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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运码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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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他只好围着官场的边缘上转。不求转出个功名产业,只求转出个清白出身。
  正文 《漕运码头》 第二章(5)
  ( 本章字数:2239  更新时间:2008…12…31 15:02:39)
    他来到北京就一头扎进了漕运码头,先是在码头上当书手,后来升到坐粮厅漕科经承,再后来成了稿门的书办。他在漕运码头上一干就是八年,成了码头通。由于他的精明和好人缘,后来被聘到一家粮行当掌柜,没干多久,就被三河县知县余介亭看上了,聘他当钱谷师爷,这时候,他才算正式走进了官场。在三河县干了四年,余介亭升任沧州知州。原本是想让他一起到沧州赴任的,可是他不想去。他不愿意离开京畿天子脚下,更不愿意离开运河漕运码头。他在这里熟,人熟地熟无价宝。更主要的是,他是在这里发下誓愿要改换门庭的。他得在这里扎根,给子孙后代扎下一条又深又粗又清白的根子,以便让后代根深叶茂,兴旺繁华。
    金汝林离开余介亭之后,通州知州韩克镛想聘用他做钱谷师爷。金汝林是这块地面上的虫,早就听说过韩克镛的为官之道,不想跟他一起蹚浑水,便婉言谢绝了。
    金汝林又回到了仓场上,在大运西仓做一名书办。不招风不惹眼,过起了自得其乐的日子。还没干到一年,夏雨轩便找上了门。他跟夏雨轩是老朋友,老朋友请他出山,他自然无话可说了。
    金汝林听夏雨轩介绍了兰儿丢失的过程,便说:“东翁说这是坐粮厅给铁麟大人的一个下马威,我看未必。怎么说呢?因为甘戎带着兰儿到通州来玩,恐怕没有什么外人会知道。知道了也未必来得及设计这么一套完整的劫人计谋。我看倒是像一个偶然事件。果真如东翁所说,那坐粮厅也真是太厉害了,那必须在铁大人的府上或东裱褙胡同的仓场总督衙门有内线才行。”
    夏雨轩说:“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
    金汝林说:“当务之急是先把孩子找到,把劫犯抓到。出水才见两腿泥,抓到劫犯也许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夏雨轩问:“有什么办法吗?”
    金汝林说:“现在您是知州,按照通常的做法是给典史下令,限期破案。但是您刚来,三班六房的班底都是韩克镛留下来的。韩克镛无疑是个贪官恶官,他们的屁股也不干净。要把这些人变成供东翁驱使的衙役,恐怕也需要一些手段,更需要一些时间。不过东翁不必着急,印把子在您手里,没权的斗不过有权的,他们再耍手段,也不敢公开抗拒您。可就是怕他们背后下圈儿弄套儿。”
    夏雨轩一听紧张起来:“那你说该怎么办?”
    金汝林说:“您公开下令办案,他们办好了您就奖,办不好您就罚,奖惩严明。这是治理他们,边治理边使用,可也别实指望他们。我在通州这个地面上还有些朋友,都是耳目很灵的,您把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从别的路上去找。您放心,孩子丢不了。”
    夏雨轩非常感动:“金先生,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没有你,我可真抓瞎了。”
    金汝林真诚地说:“东翁,您跟我别客气,我既然答应了为您效劳,就会尽心尽力的。”
    夏雨轩冲着金汝林拱了拱手,眼睛都有些潮润了。
    夏雨轩总觉得自己是在受捉弄,是像狗熊一样地被人家玩耍着。这种感觉,在他结婚大典、洞房花烛时有过一次;在他金榜题名、荣归故里的时候有过一次;现在他新官上任、拜阙公座的时候又来了一次。这三次比较起来,第一次感到新鲜,还有几分尴尬;第二次感到兴奋,又有几分自豪;这一次,他烦透了,简直是不堪忍受了。
    在他到来之前,三班六房已经为他忙得不亦乐乎了。吏房为他商议准备接印仪注;工房为他修理裱糊堂房,打扫花厅;礼房会同学署为他调集学生排练欢迎他的仪式;兵房会同典史安排治安护卫事宜;户房、仓房、粮房、刑房,则抓紧整理案卷,编造账册,准备请他检查验收。
