一句也没听清。只是机械地把红豆糕泥往嘴里塞去,塞得一阵,就觉呼吸一滞,已是被红豆糕给噎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只看到阿紫惊慌失措,正在大声地喊着什么,不停拍打我后背,只是我什么也听不清。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惶急的声音才突然灌入了耳中。

    我哇的将堵在喉间的东西吐了出来,脑子稍稍清醒了些。见阿紫双眼通红,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滚,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一张小脸吓得煞白,笑道:“就是吃得急了些,噎着了,没事的。”

    阿紫抓着我的手,柔声道:“陆哥哥,青子姐姐不会有事的,你别着急。”这小姑娘心思细腻,原来是看出了我的异状。

    我“嗯”了一声,微笑道:“我不急。”也不想让她太过担心,岔开话题道,“你一个小姑娘家的,怎么又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这小丫头也算是个异类,明明是出身名门的大小姐,又什么法术也不会,偏偏喜欢跟个野猴子一样到处乱撞。

    我见到她这么多次,倒有一大半时间是灰头土脸的。这次居然还敢往这么高的悬崖上爬,幸亏我凑巧遇到,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想象。

    阿紫抹了抹眼泪,道:“我来找你跟青子姐姐啊。我也有去其他地方找过,可是都找不到。我哥和骚包哥都说你不在这儿,可我就觉得,你跟青子姐姐一定还在泰山,说不定就在某个洞里,我就一直地找。”

    原来这小姑娘居然一直在这片山脉中寻我和青子。见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跟兔子似的,不由胸口一暖,笑道:“你那两个哥哥都是笨蛋,哪有你聪明。”

    阿紫柔声道:“对啊,陆哥哥,我这不就找到你了。我是福星,咱们也一定会找到青子姐姐的。”

    我不由莞尔,笑道:“对啊,你是小福星。”

    阿紫在我后背轻拍了几下,道:“陆哥哥,好些了没?我去给你找些水来,旁边就有个水潭。”

    我阻住她,道:“扶我起来,一起去。”

    小姑娘当即搀着我起来,一路行过去,果然不一会儿就见到一个水潭子出现在眼前,大约也有十数米宽广。

    阿紫道:“陆哥哥,你是不是好些天没进食了,你要慢着点喝。”

    我也没敢告诉她我已经绝食很久了,怕吓着她,只是道:“是有些天没吃东西了。”被她搀着到水潭边,正要蹲下取水,见水中映出两个人影。旁边那个小美女我自然知道是谁,可这个瘦得皮包骨头,蓬头垢面,脸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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