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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剑-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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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钱一入手,可不能还你了。”
崔希敏大叫:“师父,你老人家先到啦!”抢上去咚咚咚
的磕了三个响头。他也不理会是甚么地方,心中高兴,这几
个头磕得加倍用力,站起来时,额角已给岩石撞肿了高高一
块。安小慧又是怜惜,又是气恼,不住低声埋怨。崔希敏只
是傻笑。
袁承志等也都上去见了礼。各人互道别来情事。袁承志
悬念青青,正想询问大师哥有没见到她踪迹,忽然间树丛里
扑出两头猩猩,一齐紧紧搂住了袁承志。崔希敏大吃一惊,叫
道:“啊哟,不好!”伸拳便打。袁承志笑道:“大威,小乖,
你们好!”伸手轻轻格开崔希敏打来的一拳。两头猩猩突然吱
吱乱叫,放开了袁承志,猛往山壁上窜去。崔希敏道:“是小
师叔养的吗?糟糕,猩猩生气了!”眼见两头猩猩越爬越高,
身形渐小。
袁承志心道:“大威、小乖定是藏着甚么好东西,见我回
来,要取出来给我。”望了一阵,忽见峭壁上冒出阵阵烟来,
那处所正是埋葬金蛇郎君的洞穴,不觉一惊,又见两头猩猩
在高处指手划脚,大打手势,似在招呼自己过去。
安小慧也看了出来,说道:“承志大哥,两头猩猩在叫你
呢!”袁承志道:“不错!”向哑巴打了几下手势,哑巴点头会
意,奔向石室取了火把长索,与众人绕道上了峭壁之顶。
袁承志道:“洞里的路径只有我熟。我一个人进去吧。”在
衣上撕下两片小布,塞住鼻孔,点燃火把,缒绳下去。两头
猩猩在峭壁上乱叫乱跳,搔头挖耳,似乎十分焦急。
袁承志刚到洞口,便见一阵浓烟冒出,当下屏除呼吸,直
冲进去,奔至狭道,只见一人横卧在地,凑近一看,竟是青
青。
这一下惊喜交集,忙摸她口鼻,呼吸已甚为微弱。眼见
内洞微有火光,尚有一人躺在那里,正是何红药,还想入去
相救,突然间一个踉跄,胸口作恶,头脑晕眩,登时便要昏
倒,知道烟雾中含有剧毒,忙弯身抱起青青,奔出洞来,抓
住绳子。
哑巴和洪胜海一齐用力,把两人吊将上来。袁承志见四
周已无毒烟,才深深吸了两口气,忽觉肚里难受之极,再也
忍耐不住,在半空中大呕起来。
众人在峭壁上甚是担忧,只怕他中了瘴气毒雾,一个失
手,两人都跌入深谷之中。哑巴和洪胜海战战兢兢的向上提
拉,崔秋山、崔希敏叔侄在旁护持。
眼见拉着两人将到山顶,突然峭壁洞穴内震天价一阵巨
响,烟雾瀰漫,山石横飞。众人都大吃一惊。洪胜海一吓之
下,双手松了绳索。幸得哑巴耳聋,并未听见,兼之神力惊
人,双手交互拉扯,将二人提了上来。
袁承志脚一着地,立足不稳,登时软倒。木桑忙给两人
推宫过气。这时峭壁中爆炸声一阵接着一阵,不知山洞之中
怎会藏着这许多火药,又不知谁在内中捣鬼,各人面面相觑,
茫然不解。过了一会,袁承志悠然醒来,调匀呼吸,只觉倦
乏万分,连说:“好险!”又过一阵,青青也醒来了,见了袁
承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众人见两人醒转,这才放心。
过了良久,爆炸声全然停息,崔希敏自告奋勇,要下去
查看。崔秋山把绳索牢牢系在他腰上,缓缓缒了下去。崔希
