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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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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圈套。”

枯禅大师伸脚将凳子猛地踢开,怒道:“你们二人一唱一和,究竟是想说什么?”

姬羽凰略一沉吟,道:“与其冒冒失失出动,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楚横朔一愣,随即哈哈笑道:“像姑娘这般面临如此险境还能冷静思考的女子,在下还是首次得见,果然是非同凡响,楚某佩服,佩服!”

“楚堂主过奖,”姬羽凰抿嘴一笑,接着转脸瞧向枯禅大师,道,“不知大师意向如何?”

枯禅大师却将嘴一撇,冷笑道:“你们现在已经是一伙的了,又何必来问我?”

说完,还不忘对楚横朔翻了翻眼睛。

楚横朔闻言,又立时换上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到了这时候,你怎地不信我了……”

这日的晚饭,众人自然是没有吃好的;而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子时已过,夜沉得厉害。这样的夜里,通常是有血光之灾的。

然而,一宿安然。

惊讶、疑惑一并而来。莫非那匾额上的字迹只是恶作剧?

莫非临到这个时刻,对方却忽然有了怯意?

念头刚到此处,就有一个弟子惊恐万分地奔进堂来。

楚横朔见状,心里一紧,忙迎上去,张口便要问个明白。难道所预料的将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拉开了序幕?

果不其然,那弟子还没有来得及跑到楚横朔跟前,说出任何一个字,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突然栽倒在地。众人忙伸手要去扶,却发现,这个盲目冲进堂来的弟子,竟然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带一丝预兆地断了气!

楚横朔回头望望诧异的众人,手却伸过去在这人身上翻了翻,然后摇了摇头,笑得勉强至极:“没有伤,还是没有伤。”

然而让人心惊的却不止如此。待到众人将这弟子的尸身翻转过来时,才发现他素白色的衣服上,写着一行工整的小字:“昨日行色匆匆,不及动手,择日必杀余下众人。”

言语中微露俏皮,又蕴含着极深的煞气。究竟是怎样的人,能将杀人等同儿戏?又是怎样的人,拥有着这样一颗残忍而冷酷的心?

“今日须得有人巡夜……”楚横朔脸上的肌肉被牵得一动,口中喃喃道。

又是三日。

翠微堂宅内已然人心惶惶。

三日内分明可以发生许多事情,然而最让人受不了的,便是这三日之内,竟然一样事情也没有发生!

有什么能比明知道有事要发生,却依旧风平浪静更让人心神不宁的事情?

待到第四日午后,终于有人悄悄收拾好行李,落荒而逃。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楚横朔那双久经历练的眼睛。然而他又能如何?众弟子的命运,岂能由自己来掌握?索性苦笑着摇摇头,长声叹道:“还有什么人想走,都走了罢。”

此话一出,又有好几个胆小怕事的弟子,夹着尾巴溜了。枯禅大师得知后,只气得直跳,望着那些人的背影一个劲地叫骂着:“鼠辈!全他妈的鼠辈!”

可又有谁能说,这些人的性命不是掌握在楚横朔的手中?

傍晚时分,几具依然没有任何伤痕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初现在了宅子门口。楚横朔命人抬进来一看,赫然便是早先逃跑的那几个弟子。

楚横朔刷一下抽出长刀,猛力往柱子上一斫,尔后大喝一声道:“在下……在下如何面对先父!”

“逃得越快,死得越快。”姬羽凰拾起钉在死者衣襟上的纸笺轻轻地念道。

尽管她的声音那么清亮、轻柔,可字里行间的阴戾之意,却还是让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大伙儿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也只有干笑的分了。至少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哪怕自己再恐惧、再担心,也别妄想再离开这幢宅子半步。

因为一旦迈出去,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一个结局:死。

这一夜,姬羽凰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

仔细捋一捋思绪,便已经隐隐知晓,一定有什么细节是自己所遗忘了的。

想到这里,姬羽凰哪里还坐得住,也不顾天寒地冻,只匆匆在外披了一件衣裳,便直奔后园而去。

方才从地下翻起来的泥土,这会儿还依稀散着些奇特的味道。北风好似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不停地削割着人的皮肤。除了自己腔子内,一颗心在隐隐地跳动着,园子里没有丝毫生命还存在的迹象。

院子中央有一块极不平整的地方,现下显得及其突出而诡异。两个时辰前,还有几具尸体,刚从这里入土。

然而,明明应该是一篇死寂的空地之下,为什么又会传来一阵一阵微弱、但是清晰的骨节声?

