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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光下的幽灵-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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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特勒来了兴致,他转动着硕大的地球仪,开始冗长枯燥的演说:
〃俄国的朱可夫把保卢斯的第六集团军包围在斯大林格勒了。没有什么,我们没有失败。千年之后,德国人将怀着敬畏心情谈起这次战役。〃
这时阿谀奉承的戈林接着他的话:〃将来人们将会这样谈起伏尔加河上的英雄战役:你们到德国来,别忘了说一声,你们已经看到我们长眠在斯大林格勒。为了德国的光荣,我们的荣誉和我们的领袖们要求我们这样做。〃
希特勒激动起来:〃阿拉曼战役也不算什么,英国人是隆美尔将军的手下败将。只要给他坦克,他还会打回去,打到埃及,打到金字塔下。〃
狂妄的纳粹党头子突然盯住邓尼茨的脸:〃这一切,切断盟军在非洲的海上供应线,切断俄国的北极供应线,切断大西洋上的海运线,全靠你了,全靠你的潜艇舰队。潜艇是德国的希望。〃
戈林从旁搭话:〃我昨天看星相,代表德国的星宿正发着不同寻常的光,德国的前程是无限的。〃
雷德尔在他们的狂叫声中暂时告退了。希特勒沉醉于他屠杀俄国人和犹太人的计划中,滔滔不绝地讲着,没有注意。
〃元首,请接受我的辞呈。〃雷德尔又回来,手中拿着一份亲笔写的文件。
希特勒突然愣住,但马上恢复过来,接过了雷德尔的辞职书。
雷德尔缓慢地转过身,步履艰难地向那扇钉着金钉的包皮大门走去。平时举步可达的距离今天显得如此漫长,他仿佛为此走过了坎坷不平的一生。
〃回来,雷德尔元帅!〃希特勒冲着老水兵的背影喊道。
〃雷德尔元帅,你认为谁接任你的职务比较合适?〃
雷德尔转过身,环顾了一下在场的海军元帅和海军上将们。
〃元首,我想,关于我的继承人,我认为卡尔斯海军元帅和邓尼茨海军上将最合适。我曾经三次提拔邓尼茨将军,因为他屡立战功。但我想卡尔斯元帅更合适,他资历较深,在海军中深孚众望,经验也丰富。〃
他转过身看着邓尼茨,潜艇司令毫无表情,但内心有如击鼓。
〃说到邓尼茨海军上将,我想再说两句。〃老头子看看希特勒,元首居然颇有耐心。
〃邓尼茨将军也是合适的,任命他的有利之处在于突出潜艇战。但也有不利之处,就是他在海军司令的岗位上不能全力以赴地指挥潜艇战了。当然,还可以采取别的措施弥补。〃
他不做声了,表示无话可说了。
〃你可以走了,雷德尔元帅,你的辞呈我已经批准了。〃
就在柏林海军司令部那个夜晚之后的第三天,远在格陵兰岛的〃北极一号〃气象台,玛丽埃特少尉收到了一封密码急电,她很快译出来交给赫伯特少校。电文简短明确:
全力预报大西洋海域气象情况,配合1943年大规模潜艇攻势。战争胜负在此一举。
德国海军司令,德国海军潜艇部队司令,海军主帅
卡尔·冯·邓尼茨
〃啊,他真是一颗新星呀!〃玛丽埃特小姐说。
〃只要卖力干,谁都可以成为明星的,包括我和你。〃赫伯特恬淡地回答。
〃那么大西洋上死人和沉船就会更多了。〃
〃他们不死,我们就得死。〃
二十三 人的忍耐力总有限度
