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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明珠不识君-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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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生学子们被锦衣卫赶得满山乱跑,纷纷鼓噪大骂:“你们这些奸宦祸国殃民,乱抓忠臣。现在根本没人逃进碧云观,还想污陷我们。你们才该千刀万剐呢。”“我们清流儒派是治国正统,这里是董太后的碧云观。还不赶快退下。”“姓崔的,你跟你干爹都不是好东”
崔悯根本不理会他们。他平静地策马来到观前,举起佩刀,高声宣布:“朝廷大事与你们这等学子无关。锦衣卫奉皇上旨意抓人。莫说他逃到了碧云观,就算是逃进皇宫,我们也照抓不误。逃犯和你们有没有犯罪去向刑部申诉,现在你们占领了道观闹事,扰乱民众上香。就是该杖刑的大罪!来人啊,驱散他们。”
儒生们不服地大喊:“你敢殴打儒生?我们可是天子门生,见官都不跪。你们这帮东厂的走狗竟敢用大棒子打我们。真是奸宦当道亡国之兆啊。”
崔悯听了这话,俊脸上泛起红晕,嘴角翘起,被气笑了。这一笑竟是异样的精彩纷呈。他立刻抬手点名字叫了几名千户过去,抓住那人拖出来。狠抽他的大嘴巴。他也猛然沉下脸,神色严峻地喝道:“住口!亡国之论也是你们这些酸儒秀才说的?学了十多年的书,都学到了什么东西?读书确是能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法子,但现在你们只学会了抨击时政,就能治理天下了?经济仕途务农治灾平盗传达政令,你们又懂得多少?光知道纸上谈兵怦击朝纲,把党派私欲压于国家之上。从前朝到现在,光是党争灭国就不知道灭过多少回了。还敢在这儿大放厥词。读圣贤书却不守好读书人的规矩,连安身立命都做不到,还谈何治国平天下?还肆意插手政事妄议朝纲,还敢跟我说见官不跪?这一许小命都不够给我打的。”
“——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会说人话为止!”立刻便有锦衣卫冲上去狂揍起儒生了。
他身后一个面白无须的东厂太监尖声喊:“崔指挥佥事,跟他们废话什么!我们有皇上圣旨,把他们都杀了!别惊动了董太后的道观。只管打杀,打死多少人都无事。”
崔悯冷冷地横他一眼,没答话,也没有跟儒生们废话。举起右手,一声令下。上千名锦衣卫们开始攻敌抓人了。他们没杀人,只是抬着攻城重木冲上前,“轰隆”一声就扫倒了一大片学子。再横扫回去,哗啦又绊倒一大片。一下子打散了聚众学子们。官府差役们趁势冲进人堆,抓住了几个领头闹事的,拖出来捆住就痛打。这一下子,连冲带打,一下子就冲开了儒生学子们的阵营。打得儒生们哭嚎惨叫着满山乱逃。
须臾功夫,锦衣卫就成功得驱散了大群儒生,抓住了领头学子,清理出了碧云观观门和官路。
崔悯远远得站在官道高处,居高临下地指挥全场。他面容冷厉,身形冷峭,手按佩刀气势极盛。远远望去竟如杀气腾腾的阎罗王。吓得围观的千余名百姓香客和路人们都咂舌不已,均想,果然是东厂出来的酷吏,大太监养的儿子。这么狠毒。
混乱中,一些儒生学子走头无路,趁乱爬过了碧云观围墙。跳进观里,打开了大门。大群的儒生学子们趁势冲进了碧云观。锦衣卫和衙役也忙追进去。碧云观山门里外乱成了一团。
糟糕,进了碧云观。崔悯一皱眉。
***
“快住手!”碧云观里奔出了一群道士,挡住了众人。其中疾步走出一名道士,厉声喝止住众人。
人们看去,都不觉得眼前一亮。领头走出来的是个风神俊秀的少年道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模样俊秀,姿态潇洒,头带仙桃簪花道观,脚蹬流云方履,穿着一袭浅地深缘的深蓝道袍,腰间系着一条分成两股的黄金丝绦,分别坠了两块青田玉佩的。气质极为出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的长相也很出众。眉清目秀,面孔雪白,一双清澄的黑眼睛,略一转动寒气袭人,朦胧得有如寒江雪水中月,璨然生辉。乍一看上去真似那西天上界来的得道仙人,三清大帝前的持瓶金童。好一个貌美质洁的方外人。
少年道士潇洒地走出山门,现场立刻安静下来。他向崔悯行个礼,朗声道:“贫道张灵妙。乃是碧云观观主的徒弟,主持着此间诸事。崔指挥佥事虽然是奉旨抓人,也不能这么粗暴无礼。这里是老子道场董太后的贡观,怎么能让官差们随意出入抓人?你们在道观外面打了数百人,哭声遍野,早就冲撞了三清上人和董太后。还不快快退下!”