在这样一个夜晚听起来,这些细碎却又无比清晰的声响,无疑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但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又何至于此呢!

空地上的封土,颤颤巍巍地裂开一个洞,洞里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过后,慢慢地探出一只发着绿莹莹的光的手。骨节声一声声地如同一双双手上那长长的指甲,简直要抠烂人的心脏。那洞逐渐地越来越大,那手的手臂也忽然在那诡异的绿光中若隐若现,看样子,那些被深埋在地下的人,现下都想要争先恐后地想要爬出来。

姬羽凰努力屏住呼吸,尽管手心里早已经透出了细密的汗水。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姬羽凰已经基本明白这些人的死因。也清楚这一切并非某种超乎常理的现象。只是,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一个契机。而创造契机的那个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

念头刚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因为这个时候,果然已经有个人飘然而至。

这个人身形瘦小而单薄,穿着一身白色的、轻纱似的衣服,手里面打着一个小小的白纸灯笼,那微弱的光芒刚好照亮了园子中央的空地。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往那洞里面一洒,那只刚探出来的手就忽如害怕了一般,骤地缩了回去。接下来,白衣人用一把小小的铲子又将那洞细细填上,然后站起来擦了擦额头,转过了头。

映着灯笼的光芒,姬羽凰看见了这个人的脸。可这个人的脸,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要叫出来,一只手却突然自后面而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姬羽凰的心又是一阵狂跳。这时候,她感觉到另一只温热的手环住了自己那不断挣扎的身体,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悄然响起:“是我。”

心头一热,姬羽凰的血液瞬间冲上了面颊。

然而方才姬羽凰的那一声倒吸,却已经让园中的人察觉到了异样。只听见一声断喝,那人已将几枚亮闪闪的蒺藜一并投射过来。

“跟我走!”沐青旋从腰间拔出一把奇异的兵刃,乒乒乓乓几下就把蒺藜打落在地,然后牵着姬羽凰,循着路飞奔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刚喝完醪糟~哎~这一话很难写,完全写不出那种诡异的感觉。结果还是模仿金庸爷爷的《笑傲江湖》林平之灭门的那节在写,结果写成了这样。果然…………

二十八、高山仰止

“奶奶的熊,这山得爬到什么时候!”

纷纷扬扬撒下的雪花,和着呼啸的山风,很快便将枯禅大师的骂声湮没。陡峭的山路上,几个人的身影,像是悬吊在那里一般。脚下的积雪厚厚的,踩上去却甚是滑腻,三人不敢有半分松懈,因为他们都明白,只要一个不留神,便会从这峭壁上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华山之险,千古闻名,然而现下,却依然有这么多江湖人物冒着天险,应了这英雄大会之约。并且,前日忽而在江湖人群中流传开来的一句流言,更是让所有人都奋不顾身地一拥而上。

山河社稷,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好一个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说穿了,也不过是凭借一张山河社稷图。

“你说,”沐青旋将手打在前额,抬眼往上看去,担忧道,“咱们还得有多久方能到玉女峰?”