自从U…460号潜艇在格陵兰东海岸香农岛附近登陆以来,〃北极一号〃气象台已经工作了一年零九个月。它按时准确地发出风、雨、云、雾、霜雪、气温、气压、湿度和流冰海流的情况,每天三次,从未误点。每隔三天,赫伯特还根据相关法推演出北大西洋、格陵兰海、挪威海和巴伦支海的天气形势。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准确地预报了美洲海岸的气象形势。它已经成了德国海、空军天气图上最重要的一个气象站。赫伯特少校因此被邓尼茨授予骑士十字章。他在潜艇战和空袭英国中的作用没有谁可以低估。
但是这个神话般的气象台疲倦了。赫伯特所有的部下都患上了北极病。他们情绪低落,昼夜失眠,胡子拉碴。除受斯大林格勒和北非战败消息的影响之外,没有新鲜蔬菜,没有报纸,没有树木,也没有女人……玛丽埃特简直成了少校的私产,令所有的人气愤不已……则是更直接的原因。
最可怕的是死气沉沉的寂寞。每月才能去一次温泉,没有命令不准出屋,人们快被该死的命令折磨得发疯了。
命令如此冷酷,据说是为了安全。每次只许观测人员披上白色的披风检查一下风向标和百叶箱,常常这个人还是教授自己。人们被迫遗忘了巴伐利亚的森林、美丽的莱茵河、汉堡的船坞和柏林的圆顶帝国大厦。禁闭在白色的冰雪大陆上,为了骗取冰岛和欧洲人来,这个大陆竟被红胡子埃李科叫做〃绿地〃。少校也把他们弄来了,虽说是命令,难道就没有欺骗吗?有一次机械师休曼偷偷听了几次美国电台,在对德国潜艇水兵的广播中有个叫罗伯特·诺尔登的海军中校,他告诉德国海军士兵:邓尼茨只宠爱几个王牌艇长,亲自陪他们在巴黎吃豪华的筵席,逛妓院,而一般的水兵在德国连马铃薯也啃不上。休曼心想,我宁可在德国啃马铃薯也不在这里活受罪!在这里和死人也没有多少区别。
除了赫伯特,所有人的神经都到了极限。人们不顾限制,从厨子伽拉德那里找到酒充饥,从医生蒙特中尉那里找来吗啡注射。他们终日喝得烂醉,瞪着血红的眼睛到玛丽埃特房子里说下流话。电报员有时不得不拿出手枪,可是一点儿用也没有。赫伯特束手无策,他知道北极病唯一的疗法就是回到温带有人的地方去。
终于在某一天,冰屋倒塌了,虽然外面是零下30多度的北极寒夜,但酒鬼们点起柴油胡闹,把屋顶烤得只剩下薄薄一层。飓风刮来,屋顶被掀开了。不少碎纸烂布被吹上天去,衣着单薄的士兵们冻得直打哆嗦。
醉鬼们蜂拥到少校、玛丽埃特、医生的房子里去,把房子挤得满满的,他们蜷伏在所剩无几的冰屋中,一连数日,直到风暴停息。
四天后,机械师、气象员、大兵和厨子回到自己〃宿舍〃一看,已经成了一片平地。大风把所有的轻质物品都刮走了:衣服、毛毯、鸭绒被子和书。只有气象资料被赫伯特锁在一个木箱里才得以幸免。铁桶般的营地堡垒群从内部遭到毁灭,要想住人就得另起炉灶重新来。
在寒风刺骨的冬夜里,一小撮人挥动十字镐和铁锨,在铁一般坚硬的冻土上挖地基。最后,不得不动用TNT炸药,才算清好地道和屋基。
少校这次采用盖雪屋的办法,因为这种方法很快。他用军刀把压紧的雪块切成冰砖大小,像盖冰屋一样垒起来。其余人也笨手笨脚帮忙,费了一个星期,新居才算完工。
连日的户外劳动居然产生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得北极病的人神经也不衰弱了,觉也能睡着了,胃口也好起来。赫伯特意识到,这种现象说明,人们在长期极地生活中被囚禁在屋里已丧失常态,如果不能恢复,北极气象台势将瘫痪。
北极学者了解这件事的可怕和风险:继续把他们关下去,终有一天某人会疯掉,自杀或者把大家都打死;放他们出去走走,好奇心会使他们越走越远。他们会对这片白色的疆土着迷的,那时想劝也劝不住他们了。万一被岛上的居民发现,气象台就得完蛋。他们不是已经平安地过了一年零九个月了吗?靠他们的情报,多少轮船被送入海底,为什么偏偏自找苦吃呢?
户外旅行能治好病,这是常识,容易被发现,也很可能,敢不敢冒个险呢?