“原来你就是张天师的后人,小天师张灵妙?你终于出来了。”崔悯神色冷淡。
“正是小道。”
“你好大的胆子。”崔悯提声直斥:“你现在出来是想包庇这些儒生抗旨不遵吗?这些人都是嫌犯,另外还有嫌犯已进了碧云观。我逢了圣旨抓人,董太后是皇上的母后,自然会以皇上的旨意为重。你拿董太后的贡观来压我,难道你想挑拨皇上的母子关系?”
嘶,好会讹人。围观人群同时吸了口冷气。一句话就诬陷小道士挑拨皇上母子关系。真不愧是东厂出来的探子,信口雌黄,真如砍瓜切菜般便宜。
小天师却毫不惧怕,云淡风轻地说:“崔指挥佥事说笑了。皇上最敬太后,岂是你我这种小人物能挑拨的?太后所供奉的道观是方外之地,不受世俗刑法约束。这些人即然已经闯进了碧云观山门,脚踏三清土地。便是与我观有缘。小道不可不管。”
“你管得了吗?”崔悯冷笑。
“管得了就管,管不了就不管。今日,我主观,这些人进了我三清观门里。我就必须管。”少年天师的面容一肃,气正神严,如神如仙,气势大盛:“人可以不敬人,不敬上司,但不可不敬神不敬天!大名鼎鼎的司礼掌印和御马持符大太监也不敢不敬佛道不敬天吧。”
崔悯冷冷刹刹的却不让步:“一些嫌犯怎么敢与佛、道连到一起?即便是真的有联系,凡是敢触犯我大明皇帝的天威者,多少佛道也一并灭了!自古以来皇帝灭佛灭道也是常有的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用道佛来压我?”
张小天师与他目光相接,坦然说道:“我怎么敢以佛道压锦衣卫佥事呢?崔大人多虑了。小道只是一片慈悲心,为这满山来进香的香客安危着想。崔大人不怕天,不怕道,不怕太后。却怎么能不怜惜弱小妇孺呢?这么打打杀杀,叫这满山遍野的普通百姓们如果看得?更何况这些人誓死不走,难道你还要全部杀了他们吗?万一真的血溅国观死在这里,岂不是给道圣不恭,给太后蒙羞,给朝廷添乱。还毁了我道家的清净道场。到那时你要怎么办呢?”
“那你想怎么办呢?张小天师。”崔悯阴郁地一笑。知道今天遇到硬茬子了,这人要包庇儒生。
张灵妙忽然噗嗤一笑。这一笑,一身肃穆高洁的得道高人的风范尽去,变成了精灵顽皮的少年。陡然间就从仙佛天师变成了凡夫俗子。
他粉面含笑,身姿潇洒,轻飘飘地走过来。走近了,忽然伸出手臂紧紧得勾住了崔悯的肩膀,亲亲热热地说:“我什么也不想干!就想跟崔哥哥求个恩典?”
围观众人差点一跤摔倒。这位小天师想干什么?