姬羽凰闻言,顿了顿脚步,随意答道:“已经爬了一日,应该快了。”

沐青旋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几步,却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冲着姬羽凰伸出手,笑道:“要我拉你一把么?看样子你好似已经不行了。”

姬羽凰低头,看见沐青旋白皙的手掌中心那殷红的一点,忽而脸上微有些发烫,舌头忽然变得不大利索:“才不……不要……你扶,你还……”

“这个么……”沐青旋看着手心,勾勒出一个温柔的笑来,“不碍事的。”

“你,你还说……”姬羽凰急道。

沐青旋却安然道:“都说了,不会有事的。”

姬羽凰咬了咬嘴唇,恨声道:“若是我早些察觉到,你也不用……不用替我受了这般罪。”

沐青旋看着姬羽凰的眼里似有泪水在滚动,忙道:“你放心,此次英雄大会,泽被仙人一定会来,你又何必担心呢?”

“就算泽被仙人会来,”姬羽凰闷道,“我也听说他性子古怪得紧,万一他不肯为你解毒,我便是活着,也……”

沐青旋伸手在姬羽凰鼻尖一点,呵呵笑道:“你怎么想得那么多?”

姬羽凰一惊,身体往后轻微一缩,心跳莫名其妙地猛地跳了起来,嘴上却冷冷道:“替你的小命着想,还成想得多了么?”

然而沐青旋却似没有听见般,耸了耸肩,转过身,迈开步子向上继续爬去。

姬羽凰伸手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尖,方才脸上泛起的一抹奚落在瞬间随着北风飘去。

这些天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玉女峰是华山的中峰,钟灵毓秀,唐代世人杜甫当年在《望岳》中曾书道:“安得仙人九节杖,拄到玉女洗头盘”。峰顶上多奇花异木,游人穿行其中,如在仙境。

这会儿,峰顶却没了这般的绰约风姿,取而代之的是疾风白雪和透骨的寒冷。然而,这些却没能阻碍大帮大帮的武林豪杰汇聚一堂,热火朝天地交谈着近些时日来的江湖轶事。

姬羽凰与沐青旋、枯禅大师穿行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着,这些人内,有些自然相熟,有些人的面孔却生疏得紧。不过枯禅大师人缘却是极好,遇到许多人都不免要寒暄几句。当然,他也没有放弃任何一个替姬、沐二人介绍来到英雄大会的各路人物。

“那个叼着旱烟的汉子你们可瞧见了?他叫朱啸云,人称‘圣手无迹’,一套飘云掌法名满关内外。那个丑脸的女子你们也切不可小看,她可是云龙帮朱雀堂堂主‘惠素兰心’路晓筝。还有,那人,你们可知道?”

说到此处,枯禅大师粗短的手指,端端地指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里正坐着一个衣衫单薄而褴褛,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小老头。他自顾自地喝着葫芦里的美酒,大口地啃着一块牛肉,像是潦倒至极,却又透出几分不凡的气度来。

“这般冷天,却穿成这样,居然还能气定神闲,”沐青旋轻声赞道,“这位前辈的内功,想来相当了得。”

枯禅大师点点头,道:“沐小兄弟眼光不凡。这人你们应当也是听说过的,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崆峒派掌门高慕远高大先生便是此人了。”

姬羽凰闻言,不禁朝着高慕远又看了几眼,若有所思道:“崆峒派相比少林、武当两大泰山北斗来说,有些相形见绌,但是也算是中原一大门派。”

“谁说不是呢,”枯禅大师同意道,“除此之外,还有华山派、衡山派的人在。”

沐青旋环顾许久,方收回目光,道:“但是依在下所见,除了崆峒派、华山派与衡山派能算是大帮大派,其余的可都能说是旁门左道啊。”

姬羽凰抿嘴笑道:“莫不成五回门也成了旁门左道?”