他在雪地上不知走了多久,双脚把他带到玛丽埃特的雪屋。他停下来,想了一会儿进去了。立刻,他发现油灯光下电报员的脸闪着红光。他还从未见过,禁不住亲了一口。
〃玛丽埃特,你气色好极了。〃
〃那是因为在雪地里干了活。〃
〃你觉得过去的生活还能够忍受吗?〃
〃从今天起,谁再阻挡我外出,我就请他把我杀了吧。我再也不蹲在屋里过那种鬼日子。〃
〃没有人拦你,你是自由的。〃
〃真的吗?舅舅。〃这是自从那天夜里以后她头一次叫舅舅,过去的事仿佛非常遥远。
〃真的。〃
〃那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还没有能好好看看北极呢!〃
〃会看够的。问题是我一直担心出事。〃
〃你不是说东海岸几千平方公里才有一个人吗?〃
〃是的,但有人就有发现的概率。〃
〃管他呢,发现就发现吧,反正也是死。〃
〃上帝呀!我想你是不想让我们死的。出去吧,你告诉他们,要两个人一起走。你们都没在北极待过,不知道辨别方向,这样一个人会不停地兜圈子,直到筋疲力尽死掉。〃
人们很快都被叫来了。少校简要地讲了一下他的新命令:〃可以到15公里以内的地方转转,高兴的话,还可以打打猎,但要两人同行。〃
他以为人们会欢呼起来,可是大家沉闷无声,谁也不清楚散步和打猎是否会给大家带来生机。
〃春天快来了,白天将越来越长。那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的一切,从战场上、海洋上到我们自己。〃
医生走过来问:〃是否可以认为今天就能出去了?〃
〃是的,现在就能走,去温泉,去小河甚至去大詹姆斯峡湾都行。但一天只许去两个人,气象台要工作。〃
〃走吧,凯特尔,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开两枪。该死的地方,下次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再来了。〃
〃等你回德国拿到勋章后才觉得这日子没白过。比起斯大林格勒的废墟和阿拉曼的黄沙来,这里算得上天堂了!〃
1943年的春天来得很迟。虽然太阳开始露出地平线,但气温依然停在零下20度,再也不肯回升。气象台的人们开始准备装具:皮衣、枪弹、爬犁、狗、滑雪板和罗盘。其他东西都好办,只是狗,六只狗死了两只,剩下的也饿得皮包骨。
3月24日,气象台的第一批猎人出发去打猎,他们是玛丽埃特和厨子。他们根本不会赶爬犁,笨手笨脚,真叫人笑掉大牙。就这么走走停停,在山坡边消失了,不久就听到砰砰的枪声。
他们很晚才回来,什么也没打着,但跑得满面红光。玛丽埃特的头发披散下来,变得楚楚动人。她对来接她的凯特尔上士嫣然一笑:〃凯特尔上士,您替我发了电报吗?〃
〃当然发了。〃凯特尔显出骑士风度,他早就在长期的无聊生活中,学会了发电报和密码。当然,也是为了能找个机会接近和讨好小姐。
〃外面好玩吗?〃
〃太好玩了!阳光、小山、冰冻的小河、冰川、狐狸,还有鸟。雪白的雷鸟,它的羽毛真漂亮,明天你去给我打一只来。〃
整个晚上,电报员和厨子都在谈论着格陵兰的土地和天空,还有雪花、冰川、生物。在别的地方平淡无奇的东西,到这里都是珍品。当然,北极那种超然世外的美景对任何人都有它特殊的魅力。赫伯特知道,再想把人们关起来已属愚不可及,反正也是死,不如死个痛快,说不定运气好呢。
第二天,凯特尔和卡林上士出去。他们平安无事,还打了两只海豹,把狗喂饱后,剩下的肉用爬犁拉回来。大家难得吃到新鲜肉,那些咸肉、冻肉和罐头早吃腻了。伽拉德为全体人员做了肉扒,大家都说比得上汉堡牛排了。
第三天,轮到少校,他邀上军医一块儿出去。出于一种职业习惯,他走得比较远,仔细考察了大詹姆斯峡湾和一个冰川。他想为气象台找个隐蔽的备用地址,防止〃北极一号〃被发现后不好转移。很遗憾,什么也没找到。看来考尔德威小山和那个牛奶温泉倒像是上天所赐。萨姆森地高而空旷,起伏的丘陵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壳,从空中看去,清清楚楚,一览无余。只要一架B…17或者是英国的解放者式轰炸机就可以把气象台连锅端掉。