敏见洞口已被炸出来的碎石巨岩封住,再也无法入洞,只得
回上。青青神智渐复,断断续续的把洞中情由说了。”
木桑叹道:“当年我见金蛇郎君在铁匣中藏箭,已惊诧他
心计之工,哪知还远不止此。这炸药如此威猛,相较之下,铁
匣藏箭可说是微不足道了。”
黄真道:“他竟会在自己骸骨之中种下毒药,这又有谁能
想得到?”崔希敏睁大了一双圆圆的眼睛,问道:“师父,他
在骸骨中种毒?他人已死了,变成了枯骨,怎么还能在自己
骨头中下毒?”黄真笑骂:“好,等你老人家升天归位之后,你
倒在自己的傻骨头里,放点儿毒药瞧瞧!”众人都哄笑起来。
崔希敏撅起了嘴唇;道:“人家不知道才问呢。”
袁承志道:“金蛇郎君夏老师是个极精干计算之人,他自
知一生结仇太多,死后说不定会有人损毁他的遗体。他善于
用毒,临终之时,必定服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剧毒药剂。”
崔希敏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叫道:“我知道啦,要是有
人烧他遗骨,烧出来的毒烟就能害死人。”过了一会,又道:
“那么洞里怎么又会爆炸?难道他还吃了炸药,让炸药钻入骸
骨?”安小慧怕人笑他,忙道:“炸药必是预先埋在炕中的。”
袁承志黯然点头,叹道:“青弟的母亲遗命要和丈夫合葬,
现在两人虽然尸骨化灰,但终于合葬在一起了。”崔希敏伸出
了舌头,不住惊叹:“这人好厉害,死了几十年之后,还能对
付去害他的人。活着之时,那还了得?那五毒教的恶婆也是
死有应得。”袁承志道:“她虽然怨毒太过,但一往情深,也
是个苦命之人。”
安小慧抚摸着两头猩猩头顶,说道:“要不是大威和小乖
发现得早,再慢一步,不但青姊姊救不出来,只怕承志大哥
也会给炸在山洞之中。”众人都说的确好险,幸亏畜生的知觉
灵敏,远远的就察觉有异。众人一路谈论适才的险事,一路
上山。安大娘和安小慧扶青青走进石室,给她洗脸换衣,扶
上床去休息。
青青中毒甚深,木桑道人虽给她服了解毒灵丹,但因金
蛇郎君所用的毒药得自五毒教秘方,寻常解药见不了功。她
睡了一晚之后,次日脸上布满黑气,病势更见沉重,有时神
智胡涂起来,又哭又闹,昏迷中只骂袁承志负心无义,喜新
弃旧。
众人见袁承志一副尴尬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担心,怕
他为难,都悄悄退了出去。袁承志柔声安慰,坚称矢志靡他,
决不移爱旁人。青青脸上一阵红一阵黑,不住呕吐黑水。袁
承志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束手无策,只有在卧榻旁垂泪的份
儿。
众人在外面纷纷议论,有的说金蛇郎君用心狠毒,自受
其报,反而害了自己的女儿;有的说青青这样一个好姑娘,虽
然爱使小性子,心地却好,若是就此不治,实在教人难过。众
人唉声叹气,愀然不乐。
将到黄昏,两头猩猩先叫了起来,外面一阵人声喧扰,原
来是归辛树夫妇领着梅剑和、刘培生、孙仲君等六名弟子到
了。归二娘抱着儿子归钟,小孩儿笑得傻里傻气的,身子可
大好了。她听说青青中毒,忙把儿子未服完的茯苓首乌丸拿
出来给她服下。青青安静了一阵,沉沉睡去。
天黑后,黄真的大弟子领着八名师弟、两个儿子到了山
上。他先向木桑道人行礼,然后叩见师父、二师叔、二师娘。
他见袁承志年纪甚轻,自己大儿子还大过他,要跪下向他磕
头,实在有点不愿,叫了一声“师叔!”不禁有点迟疑。