沐青旋一愣,随即也微微笑道:“旁门左道也无可厚非,在下不过在想,此次英雄大会,究竟有多大的阴谋。”

“多大的阴谋,也得我们自己亲自验证了,”姬羽凰低下头,轻轻道,眼眸中流转出几分黯然,“我只希望那泽被仙人……”

“你怎么还在想这个,”沐青旋皱了皱眉头,却依然笑得淡然,“我却在想,南宫兄此时若再不出现,可得错过一场好戏呢。”

“他么,”姬羽凰心不在焉道,“定是会来的。”

傍晚时分,雪下得更加的猛烈,群豪却在雪上架起了无数火堆,一同围坐在一起吃酒划拳,时间长了,倒也不觉得有多么寒冷。

“你说,这英雄大会会由谁来主持?”有人问。

“这英雄大会开在华山,”那人身旁的汉子喝了一口酒,然后慢吞吞答道,“自然是华山派掌门‘莲无剑’平老前辈了。”

枯禅大师自听得出神,一面点头一面便道:“那平昔莫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理应是他主持大局。”

哪知沐青旋的目光忽而一飘,下一刻,竟然轻轻地笑出声来,道:“大师这次却是想错了,你看这三人却是谁?”

余音未散,已有三人飘然而至,端端地落在会场中央早已搭建好的高台上面。立在中央的白衣仙子当先款步上前,对着台下群豪施了一礼,声音如珠落玉盘般清脆婉转:“小女子飞镜,见过各位英雄好汉。”

言毕,一双剪水秋瞳在场内环顾了一周,脸上泛起了盈盈笑意,恰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可人,却又娇艳无比。

这浅笑刚露,四面早已是一片哗然。谁也不曾预料到,主持英雄大会的,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有着倾国容颜的女子,而这个绝美的娇娃,竟然还有一身如此精妙的轻身功夫。

“敢问姑娘芳龄?与平老先生如何称呼?怎么他老人家亲自不来,却让你一介女流来主持大局?”发问的是一个个字高高,虎目圆睁,满脸虬髯的中年男子。

飞镜并不回答,反而笑问道:“阁下可是‘平月箫声’卓不凡?”

卓不凡奇道:“便是区区在下。那便怎地?”

“大有关系,”飞镜漫不经心地指了指自己左首边的黑衣丑面男子,轻描淡写道,“因为这位夕颜公子,三日前已取到了令尊的项上人头。至于小女子右首的这位海楼公子嘛……”

飞镜勾魂一笑,续道:“昨日与平昔莫斗了两百来回合,虽然伤了些筋骨,不过平昔莫却没这么幸运。那老鬼,今日自然是来不了了。”

此言一出,群雄大噪。便连朱啸云、路晓筝这样的人物也不禁相顾失色。

那卓不凡之父“飞天雪狸”卓寒乃是一代武学宗师,凭着一路自创的“飞狸钩法”畅行江湖多年,是江湖上名声响亮的人物。更不用说华山掌门“莲无剑”平昔莫的名声之胜了。然而今日一行,居然有人说这两人相继栽在了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后辈手中,谁能不惊,谁能不惧?

也难怪早有人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可卓不凡却似不信,一双虎目中竟然瞪出了许多血丝来,当下狂呼道:“一介黄口小儿,替家父擦鞋也不配,又奈何能伤的了家父!”

“阁下未免也过于自信了些,”方才一直冷眼瞧着卓不凡的夕颜,现下竟然透出了星星点点邪癖的笑容来,“我当时见卓寒那老家伙身上有一样东西让我喜欢的紧,一时贪心便顺手拿了,阁下看看,可认识否?”

边说着,边从怀中摸出一块翠绿色的东西来举在半空,像是想让周遭的人都看得仔细些。然而卓不凡的脸色,却霎时间变得惨白。

那系着金黄色绦子、晶莹古朴的和田宝玉,自己岂能不认识?卓不凡即刻拔出腰间的长钩,呼喇一下跃身起来,卯足了劲力,突一下跳上高台,双眼盯着夕颜,像是要喷出熊熊火焰。

“夕颜,纳命来!”

