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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凤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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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似乎不能一下子从暴怒中解脱出来,咬着牙道:“你来做什么?”
“臣妾与沈夫人正好在宫中散步,听闻宫女说,婷修仪犯了大错,臣妾想着,自己再无能,却也还是皇后之份,处理后妃,是臣妾的本分。”皇后丝毫不惧,嘴角带着些微笑意,淡淡地对着皇帝道。
“你还知道本分?!”
一声轻微的呜咽,似乎将皇帝从对皇后的极端厌恶中脱离了出来。他重新将目光对准跪伏在地上的婷修仪,那目光与平日里注视着她的迷恋不同,而是一种阴毒的,如同毒蛇盯着猎物一样凶狠的目光。
“后妃私自出宫,本就是死罪,但婷修仪平日里尽心尽力伺候陛下,臣妾看来,其情可免,陛下还是念及旧情吧。”皇后却用堪称春风和煦的温和口吻道,“想来,陛下心中应当也怜惜这般佳人,有了决断吧?既然陛下已经亲自来处理,那臣妾便不多过问了。陛下,臣妾告退。“
说罢,她便如来时一样,用上了所有的心力,将走路时的仪态做得尽善尽美,腰板笔直,双手交叠,行走时裙摆纹丝不动。她面向林弦歌的表情,是带着一丝微笑的,林弦歌从皇后的笑容中看到了愉悦,这是她自回到东晋以来,从不曾在皇后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陛下不是厌恶本宫吗?不是将本宫视作废后吗?那本宫偏要替那贱人求情,本宫不信,一个被本宫怜惜的贱人,他还能忍着怒火,饶过她这一劫。”
深宫中的女子,大多孤寂。便是从前春风得意的皇后,脸上也难免带有几分寂寥之意。
或许对于深宫女子来说,和睦相处终究是无趣的,看别人从云端跌落,比自己深得圣宠带来的快乐更多、更大。
林弦歌从皇后面上读到的,便是这样的意思。她一言不发,只是望着脚下的石板路,她脑中浮现的始终是皇后那个残酷的笑容,还有婷修仪哭红了眼眶。
走在出宫的道路上,林弦歌刚刚踏上马车,便见一旁在宫外等待的冬渔一路小跑过来。她一面跑,一面抹了一把额角上的汗水道:“郡主,郡主,等等。”
待冬渔喘了一口气,这才抚着胸口道:“郡主,咱们今天先不回沈府了吧?”
与沈长渊冷战的这几日,林弦歌几乎都是在沈府度过的。她不愿主动去找沈长渊,沈长渊却也没有消息传来,更没有服软,急得冬渔几乎焦头烂额,连带着魏千也被她的焦虑不安感染了,成日里紧张得如同箭在弦上。
“怎么了?”林弦歌心下大概猜到,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望向冬渔有些忐忑的神色。
“沈二少爷请郡主过去呢。”冬渔的声音压得很小,仿佛生怕林弦歌听得分明了,会勃然大怒一般,半晌,才见林弦歌抬起了手,冬渔心领神会,忙将林弦歌搀扶上了马车。
不反对,那便是说明郡主同意了。冬渔心下大喜,却紧紧绷着嘴巴,生怕自己说错了一句话,让林弦歌的情绪再变了一变。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沈长渊所住的民宅附近,尽管沈鹤澜多次吩咐,将沈府的马车拨一辆给林弦歌使用,林弦歌却拒绝了这番好意,只是自己出钱购置了一辆普通的轻便马车而已。
沈府的马车,带着将军府的标识,即便只是在京城中行事,也多有不便,她不愿招惹是非。
眼见着到了室内,林弦歌抬眼看去,只见沈长渊背着光,坐在屋内的圈椅儿上。他今日似乎不用出门,发丝披散在肩头,却不觉凌乱,只是有些比以往狂放的意思。听见响动,他才回过头,仿佛从未与林弦歌发生过争执一般,微微一笑道:“回来了?”
