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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鲸-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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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幼禾咳了声,“那下次继续。”
他眼睛发光,用力点头。
丁幼禾被他逗笑,拿起啤酒罐,把剩下的都喝干了。
一侧,元染脸上还带着无邪的笑,可眸光却沉得像凝了墨,落在她仰起时脖颈纤细柔美的线条上。
但在丁幼禾看过来之前,他已经低头收拾起碗筷,默默起身送去洗碗池。
丁幼禾伏在桌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想,如果当初爸妈给生个弟弟也挺好的,能逗趣、能解闷,还能帮忙分担点家务,关键是,感觉这个房子不那么空荡荡的。
挺好的,有这个人陪着,真挺好的。
等元染洗干净了碗筷,再返回来,就看见丁幼禾伏在桌边睡着了。
她头发有些自然卷,微曲着贴在红扑扑的面颊上,被辣得红艳艳的唇就像抹了唇彩,微张着,吐息均匀。
一截白皙的蛮腰从奶黄色的长绒衫下缘露出来,一点娇俏,一点女人味。
元染将抹布放在桌上,俯身在她面颊边,靠得很近了,她还是无动于衷,显然是真睡沉了。
其实她很漂亮,只是习惯用宽大的衣裳遮盖玲珑的曲线,用凶巴巴的性格掩饰骨子里的柔软。元染在里面的时候,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太清楚那些藏在皮囊下的真实。
她心软,善良,轻信,无疑是现阶段他最好的依靠。
想在这里落脚,找个栖身处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乖、装弱小、装小男孩,她就一定不会撵他走,甚至会像照顾猫猫狗狗那样,给与他最纯真的笑脸和毫无保留的温柔……
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可是……
元染看着眼前毫无防备的少女,目光中跃动着一簇小火苗。
可是他好像,不太能接受一直被豢养、被当成小孩,灵魂深处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想要更多,比如,温软的唇瓣,比如白腻的腰,比如那双灵动的杏眼里只装他一个。
在“里面”的时候,元染耳濡目染过不少早熟的男孩子,每当男女合并劳作的时候,总会“听”到许多不堪入耳的污言。他厌恶,但也会不由自主被挑动神经。
他不是小孩子,不是没有过绮念,但都朦朦胧胧,也未曾被自己正视。
可现在不同,也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眼前这截白腻的腰,从前虚幻的人影忽然就有了鲜明清晰的五官,举手投足都写着丁幼禾。
元染俯下|身,贴近她的面孔,温热平缓的呼吸被吐在他的鼻梁,他想知道,这红润的唇是不是跟刚刚鲜辣的火锅一样,燎人肺腑。
唇与唇还剩一线距离。
“别喝了,再喝……要醉……”丁幼禾忽然呓语。
元染退开,手撑着桌面,察觉到下|腹异样的灼热,他蹙眉,转身拿来毛巾被替她盖好。终于除了头发什么也看不到,他才感觉那些要把人吞噬的念头渐渐降下,但仍旧,很难受。
最终,他只得进了浴室。
仍旧是冲的冷水澡,可惜的是收效甚微,最终只能自己解决。
等他不无懊恼地推门出去,瞬间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门外,皮着毛毯的丁幼禾像个印第安少女似的静静看着他。
元染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毕竟,刚刚她还在他脑海里婉转轻吟,转脸就面对面,不吓出毛病才有鬼。
他攥着手指,若是能开口,大概已经替自己辩解。
“等你好久喔,”丁幼禾的声音与平时不大一样,有点小女生的娇软,嗲嗲的,“我好像啤酒喝多了,肚子好涨。你也是吧?啤酒这东西……什么都好,就是胀肚子,总要跑厕所。”
她说着,把盖在头上的毛毯摘开了,歪头冲他一笑,“你给我拿的呀?谢啦。”
元染这才发现她脸颊红得很,眼睛却出奇的明亮,显然是有一点酒意,神志大抵清明,只是少了许多掩饰的成分,更贴近真实。
他默默点头,丁幼禾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小伙子,有前途,姐姐看好你喔!”