这一招却把崔悯恶心住了。他少年富贵,养父权盛,从小就是奢靡过人。他天性/爱洁,常常是一身白衣片尘不染。是个有洁癖的人。被这少年道士一把抱住肩膀可恶心坏了。他顺手一甩,就想把小道士甩出个仰面跌倒。谁知道一下子居然没甩脱。他眼光微沉,心里提了起来,看来这个碧云观小天师有些门道。碧云观号称“国师法观”,观主都有“护国国师”的称号。果然有些本事。
张小天师紧紧搂着他,笑嘻嘻的,变得又亲切又和善。眨眼间就从道家的护国天师变成了笑眯眯的邻家小弟。周围一些等着进观烧香的夫人小姐们立刻投过去又爱怜又喜欢的眼光。这个笑嘻嘻的俊俏少年郎比那位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崔先生,要讨人喜欢多了。
崔先生美则美矣,太凶悍严厉了。
张灵妙一脸谄媚讨好的笑,鼓动着如簧口舌说:“小弟一向仰慕崔哥哥很久了。早就想见一面。果然一见之下,啧啧,崔哥哥风神如玉,不愧为京城第一美男子。小弟倾慕不已,什么时候也能像崔兄一样光彩照人享誉京城就好了。嘻嘻,小弟是碧云观观主新收的徒弟,今日初次管理观务,一不小心就被这些人冲撞进碧云观。也是小弟倒霉啊。崔哥哥,你冲进来抓逃犯,也是在帮小弟的忙,我怎么能不承崔兄你的情呢。嘿嘿。”
“这样吧,我们来商量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处置法子。崔兄,你撤去周围的官兵和锦衣卫,免得惊饶了我的道场。几百人在外面鬼哭狼嚎,把我这清净之地变成了阴魂地狱。太不成体统了。你撤了兵,我就把这些混帐东西交给宫里的董太后处置。皇上母子连心,也算是交给了皇上处置。这样做即不违了崔兄的差事,又圆了我道观的体面。如何?”
“别伤了我们一见如故的感情,给小弟一个面子吧?”他幽怨地看着锦衣卫。眨眼间,这位小天师的态度就来了个天地/大/逆/转。同意交出了儒生,想跟崔悯私了了。人人瞠目结舌。这投降得也太快太没品格了。大家刚开始还以为气势非凡的小天师要跟锦衣卫死磕呢。
那群跑进观里的儒生们却不怒反喜:“我们愿意被交与董太后,我们要面见董太后告”
张灵妙立刻甩下了锦衣卫佥事。返身走回去,啪啪啪得扬手打了领头儒生几记大耳光,打得他傻了。他阴着脸怒叱道:“你们算是个屁!也配口称董太后?一些不通俗物的蠢货也配面见太后?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领头儒生终于被打醒了。连连叫道:“天师救命,天师救命。学生是不配,学生就是来碧云观向董太后投案自首的。”
哗,周围的锦衣卫和围观群众险些摔倒了。这瞎话说得也太没诚意了。你们演戏也演得像样点好吗?