    现在,州府大堂上,全衙门的官员、书吏、差役、执事,都已经按照品级班次站好了各自的位置。大堂门前,鼓乐喧天,几支吹鼓手同时吹打着庄严喜庆的皇家乐曲。衙门外的大街上,挤满了前来图新鲜看热闹的人。他乘坐的蓝呢大轿从东向西缓缓而来,礼房的执事告诉他,这象征着“紫气东来”。轿夫们个个穿戴一新,昂首挺胸,神气十足,好像前来上任的不是坐在轿子里的人,而是这些抬着轿子的年轻后生。
    神气的还有前面的旗、罗、伞、扇,护卫亲兵骑着的高头大马,以及喝道喊路的衙役。更让夏雨轩惊异的是,他还没有上任,六块高举的衔牌已经为他歌功颂德了。什么“壬午举人”、“己丑进士”、“翰林编修”、“五品顶戴”、“赏戴花翎”、“通州正堂”云云。轿子后面,还有当跟马的,捧护书的,押班次的,以及吹吹打打的乐班。
    到了八字墙前,轿夫们还不忙着把他抬进去,而是围着门墙绕起了圈子,所谓是“兜青龙”。进了府衙大门,便是一系列的跪拜仪式。
  正文 《漕运码头》 第二章(6)
  ( 本章字数:1938  更新时间:2008…12…31 15:02:41)
    在大门通向二门的中央甬道上,有一个亭子,名曰戒石亭,又称圣谕牌坊。正面刻着“圣谕”两个大字,背面则刻着圣谕的具体内容: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这十六个大字,是皇帝告诫地方官员不可贪污腐败、虐政害民的“座右铭”,因此称之为“戒石”。州官大老爷坐在大堂上,仪门一开,这十六个字便赫然入目,令你心惊胆战。不过,据说许多州官大老爷在坐堂办案时,都要关闭仪门,也就将这十六个字遮之目外了。
    戒石亭过后便是仪门,夏雨轩下了轿子,穿上公服,被人搀扶着,向仪门跪拜。拜完仪门又拜衙神。按照中国“百工技艺,各祀一神”的规矩,州县衙门里祭祀的是苍王和萧王,即“苍王信徒,萧王子孙”是也。苍王即是造字的仓颉,而萧王则是西汉时刘邦的首任相国萧何。
    拜完衙神,夏雨轩被簇拥着进了大堂,换上朝服,朝北面跪了下来,这叫“拜阙”,又叫“叩谢圣恩”。拜阙完毕拜大印,大印拜完了,又脱去朝服,换上公服,被礼房的执事领着,前后左右走了一遍,将宅神呀灶神等等各路神仙都一一拜到,免得日后他们跟自己过不去。
    都拜完了,便轮到别人拜他了。他在大堂朝南而立,所谓行“公座”礼。行礼前先发梆,头梆传点七下,意为“为君难为臣不易”;二梆传点五下,意为“仁义礼智信”;三梆传点三下,便是堂匾上的“清慎勤”三个字。三梆过后,新官升堂,按照“奉圣命”三个字,敲三下堂鼓。堂鼓敲过,便请他入座,早已等候在大堂两旁的属员、书吏、差役一起向他参贺。参贺完毕,按照“叩谢皇恩”四个字,敲四下退堂鼓……
    这一天仪式下来,夏雨轩被折腾得通身是汗,精疲力竭。本来这些仪式过后,还要拜庙拈香,什么孔庙、关帝庙、文昌帝君庙、城隍庙都要一一拜到;拜庙之后还要清仓盘库,凡属银库、料库、粮仓都要一一查验;然后还有阅城巡乡、清厘监狱、对簿点卯、传考生员、悬牌放告、回拜缙绅等等。
    夏雨轩早就不耐烦了,他等不及了,他需要马上办公查案。退堂之后,他马上找来典史和狼、狗、狐三班,立即布置新任仓场总督铁麟交给他的任务,巡查被甘戎丢失的兰儿,并限期侦破此案……
    仓场总督衙门的后宅里闹得昏天黑地,兰儿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北京,兰儿的父亲惠征当天晚上就带着家人赶来了。
    铁麟急忙吩咐孙嬷嬷给惠征一家准备吃饭和住宿的地方,又向惠征夫妇禀告了兰儿丢失的情况和求夏雨轩帮助寻找的情况。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什么呢?到了这个地步,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更何况兰儿毕竟是甘戎丢失的,他得负责任,天大的责任他都得承担下来。
    惠征倒还沉得住气,惠征的夫人可丢了魂似的大哭大嚎起来。哭得人胆战心惊,心烦意乱。兰儿还有一个妹妹,不到一周岁,听着母亲的哭叫,也吓得哇哇哭了起来。
    孙嬷嬷一边劝着兰儿的母亲,一边从她的怀里把孩子接过来,抱着哄劝着。
    惠征火了,冲着老婆叫喊起来:“你嚎什么嚎,咱是来找孩子的,不是让你来号丧的。你哭你号,能把兰儿号回来吗?”