卓不凡仰天长啸一声,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毛发一根一根地竖起来,一招“飞狸探海”便直奔夕颜面门而去。

夕颜眼中霎时涌起一股寒气,见卓不凡来势汹汹,自不迎上,只足下轻点,身体已然轻飘飘地掠起来,袖中一片大噪之声。

这时,姬羽凰脸色微变,心中暗道,不好,夕颜要使暗器!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忙~所以来不及修改就更新了,语句不通顺的地方亲们原谅~刚才看见多了一个收藏~很开心~

二十九、命牵一线

几道火光,在夜色中化作繁花。突如其来的闪烁星光被长钩打落落地,原来是夕颜连投过来的四枚钢针。

这四枚钢针,来势又快、又准、又狠,卓不凡纵是恼怒至极,见到对方如此身手,却也不敢大意,当下气沉丹田,将那九九八十一路“飞狸钩法”一招一招地使将出来。

这飞狸钩法乃是至钢至猛的功夫,卓不凡的气劲又深厚,因而这套功夫由他使来,自然是虎虎生威。然而夕颜却只是一味后退,并不还击,脸上尽是无奈的神色,叹声不绝于耳:“这般身手还不如你爹。我不想打了,你下去吧!”

言毕,长袖一带,夹着内劲从卓不凡脸上刮过,血淋淋地削下了一层皮。而卓不凡面对对方这看似不经意的一挥,居然没有半分还手的余地,实力悬殊昭然若揭。

但卓不凡丝毫不退,反而向前一步,昂首道:“父仇不共戴天,今日便是血溅当场,也非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话音未落,一招“飞狸抱月”已带着微颤,直打夕颜的风池穴而去。夕颜身体向后一缩,然后微微弯起眼角,脸上忽而闪过一丝残酷的神色来。

“你死我活么……”夕颜轻声的叹息如同一声浅唱,“你还不配!”

这“你”字一落,夕颜自是已然避过了卓不凡的点突之招。然则卓不凡毕竟是卓不凡,混迹江湖数年也并非浪得虚名,他反应好快,见夕颜避过一击,急忙便飞足向夕颜的小腹踢了过去,紧接着身子往后一挺,眨眼间已翻过一圈,手上的招数也换作了一招“投桃报李”。夕颜却笑得更加诡异,“配”字尚未出口,左袖一挥间,三枚透骨钉已奔过去拨开了卓不凡的铁钩。待到“配”字的余音刚了,夕颜右袖中不知何时甩出的柳叶飞镖,竟已统统地打入了卓不凡的血肉之躯!

群雄大震,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高台上的夕颜,再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的功力,能让一个人将那么多的暗器丝毫不偏地尽数打入一个人的身体?又是怎么样的速度,能让他在片刻间力毙一大江湖好手!

然而夕颜只是轻笑,神色中的嘲讽已经不言而喻。他拍拍长衣,不说一言,镇定自若地走回到飞镜身边,那样态,就好似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我们三人不过奉了主人之命,前来招呼各位英雄好汉。然而刚到此处,这位卓先生却步步相逼。便是何道理?”飞镜环顾四下,冷声道。

其实,从一开始分明便是飞镜等人挑衅在先,群雄也并非不知这个道理。但是,现下那飞镜盈盈立于高台,周身都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娇羞柔媚,而她的声音虽冷,却依然透着几分慵懒和嗔意,让人听起来舒服得很、受用得很。台下许多人,纵是堂堂五尺男儿,又有几个乍一见到飞镜这般美貌的女子,能不怦然心动的呢?因而现下,大伙哪怕心中一片澄明,却也不忍心开口,去驳倒这个如花似玉的画中仙子。

“你们若是还有人不服,”飞镜冷然勾起唇角,又道,“尽管上来,小女子随时奉陪。”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许久之后,场内终于掠过一个干枯而又沙哑的声音,调子不高,却又能恰到好处地让所有人听见:“小姑娘口气挺高,今日便让老夫试试你的功夫,如何?”