元染:“……”
好好一姑娘,喝醉了怎么跟太妹似的……
*** ***
次日,丁幼禾在工作间里清洗机器,元染拿着扫把打扫,屋里安静得很。
元染扫到她面前的时候,丁幼禾就把两条小腿跷起来,腾空间给他。
“对了,”丁幼禾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用卫生纸怎么那么费啊。”
元染肩膀一僵,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她。
丁幼禾自顾地说:“早晨才发现你夜里居然扔了那么多纸,晚上得去超市买了。”
元染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两下,原本已经被抛诸脑后的事,经她一提又都想起来了,顿时面红耳赤,不敢直视她。
“你脸红什么?”丁幼禾疑惑地打量他,“卫生纸不值钱,我没不舍得给你用的意思。”
更红了,他本就白,耳朵一红就特别显眼。
丁幼禾觉得有趣,于是逗他,“你怕我跟你记账,让你还钱啊?”
元染摇头,清了下嗓子。
“好啦,就算你一天用一包,一年也才不过七百块,不会要你以身抵债的。”
一天一包?那他怕不是要*尽人亡。
元染脸上挂着尴尬,不想再跟她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幸好,门适时地被人叩响了。
丁幼禾从椅子上跳下来,“来生意了。”
元染对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来人是肖潇,她今天穿了身宝蓝色的呢子长大衣,没怎么化妆,只涂了正红的唇膏提气色,见来开门的是丁幼禾,肖潇就从她肩头往工作室的方向打量,“哎,昨天的小帅哥呢?”
丁幼禾没答她,“你的纹身还得养几天,现在不能纹。”
肖潇一摆手,“我不是来纹身的,是来看小帅哥。昨儿个他走得匆忙,我都没来及问两句。”
“有什么可问的,”丁幼禾没好气地说,“他没钱。”
肖潇噗嗤笑出声,“我知道没钱,有钱能穿这么寒酸么?但不打紧啊,他有脸蛋有身材,年纪也轻,这种小奶狗最受姐姐们欢迎了。”
丁幼禾原本还是神色淡淡,听她这么说忽然杏眼一瞪,“他还是小孩子呢,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孩子?不能啊,我看他那样儿,怎么也得十八|九。”肖潇忽然眼一亮,目光落在撩开帘子警觉地观察她俩的元染身上,“而且,是会疼人的那种呢。”
丁幼禾双手推着她的肩膀,“既然今天不纹身,你就回去吧,我这儿一会有客人,没空闲扯。”
“这么护犊子……他是你什么人?”肖潇坏笑,“该不会是你偷偷养了个小男朋友,所以才不高兴让姐姐染指吧?”
“表弟!”丁幼禾把人往外一推。
谁知肖潇一听倒来劲了,踮起脚越过她对元染笑,“有女朋友没?没女朋友可以来隔壁找我,姐给你打对折。”
“肖潇,你有病啊!”丁幼禾咬牙切齿地骂。
肖潇乐了,伸手在她脸颊一揪,笑眯眯地说:“你看你,一逗就上火,脾气这么坏,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在丁幼禾快要彻底暴走之前,肖潇见好就收,对老远看着她们的元染挤了下眼,而后低下头,声音极低地对丁幼禾说:“真是你表弟当我没说,如果不是,防着点儿。这小帅哥可未必是奶狗,有可能是狼崽子呢。”
丁幼禾一怔。
肖潇已经带着不正经的笑容,扬长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肖潇→预言女王…3…
…
啊,假装不知道小爷都干了些啥,我是纯洁的,你们也是,乖喔
还有啊,昨天把接下来最想写的一个故事的预收放出来了
《夜色浓》,大概是一个女王和一个流氓(卧底)的故事
一句话简介:这夜色浓烈,烈不过喉间琼浆,浓不过抵死缠绵
感兴趣的可以点个预收先~会在《撩鲸》之后接档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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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撩9下()
因为肖潇的话,丁幼禾转身回店里看见帘子旁的元染时,心里有点微妙。
肖潇跟她不同,因为接触的男人形形色|色,看男人总比丁幼禾要准一些。
只是……丁幼禾看向元染,他浑身写满了对肖潇的排斥,明显就是个普通人家的正经小男生啊,容易害羞,乖顺又体贴。
她叹了口气,正要去忙别的,就被元染递了张纸过来。
【别跟她往来,我不喜欢她】
真像孩子的语气。
丁幼禾失笑,“她是顾客,是衣食父母,哪有对衣食父母挑三拣四的?”