    兰儿的母亲根本就听不进惠征的责骂,发了疯似的哭天抢地:“兰儿呀,兰儿呀,你在哪儿呀……你快回来呀,你要是不回来,妈也不活了,老天爷呀,你可怜可怜兰儿吧,让兰儿快点儿回来吧……”
    自从向父亲禀报了兰儿丢失的消息以后,甘戎就躲在屋子里一直没出来,连兰儿的父母来了她也没见。她觉得把兰儿弄丢了,再也没脸去见兰儿的父母了。她呆呆地坐在炕沿上,不吃不喝也不动,甚至连口大气都不出。这可急坏了铁麟和孙嬷嬷,铁麟不好放下惠征夫妇去劝自己的女儿,只好悄悄地冲孙嬷嬷朝屋里努了努嘴。孙嬷嬷立刻明白了,她心里也像是被滚油煎炸着似的,既怕急坏惠征夫妇,又怕愁坏铁麟,还怕甘戎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她把孩子交给惠征夫妇带来的奶妈,就急忙进屋去看望甘戎。
  正文 《漕运码头》 第二章(7)
  ( 本章字数:1598  更新时间:2008…12…31 15:02:44)
    孙嬷嬷端着一碗煮好的面条,递到甘戎面前,轻言细语地劝慰着:“戎儿,听奶奶的话,快吃一点儿吧。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怎么行呢?你要是再急出个好歹来,我跟你爸爸可就都活不下去了。”
    甘戎霍地站起来,掀起帘子就往外走。
    孙嬷嬷吓得急忙拉住了她:“戎儿,你……你要干吗去?”
    甘戎说:“我去找兰儿。”
    孙嬷嬷央求着:“戎儿,听奶奶的话,天都这么黑了,你去哪儿找兰儿呀?”
    甘戎说:“兰儿是我丢的,我必须把她找回来,找不到兰儿,我也不活了。”
    孙嬷嬷更急了:“戎儿,我的小祖宗,快别说这傻话,你就是去找兰儿,也得等到天亮呀。”
    甘戎说:“等不及了,我不能坐在这儿干等,我就是跑遍通州的大街小巷,也得把兰儿找回来。您别拦着我,让我去找吧……”
    孙嬷嬷大声叫着:“不行,你不能出去,你一个女孩子家,兰儿找不到,你再出点儿意外怎么办?”
    正在客厅里的铁麟和惠征一家人听见了里屋的争吵,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铁麟急忙进来,惠征也随着进来了。
    孙嬷嬷正拦在门口不让甘戎出来。
    铁麟问:“怎么回事?”