袁承志见这师侄四十多岁年纪,虎背熊腰,筋骨似铁,站
着几乎高过自己一个头,先暗暗喝了一声彩,心想大师哥如
此英雄,确要这样威风的人物才能做他掌门弟子,崔希敏人
既莽撞,武功又差,和这位师侄可差得远了,见他作势要跪,
忙伸手拦住,向黄真其余八名弟子摆了摆手,说道:“大家别
多礼啦!”崔希敏在一旁介绍,说道:“我这位大师兄姓冯名
难敌,江湖上人称八面威风。”袁承志道:“冯兄定是得着大
师哥真传了。”
黄真眼见冯难敌不肯对小师叔下跪,心想他已是江湖上
的成名人物,也就不加勉强。他向来滑稽玩世,于这些礼数
也并不考究,当下笑道:“师父算盘精,教出来的徒儿也就爱
占便宜,向小师叔磕几个头,可就太吃亏了。”
冯难敌给师父说得不好意思,便要向袁承志跪倒。袁承
志急忙拦住。冯难敌当下命大儿子冯不破、二儿子冯不摧向
木桑道人与归、袁两位师叔祖、以及梅剑和等师叔依次拜见
了。
冯不破今年二十三岁,冯不摧二十一岁,两人在甘凉一
带仗着父亲的名头,武林中个个让他哥儿俩三分。他二人手
下也确有点真功夫,这时候见袁承志不过二十岁左右,居然
长着自己两辈,心中好不服气,又见他红肿了双眼,出来见
客时泪痕未干,心想此人不知甚么事吃了亏,这般哭哭啼啼
的,脓包之极,英雄好汉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哪有受了人欺
侮便哭的?对他更加瞧不在眼里。他二人和归辛树门下的弟
子个个交好,知道就中孙仲君最是心傲好胜,武功也强。当
晚哥儿俩偷偷商议,要挑拨孙师姑去和这小师叔祖比试一场,
叫他出一个丑,万一给父亲或师祖知道了,也怪不到兄弟俩
头上。
第二天两兄弟一早起来,溜到外面去找孙仲君,迎面撞
见八师叔石骏。他也是个年少好事之人,武功和冯氏兄弟在
伯仲之间,喝道:“喂,你们哥儿俩探头探脑的找甚么?”冯
不摧笑道:“我们在找孙师姑呢,听说她在山东干掉了不少渤
海派的人,要请她说来听听。”石骏喜道:“好啊,刚才我见
她在山那边,正跟梅师哥练武呢。”
三人兴冲冲的赶往山后。冯氏兄弟心中盘算,用甚么话
来挑动孙仲君去找那袁小师叔祖比武。冯不摧悄声道:“要是
孙师姑还在练剑,咱们就说是那姓袁的说的,这一路、那一
路都使得不对。”冯不破笑着点头。
刚转到山后,忽听得孙仲君正在厉声叫骂,这一下大出
三人意外,忙拔足赶去,只见孙仲君挺着单钩,正在追逐一
人。
注:李自成攻破北京事迹,当时文士笔录见闻而流
传后世者甚多。诸书作者对李自成无不极为仇视,文中
自多夸张及诬蔑,未可尽信。但闯军初时纪律严明,进
北京后便即腐败,当属事实,否则不致成功后便即一败
涂地。以下所录为《明季北略》一书中若干记载:(文中
所谓“贼”指闯军而言,可见作者极有偏见。)
○A昧爽,阴云四合,城外烟焰障天,微雨不绝,雾
迷,俄微雪,城陷。或谓先有人伏内,通太监曹化淳弟
曹二公内应开门;一云:太监王相尧率内兵千人出迎贼。
贼将刘宗敏整军入,军中甚肃。……太监曹化淳同兵部
尚书张缙彦开彰义门迎贼。……大抵京城之陷,多由奸
人内应耳。……已而贼大呼开门者不杀,于是士民各执
香立门,贼过,伏迎,门上俱粘“顺民”,大书“永昌元
年顺天王万万岁”。
○A贼尽放马兵入城,乱入人家。诸将军望高门大第,
即入据之。刘宗敏据田宏第,李牟据周奎第。
○A掌书宫人杜氏、陈氏、窦氏为自成所取,而窦氏
尤宠,号窦妃。又有张氏,亦嬖之。自成集宫女分赐随
来诸贼,每贼各三十人。牛金星、宋献策等亦各数人。
○A四月初一日,宋献策云:“天象惨列,日色无光,
亟宜停刑。”初七日,自成过宗敏第,见庭院夹三百多人,