打猎很成功,说明这一带没有人迹。少校用带瞄准镜的步枪打到一头麝香牛,医生打了两只雷鸟。四只狗几乎拖断脚才把大半个牛拖回基地。这天,所有的人吃到了真正美味的牛排。
一周后,人们警戒的心开始松下来。到底是格陵兰东北地区嘛,根本没有人烟,何必自坐禁闭,也许比慢性自杀还可怕。
又过了几天。大家就把那条15公里的界限丢到脑后去了。他们多少学会了一点辨认方位,胆子更大了,人人打猎都上了瘾。有时他们到香农岛方向去,杀死十几只海豹,完全是为了玩。
又轮到凯特尔和卡林了。他俩早就准备好弹药、工具,不等天亮就顶着星光出发了。等他们走到离基地很远的一个山冈上回头一看时,气象台已经隐没在淡淡的雾气里,仿佛和大地融为一体,什么也找不出来了。
凯特尔他们两人往南走,越过那个高高的山冈,前面展开了一大片辽阔的平原。平原一直延伸到南方的天边,在朝阳下冰雪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卡林和凯特尔都是很好的滑雪运动员。他们拄着雪杖,倚着小丘的山势飞快地滑行。狗队拖着雪橇跟在他们屁股后头。雪橇扬起茫茫的雪尘和冰碴,风在耳边呼呼响。他们也学着赫伯特得意时的腔调:
〃克拉拉……克拉拉……克拉拉……〃
平原走完,他们又登上一个山丘。当他们爬到裸露出来的黑色风化岩山顶时,不由得惊奇地大叫出来!
离他们不远有片海面的冰被风吹开了,数百只海豹和海狮爬到冰田上晒太阳。它们深褐色光溜溜的皮肤,使自己变成一块块光滑的岩石,嵌入海潮和风堆砌的冰堆上。大多数海豹连动也不动,大概是在午睡。凯特尔空闲时曾向教授请教过海豹的分类学。他认出这里面有毛皮最好的阿拉斯加海豹,它的软长毛绒可以制作暖和的皮衣。还有衣衫斑斓的金钱海豹,它的毛皮上每个白圈外面都有一个黑圈,凯特尔想起柏林动物园中金钱豹就是这个花样。最大批的是竖琴海豹,它们的光背上有明显的黑色印记。十来头海象夹在海豹中间,龇着长牙吼叫打闹。卡林可没有那么大兴致,他抄起一支冲锋枪,把压满子弹的弹夹卡入枪身。
〃等一等!〃凯特尔拦住同伙。他也抄起一支有瞄准镜的步枪,推了一把卡林,用手指着一块白色的岩石。那块岩石缓缓向前移动着,原来是一只北极熊。
北极熊的皮毛和冰雪一样洁白。在漫长的生存竞争中,几乎所有的北极动物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种颜色。凯特尔向前爬着,接近白熊。熊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马上到口的海豹,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有人。
白熊耐心地利用冰块和冰堆越来越接近海豹。它伏下前爪,弓起后爪,准备扑上去进行致命的一击。这当口,凯特尔上士的步枪响了。凯特尔上士的射击技术比起他向女人献殷勤的功夫可真差多了。50米距离上只打碎了熊爪前的一块冰。白熊发现了人,吼叫着向凯特尔扑去。德国人看到它暴怒地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锐的尖牙,一下子慌得手足无措。
卡林也慌了神,因为白熊离人很近,移动又快,他只得向空中打了一串点射。但熊不理会,连扑带爬地向人逼近。凯特尔脸色苍白,雀斑显得更深了。他被吓住了,步子移不动,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面和一只公熊格斗。
直到熊冲得很近,木然的气象员才想起自己身上佩带着军刀,他为时已晚地拔出军刀和熊搏斗,两下子就被熊打翻在地。白熊咆哮着,用它受伤的熊掌猛击上士头部,凯特尔用臂肘保护住脑袋,手臂被熊掌打得鲜血淋淋。
〃快卧倒!〃凯特尔听见卡林的喊声,忙趴下。卡林的冲锋枪就在他头上响起清脆的炸响。刚打到第四发上,就卡了壳,可能是气温过低的缘故吧。