    孙嬷嬷说:“老爷您劝劝她吧,我说话她一句也不听。这么黑灯瞎火的,她非要到外面去找兰儿。”
    铁麟朝女儿的面前凑了凑,温和地说:“戎儿,听话,兰儿正在找,不是一个人在找,是有许多人在找。你先坐下,吃点儿东西。”
    惠征也安慰着甘戎说:“戎儿,大家都着急,我知道你更着急,咱们一块儿想办法。”
    铁麟替女儿带着几分歉意说:“戎儿,你看,你惠征伯伯和伯母来了,你还没给他们请安呢。”
    甘戎咕咚一声跪在了惠征脚下,大哭着说:“惠伯伯,我……我把兰儿带丢了……我对不起您啊……您打我吧,骂我吧……我……”
    惠征吓了一跳,急忙伸出手拉甘戎:“戎儿,快起来,没有人埋怨你。我知道你比谁都着急,兰儿丢了,可不能再把你急坏了,快起来。”
    甘戎继续哭着:“惠伯伯,您打我吧,您骂我吧,您不打我不骂我我不起来……”
    惠征无奈,只好弯下腰使劲拉着甘戎。
    甘戎突然站起身来,挣脱了惠征的拉扯,猛兽似的朝门外跑去。
    铁麟上前阻拦,被甘戎撞到一边,甘戎夺门而出。
    铁麟急忙往外追赶着:“戎儿,戎儿,你去哪儿?”
    甘戎跑着说:“我去找兰儿,找不到兰儿,我也不回来了……”
    铁麟和惠征都慌了神,一齐追赶出来……
  正文 《漕运码头》 第三章(1)
  ( 本章字数:2112  更新时间:2008…12…31 15:02:49)
    空旷荒凉的乡野小路上,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骑着一头小毛驴。小毛驴走得很慢,似乎是信马由缰。在小毛驴的后面,跟着一个身不由己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大概只有四五岁,路不平,她走得趔趔趄趄的。但是她依然顽强地走着,一步不离地跟着前面那头小毛驴。
    正是早春季节,大地上还看不见些许的绿色,田野上光秃秃的,坟地里的老树上栖息着几只蠢蠢欲动的乌鸦,似乎在等待着一种突兀而降的灾难。阳光照耀在黑黢黢的麦田上,驱赶着积存了一冬的严寒。严寒实在太厉害了,连阳光都沾染上了几分寒气。一个小旋风,很小,大概只有煎饼那么大。但是小旋风却旋转得很快,像一个小兔子似的从远远的沟沿上飞过来,追到了小女孩儿的身后便减慢了速度,又像一只忠诚的小巴狗似的尾随着。
    陈天伦看着这副画面有点儿怪,怪得有些神秘,有些恐怖。一个骑着毛驴的女人,一个步履蹒跚的小女孩儿,一个鬼头鬼脑的小旋风。
    这幅画面是出现在与陈天伦平行的一条田间小路上的,而他正在赶着一驾马车奔驰在乡村土路上。这副画面他看见之后便不肯放弃了,他勒勒缰绳,将马车的速度减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副奇怪的画面。那个女人没有带包袱,只身骑在驴背上,位置很靠后,差不多已经骑在驴屁股上。驴身子前轻后重,压得毛驴的脑袋一昂一昂的,样子更显得滑稽。陈天伦想,大概那头小毛驴很瘦,脊背尖棱尖角的,而春天到了,那女人只穿着单薄的衣裤,骑在驴背上肯定磨得很不舒服,才把屁股挪到驴屁股的位置上。不管怎么样,驴屁股要肥硕一点儿,平整一点儿。他突然想起一句歇后语,老太太骑瘦驴——严丝合缝。他不禁哑然笑了。这个歇后语很形象,却有几分淫秽,读书人不该对此津津乐道。
    陈天伦看着想着琢磨着,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生发出来:拍花子?是不是拍花子?
    陈天伦也跟所有京畿的小孩儿一样,差不多从刚懂事的时候起就听到许许多多有关拍花子的故事。那是一种狼外婆一般的坏人,专门偷小孩儿,而且偷小孩儿的手段很阴险。他们将一种用小孩儿眼睛做成的迷幻药撒在小孩儿的眼前,小孩儿立刻便被迷幻了。被迷幻的小孩儿会产生一种错觉,身边是两条大河,后面有豺狼或老虎追着,他只有拼命地跟着前面的拍花子走。现在,跟在骑驴女人后面的小女孩儿是不是将两边的田野看成了滔滔河水,将后面的小旋风当做凶猛的虎狼了呢?拍花子将小孩儿偷走以后,便把小孩儿的眼珠子挖下来,用阴阳瓦醅干制成迷幻药,再用迷幻药去拍别的小孩儿。在听这些传说的时候,令陈天伦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拍花子拍小孩儿是为了炮制迷幻药,炮制出了迷幻药再去拍小孩儿,然后再去炮制迷幻药,再去拍小孩儿……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循环往复的坏事呢?他们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坏吗?