元染唇紧抿着,满脸不快,把纸压在墙上,刷刷又写了几个字,气呼呼地递过来。
【她想睡我!】
还带了感叹号。
丁幼禾脸腾地红了,这话说也太露|骨了!
可她一抬眼,对上少年激愤的目光,又觉得能理解他的愤怒,只好拍拍他的肩,清了下嗓子,“放心,还没听说男的不乐意,能被强迫的。而且有我在,不会让你被……呃,不会的。”
元染的唇抿得更紧,像是不能接受她这么轻描淡写的态度,僵在工作间外不动。
丁幼禾自顾忙活聊一会儿,一回头发现他没跟进来,撩开帘子问:“……还生气呢?”
元染写了几个字,放在门口,然后换了鞋,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丁幼禾追过去一看,【散心】
字写得力透纸背,显然是生气了。丁幼禾叹了口气,这孩子大概是没接触过肖潇这样的女人,还以为全天下的异性都是温柔淑女,说个喜欢你都要红着脸憋几天,绝对不会把床弟之事挂在嘴边。
她先是没太往心里去,把刺青机从里到外都擦了一遍,再一看时间,一个多小时了,元染还没回来。
其实元染来之前,没生意的时候,丁幼禾一个人坐在阁楼上晒太阳都能晒一整天,也不觉得孤单。
这才几天啊,屋里少个人,她竟就觉得无趣了。
明明元染也是个小哑巴,都是她一个人说。
可他不在,她才觉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丁幼禾在工作室里没头绪地又东摸西摸了一会,终于放弃挣扎,翻出一件白色羽绒衣,又裹上肥嘟嘟的红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出门找人去了。
她一路走,她一路腹诽,这孩子是给人捧手心里捧大的吧?一点儿委屈都不能受。
肖潇不就是嘴上吃点豆腐,又没真做啥,居然就给气到离“家”出走了,难怪会流落到她这里来呢。怕不是家里人说两句重话,就给气跑了的小少爷╯^╰
这条街不长,丁幼禾从南到北走了一遍,愣是没找到元染。
化雪的日子格外冷,她搓着手呵热气,忽然想起前日元染在菜市场走失的场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她又去了那天他蹲守的地方。
不曾想,还真让她给蒙对了。
只不过,这场面完全在丁幼禾的意料之外。
一群不怎么熟的男人把元染围在中央,葛老根则脸红脖子粗地指着他骂:“小兔崽子,敢跟老子耍滑头?老子开始下棋的时候,你连个受精卵都还不是呢!”
在那一群吹胡子瞪眼的壮汉中间,元染显得孤立无援,神色倒还算冷静,只是忽然在人群后看见丁幼禾,眼里才流露出一丝委屈来。
丁幼禾拨开人群,走到元染身边,不动声色地挡住他,“他不会说话,你们有什么话就跟我说。”
葛老根认识丁幼禾,见她来了,稍微缓了缓,指着元染说:“这小子来赌棋,耍诈。我要不好好治治他,以后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什么棋?”
“这是绝棋,没得破的。他个小崽子轻轻松松地就赢了,不是耍诈是什么?当真这街坊邻里没一个有他厉害的?”
丁幼禾扫了眼被打翻在地的棋盘,转身问元染:“你耍诈了吗?”
元染坚决地摇头。
丁幼禾转头对葛老根说:“他说了,没耍诈。”
葛老根怒了,“他说你就信?你懂不懂什么叫绝棋?没破解法的!”
丁幼禾冷笑,“如果没破解法,你还在这儿摆摊做什么?不成了骗钱吗?可见还是有破法的,你说对吧?”
葛老根被反将一军,气得直喘粗气。
丁幼禾又说:“这样吧,我们复个盘,现在人多,都给做个证。究竟是耍诈,还是真赢了棋,一试便知。”
这是个公正的好主意,不明就里的围观人群也都跟着附和。
可葛老根却不允,硬是将手一摊,“把骗走的钱拿出来,不然今天别想从这里离开!”他一说完,周遭的“围观群众”里立刻有几个大汉站到他身边去了。
丁幼禾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其实一直知道这些摆摊赌棋的一多半都是骗子,让你赢一把,不过是为了骗你下次押注更多,好捞个盆满钵满罢了。
只是,这还是头一次起正面冲突。
丁幼禾右手往后一揽,把元染挡在身后,“葛大哥,都是街坊邻居,这样子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多不好。”
葛老根啐了口,“你让开,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找小瘪三算账。”
丁幼禾脸上挂着息事宁人的笑,可没半点要让的意思,“那不行,他是我的人,欺负他等于欺负我。”
葛老根阴狠地等着她,半晌冷笑,“丁幼禾,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个开店的表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丁幼禾太阳穴一突,余光瞥见一边用来扫马路的竹扫帚,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气势汹汹地瞪向葛老根,笑容犹在,“你再说一次试试。”
“说就说,开店的表子,有人生没人养的母老虎!”