熊头部又受了伤。它愤怒地抛开了地面上吓得发抖的人,寻找另一个人去报仇。这时卡林已经换上一支步枪,在冰堆间和白熊兜圈子。熊受伤后在冰上滴下大摊鲜血,很快就被冻成血痂。它呼呼直喘,速度也慢下来,卡林终于躲到一个大冰堆后面,准确地连打三枪。
等同伙来看凯特尔时,他已经虚脱过去。成年累月的户内禁闭,连续的紧张、受伤失血使他瘫在冰原上,失去了知觉。
卡林撕开一块衬衫给他把手臂裹上,又从爬犁那里取来煤油炉子生火烧水。灌了些温水后凯特尔呼吸平和,渐渐苏醒过来。他连话也没说,先看看白熊,那是一头 500公斤重的大公熊,已经倒在血泊中不动了;再看那些海豹,早就逃得无影无踪。只有一只猫头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块岩石上,瞅着白熊的尸体,有气无力地抖抖翅膀。
卡林把凯特尔扶上爬犁。短暂的白天完结了,黄里透白的太阳沉入地平线,天空中还留着一抹淡淡的亮光。上士看了看那只熊,舍不得丢掉,便弄上爬犁。自己和狗一起拖曳,想找一个避风处蹲一夜。他们离基地太远,今夜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疲劳和惊魂未定使他们走错了路。本来这一片冰丘就差不多。夜里起了雾,星光黯淡,方向不明。上士听任狗队去找路,自己还沉浸在刚才的激战场面里。
转过一座小山和一条冰冻的小海湾,狗越走越快。它们吃了上士剖开熊腹取出的内脏,力气添了不少。卡林昏沉沉地拖着爬犁,深一脚浅一脚行进。不知什么时候,狗队停止了前进,向导狗冲着前方低沉地吼叫。上士糊里糊涂抬头一看,几乎吓呆了。
离他们60米的小山坡上,有一栋房子,真正的房子!这是一座用沉船浮木搭起来的结实小屋,没有窗子,只有一个低矮的小门。连凯特尔也吃惊地用发抖的手平端起冲锋枪。屋里会有人吗?
两个德国兵足足等了10分钟,时间仿佛也冻结了。当听到没有动静之后,他们来到屋边,费了一番劲弄开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屋里有一个用片石和船板搭的〃 床〃。几块石头垒的火炉,屋角里堆着少许干海豹肉,由于时间很长,已经被老鼠啃了不少。他们又到处搜了一会儿,找到两盒火柴、一点烟草,5磅左右的海豹油脂和两个未完成的石刻:一个刻着狗,另一个则认不出是什么来。看样子这是一个爱斯基摩人遗弃的猎屋。从被老鼠吃的情况算,也许已有两三年没有人来过。
两个德国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木屋中过夜。他们生着火,卡林剁下一只熊掌给同伙擦了一遍伤口。听赫伯特讲过,熊掌可以治疗外伤。也许是精神作用,凯特尔上士觉得好些了。接着卡林剥了熊皮,把屋角的干海豹肉去喂四只狗。狗嗅了嗅就走开了。肉放的时间太长了。德国人只好用熊肉重新喂狗。他们又烧了一壶茶,用军刀把熊肉切成薄片,放在火上烤着吃。火烧得很旺,房子里暖融融的,为了不烤化冰屋,他们有一年时间没烧过大火了。不一会儿,衣服也穿不住了。他俩酒足肉饱之后,索性脱光衣服睡大觉。炉火微红,房外大风狂啸,雪花四处飘飞。多少日子来,他们从未睡得这样香甜,连凯特尔的呻吟声也似乎听不到了。
第二天醒过来,他们才有几分后怕,不过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这房子很久没有人来过,大约已被猎人们遗忘掉了。可是他们依然小心翼翼地把东西照原样放好,火炭灰都埋到房外冰堆下,夏天冰一化就会冲光。卡林让凯特尔先赶上爬犁走,他自己细心地打扫了一下周围,看看和原先没有什么两样,这才拔脚去追已经翻过小山的气象员,他对自己的伪装工作感到满意。
东南方发白,天渐渐亮了。峡湾方向有几柄光剑劈开晨霞,映红黑色的山峦。卡林无意地朝那个方向一看。他惊愕得叫出声来:远方,霞光的红晕中出现一个人!他站在一个由六只狗拖的雪橇上,向刚才他离去的猎屋奔去。