屋内生着暖热的炭火,门窗紧闭,只觉得周身的寒气都被那个笑容驱走。她望着那双透亮的桃花眼,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沈长渊,你可真狠得下心。”
“无法,谁叫夫人这般小心眼,若是不作出表态,你就不会理我了。”
二人面对而坐,相互对视。这是一个晴朗的冬日午后,他们二人坐在温暖的炭火边,俨然一对璧人,直到沈长渊将她交叠在膝头的双手握住,十分自然地蜷在自己的掌中暖着。
热度很快便传到了林弦歌的手心。她的指头微微一动,却触及到了沈长渊掌上那练武磨出的硬茧,硌着她娇嫩的皮肤,只觉得粗粝非常。
“你故意诱使她出宫?”林弦歌抬首问道。
今日在宫中看到的那一出戏,虽是皇后提前得了风声领她去看,可是除了沈长渊,她想不出还有第二个理由能令婷修仪心甘情愿地铤而走险。
“自然是我了。她有些手腕,笼络男人是个行家,可惜,却是个感情为重的人。”沈长渊似乎想了一想,这才慢吞吞地答道,“我只是给她递了封书信,让她出宫一趟,又‘不小心’被她的宫女将书信丢失,恰好传到了皇帝手上而已。”
他说得稀松平常,可是其中的关节,每一环都是在皇宫中动手脚,若是有一丝差池,不仅沈长渊未死的秘密会就此曝光,只怕连带着沈家林家,都要一起吃苦头。
“然后,又不小心被皇后知晓,她自然也要顺带着踩那落入下风的婷修仪一脚了。”林弦歌淡淡接口,“只是,从今以后,你恐怕要少一个忠实又好用的细作,皇帝那头儿。。。。。。怕是更加难以动手了。”
沈长渊轻轻摩挲着她的双手,一面将那冰凉的手指一一暖过,一面低着头笑道:“她的野心太盛。只怕,就算今日我不除她,来日,她也是要转过头来对付我的。”
他似乎已经原原本本知道了婷修仪在宫中威胁林弦歌的情景,抬起头来时,冲林弦歌轻轻眨了一眨眼睛,那暗色的眸光便如天上的辰星,闪烁了一瞬,又骤然恢复原样。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失势()
“婷修仪,奴才劝您还是吃点吧。如今您可不比往日风光了,能有这些好饭菜,都已算是咱们宫里人大大抬举。”
阴冷的内室,虽并非是寻常牢狱那般潮湿阴森,尽处是腐烂、恶臭的腥味,而是一间下人仆从住房那般大小的房间,内里也有一张小小的木头床,上头铺着隐隐发臭的薄毯子,中央一张低矮的小桌,似乎一条腿矮了一些,放在上头的碗筷杯碟都有些晃晃悠悠地倾斜着。
若说是囚室,却也不像,若说是房间,却又破旧冷清了些。
一个太监站在桌边,说出口的话虽说是好言好语的,挑不出什么错处,可是那尖尖的嗓音却带着几分显然听得出的嘲讽,眉眼一斜,似乎是怪那坐在床上的婷修仪不识抬举一般,嗓子眼儿里轻轻哼了一声,手中的食盒重重拍在了桌上。
婷修仪却置若罔闻,她的双眼望着那桌上的食盒,只见随着太监的用力,盒内的一碗清汤已经摔出倒了大半,即便是留在碗中的那些,那都是清汤寡水的,连一丝蛋花都不见。再看食盒中的其他菜,皆是些残羹冷饭,一丁点儿荤腥都不见。
“这就是我的晚膳。。。。。。”婷修仪梦呓一般起身,她穿着一身轻薄的纱衣,玲珑美妙的曲线若隐若现,不知这样一个寒凉的冬夜里,屋内又无什么好炭火,她为何要作此穿着。走至桌前,婷修仪举起筷子,随意在那食盒的菜饭中拨弄两下,忽然冷笑道,“我不吃辛辣饮食,却偏偏送来了一碟辣子,青菜全是过了油的腌臜味道,这饭里,竟还有砂砾。”
说罢,她那双如玉般纤柔光洁的手抓住了碗边,当啷一声摔到地上,那米粒子夹杂着些许生硬,甚至还可见微黄的沙粒。
太监扬起下巴,重新挎起食盒,眯缝着眼儿望着婷修仪道:“既然您不吃,那奴才便拿走了。婷修仪,今时不同往日,等您饿的时候。。。。。。怕是连掺了沙粒的饭,也都没了。”
或许是刻意给她下脸子看,那太监出门时重重地摔了一下门,本就有些残破的门被寒风吹得咔哒咔哒直响,一股冰凉的气流灌进屋内,吹得婷修仪险些眼前一黑,摔在地上。