哀号半绝。自成云:“天象示警,宋军师言当省刑,宜酌
放之。”此中缙绅十一,余皆杂流武弁及效劳办事人。释
千余人,然死者过半矣。
○A贼初入城,不甚杀戮。数日后大肆杀戮……贼兵
满路,手携麻索,见面稍魁肥,即疑有财,系颈征贿。有
中途借贷而释者,亦有押至其家,任其拣择而后释者。若
缚至刘宗敏伪府便无生理。
○A贼初入城时,先假张杀戮之禁,如有淫掠民间者,
立行凌迟。假将犯罪之寇杀死四人,分为五段,据称以
淫杀之故也。民间误信,遂安心开店市,嘻嘻自若……
四五日后恣行杀掠。先令十家一保,如有一家逃亡,十
家同斩。十家之内有富户者,闯贼自行点取籍没,其中
下之家,听各贼分掠。又民间马骡铜器,俱责令输营,于
是满城百姓,家家倾竭。
○A贼兵初入人家,曰借锅爨。少焉,曰借床眠。顷
之,曰借汝妻女姊妹作伴。藏匿者,押男子,遍搜,不
得不止。爱则置楼马上。有一贼挟三四人者,又有身搂
一人而余马挟带二三人者。不从则死,从而不当意者亦
死。一人而不堪众嬲者亦死。安福胡同一夜妇女死者三
百七十余人。降官妻妾,俱不能免。……贼将各踞巨室。
籍没子女为乐,而士兵充塞巷陌,以搜马搜铜为名,沿
门淫掠。稍违者,兵加其颈。门卫甚严,即欲脱免,不
可得也。不顾青天白日,恣行淫戏。
○A贼无他伎俩,到处先用贼党扮作往来客商,四处
传布,说贼“不杀人,不爱财。不奸淫,不抢掠,平买
平卖,蠲免钱粮,且将官家银钱分赈穷民,颇爱斯文秀
才,迎者先赏银币,嗣即考校,一等作府,二等作县。”
……于是不通秀才皆望做官;无知穷民皆望得钱;拖欠
钱粮者皆望蠲免。真保间民谣有“开了大门迎闯王,闯
王来时不纳粮”等语,因此贼计得售。
○A贼兵入城者四十余万,各肆掳掠。自成或禁止,辄
哗曰:“皇帝让汝做,金银妇女不让我辈耶?”
第二十回空负安邦志
遂吟去国行
那人是个三十余岁的男子,神色愤激,一面“贼婆娘,恶
贱人”的破口乱骂,一面持刀狠斗。这人武功不及孙仲君,打
一阵,逃一阵,可是并不奔逃下山,只要稍见空隙,又回身
拚命猛砍狠杀。冯不摧道:“咱们上去截住这小子,别让他跑
了!”石骏道:“孙师姊不爱别人帮手,这小子她对付得了。”
只听那人狂叫:“你杀了我妻子和三个儿女,那也罢了,
怎么连我七十多岁的老娘也都害了?”孙仲君脸上犹如罩了一
层严霜,喝道:“你这种无耻狂徒,家里人再多些,也一起杀
了!”两人愈斗愈烈。
冯不破忽道:“孙师姑怎么不用剑?这单钩使来好像很不
顺手。”石骏也见到她兵刃甚不合用,倒转自己长剑,柄前刃
内叫道:“孙师姊,接剑!”长剑向孙仲君掷去。
忽地一人从旁边树丛中跃出,伸手在半路上将剑接了过
去。三人吃了一惊,见那人轻身功夫迅速美妙,站定身子后,
看清楚原来是归氏门下的没影子梅剑和。石骏叫了声:“梅师
哥!”梅剑和点了点头,将剑掷还给他,说道:“孙师妹另练
兵刃,她不用剑!”石骏“哦”了一声,他不知孙仲君因滥伤
无辜,已被穆老祖禁止用剑。
石骏再看相斗的两人时,那男子虽然情急拚命,毕竟武
功逊了一筹,渐渐刀法散乱。斗到酣处,孙仲君飞起左足,正
中他右手手腕,他手中单刀直飞起来。孙仲君钩尖已抵在他
胸前,待要向前刺出,梅剑和急叫:“住手!”孙仲君一怔,那
人急向旁闪,向山下逃去。梅剑和笑道:“饶了他吧,好让师
祖夸奖你一番。”孙仲君微微一笑。
不料那人逃出数十步,指着孙仲君又是“贼婆娘,臭贱
人”的毒骂起来。这一来,连梅剑和、石骏等人都动了怒。冯
不摧喝道:“甚么东西,到华山来撒野!”提起铁鞭追了下去。
孙仲君更是怒火大炽,叫道:“不杀这畜生誓不为人,宁可再
给师祖削掉一根指头!”挺钓又追。梅剑和怕她再又杀人受责,