张小天师却满意地含笑点头。他信了。
***
好一群当场作戏的家伙。崔悯暗自冷笑。他也早心知肚明,这群儒生逃到碧云观是为了惊动董太后,救那些被关押的官员。董太后如果愿意出手自然会与皇帝太监们过招。
他暗自想着,看来今天是抓不住嫌犯了。张天师是国师,后台是董太后。他们在清流和太监之争中保持中立。但是哪方面也不能做得太过份了。董太后是个极严厉苛刻的人物。这位小天师也是个神秘莫测的人物。从哪儿冒出来的?江湖上竟然多了这号人物。
而且这帮书生都太蠢太木。东厂太监还命令他痛下杀手血洗书生。一不小心就陷身进了大麻烦。这些年,朝堂纷乱,江湖催人老。崔悯越发深沉。办差时该圆滑时便圆滑,该放手时就放手。将本心收敛得纹丝不露。
罢了,反正跑得了道士跑不了观。崔指挥佥事给了小天师面子:“好。即然小天师这般处置,最妥当不过。我就不抓逃犯和这些人了,由张天师交与董太后。崔悯告辞了。走。”随即领着人,像潮水般的退出去了。
一场风暴转瞬化雨,烟消云散。人们目送着东厂锦衣卫退走,再扭头看向观门的张小天师,都露出了头晕目眩之状,这小天师也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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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风波平息。碧云观山门大开,接纳众位香客进门。
旁观的范明前等人也看得目瞪口呆了。对小天师佩服至极。能从崔长侍崔悯手底下抢人,还抢得这么举重若轻。这就是老女官和于先生说的“以柔软的姿态”解决事情吧。果然比她当年硬生生得抢人高明多了。
范家马车也驶进碧山观大道。明前还觉得惊心动魂。没想到东厂锦衣卫竟然嚣张如厮,当众抓捕儒生学子们。这些都是官宦子弟读书士人啊。她想起了出城时看到的午门外跪求皇上理事的官员家眷们。可想而知,如今朝堂上,清流和宦党之争是多少激烈惨烈啊。她的父亲范勉做为朝堂上清流一派的中坚力量,也是如履薄冰吧。
一想到父亲,范明前忙命人避开锦衣卫,从侧门进碧云观。如今宦党横行人人自危,如果被有心人发现她在这里看热闹,被人勾连到她父亲身上。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们匆忙地躲避锦衣卫们进寺,却在山路上扎了眼。
锦衣卫佥事崔悯带领人马回京城。他扫视全场,眺望到了侧门进观的几辆马车,顺口问:“那是什么人?”
旁边人答:“是今天来碧云观敬香礼拜的一些官员家眷。要去查问吗?”
崔悯摆摆手,上香的车辆看来跟闹事儒生们无关,他随意问:“都是谁?”
须臾间有人去查得清清楚楚,回禀:“是渭南太守刘伯牙家,礼部尚书谢纭家,还有两位外地进京的六品武官的妻女,还有龙华阁大学士范家家眷。”
崔悯眼光一跳,精光乍射,平静如瓷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表情:“范家?”
旁边的锦衣卫千户姜折桂对他点点头,会意道:“就是她。大人没忘吧?就是那个范勉遗失之女。听说也来碧云观替亡母敬香了。一晃眼七年过去了,时间真快啊。”
白官袍的美少年陡然回头,盯着那行人的背影。正好看到了一个娉婷修长的身影走下马车,袅袅萦萦地走进道观。惊鸿一瞥,她长眉如剑,黑眸如星,一张英姿勃勃的骄矜容颜。
就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敢从他刀下夺人的小嫌疑犯,真假莫辨的范丞相之女。他怎么能忘?