昨日一天,她从高高在上的境地,彻底跌落。
自被送入东晋皇宫,她便是头一个受宠的。尽管碍于身份低微,又是北狄送来的礼物,她的位份始终是个修仪,连妃位都难以晋上,但宫中谁人不知,即便身在妃位,甚至后位又如何?她婷修仪才是最得圣宠的那一个。
每日饮水,必是从几十里之外的高山之上采得的清泉水,每日膳食,都是御厨精心烹制恭恭敬敬送到桌前,吃一道弃三道的,更不用说她的穿戴用度,珠宝赏赐,后宫中没有哪个女子不艳羡妒忌。
落到如今下场,她却并不觉得失落哀伤。
那身着薄纱的女子一面笑着,一面走回木床边上,她的手指扶着床架子,却不想那木床的木料实在是低劣,又未曾漆过,一根木刺深深刺入她的指尖。雪白的指头被挤出殷红的血水,婷修仪凝注着那一抹红色,笑容却愈加明显。
“沈长渊。。。。。。”她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幸而在这暂时充作冷宫的下人房间中,并未有人随身伺候,否则,只怕宫中又是一场风波。
她一直与沈长渊保持着联系,自从只身入北狄之后,便一直如此。沈长渊有着独门的通信方式,有时是信鸽,有时是其他的动物,总之极为隐秘。
一个弱女子,大费周折地以自己为诱饵,用美貌作利器,辗转在北狄、西燕、东晋之间,不为别的,只为复仇。但是,很久以后,婷修仪却发觉,自己的初衷变了。想起国仇家恨,想起从前父亲的嘱托,想起部落族人的下场,心中那点恨意却似乎隐隐被磨灭了不少,仅余的一些,也像风中的砂砾,一吹,便散去了。
全是因为沈长渊,那个偶然救了她一命的男子,容貌俊朗,杀人时却带着狠戾和决绝的男子。与其说为了自己的部落复仇,她更多的是想为了沈长渊的大业而奋战。
她想看到沈长渊的眉眼如同落入春水中的桃花瓣一样微微舒展开来,嘴角轻扬,双眸闪着光亮的模样。
女子耽于情爱,终究难逃厄运。
她不觉得指尖疼痛,却仰头笑了起来,那笑声有些凄惨,她从前低柔的嗓音似乎也被木头刺了一下,听得外头守门的侍卫心头一惊。
那一日,沈长渊传信,叫她出宫见面。她是个有些头脑的女子,做了这些年的细作,绝不是什么不知世事的蠢货,并不轻信。可是不知为何,看到沈长渊的字迹,她便如同昏了头脑一般。
想来,沈长渊定然是摸准了她这般心思,才出此毒计。
那封信被她的贴身宫女盗走,送到了皇帝案上。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地换装出宫,却是一场敌人眼中的守株待兔。
“所以,沈长渊,我只是一个弃子。。。。。。”
回想起一切的缘由,沈长渊出手,无非是因那一日在宫中自己威胁了林弦歌而已。她本以为,沈长渊那样的人物,绝不会对任何世间女子动心动情,所以才洋洋自得,口出胁迫之语。她永远不可能背叛沈长渊,却不想只是因几句妄言,便彻底地被沈长渊抛弃。
屋外的守卫自然也将这些话收入耳中,他们却是不懂,那个沈家战死沙场的二少爷又与婷修仪有什么关系。只是,后宫中的事向来是多问不如不问,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充作没有听到罢了。
这一年冬日,婷修仪在宫中消失了。
本就是一个品位较低的后妃,也不会有人在意,只是在后宫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那一日在甬道上,光天化日之下被皇帝捉住,这消息总会在私下里传播。
没有人知道她最终去了哪里,尽管传言纷纷,都说是陛下私自将这不守贞洁的狂妄女子处以极刑,却终究是无人亲眼见得。
与此同时,朝堂上却被另一个消息惊到。皇帝十分看重有关萧逸之行踪的传闻,却也老谋深算,不会轻信,故此,他特意派了几个心腹深入北狄境内去寻,因随行人数少,那探子又是经验老道,自然没被发觉。