心想先抓住那家伙饱打一顿,让师妹出了这口恶气,也就是
了,当下斜刺里兜截出去。他轻身功夫远胜诸人,片刻之间,
已抄在那人头里。
那人见势头不对,忽地折向左边岔路。石骏与冯氏兄弟
暗器纷纷出手。冯不破一枚飞蝗石向他后心掷去。那人身手
也甚矫健,听风辨器,往右避让,但嗤的一声,后胯上终于
中了石骏的袖箭,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梅剑和抢上前去,伸手按下,突然间身旁风声响处,那
人忽地腾身飞出。梅剑和大吃一惊,急忙身子一缩,这才看
明白,原来那人是被人用数十条绳索缠住,扯了过去。
这时孙仲君等人也已赶到,只见出手相救的竟是个美貌
女子。但见她一身雪白衣衫,长发垂肩,赤着双足,手腕上
足踝上都戴了黄金镯子,打扮非汉非夷,笑吟吟的站着,右
手皎白如雪,握着一束非丝非革的数十条绳索。身后站着一
个妙龄少女,全身裹在一袭白狐裘之中,头上也戴了白狐皮
帽子。虽是眉目如画,清丽绝伦,但容色甚是憔悴。
这两人正是何惕守和阿九。
袁承志等离京次日,胡桂南便即查访到宛平饭店中温氏
四老和何红药、青青等人之事,回来向大家说起。
何惕守知道在墙角钉以毒物,是五毒教召集人众应援的
讯号,只怕青青遭了毒手,须得立即赶去相救,何况袁承志
曾嘱咐要携同阿九离京避难,只是她不愿和程青竹等人偕行,
和阿九一商量,阿九愿意随她前去救人。当晚两人留了封信,
悄然出京。
何惕守想雇辆骡车给阿九乘坐,但兵荒马乱之际,再也
没车夫做这生意。何惕守见到有人乘车出京,不管三七二十
一,把乘客赶下车来,强迫车夫驾车西行。阿九虽然身受重
伤,但何惕守是江湖大行家,出得门来处处都占便宜,一路
上却也未受风霜之苦。何惕守颇识医药,更当她是小妹子般
呵护服侍,阿九的臂伤在途中逐渐痊可。健骡轻车,到了华
山脚下。何惕守将阿九负在背上,展开轻功,走得又快又稳。
上得山来,正逢洪胜海被暗器打倒,何惕守便挥出软红蛛索
相救。
梅剑和与孙仲君等不知洪胜海已跟随袁承志,更不知何
惕守是何等样人,眼见她怪模怪样,显是妖邪一流,忽上华
山来放肆捣乱,都是甚为恼怒。孙仲君喝道:“你们是甚么路
道?都是渤海派的么?”何惕守笑道:“姊姊高姓大名?不知
这位朋友甚么地方得罪了姊姊,小妹给两位说和成么?”孙仲
君听她说话娇声嗲气,显非端人,骂道:“你是甚么邪教妖人?
可知道这是甚么地方?”何惕守笑笑不答。
洪胜海道:“何姑娘,这贼婆最是狠毒,叫做飞天魔女。
我老婆和三个儿女,还有七十多岁的老娘,都是给她下毒手
杀死的!”说时咬牙切齿,眼中如要喷出火来。
梅剑和自从那次在袁承志手下受了一次重大教训之后,
傲慢之性已大为收敛,且知师祖今日必到,不愿多惹事端,朗
声说道:“你们快下山去吧,别在这里啰唆。”冯不摧叫道:
“我师叔的话你们听见了么?快走快走!”抢到阿九的身旁,作
势要赶。
阿九右手拄着一根青竹杖,向他森然一望。她出身帝皇
之家,自幼儿颐指气使惯了的,神色间自然而然有一股尊贵
气度。冯不摧不禁一凛,随即大怒,喝道:“你们来作死!”伸
手便向阿九推去。阿九受程青竹的点拨教导,武功已颇有根
底,当即青竹杖一划一勾。冯不摧全没防备,哪想到这个弱
不禁风的小姑娘出手如此之快,一个立足不稳,扑地倒了。他
武功本也不弱于阿九,只是出其不意,才着了道儿,背脊刚
一着地,立即挺身跳起,少年人最是要强好胜,这一下脸上
如何挂得住?铁鞭一举,扑上去就要厮拚。
何惕守笑道:“各位是华山派的吧?咱们都是自己人呀!”
冯不破喝道:“谁跟你这妖女是自己人了?”