    陈天伦不能多想了,眼前这个骑驴的女人如果真的是拍花子,该想办法把这个小女孩儿救下来。可是……没有可是,这个骑驴的女人不是拍花子又是什么呢?是小女孩儿的母亲?绝对不可能!有哪个母亲自己骑着驴,让这么小的女儿踉踉跄跄地在后面跟着跑呢?即便是后娘,也不会这么狠心。
    陈天伦认定他遇上拍花子了,他必须尽快将这个小女孩儿解救出来。他赶着的马车现在是跟骑驴女人平行向前的,到了前面的路口他就该拐向一条回城的路了,到那时候就要与骑驴女人分道扬镳,越离越远了。他抖动马缰绳,挥动鞭梢儿,催促着马车加快前行。驾车的小骒马甩起四蹄,土路上立刻扬起一片烟尘。
    他提前赶到了路口,停下马车,抱着鞭子跳下车辕。他大步流星地穿过田野,朝骑驴女人走的那条田间小路迎过去。骑驴女人看见了他,掉转了驴头朝相反的方向走。这一下露了馅,骑驴女人肯定是拍花子无疑。陈天伦撒开腿追了过去,边追边喊叫着:“站住……你给我站住……”
    骑驴女人不再那么优哉游哉地骑在驴屁股上了,也顾不得“严丝合缝”了,俯身骑在驴背上,使劲拍打着驴屁股,催着驴向前奔逃着。
    那个小女孩儿跟着她跑了几步,便跌倒了。陈天伦追上来,把小女孩儿抱起来。
    小女孩儿果然中了迷幻药,两只眼睛迷迷瞪瞪的,惊恐万分地看着陈天伦。
    陈天伦摇晃着小女孩儿,急着问:“你叫什么?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女孩儿瞪着失神的眼睛看着陈天伦,一句话也不说。
    陈天伦抬头朝骑驴女人逃走的方向看了看,骑驴女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正文 《漕运码头》 第三章(2)
  ( 本章字数:2388  更新时间:2008…12…31 15:02:52)
    陈天伦无奈,抱着小女孩儿走到自己的马车前,将小女孩儿放在车上坐好,扬起鞭子朝城里的方向赶去。
    漕运码头上开始热闹起来,山东、河南的漕船已经于三月一日之前抵通。开漕在即,仓场总督衙门东科西科漕科详科印科堂房火房笔帖式经承门吏,坐粮厅三班六役八科六十四巡社七十二行,以及五闸二坝十三仓都紧张忙碌起来。
    铁麟正为甘戎丢失了兰儿急得坐卧不宁,突然曹升进来说坐粮厅金大人和许大人来了。铁麟吩咐让在大堂等候,孙嬷嬷连忙送过来官服,为他换上。
    由于都穿着官服,按大清规矩,坐粮厅厅丞金简和许良年便向铁麟行跪拜之礼。礼毕,铁麟吩咐递茶让座,双方客套一番,便分宾主坐下。
    铁麟原以为金简和许良年是为甘戎丢失兰儿来的,虽说此事他没有通知坐粮厅,可是仓场总督衙门已经闹得天翻地覆,通州城都快掘地三尺了,坐粮厅能不知道吗?坐粮厅知道了,能袖手旁观吗?铁麟实在不愿意坐粮厅插手,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轻描淡写地遮掩过去,该如何婉言谢绝他们的效忠效力。没想到,两位厅丞却没有提及此事。他们是来向他禀报公事的,金简一招手,一名跟随而来的书办便将一大摞账簿清单摆在了铁麟面前。
    金简谦卑地说:“这是河南山东两省的漕帮呈送上来的明细账单,请大人过目。”
    铁麟看着那足有一尺厚的账单,盯着金简问了一句:“这些都是些什么账目?”