一月后,探子回朝,却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他亲眼见得萧逸之现身在北狄王城,虽然只是匆匆几眼瞥过,却十分笃信,那人就是萧逸之本人。
东晋的大皇子,在东晋军队战败后依然留在北狄境内,却并未传送消息回朝,如此一来,便悄然应证了当时的传言——萧逸之通敌卖国,正是他动了手脚,导致东晋战败,且三皇子萧逸邗被敌军俘虏,如今不知死活。
萧逸之失势已经有些时日了,朝中的大臣们又是数墙头草最多,他从前的那些支持者早已在废太子之时倒戈相向,如今又得了这样的消息,一封一封的折子纷纷往皇帝案前送。
废太子通敌卖国,罪不可赦。
北狄阴险狡诈,望尽早铲除蛮夷。
这些消息传到林弦歌耳中时,沈长渊早已回到西燕去了,她的身边自然便只有冬渔、魏千等人。从江夏王府打探完了消息回来,她坐在马车中,嘴角微微一翘。
“郡主,是有什么好消息么?”
因每每回王府,林弦歌都是从林翰飞处打听朝中要事,冬渔自然是不能跟着一起听,此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林弦歌的笑容,抬首问道。
林弦歌也不瞒她,一面接过她递过来的手炉暖着双手,一面笑道:“朝中传来消息,皇帝似乎打算再次出征北狄。”
冬渔眨巴了几下眼睛,却有些疑惑道:“上一回不是输了么?怎么这么快又要出征?”
“萧逸之激怒了他。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年轻时上过战场,颇有几分英雄气概,可惜如今英雄垂暮,却也不中用了。”林弦歌长叹一声。
若换做十年前的东晋皇帝,绝不会因此而失去理智,贸然决定攻打北狄。但是如今他年岁大了,三皇子萧逸邗生死未卜,从前视作继承人的大皇子萧逸之又毅然叛变,北狄人大大触怒了他的尊严,身为天子和大国之君的尊严。
年轻时,尚可不要这尊严,但老了,身子不行了,只剩下尊严可以维护。
林弦歌的手指搭在那黄铜炉边轻轻摩挲着,眉头微微蹙起道:“冬渔,如果此事定下,咱们也要快些出发了。”
“去西燕?”冬渔只知道沈长渊每每离开京城,都是去西燕办事,如今林弦歌贸然提起出发,她自然也只想到此,刚刚问完,却又撅起嘴嘟囔道,“郡主,这一回,你可得带上奴婢一起同行。”
林弦歌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不服气地望着魏千的模样,这才明白,冬渔其实有些为上一回自己带魏千出行,却留下她在沈府的行径而忿忿,她唇角微扬,笑道:“不,咱们去北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又赴北狄()
北狄之行很快便定了下来。冬渔也不知林弦歌为何想到一出便是一出,偏偏要去那打仗的地头,但是主子发话,她又如何能不从命,三四天里只忙着收拾行装包袱,忙进忙出的,倒没什么功夫询问林弦歌缘由。
她这一番忙碌,却叫沈家人看出了端倪。或许不是沈家人,而是沈家的女人。
因要出征,朝中武将都觉得重任在肩,沈鹤澜与沈长漠已经连着几日早出晚归,与皇帝商量出征事宜,却是沈夫人头一个发觉林弦歌的异样。
这一日,她鲜见地来林弦歌房中,下人通报只说是要叙话,这却是有些罕见的事。自成亲以来,沈夫人极少与林弦歌打照面,并非是她对这个儿媳不满,而是她似乎生性便淡泊平静,懒于交际,更不愿插手小辈过日子。
只见沈夫人一身家常的衣裳,因天气严寒,特意加了件狐裘的披风裹在外头,由丫头搀扶着走进房中。林弦歌起身相迎,婆媳二人相对而坐,上了茶水和暖炉,她这才开口。
“我观你形状,似乎又要远行了。”无什么客套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也是沈夫人的习惯,更能看出,她的确不擅与人交际应酬。
林弦歌斟茶的手微微顿了一顿,这才如实答道:“是。”
“为何?”