梅剑和在江湖上阅历久了,见多识广,见何惕守刚才挥
索相救洪胜海,手法不俗,决非没来历之人,当下向冯氏兄
弟使个眼色,问何惕守道:“尊师是哪一位?”
何惕守笑道:“我师父姓袁,名叫袁承志,好像是华山派
门下。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冒充的。”梅剑和与孙仲君对望了
一眼,将信将疑。石骏笑道:“袁师叔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本
门功夫不知已学会了三套没有,怎么会收徒弟?”
何惕守道:“是么?那可真的有点儿希奇古怪了,也说不
定我那小师父是个冒牌货,嘻嘻!对啦!我瞧你这位小兄弟
的武功,就比我那小师父高得多了。”
孙仲君在袁承志手里吃过大亏,后来被师祖责罚,削去
手指,推本溯源,可说都因他而起,一想到这个小师叔就恨
得牙痒痒地,只是一来他本领高强,辈份又尊,二来他救过
师父爱子的性命,师父师母提到他时总是感激万分,自己只
好心里恼恨而已,这时听何惕守自称是袁承志的徒弟,不觉
怒火直冒上来,叫道:“你如是华山派弟子,怎么跟这种无耻
狂徒在一起?”何惕守微笑道:“他是我师父的长随,不见得
有甚么无耻啊。胜海,你怎么对这位姑娘无耻了?当真无耻
得很么?唉,我可不知道你这么不怕难为情。”说着抿嘴而笑。
孙仲君更是大怒,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几人在山后争斗口角,声音传了出去,不久冯难敌、
刘培生等诸弟子都陆续赶到。
冯不破道:“爹,这个女人说她是姓袁的小……小师叔祖
的弟子。”冯难敌哼了一声,问道:“他们在吵甚么?”冯不摧
抢着把刚才的事说了。华山派第三代弟子之中,冯难敌年纪
最大,入门最早,江湖上威名又盛,隐然是诸弟子的领袖,听
了儿子的话后,转头问孙仲君道:“孙师妹,这人怎么得罪你
了?”
孙仲君脸上微微一红,梅剑和道:“这狂徒有个把兄,也
不自己照照镜子,居然不识好歹,老了脸皮来向孙师妹求亲,
给孙师妹骂回去了……”洪胜海插口道:“答不答允在她,可
是干么把我义兄两只耳朵都削了去……”冯难敌双眼一瞪,喝
道:“谁问你了?”
梅剑和指着洪胜海道:“哪知这狂徒约了许多帮手,乘孙
师妹落了单,竟把她绑架了去,幸好我师娘连夜赶到,才把
她救出来。”冯难敌眸子一翻,精光四射,喝道:“好大的胆
子,你还想纠缠不清?”
洪胜海凛然不惧,说道:“她杀了我义兄,还不够么?”
何惕守道:“掳人逼亲,确是他们不好。不过这位孙姊姊
既已将他义兄杀死,也已出了气,何况又没拜堂成亲,没短
了甚么啊。再说,人家瞧中你孙姊姊,是说你美得天仙一般,
怎么人家偏偏又瞧不中我呢?孙姊姊以怨报德,找上他家里
去,杀了他一家五口,这不是辣手了点儿吗?杀人虽然好玩,
总得拣有武功的人来杀。他的七十岁老母好像没甚么武功,也
没犯甚么罪,最多不过是生了个儿子有点儿无耻。他的妻子
和三个小儿女,更不知是犯了甚么弥天大罪?杀这些人,不
知是不是华山派的规矩?”
众人一听,觉得孙仲君滥伤无辜,已犯了本派大戒,都
不禁皱起了眉头。冯难敌对洪胜海道:“起因总是你自己不好!
现今人已杀了,又待怎样?”