精灵女孩糊涂案。奇耻大辱。
他深深地盯了她纤细修长的背影一眼,收回了目光。大跨步地走下台阶。艳阳高照,春风吹荡起他的长袍。他仰起头,眯着眼睛,轻声细语地道:“去查查,这位范丞相小姐干了些什么,还有那个神秘小天师。看看他们之间有没有交集”
第十四章贵贱反转签()
碧云观很巍峨宏大。屋脊如云塔钟成林。观里更有古秦时候所铸的铜钟,成为全国有名的镇观之宝。主殿是三重九阁的殿落,分别是太上、清无、万寿宫。整个碧云观极辉煌磅礴。
知客道士领着明前等人,去万寿宫的三清宝殿敬香礼拜。三清宝殿很冷清,不像平时人多拥挤的景象。殿内只有零星的几个香客在礼拜。也都是行色匆匆地烧完香就走了。人们还在惧怕外面的锦衣卫。
范府众人也简化着做法事。明前随着知客道士叩首三清,焚香添油,心里默默地祷告着。请诸位神明保佑亡母和自家。之后她又向礼事道士送上了两百多套道衣道履,六百两银票,当做今年的香火钱。知客道士很是欢喜。李氏也私下拿出了二十两银子交给礼事道士,求碧云观替她供奉一盏‘赎罪消业香油灯’,多照顾一些观外墓地的程大贵之墓。她就不去上香了。
正经法事做完了。明前暗松了一口气,心情舒展了些。打量起碧云观的三清宝殿。丫环们去侧殿的抽签台排队抽签算命,据说碧云观的签筹非常灵验。
知客道士也夸耀着:“我碧云观的签筹一向灵验,今天更有张小天师亲自解签。天师精通玄签,解算极真,能事先算出危难。也正好可以趋吉避祸。”
是那位精明厉害的小天师。明前提起了兴趣,方才门前退敌的精彩一幕她们还记得呢。她也走到签台旁,恭谨地叩首三回,心里默念三遍道号,请求签神给于指点。虽然她受李氏的影响不太相信这些神佛的,但也很尊重。
她伸出纤细的双手捧着签筒。木签筒粗如碗口长如小臂,是如铜似金的铁木质地,非常沉重。明前双只手没有捧住歪倒了,旁边的小雨忙上前帮忙扶着,四只手紧紧抓住了签筒,才没有摔落在地。“哗啦”一声,签筒歪斜,掉出了一只红头木签。小雨忙俯身捡起。她的眼光落在签杆上,微微一滞,就交给了明前。
这时候,碧云观的小天师张灵妙施施然得走回了三清宝殿。在殿侧的黑檀木桌后坐下,向众人神色自若地一笑。这个人霎时间就从诙谐俏皮的圆滑世俗人士变回了神秘莫测的小仙师。他敲了下桌子醒木,神定气闲地问:“下一位是哪位香客抽了签?快快来解。小道一天只解六签,此为最后一签。”
小雨忙说:“多谢天师,是我们范府。”丫环们高兴得簇拥明前走上去。明前犹豫了下,也走上前,坐在桌旁的太师椅上。小雨恭恭敬敬地奉上了签。
张灵妙接过签,看了眼,又抬头看了几眼明前,又瞧了瞧小雨。长眉一蹙笑了。
少年天师容貌俊秀,面带神秘,眼神凝重,嘴角带着一丝洒脱的笑意。颇有仙风道骨之姿。如果不是人们刚刚看见他在山门前做小伏底得抱住锦衣卫佥事大叫崔哥哥求人退兵的一幕,还真以为坐在这儿的是个得道仙人呢。张灵妙手擎铁木签,雪白的手指敲着桌面,沉思一会儿,才问道:“这是谁抽中的签?”
明前刚要答话。小雨悄悄得扯她袖子,歪着头俏皮地笑了:“小天师请猜猜。”
张灵妙笑了:“这叫我如何猜起呢?不同的人持同样的签,结果也大不相同。姐妹间都有差异,更何况是小姐和丫环,更是天差地别。”他当然看出了面前二女是大家小姐和丫环的关系。
小雨噗嗤笑了,眼珠转动娇笑说:“小天师看不起人,小雨好伤心呀。嗯,这签如果是我和小姐同时抽出来的,又该如何解释呢?”
明前微笑不语,心里也有点好奇。这位张小天师手段非凡,一句话就逼退了锦衣卫佥事。他以一个出家道士之身却在世俗世间混得风生水起。能上达董太后下退崔悯,是一个绝顶人物。这种人真的会解天机吗?