“有要事。”
似乎对于婆媳来说,这一番话显得有些生硬,更有些不知礼节。但在座二人却都未察觉异样,低头啜饮茶水时暂且的缄默,便也不那么尴尬和凝滞了。
“沈长渊。。。。。。在西燕,不日后,他便要去北狄了。”林弦歌率先打破满室的寂静,她说话时嘴唇微微抿着,语速沉缓,似是在斟酌着自己的言辞,“他或许需要我的协助。”
既然沈长渊曾经说过,沈夫人是当今世上为数不多知道他身份的人,那么,透露一二分实情。。。。。。或许这个敦厚寡言的妇人,可以在自己不在东晋的这些时日打些掩护。毕竟,世道如此,女子独自出门可被视作狂妄不贞,不守妇道,她虽然不惧人言,但众口铄金,她不想为沈家和林家带来麻烦。
沈夫人似乎微微讶异地抬起头来,林弦歌这才发觉,沈夫人的容貌虽然不算显眼出色,却比同龄的妇人显得年轻许多,尽管皮肤上也已经爬上了不可避免的纹路,但似乎是因她气质温润雅致,即便如此,也显得清丽了许多。
“原来如此。。。。。。”
她沉吟着,轻轻摇晃手中的茶盅,似乎在思虑什么令人烦闷的事,修得细长的秀眉深深拧在了一块儿。
“我知道,长渊他是个不安分的孩子。自那年之后。。。。。。我便常常劝他,世事无常,命运颠沛,人要将诸事看得开些,方能得到心中安宁。可惜,他不安分,我看得出,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嘴上附和,其实,心中却根本听不进我的话。”
林弦歌心中知晓,她暗指的,却是沈长渊的母仇之事。沈夫人是个心境宽和之人,可惜,沈长渊却恰好相反。
“母亲此言差矣。并非所有事。。。。。。都可放下,都可忘却,否则,人活一世,岂不是毫无意义?”
沈夫人闻言,却也不觉顶撞,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与他果然是一路人,我早已就该看出。”
“可是,仇恨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野心,也不是。长渊想做什么,我心知肚明,但我也拦不了他。”沈夫人微微扬起下巴,她那双如水一样温润的眸子凝望着林弦歌,虽然是无比温和的目光,却让林弦歌觉得,有一种被审视的错觉,“长渊不是我的亲子,可是,我却一直将他当作我的亲生儿子看待,不是因那几十年前的救命之恩,而是因为天长日久的,人总会生出亲近和喜爱,更何况,他又是那样聪明的好孩子。”
不知她这一番剖白的目的,林弦歌有些谨慎地与沈夫人对视。
毕竟,刚刚解决了一个有告密企图的婷修仪,她不希望沈长渊视为亲母的人,也会忽然决定将他的真实身份和野心揭露于世。
“他。。。。。。同样视您作亲生母亲,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尽管有事要做,但是,他绝不会抛却这份母子之情。”