何惕守道:“我本来也挺爱滥杀好人的,自从拜了袁承志
这个小师父之后,他说了一大堆啰里啰唆的华山派门规,说
甚么千万不可滥杀无辜。可是我瞧孙姊姊胡乱杀人,不也半
点没事么?我这可有点胡涂了。待我见过小孩子师父,请他
示下吧。”
刘培生道:“袁师叔他们正忙着,怕没空。”梅剑和道:
“师父呢?”刘培生道:“师父、师娘、师伯、师叔四位,还有
木桑老道长,正在商量救治那个姑娘。”冯难敌道:“既然这
样,先把这人捆起来,待会儿再向师父、师叔请示。”冯不破、
冯不摧齐声答应,上前就要拿人。
何惕守见这一干人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她是独霸一方、
做惯了教主的,这如何忍得?笑吟吟道:“要缚人吗?我这里
有绳子!”提起一束软红蛛索,伸出手去。冯不摧横她一眼道:
“谁要你的!”径自走向洪胜海身边。
两兄弟刚要动手,忽听身旁噗哧一笑,脚上同时一紧,身
子突然临空而起,犹如腾云驾雾般直飞出去。两人吓得魂飞
天外,身在半空,恍惚听得何惕守娇媚的声音笑道:“啊哟,
对不住啦!快使‘鲤鱼翻身’!”冯不破依言一招“鲤鱼翻
身”,双脚落地,怔怔的站着。冯不摧年幼倔强,偏不依言,
想使一招“飞瀑流泉”,斜刺里跃出去站住,露个姿势美妙的
身段,哪知下堕之势快捷异常,腰间刚使出力量,已然腾的
一声,坐在地下,不由得又羞又疼,一张脸直红到了脖子里
去。
冯难敌见爱子受欺,心中大怒,喝道:“你这妖女,先前
自称是本门弟子,我们还信了你三分。可是你这手下贱功夫,
怎会是本门中的?你过来!”他不暇解开衣扣,左手在衣襟上
一拉,噗噗噗数声,一排衣扣登时扯断,一件长衣甩了下来,
露出青布紧身衣裤,神态威壮,犹如一座铁塔。
何惕守笑道:“您这位师兄要跟小妹过几招,是不是?那
好呀,同门师兄妹比划比划,倒也不错,且看我那小孩子师
父教的玩艺儿成不成。咱们打甚么赌啊?”
冯难敌虽见她刚才出手迅捷,但自恃深得师门绝艺真传,
威镇西凉,哪把这少女放在心上,但见她一副娇怯怯的模样,
怒气渐息,善念顿生,朗声道:“我们这些人还好说话,待会
归二娘出来,她嫉恶如仇,见了你这种妖人一定放不过。还
是快快走吧!”何惕守笑道:“你又不是我的小孩子师父,凭
甚么叫我走?”
冯不摧刚才胡里胡涂连摔两交,羞恨难当,和哥哥一使
眼色,叫道:“咱们来真的,别使诡计弄鬼!”两兄弟各举铁
鞭,又扑上来。何惕守笑道:“好,我就站着不动,也不还手,
怎么样?”把软红蛛索往腰间一缠,双手拢在袖里。
冯氏兄弟双鞭齐下,见她不闪不避,铁鞭将及她顶门时,
不约而同的倏地收回。两人幼受庭训,虽然年少卤莽,却从
来不敢无故伤人。冯不摧道:“快取兵刃出来!”
何惕守道:“我是你哥儿俩的师姑,跟你们怎能动兵刃?
你们要商量于我,这就上罢!只要我有一只脚挪动半步,或
者我的手伸出了袖子,都算我输了,好不好呢?”冯不破道:
“我兄弟失手伤你,那可怨怪不得!”何惕守笑道:“进招吧,
小伙子啰里啰唆的不爽快。”冯不破脸上一红,一鞭“敬德卸
甲”,斜砸下来,何惕守身子微侧,铁鞭砸空。冯不摧恨她摔
了自己一交,更是使足全力,铁鞭向她肩头扫去,哪知鞭梢
刚到,对手早已避过。何惕守双足牢牢钉在地上,身子却东
侧西避,在铁鞭影里犹如花枝乱颤。冯氏兄弟双鞭越使越急,
何惕守仍然嬉笑自若,双鞭始终打不到她衣襟一角。
华山派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个女子是何路道,她自称
是本门弟子,但身法武功,哪有半点华山派的影子,武功却
又如此精强。
三人再拆数十招,冯氏兄弟一声呼哨,双鞭着地扫去,均
想你脚步如真不移,那又如何抵挡?何惕守笑道:“小心啦!”
身子一弯,左肘在冯不破身上一推,右肘在冯不摧背上一撞。
两兄弟只感全身一阵酸麻,双鞭落地,踉踉跄跄的跌了开去。
冯难敌低声道:“梅师弟,这女人古怪,我先上去试试!”
梅剑和点点头。冯难敌纵身跃出,叫道:“我来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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