丁幼禾咬住唇,双手扬起扫帚就要往葛老根身上劈,忽然感觉腰间一紧,只见一直被自己挡在身后的元染眼神阴鸷,先她一步往前去。
就在这时候,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声大喊,“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原本看热闹的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跑得一干二净。
元染眼睫一垂,搭在后腰的手松开了,羽绒服下,一柄小刀重新落回原位,片刻之前出现在眼底的那抹杀机顿时不见踪迹。
“颜警官!”丁幼禾一扫愁云。
元染抬头看向远处,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警用呢子大衣的年轻男人正快步向他们走来。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冰箱上和丁幼禾合影里的那个警察。
当初丁幼禾就是拿“有个警察朋友”来威胁他不得造次的,看来关系还挺亲近。
颜梁淮手里拎着只塑料袋,见丁幼禾跑过来,脸上的严肃顿时化作宠溺的笑,“你没事吧?刚刚这里是怎么了?”
丁幼禾扫了眼葛老根摆摊的地方,见他正在暗处朝自己使眼色,于是摇头,“没什么,大概是为点鸡毛蒜皮吵嘴吧,已经散了。”
她心里清楚,颜梁淮不可能天天守着她,她也不可能以后都不来买菜,气头上恨不得拿扫帚把葛老根脑袋砸个窟窿,可冷静下来之后,她很清楚与其逞一时意气,不如卖个顺水人情。
果然,葛老根拱了拱手,带着弟兄溜了。
颜梁淮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七八分的数,但没当场点明,该肃清的渣滓一个都不会漏,但……得在丁幼禾不在的时候,不能把苗头指向小姑娘,给她添危险。
“我正打算去店里看你,”颜梁淮提起手里的袋子,里面是半只烤鸭,“刚排队斩的鸭子。”
丁幼禾笑,“排队太长了,我都好久没吃了。”
“知道你喜欢吃,又懒得排队。”颜梁淮轻快地说,“这不是忙完回来,就给你买了么?”
“你出任务顺利啊?”
“顺利,都解决了。”颜梁淮走了几步,发现丁幼禾没跟上,“怎么了?”
丁幼禾停在路边,向还留在原地的红衣少年招手,“元染,跟上呀。”
那个面色偏白的少年,这才加快脚步跑到她身边来,眼里带着点警惕。
颜梁淮问:“这位是?”
颜梁淮对丁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丁幼禾不好骗他是表弟,只好老实说:“是朋友。”
“喔,一起吃个便饭吧。”
丁幼禾犹豫了一下,“他暂时就住在店里。”
颜梁淮闻言微怔,隔了两秒才说:“哦,是吗?为什么?”
这话若是旁人问,丁幼禾一定觉得对方多管闲事。但颜梁淮是警察,警察天生就比别人要警觉,问这些不过是职业病,所以她并没有太反感,只说:“他啊,离家出走,没地方去,给我打工抵吃住的钱。”
颜梁淮的目光落在元染脸上,若有所思地感慨:“现在的孩子啊……行,你俩等我,我去开车。”
“好。”
等颜梁淮走了,丁幼禾才顺了口气,转身去看元染。
他还望着颜警官离开的方向,神色复杂。
“元染。”语气严肃。
元染收回视线,无辜地看向她。
丁幼禾审视着他的眼睛,“为什么又来赌?你不知道那是一群骗子么?还是你就喜欢赌博?我跟你说,我不养赌徒,你要这么爱赌就从我家搬出去!”
元染默默低头,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一叠钞票,拉起丁幼禾的手,放进她掌心。
丁幼禾对着手里的钞票彻底懵了,“这是干嘛?”