沈夫人却摇了摇头,林弦歌这才发觉,她满身竟然不戴一件首饰,仅在颈上用红绳挂了个小小的玉佛,的确是朴素至极。
“他若是继续做下去,必有一日,要众叛亲离。”沈夫人的目光逐渐幽深,她将茶杯放下,沉声道,“即便我信他爱他,他父亲兄长又待如何?天下人又待如何?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又将如何自处?从前与他交好的兄弟朋友,结实的长辈亲戚,又要如何议论?弦歌,我今日来,并非是挟着多年前的辛秘要挟与你,更不是劝你放弃,只是希望你能将这些话告诉他。”
沈夫人顿了一顿,似乎是看到了林弦歌面上若有所思的神情,显见得是将自己的话听了技巧怒,略带几分宽慰地舒展开了眉头道:“如今长渊大了,我的话,他未必听得进去。可是,你来说,或许他能沉下心来好好想想将来的事要如何,或许就不会一意孤行,最终落得个凄惨结局。”
她所言却也不假。沈长渊如今是个假死的身份,实际却是个密谋反叛的乱臣贼子而已。他既是东晋的皇族子嗣,又是西燕的权臣后代,世人未必能读懂那一份母仇背后的苦楚辛酸,更读不懂这般复杂沉重的身世为他的人生徒增的暗色,却一定知道,什么叫通敌叛国,什么叫大逆不道。
甚至就连沈家,一代忠勇武将,对沈长渊有着养育之恩的家族,日后也势必会为了维护东晋站在他的对立面上,在沙场上一见分晓。
沈长渊终有一日要面临这样的场景,他的身边,将不再有从前的亲友,只是孤身一人。
林弦歌觉得燃着暖炉的房间骤然冷了下来,她的手指在暖炉上收拢了起来,低头默默地啜饮了起来。
行前,沈夫人自然是答应替林弦歌遮掩出行一事,她要走出京城,自然顺利了许多。这一回,她带上了冬渔,为了尽快赶到北狄,却是轻车简行,一路飞驰,将行程缩短了大半。
最终,在邻近北狄的边境小城中,马车停了下来。在冬渔的搀扶下,林弦歌缓缓走出了车厢,北境的气候比东晋还要冷上几分,她不由自主地轻咳了两声,冬渔颇有眼色地将提前备下的毛皮衣裳取出,替她披上。
“郡主,这就是沈少爷安排好的地方?”
来之前,林弦歌自然是与沈长渊通气儿过的,她望着眼前小小的客栈,虽然有些破旧,却也是边境城中较为上乘的住所了。她点点头,裹着毛皮,走进了客栈中。
“夫人叫我好等。”
在小二的指引下,她刚刚打开上房的门,便被揽入怀中。许是因提前生好了炭火,那个她所熟悉的怀抱带着丝丝暖融融的气息,让已经冷得有些发僵的她周身舒畅。
沈长渊在她耳畔轻轻说道,低哑的嗓音令她的耳朵微微发热。算来,他们已经有一月未见,尽管西燕已经被沈丞相管理得井井有条,但她总是日日忧心着,刀剑无眼,何况又是沈长渊这般性子狂妄的人,若是遇到什么冷箭出了意外,日后又该如何?