    金简一时有点儿发毛,说实在的这些账目他是从来不看的。满正汉副,按说他是坐粮厅的正厅丞,可是他从来是图省心,怕麻烦,坐粮厅的大小事务,他都交给汉厅丞许良年处理。铁麟看着他,他忙转过头示意许良年向总督大人禀报。
    许良年是个慢性子,他明知道金简在用眼睛示意他,却不慌不忙,耷拉着眼皮沉吟起来,似乎是思索着该不该开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说:“向大人您禀报,河南直隶通州所帮船二十只,天津所帮船十七只,山东德州卫左帮船二十四只,任城卫帮船四十三只,平山前帮船四十三只,平山后帮船四十三只,临清卫河南前帮船二十九只,临清卫河南后帮船五十七只,江南徐州卫河南前帮船四十八只,江南徐州卫河南后帮船四十七只,共计漕船三百七十一只。所运漕粮正兑米十四万六千七百零九石,其中正米十一万五千六百九十八石,耗米三万一千零一十石;改兑米六万五千七百八十石,其中正米五万六千二百二十二石,耗米九千五百五十七石,正兑改兑总计二十一万二千四百八十九石。轻赍银九千三百一十两,易米折银一千五百一十二两,总计银一万零八百二十二两。船上还有行粮月粮九万九千八百六十四石,折色行粮月粮银三万三千四百两,贴役路费银八万八千五百六十两,进仓脚银二万三千六百三十两,芦席银六千七百八十两,松板银七千八百二十两,楞木银三千四百五十两,备料银七千八百两,浅船银四千五百两,总计银三十五万一千八百两。另外随船还有土宜总共……”
    许良年没完没了细水长流地说着,铁麟早就听得不耐烦了。想不到这个烟不出火不进寡言少语的蔫神却是如此心中有数,好像他肚子里就装着账本,嘴巴就是一只算盘。如此枯燥繁杂的账目,他居然能一笔一笔丝毫不差地报出来。这还只是河南的账目,还有山东的,江南的,浙江的,江西的,湖北的,湖南的,全漕一百零八帮,六千二百九十六只漕船,所载漕粮银两,他都能倒背如流吗?果真如此,他可真是个天才,不愧是吃漕粮这碗饭的。大清鸿运,皇上圣明,人才济济,真是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相比之下,金简却傻子似的看着许良年的精彩表演。这个镶黄旗出身的贵族子弟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脑满肠肥,本来就长得胖,胖得成了一堆成不了形的肉,再加上他呆呆愣愣的大肉头,更像个堆积得瘫软的泥胎。铁麟等一些胸怀宏图大志的宗室精英,早就意识到了汉族官员的精明强干和满族官员的堕落蜕化,金简和许良年对比得更加强烈了。如果把这两个人放在金銮宝殿上比较一下,不知道圣上该做何感想。
    铁麟挥了挥手,制止住了许良年的禀报,真诚地说:“本官初任仓场总督,人地两生,漕务不熟,还是请二位大人分心吧,这些具体的事务你们就按规矩办吧。”
    听了铁麟这句话,金简沉不住气地咧开大嘴笑了。其实,这正是他们给铁麟设计的一套迷魂阵。许良年一阵呼风唤雨,虽说来的不是疾风暴雨,可也是云山雾罩,让铁麟听得脑袋发胀。铁麟交代让他们按规矩办理,这正是他们所要的一句话。有了这句话,这漕运码头仍然可以由他们两人的四只手遮云盖日。铁麟嘛,知趣的您图个清闲,到时候什么好处都少不了你的;不知趣呢,恐怕在这码头上没插进脚就得坐着轿子滚蛋。
    许良年没有理会金简的得意,他可不像金简想得那么简单,更没有金简那么乐观。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一见到铁麟那天起,心里就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甚至是恐惧。他在铁麟面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掂了又掂,生怕言多语失,有什么闪误。
    金简不管他那一套,他向来看不起许良年这像耗子一样的胆子,像娘们一样的■嗦。他又朝站在他身后的书办招了招手,书办上前将两个桑皮包儿放在了铁麟面前。
  正文 《漕运码头》 第三章(3)
  ( 本章字数:2012  更新时间:2008…12…31 15:02:54)
    铁麟问:“这是什么?”