元染低头,就着掌心拿便签本写字,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每当看见这样的侧脸,丁幼禾都忍不住感慨造物主的用心良苦,女孩子也未必有这么精致的侧脸,居然给了个男孩。
写了什么?丁幼禾好奇,凑近了看,见他写得很慢。
【我来挣钱,你就可以挑顾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幼幼:哪有对顾客挑三拣四的道理?
染爷:我来挣钱,你就可以挑了
论:男人无论有钱没钱,知道疼媳妇儿才算真爷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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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撩10下()
直到坐上颜梁淮的车,丁幼禾还是有点儿懵。
手心里握着元染给的字条,被她的手汗给打湿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话,但就是戳中了她心里最软的一角。这赌棋赢来的五百块对生活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可问题在于,自丁止戈去世之后,她压根没想过还有个男人存了替她挑大梁的心。
颜梁淮在开车,丁幼禾在副驾驶座,那个男孩子在后排。
他余光察觉小姑娘有点儿恍惚,扫过她掌心的字条,“手里拿的什么?”
丁幼禾下意识地把纸藏进袖口,支吾说:“没什么……嗯,元染不会讲话,沟通都靠写字的。”
“也听不见吗?”颜梁淮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少年正无心地瞥向窗外。
丁幼禾说:“听不见。”
“来路清楚吗?”
“……没怎么问,不是坏孩子。”
颜梁淮打了个方向,“坏人不都写在脸上。你一个小姑娘,要多留个心眼。”
“就他那点胆子……”丁幼禾笑了笑,接着说,“放心吧,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在我这儿逗留不了多久的。”
颜梁淮看她一眼,“回头我找人查查来头。”
丁幼禾觉得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就随口应了,“都行。”
刺青店的巷子窄,颜梁淮的车开不进去,于是三人下车步行。
丁幼禾顺手就把烤鸭袋子递给元染了,他一声不吭地拎着跟在她身边。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倒像认识了很多年似的。
菜是中午剩的,加上颜梁淮买的烤鸭,凑了一餐,三人围坐,都是颜梁淮跟丁幼禾在说话,元染本就安静,现在更是连便签本也没拿出来,全把自己当壁花。
两人说了会闲话,颜梁淮忽然从外套的内插袋里拿出一只黑色丝绒袋子,递到她面前,“出勤间隙看到有卖的,挺适合你,就买了。”
丁幼禾好奇地拆开束口袋,倒出一支白色的水晶笔来。笔身下半段是珠光白,上半段玻璃罩子里装着细碎反光的水晶,十分剔透,惹人喜爱。
金属笔挂上纹刻着英文品牌,S打头,丁幼禾依稀觉得在哪见过。
“好看,”丁幼禾摸了摸光滑的笔身,又问,“贵不贵?”
颜梁淮笑着夹菜,“不贵,就是支笔。”
丁幼禾这才放心,往领口一夹,“谢啦。”
颜梁淮轻声说:“你要是喜欢,就都拿它写字。”
“我哪有什么机会写字,”丁幼禾随口说,“说真的,我现在提笔忘字,字跟狗爬似的,都快忘了怎么拿笔了。”
颜梁淮沉默片刻,“幼禾,回去念书吧。”
丁幼禾原本正在喝汤,一口差点没呛住,“我?我都荒废这么久了,念不了了。而且,我去念书,谁来看店?不做生意了,喝西北风去啊?”
“我供你。”
丁幼禾闻言放下汤勺,拿抹布擦了下手,脸上笑意退了,“颜警官,我之前欠你的钱都还没还完,绝对不会再借。”
“你不用跟我见外的。”
“不是见外,”丁幼禾说了一半发现解释不明白。
她不想欠颜梁淮太多,有个警察当朋友保平安挺好的,但再更亲近……她不想,“总之,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颜梁淮说服不了她,也不好逼迫,只得转移了话题。
深冬,天黑得早,丁幼禾起身送人,不忘叮嘱一句,“路上结冰,你开车慢点。”
颜梁淮微笑点点头,“我没事,你多注意。”
丁幼禾先没反应过来这句“多注意”是什么意思,等一回头看见守在玄关等自己的元染,才恍然明白颜梁淮指的是他。
“站这儿干嘛呢?去洗碗。”丁幼禾从他身边擦过。
元染拦住她,潦草地写,【你是不是怀疑我】
丁幼禾嘁了声,指着门口,“我要是怀疑你,早撵你出去了。外面流浪小孩那么多,我|干嘛非要捡一个不放心的人回来养着。快去洗碗,再墨迹,我可真不收留你了。”
她明显是不想详聊,可元染还是固执地挡着她,又写,【他在追你】
丁幼禾愣了下,这个“他”说的是颜梁淮吧?登时哭笑不得,“你个小屁孩胡说八道什么?颜警官是正人君子,而且人家在所里可受欢迎了,哪会看上我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野丫头。再胡说,我揍你啊!”