都说小别胜新婚,冬渔和魏千两个也知情识趣地躲到了旁边的房间,任由他们两个独在屋内。反正沈长渊殷勤地比冬渔还甚,端茶递水这些小事,由他来做,冬渔自然是放心的。
“好了。”林弦歌蹙眉看着自从进门便一直揽在自己肩头的手臂,想着总该说些有关北狄东晋的正事,可沈长渊却一句都没提,只是笑容满面地搂着她说些思别的话。
听了她的话,沈长渊微微扬起眉,手倒是松了片刻,随即,林弦歌便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轻,整个人抱起放在了他的腿上坐着。
“沈长渊,你。。。。。。越发没皮没脸了。”饶是能言善辩如林弦歌,却也不由得微微红了面颊。
沈长渊却笑嘻嘻的,他一面用手指梳着林弦歌垂下的几缕发丝,一面将她搂得更紧道:“夫人,你就是太正经了些,所以我走这一月,你才又清减瘦弱了几分。”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碰到了林弦歌的皮肤,那凸起的锁骨似乎较从前更明显了几分,尽管肌肤依旧莹润,可是却能看出,她本就清瘦的身子,较从前更加羸弱了。
“母亲。。。。。。不,沈夫人托我说几句话与你听。”林弦歌决定不与他纠结这些有关姿势和正经一类的问题,甚至对于她而言,即将打响的战役,都不如沈夫人的那一番话来得重要,“她说。。。。。。”
沈长渊却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她的嘴唇上。林弦歌的唇色因未涂抹口脂而显得苍白,他却有几分爱不释手的模样,片刻之后,他才微微收起自己这副轻佻的作态,低声道:“我。。。。。。不惧。”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阶下囚()
林弦歌不知沈长渊是用何种心思说出这句话,却心知肚明,他必定已经料到了沈夫人的告诫,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
不愧是母子,即便没有血脉相连,却也仍然心有灵犀。或者说,沈长渊十分了解沈夫人的心思,知道这个温和敦厚的妇人,其实有着比谁都透彻的眼光,还有能够包容天下的心胸。
“她说,若不想众叛亲离,你最好尽快收手。”毕竟受人之托,那便要忠人之事,林弦歌微微侧头看向沈长渊的脸侧,她的角度,恰好将那双低垂下的眼睛看了个分明,垂下的睫毛纹丝不动,似乎是在沉思,但是,林弦歌却知道,这是他有些难过的神色,“沈长渊,你要收手吗?”
尽管沈长渊的计划里,包含了她的仇恨,但是若沈长渊最终决定放弃,她自然也有别的法子继续完成。这件事的代价太过于沉重,她从心底不愿意让沈长渊从此背上如此沉重的包袱。
他们二人的距离极近,近到可以听到对方的气息,平缓,沉稳,许久后,沈长渊才将圈住她肩头的手收紧了一些,低声道:“我不会收手。”
仿佛一锤定音,不知为何,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林弦歌只觉得心底有些许的哀伤。她看到了沈长渊少年时的孤独,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一句话将后半生的孤独定下了基调。
“母亲会担心,也是理所应当,她知道我没死,知道我要做的事,不加阻拦,而是让你带话来劝我,恰好证明了她已经知道了我的决定。”沈长渊轻叹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抚顺着林弦歌的发丝,“这条路,我十三岁那年,便知道结局如何,所以,不用再考虑。”
“那你打算如何向沈将军解释?”林弦歌犹自记得,在西燕起兵时,沈长渊将沈家军将士悉数归还,除了自己培养出的几支精锐,其余皆送回了东晋,可见,他是打定了主意,在做事时与沈家划清界限。
提到沈家,沈长渊的眸光又暗了一瞬。他低下头,下颌轻轻地搭在林弦歌的发顶摩挲着:“父亲,大哥,母亲,是我觉得最难以面对的三个人。总有一日,我们是要做敌人的。在沈府这些年,母亲还好些,父亲与大哥却是不折不扣的忠勇将才,他们。。。。。。”
“他们必然会守护东晋,不,守护那个东晋皇帝。”林弦歌嘴角一翘,抬起头来看着他,“你觉得他们的忠,有意义吗?”
“忠于家,忠于国,忠于百姓,自然是好的,是能青史留名万人称颂的。但是忠于皇室,却是错了。东晋皇帝,萧逸之,萧逸邗,整个皇室是如何藏污纳垢,我们心中都清楚。沈长渊,若是你决定了,看清楚了,那就不要动摇了。”
林弦歌似乎是在劝说沈长渊,又像是在劝说自己。
天子,便是九五之尊,皇家,便是生来就高人一等的,只怕不论是东晋还是西燕,甚至是更加剽悍的蛮夷之族北狄,也是如此。林弦歌受萧逸之蒙蔽,一世血泪,不得善终,故此才堪堪脱离。
沈长渊却看着她的双眸笑了出来,他伸手摸了摸林弦歌的头,笑道:“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竟有如此一番大逆不道的见解。放心,我不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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