是一个真正的活人,卡林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卡林,因为他居然转向德国人这边挥了一下手。
二十四 独屋鬼影
安德森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卡林上士,他高扬的手臂久久没有放下。狗队失去了束缚,自己慢腾腾地把雪橇拖向猎屋。
他是人吗?当然是。他是自己人吗?不像是。安德森按埃玛尔指出的巡逻路线到香农岛海岸来。只有他一个巡逻队,其余的巡逻队都被派到北方日耳曼地的俾斯麦角去了,所以不会是自己人。那么会不会是别的猎人呢?一个独立打猎的猎人在漫长的东北海岸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又为什么要一个人行走而不和大家打招呼呢?既然他是一人行猎,那遇上难得的朋友难道不会更高兴吗?难道他不会把朋友留下来请吃一块肉吗?格陵兰东海岸地区没有人烟,人见了人的亲热程度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他为什么要跑开呢?那么他是鬼魂?像安徒生童话中的鬼魂!多么不像呀!会不会是沉船的水手?是……
雪橇还在滑行,一直到木屋跟前。那个鬼影似的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身后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一直通向屋门。鬼是没有脚印的,他们来去飘忽,这是人的脚印。新牛皮靴的脚印,爱斯基摩人从来不穿这种靴子。他是欧洲人,他是谁呢?
打开屋门,里面一切照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人动过的痕迹。炉子里残留着木炭灰。石头还微微发热。这个人为什么要跑开?难道不可以在屋里舒舒服服地待下去。他没有狗,没有枪,衣服似乎也不多,他不可能在冰原上生活下去,他需要人的帮助,可是却躲着人。
啊!上帝,我怎么这样傻?!
他难道不就是德国人吗?!这个幽灵般的德国人,望眼欲穿的德国人。整整三冬两夏,跑断了狗儿的脚,磨断了海豹皮缰绳,难道不就是为了找他吗?那极夜的暴风雪,夏天的泥泞道路,提心吊胆的巡逻,就是为了他。他什么也没拿,衣服穿得很少,正说明他的气象台就在附近。该死的气象台,害得多少船只被打沉,多少水手冻死淹死在冰海里。它原来在这儿!
安德森明白了一切,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赶快跑回爱斯基摩村,虽然离那里还有一星期的路程。得快回去,报告克鲁克斯,报告本格森,立刻用电台向布留恩发报,向美国海军发报,向〃冰山史密斯〃发报。让美国飞机来炸掉它,一刻也不容缓。大西洋海运线的祸根就在这儿,北极和格陵兰岛的祸根就在这儿!
他不假思索地抽动挽绳。爬犁在冰地上划了个半圆,转向来路跑起来。安德森毫不留情地挥动鞭子,催赶它们上路狂奔。狗一早上什么都没吃,发出气愤的吼叫,可是主人什么都不管,平日温和的猎人这时毫无心疼畜生之意。
大约跑了一公里多路,安德森突然停住了爬犁。他呆立了好一阵,开始往回赶。他疯了吗?他这是不是自投罗网!不是,安德森突然想起另外两个爱斯基摩队员,鲁西和卡鲁古。必须找到他们,否则他们傻里傻气遇上德国兵就糟糕了。
太阳又下了山。每走一步,随时都会遇上敌人,真正的敌人。每一个冰堆、每一个小丘、每一条峡谷后面也许都藏着德国人,他们黑洞洞的枪口也许对准了他。他的心剧烈跳动,把步枪提在手里,子弹压入枪膛,顺着爬犁印向原来的木屋走去。
晚风把雾从海边上大团大团地吹来。在浓雾的间隙里,才能看见瑟瑟发抖的北极星。雾是柔软温和的,但也许它里面隐藏着德国人。
安德森鼓足勇气接近猎屋。在夜里,他看到屋门缝中透出光亮。里面有人!他小心地听了一下,里面有狗的叫声,木柴在火中发出劈劈的声响。真可怕,会是德国人在里面吗?