张灵妙面容带笑,仿佛了解明前的想法,坦然道:“即是如此,我就直言不悔了。两位姑娘就随意听听吧。此签面上是‘北春纷乱两不知,西出阳关无故人,’是个下下签。这签不是好签,取得是前景纷乱离别分手之意。从签文上推断,未来不是前途堪忧就是别离分手。恐怕持签之人最后的结局是‘与家人分别,往陌生之地。’”
他胸有成竹,眼光咄咄,黑蒙蒙的眼睛盯着案前两女。脸色也由轻松转为凝重,声音从高变低,像甘泉般的清咧迫人:“如果是你们分别抽出了此签,结果也大不相同。此签是下下签人尽皆知。却不知在某种情况下,此签就是三千签筹中最奇诡的‘贵贱反转签’。它擅长颠倒气运,逆转乾坤。它宜平民,不宜贵士。如果是平民百姓或奴仆小人物抽了此签,会被逼到绝境,反而可能会穷极思变奋起抗争,最后会破开困局奔向了柳暗花明的世间。说不定还能否极泰来,挣出一份荣华富贵。”
他目光昏昏,盯着小雨那张绝丽如花的美丽容颜:“更甚者会得到人间极贵。这就看个人的造化和老天给的气运了。”
小雨楞了下,瞬息间笑靥如花:“多谢小天师吉言。您说了这么多好话来宽我的心,真是个善心人。小雨一定多多酬谢您银两。”她以为是小天师见她貌美在说好听话。从小她就知道自己容貌绝丽,在范府也是数一数二的绝色,心下也不以为然。一脸天真烂漫之态。
张灵妙悠然一笑。回头看向范明前。蹙起长眉,斟酌着说:“如果是富贵之人抽得此签,恐怕会前途堪尤了。此为‘贵贱反转签’。贫贱之人,会一朝变富得了富贵。苦尽甘来滋味悠长。而富贵之人,就会一朝失势财势两失。树倒猢狲散后果堪忧。更兼,‘北春纷乱两不知,西出阳关无故人’。这句签文里的阳关是地名,是西北方边关,外面就是荒凉的西域和北方草原。西出阳关,就是要出西域塞外找活路。而且‘阳关’又隐喻着‘生死关’。人出了阳关,自然就是一条死路!看来这条路隐藏着大祸事呢。”
话音极低,却如睛天霹雳。
一句话,说得明前神色大变,心砰砰直跳。她猛得抬眼打量着小天师。这人好大的胆子,他怎么敢这样解签?雨前也吓了一跳,这位小天师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凶险?
明前心里腾地涌起了一股怒气。她面容却平静,发髻上佩戴的金步摇纹丝未动,嘴角露出了笑意:“天师好神算。我小时候确实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被人拐骗到北方差点丢了性命。虽然不到西北阳关,却也离阳关不远了。这件事京城人人皆知,天师就不必再说了。”
好道士,敢当面说出来嘲弄她!明前神色不变地站起身,展裙转身,大方地笑道:“多谢天师为我解签。即然天师对我直言不悔,我也要重重酬谢你。”
张灵妙神色一肃,眼神略变:“哦,原来你就是范丞相家的小姐,失礼了。”他脸色剧变冲口而出:“可是这签筹不问过去事,是将来啊。我解的不是过去是未来”
未来?明前应声回头,又深深地看他一眼!这一眼看得深刻。眼神如刀,怒气腾腾。未来她会被再拐骗一次生死难赴吗?这怎么可能。她现在上有位极人臣的父亲照扶,下有必定会嫁入的名当户对的夫君庇护。她一个身份显贵的相国千金,怎么还会像小时候被人拐骗流落民间?这个混帐小道士还敢欺我?
张灵妙心头大震。这位小姐好凌厉的眼神,像火焰刀锋般的直刺人心。这女子不同凡想。他心里一沉,眼珠略转,陡然换了幅表情。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慵懒又调皮的笑容。变回了亲切的邻家小弟。他伸出了手小声说:“不过呢,这只签虽然是下下签,也不是不能破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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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个死要钱的道士!明前、小雨均眼光不善得瞧他一眼,心中鄙夷。把签筹说得万分凶险,原来是为了多要酬金。好个势利透顶的市侩,这种人真是碧云观的小天师吗?他刚才庇护了那些清流儒生,不会也是为了索要银子吧?
灵妙小天师笑容可掬,坦然自若地接过小雨递上的百两银票揣进怀里。脸上才含着笑,循循善诱地说:“两位小姐明鉴。这一签,破解之法在于方位。范丞相是出身南方世族,是江浙人士吧。那么范小姐的宜居之地就是祖宗基业,如果范小姐居住在江温水暖的南方,自然一世平安。”
而后他的声音转沉,眼神黯淡,静默了会,才一字字地幽幽说:“可是范小姐谨记:——终身不要去北方!出阳关进北地乃是人生大凶。从此往南一生无忧,从此往北就会前途多难。会与人生离死别,肝肠寸断。会身损命消,死无葬身之地!”