    金简说:“您不是吩咐让我们按漕运的规矩办吗?漕船靠岸之前,都要先进献‘小包米’,让东西衙门尝尝鲜,也算是亲自验收一下吧。”
    金简所说的东西衙门,指的是仓场总督衙门和坐粮厅衙门。由于两个衙门紧挨着,东边是仓场总督衙门,便称东衙门;西边是坐粮厅衙门,便称西衙门。
    铁麟将桑皮包打开,这是一包上好的大米,有一斤多重。铁麟用手指扒拉着米粒查看着,粒粒饱满,晶莹玉润,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金简又看了一眼许良年,脸上更露出得意之色。
    许良年没有理睬他,他讨厌金简的浅薄,这种浅薄早晚会误了大事。
    铁麟问:“这是军粮吗?”
    金简说:“这是从军粮里挑出来的。”
    铁麟又问许良年:“许厅丞,你说呢?”
    许良年慢吞吞地说:“谁送‘小包米’都说是军粮,鬼才相信。就是从白粮里能挑出这么好的米,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金简没想到许良年却如此卖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许良年装作没看见。
    让两个人都感到意外的是,铁麟看完了米,却爽快地说:“管他是军粮白粮,只要是好米,咱就不妨尝一尝。近水楼台先得月,吃一两斤好米恐怕不过分吧?”
    连许良年都沉不住气了,忙说:“当然当然,咱在码头上辛辛苦苦,也就是沾这么一点儿光。”
    铁麟说:“这话我信,也不信。说信呢,沾没沾别的光我没看见;说不信呢,码头这么大,连耗子都比别处的肥,何况咱这些仓神爷呢?”
    许良年谨慎地说:“大人说的极是,俗话说,管粮的肚饱,管钱的腰圆。咱又管粮又管钱,腰圆不敢,这肚子还是不吃亏的。所谓是两袖清风,一肚子酒精吧。这儿有一个饭局,不知道大人肯不肯赏光。”
    金简听许良年一说,忙把一张大红请柬掏出来,双手举到铁麟面前:“铁大人,您一定得赏个脸,都知道您正直廉洁,您来了我们连接风酒席都没敢摆。现在我们借花献佛,也算尽一尽我们的孝心。”
    铁麟接过那大红请柬,没说什么。
    金简和许良年的心里又打开了鼓。
    铁麟也揣摩起了眼前这两个人,他们为什么不问一问丢失兰儿的事呢?是他们真的消息闭塞,还是故意装糊涂呢?
    陈天伦是漕运码头军粮经纪陈日修的儿子,今年二十四岁。这是一个自命不凡,胸怀大志,又满腹经纶的年轻人。他十三岁通过州试,十四岁通过府试,十六岁又通过了院试,成了一名生员,即老百姓所说的秀才或相公。十八岁的时候,由于岁试成绩优秀,被选为贡生,送到北京国子监学习。读书取仕,他立志要在仕途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争得个金榜题名,报效国家。两年前他参加了秋闱乡试,没有拿上名次。这并没有动摇他的信念,他更加刻苦地读书,明年又是大比之年,他有着十分的把握得中孝廉。这样再过一年,他就可以趾高气扬地参加春闱会试。就算一试未中,还可以再苦熬三年。无论如何,要在“而立”之前进入翰林院。进翰林院是他伟大的理想,是他为之奋斗的目标。为了到达这步田地,吃多大苦,受多少罪,他都心甘情愿。
    陈天伦如此宏图大愿,不仅仅为了自己,更为了祖宗。不是光宗耀祖,而是为祖宗讨回一个公道。
    陈家原籍山西洪洞大槐树下,燕王扫北迁至通州,到陈天伦已经有十九代了。陈家的祖先世代吃的是漕运饭,先祖有的扛过大个儿卖过苦力,有的当过车户花户,有的在两坝上当过斛头,有的在坐粮厅当过巡社……几百年间,陈家从来没有出过一个读书人。不读书便不能入仕,不入仕便永远是贱民。到了陈天伦曾祖父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了一些积蓄。曾祖父决心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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