猎人犹豫了一阵子,轻轻试试门,门似乎没顶紧,他猛地一脚把门蹬开,对准屋里的人举枪大喊:〃把手举起来!〃他早忘了自己说的丹麦话。
屋里烟气腾腾,火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摇晃着,又大又可怕。安德森的声音惊动了两个烤火者,他们慢慢举起手转过身。两个人孩子似的眨眨眼睛,困惑不解地在嘴里咕噜了些什么。
丹麦猎人就着火光看清了他的〃俘虏〃。他突然大笑起来,狠狠地拥抱了〃俘虏〃,还热烈地说了一连串的话。
原来,这两个〃敌人〃是纯朴的鲁西和善良的卡鲁古。
当爱斯基摩猎人得知安德森找到了德国人时,他们也吃惊地瞪大眼睛。因为他们早把气象台当成魔鬼,认为根本不可能找到。大家一致同意,把这个盼了两年的消息报告克鲁克斯长官,发电报叫美国飞机来干掉它。
三个人又上了路。他们把屋中所有陈旧的海豹肉、油全喂了狗。鲁西还把他们打的一头海豹也全叫狗吃得精光。狗又拖着爬犁在小跑。雾更重了,遮住了满天星斗。月华投在雾上,映出乳色的冷光。三架狗拖爬犁沿着安德森来时留下的深深雪橇印往南方赶。三个人在万籁俱寂的冰原上穿过雾气,绕过冰丘和山冈,奔向爱斯基摩村。
格陵兰,即使在3月份气温也在零下30多度。地面的冰冻得很硬,本来雪橇行走毫无困难,但狗已经拖了一天爬犁,气力十分不佳。这种西伯利亚狗的后裔虽然有几分狼的血统,被驯化了也有无数年月,但作为交通工具,毕竟不如马,就是马也受不了一天一夜的连续折磨。黑夜和迷雾中,爬犁时时撞在冰堆上,造成行路的困难。要不是格陵兰人谜一样识别道路的本领,他们早就迷途了。爱斯基摩人的本领确实很高明,他们总是能在千奇百怪的冰堆中找出道路来,即使在无星光的黑夜中也是如此。这种生物自我导航能力每每令探险家们赞叹不已,只能归为一种世代相传的本能。
时间流逝过去,一天在沉默的行进中度完。第二天夜里,狗拖垮了。两个猎人拉着爬犁,绕过一个又一个冰丘和雪窝。过完景色单调的冰田,在一个千篇一律毫无特色的山包上,鲁西说了一句话。
〃安德森长官,到了。〃
什么到了?到哪儿了?四周依然是风堆起的冰块,粗大的粒雪积在冰块的背风面上发出冷幽幽的蓝光。雾被海上吹来的风刮开一条裂缝。一个猎屋就在离他们100多米的地方。
他们进了猎屋,点上火,用今天打的一头狐狸喂了狗。肉实在太少,狗儿们夺抢完后还吼叫着,被猎人们强迫命令后才睡下。
爱斯基摩人从皮口袋中掏出仅有的冻肉。他们草草烤了一下就吃进肚子,尽管还不太饱也只好算了,也许明天会有点运气。三个人商量了一下,狗实在是走不动,不如在附近打一天猎,把狗喂好再走,要不剩下的路程更艰难。安德森虽然心里着急,但也无奈。反正德国人看来没有爬犁,无法在冰原上远距离行军,打猎就打猎吧。人也快没吃的了,须知他们已经连续搜索了半个月呵!
第二天白天的打猎很成功。夜里他们早早就进屋睡下了。三人心情都很好,准备天亮后一鼓作气赶到爱斯基摩村。狗喂得饱饱的,互相撕咬着。明天它们会把爬犁拉得飞快。
卡鲁古从皮袋中掏出一块皂石。这是他打猎时在一个海湾中找到的。格陵兰遍地冰雪,裸露的一点石头往往是不能用于雕刻的风化岩,这种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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