范明前面带微笑道谢而去,没有再回头。心底却气得直冷笑。两只手拢在长袖里握成了拳。右手握住了手腕上佩带的一串蜜腊沉香木珠。这串木珠,是半师半友的于秀姑先生临别所赠的。她叮嘱明前,如果将来遇到了不合情理的不平之事,务必要手捻木珠,默念“老子无为卷”,把三十六颗小蜜珠从前数到后再从后数到前,反复数三遍。直到心平气和时方能开口说话。切记。今日于先生该为她欣喜,她的忍耐性渐长,没有当场质问这个骗子。
什么混帐的“贵贱反转签”?!简直是胡说八道。
范明前敛容屏气地随着丫环走出了后清宫殿门。外面是春风送暖的傍晚,金色夕阳照耀着丘陵道观。她暗松了口气,仿佛从黑黝黝的三清殿里逃出来似的。
——终身不去北方!
——去北方出阳关,就会身损命消,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会去北方?怎么会肝肠寸断身损命消?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明前出了碧云观,心情阴郁至极。今日这趟碧云观之行,遇到了最厌恶的人,遇到了最滑稽的事,听到了最具有威胁性的话。真是不详之至啊。
第十五章春雷绽、万物变(上)()
五月下旬的一日,天气阴沉,乌云黑压压的,燥热得透不过气。天近深夜,明前恋恋不舍得放下书,准备梳洗休息。
这时候,范府大管事派人来请,说相爷刚刚回府,命大小姐过去见他有事吩咐。明前微微一楞,天色已近深夜父亲为什么要见她?她忐忑不安地回想了下,最近家中无事,唯一一次出门遇到事的就是上月去碧云观。难道惹出了麻烦?
她匆匆更衣,带着几名丫环走向范府正房范勉的居所静园。走到静园门口发觉院落里空无一人,两名管事亲自把守着院门。大管事拦住了明前带的丫环,让她们先回房,请小姐一人过去。小雨担心得望望小姐,明前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
院落寂静,明前一个人走进了静园书房,发现宽敞的书房里只有范勉一人。正在黑铁木书案后挥毫泼墨得练字。范勉抬头看到女儿进来,微笑着招呼她走近。
明前见礼后坐在书桌右侧。书案上铺着范勉新写的狂草字。明前用眼睛略扫了下,认出了写的字是:“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明前心里暗自吃惊,为什么要写这个字贴?
范勉问:“女儿,看父亲这字写得如何?你可知道这诗的来历?”
明前轻声道:“父亲写的字龙腾虎跃,气势昂然。好字。尤其是最后两句,更是一气呵成挥洒自如,尽显了狂草的狂放洒脱之意。这首诗是前朝南宋末年,名臣文天祥在广东兵败被元军俘虏,带往北方囚禁,途中经过零丁大洋时写下的。写得是兵败后为国担忧的郁结失意心情。”
“最后一句呢?”
“最后一句的意思是,自古以来,人终免不了一死,但要死得有意义。如果能为国尽忠而死,那么死后也可以光照千秋,名流青史。”
范勉的眼光略沉,神色肃穆,点头道:“说得对。‘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文天详的确是一位千载难逢的忠烈之士!后来,他果然如岳飞史可法等人,成了青史留名光照万代的忠勇烈臣。我常常想,昔日这位汉人中的大英雄慷慨赴义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也许是一派为国为民甘愿粉身碎骨的壮志豪情吧。”
“因为,他的心里有一种为国为民甘愿牺牲的意志,有一种看着国家败落江河破碎,却又无能为力的痛苦焦虑。这种看着江山沉沦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心情逼着他不得不去抗争,逼得他不能不去死!他就像是清冷夜空的一颗孤星,怀着一颗清醒而痛苦的心,提前看到了未来南宋江山沦陷的影像。而普天下的亿万黎民百姓,却还在浑浑噩噩过日子,慢慢地坠进了国破家亡的地狱。这种清醒无比得看着江山失陷的心情逼得他快发疯了。而当时,除了他之外,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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