一面说,一面便有一人跃上了高台。

众人定睛一看,不禁一愣,但也只是眨眼的功夫,欣喜与鼓舞的神色已经悄然爬上了所有人的面颊。高台上此时正立着一个干瘪瘦小的小老头,而这小老头大伙儿碰巧都认识。他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姬羽凰等人见到的那个喝酒吃肉的崆峒派掌门,高慕远。

飞镜眼神中掠过一丝讶异,大约没有预料到第一个掠上的便是如此劲敌。但她还是微微地欠了欠身子,随即微笑。待到施礼毕了,凭空振臂后,她的手中已多了两条绵长的白练。

高慕远本是气定神闲,然而忽然见到这两条白练,脑海中的一些记忆一下便涌了出来。他向后退了退,眯起眼睛,像是要将这白练辨认清楚。片刻之后,高慕远已在群雄惊诧的目光笼罩下,冲着飞镜抱拳恭敬一礼,问道:“还请问姑娘,‘混天绫’林芷兰前辈与姑娘如何称呼?姑娘这招‘袖里乾坤’可是出自《白绫谱》?”

又是一阵骚动,姬羽凰心中也不禁暗暗纳罕。林芷兰的名字她自然是晓得的,那个当年在江湖上掀起狂风巨浪的、嗜血成狂的、怪癖阴戾的女魔头,难道真与这个飞镜有什么渊源?若是真的有什么关联,那么如此身份之人,怎么会甘心屈居于地行门下?

飞镜却只是耐人寻味地扬了扬白练,笑道:“若是想知道,先赢了我再说。”

高台上的场景,也真是奇特的紧。一个飞镜身材高挑,一个高慕远干瘦矮小;一个舞动白练恰如惊鸿一掠,一个双掌翻飞却似龙吟虎啸。一柔一刚。一美一老,竟然在这般的悬殊对比之下,显得无比和谐。

台下群豪自是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惊、疑、忧一并涌上大伙心上。他们惊,是因为从未想过一个年方双十的妙龄女子,居然能与高慕远这样的高手拆了如此多招还不落下风;疑的是这飞镜的身份究竟是不是真如高慕远所说那般耸人听闻;忧的是,在这样一场美妙却危机四伏的比武中,高慕远究竟能不能获胜……

转眼间,两人竟已拆了几十个回合。

沐青旋从旁看着,先是专注不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脸上却渐渐地浮出了笑容。

原来,这正是所谓的旁观者清。沐青旋本身便是身手不凡之人,见识又广,心思又缜密,见飞镜与高慕远拆了如此之久,对两人的招式套路,早已了然于心。

那飞镜,轻身功夫虽是远在高慕远之上,但白练的招式单一,远不如高慕远所学之泛,掌法之精;再加上飞镜内劲的修为差了高慕远好几十年,白练上的劲道也难敌高慕远一双肉掌所带出的阵阵掌风。

沐青旋瞧得欣喜,一时之间竟也忘了此乃以命相博,忍不住轻声笑道:“姬姑娘瞧,飞镜姑娘这招未免使得太老……”

一面说,一面便扭头去瞧姬羽凰。

然而,北风烈烈,雪花洋洋洒洒,沐青旋身边的那个位置,哪里还有姬羽凰的影子?

沐青旋心头一紧,一阵刺痛霎时涌上胸口,喉咙间忽然有了几分甜猩之意,心知乃是毒伤发作,却还是忍住剧痛,忙拍了拍枯禅大师,慌道:“大师,可看到姬姑娘了?”

“不是好好站在……”

枯禅大师骂骂咧咧地回过头,似是在抱怨沐青旋打扰了他看好戏。然而待他目光转到方才姬羽凰立着的位置时,却也不由自主地直了,怨骂忽而便转为了疑问:“怎么不见了?”

沐青旋苦笑道:“在下也是忽然发现的。”

枯禅大师回头望了望还在缠斗的飞镜与高慕远,眉头微微皱了皱,道:“这般情况下走掉,莫不是见到了什么人?咱们在人群里四处找找吧。”

沐青旋点点头,方才的剧痛依然还在身体内停驻。他的心,莫名其妙地开始狂跳,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这种时候,千万莫要出了什么岔子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故事的第一个高潮即将到来~小羽要出大事了~

三十、深谷埋香

且不说枯禅大师与沐青旋在人群中急急忙忙地寻觅着姬羽凰的身影,这会儿,姬羽凰已经追着方才在人群中瞥到的身影,赶到了道路的尽头。

山路隘口,再往前几步的脚下便是万丈深渊。这会儿,大风呼啸着,有如鬼哭狼嚎般凄厉,只是那人影,在暗处一闪,早已不见了踪迹。

望不尽,回头路,白雪皑皑,连自己的足迹,也快成为了不可辨认的一部分。

“你给我出来,”见找寻无望,姬羽凰索性放声喝道,“你以为你躲起来,我便不知道你是谁了么?”