话说完,她低头看向领口别着的水晶笔,随手取下来在刚刚元染写字的便签条上画了几道,线条很流畅,但有点儿粗,不适合她绘图用,而她本身根本不写字,用不上这么好的笔。
她想了想,隔空一抛,“拿着,借你用,爱惜点儿,别弄坏了。”
元染单手接住,握在掌心,笔身带着点儿她的体温。他低头看了眼LOGO,这玩意算轻奢,根本不是什么文具店的便宜货。
等他抬头,丁幼禾已经哼着小曲收拾碗筷去了。她大概真把笔当成几块一支的小文具,才会这样随手丢给他。
元染默默把笔放进裤兜,然后快步上前,抢着替她收拾。
丁幼禾握着筷子,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拿了礼物就积极干家务了?怎么跟小孩似的。”
元染头一低,胳膊从她身前侧过,去够另一边的碗。丁幼禾没留意,刚好转身,前襟恰好擦过他的手臂,自己一惊,对方一愣。
丁幼禾面上无动于衷,把筷子往桌上一搁,“既然你抢着收拾,我就先去休息了。”
元染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呆地点了下头。
丁幼禾快步跑进卧室,把门一关,顺手反锁,然后背靠在门板上,盯着天花板直愣。
搞什么?换作是旁人,她早一巴掌呼过去了。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吃了豆腐是真吧!可她居然不但没揍人,居然还心跳加速?
丁幼禾,有病吧你……她双手贴上一点点发烫的面颊,眉头拧成了小蚯蚓。
等元染把厨房收拾干净,自己洗漱完毕上楼想打声招呼,才发现丁幼禾的房间里灯已经完全熄了。
他站在楼梯口,背靠着墙,出神地盯着紧闭的房门,手掌无意识地抚向手肘,指尖触到毛衣粗糙的纹理,才令他回过神来。
低头,看向短到露脚踝的牛仔裤,款式老土的毛衣……
元染从裤兜里摸出那支精致的水晶笔,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年轻警官一丝不苟的发型和挺括英气的呢子大衣。
他攥紧了手指,关节微微发白,转过身脚步飞快地下楼去了。
*** ***
丁幼禾发现,自从收留了元染,她一天醒得比一天晚。
从前总觉得如果睡过头,错过开店时间,就会丢了生意,而现在有他在楼下守着,心里就踏实了许多。
她拿手指划拉着头发,打着哈欠下楼,一眼就看见餐桌上放在保温垫上的豆浆稀饭,于是转头往工作间走,一手撩开帘子,打算跟元染打声招呼。
窗帘被拉开了,冬日暖阳照在纹身床上,她给的被褥被叠得四四方方放在角落,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可就是人不见了。
因为元染听不见,丁幼禾楼上楼下跑了个遍,终于确信,他不在家。
坐在餐桌边,她两手捧着还温热的碗,起床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莫名地失落起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有人陪伴,一个人竟连早餐都食不知味。
可这才是她的生活呀!一个人醒来,一个人睡去,一个人吃泡面、看电影,绝不去火锅店——因为去装酱料的时候,没人会替她看包。
丁幼禾用力地拍了拍脸颊,强打起精神吃完饭,把碗洗了,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猜测元染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然而并不起作用。
当有人提醒你不要去想一只粉红色的大象,你的脑海里就已经浮现出粉色象了。
就像现在的丁幼禾。
她沮丧地打开店门,弯腰去开灯箱的电源。
“阿禾,你家的小表弟,不得了喔。”隔壁楼上传来女子娇媚的说笑声。
丁幼禾仰头看向二楼窗边披着头发的肖潇,她裹着件皮毛外套,手里夹着烟,见她看过来媚眼一瞟,“干嘛这么看我?我说的是实话,早说了,你那‘小表弟’很值得试一试,身体可比看起来好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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