你给我出来。

你给我出来——

空谷回音,衬得玉女峰的夜色更是寂寞。白雪发着盈盈灼灼的光,依旧无言。

还是没有人应声。

“哼,你不出来也成,不过你在翠微堂所做的事情,我会一直记着。”姬羽凰大声疾呼,然而那声音中却莫名地夹杂着悲戚、失落与慌乱。这是姬羽凰难得一见的慌乱。

终于,那隐没在夜色中的山石背后,终于有了弄雪的响动。姬羽凰急忙一转身,山石的阴影中似是人影闪动,然而尽管有白雪的微光,那人影,却还是极淡极淡的。

姬羽凰不去辨认,一颗心在腔子中暗自突突跳着,却还故作冷静道:“你果然还是现身了么?”

那人影微微一颤,接着,一个声音被风轻飘飘地送到了姬羽凰的耳中:“我将你引来,自是有事相告的。”

如丝线微弱的女声,如同鬼魅,然而无论如何粉饰,姬羽凰却依然能将这个声音辨得清晰。

这个声音自己怎么会听错?陪伴了自己如此多年,日日听,夜夜听,闭着眼睛也能叫出她的名字——

“珠儿,你随着我这么多年,我的脾性你还不清楚么?出来吧。不需要装神弄鬼。”

随着姬羽凰的语音落下,那山石背后的人,终于慢慢地、慢慢地走出了阴影,将那张还略微显得有些稚嫩的脸,展露在了白雪的光晕中。只是此刻,她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狡猾笑意,哪还像平素跟在姬羽凰身侧唧唧喳喳的那个小丫头般,有那么清澈而灵动的一双眸子。

“小姐还在为翠微堂那十几条人命挂心么?”珠儿眉头微蹙,却不见半分悔意。相反地,姬羽凰看见,她的眼角里,竟还满是笑意,似是完全没把那些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姬羽凰不语,一双杏眼瞪着珠儿,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既熟悉无比,又陌生无比。

珠儿掩嘴咯咯笑道:“小姐不答话,莫非不是替那些人挂心?可是珠儿被小姐发现身份了之后,却没有再害翠微堂余下的人了啊。哦……珠儿明白了……”

她的眼中又是一阵玩味的光华:“原来小姐是在替沐公子挂心?”

“我迟迟不与你动手,不是听你来消遣的。”姬羽凰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尽可能地显得平缓、冷淡、不带半分感情。

“哦?”珠儿的眉毛扬到了刘海儿深处。

“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的,”姬羽凰冷声道,“难道你非得要我动手不可?”

珠儿又是一阵轻笑:“小姐啊小姐,你什么性子难道我还不明白?你这么急着动手,是为了掩盖你心里的慌张吧?”

“不是。”姬羽凰简短道,然而她那微颤的指尖与眼中刹那流转而过的慌乱已然出卖了自己。

珠儿笑得更欢:“不过我保证你不会与我动手的。因为我有一样东西,可以让我不用回答你所有的问题,也可以让你保证永远不会逼我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姬羽凰脸色微变,嘴上却忍不住问道:“什么东西?”

珠儿伸手指了指悬崖下方,嘻嘻笑道:“你看,南宫公子在地下打着秋千,这会儿怕是已经冻僵了吧?”

“你——”

姬羽凰闻言面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便奔过去,探头往下找寻着南宫佩的身影。可是,白雪皑皑,流云暗浮,又哪里见得到南宫佩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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