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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色撩人-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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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小曦刚才吓到了,那一幕,可能会成为小曦一辈子的噩梦吧?
安远无声地叹了口气,开始跟小曦没话找话:“小兔子,你说他们能不能抓住鲸鲨啊?我觉得,鲸鲨肯定会跑掉的,但是,隐形衣嘛,咱们必能缴获无疑了!你猜猜为啥?”
小曦干脆闭起了眼睛,她缩起手指抠着安远身上绷带的边缘,不打算理他。刚换好的绷带,平整而洁白,边缘甚至是有些粗糙的。那绷带缚在安远细腻平滑的皮肤上,显得那样的生硬而无情。小曦的鼻端,又开始呼吸不畅了。
见小曦还是不肯说话,安远鼓了鼓腮帮子,继续说:“媳妇儿,来,老公给你独家揭秘哈!我猜啊,他们应该会放鲸鲨走的。”安远握起小曦跟绷带较劲的冰凉的小手,夸张地比划着:
“你想啊,鲸鲨知道老美那么多事,老美怎么可能不管他?鲸鲨被抓的时候,身上可是没带什么隐形材料的。现在,在咱们的底盘,怎么就突然不见了?那一定是有人带着家伙来救他了啊!”
“嗯……”安远说着,假装在思考似的,抓着小曦的一根手指就要往自己嘴里塞。
小曦有些气愤地紧紧缩起了手指。
“嘿嘿……”安远含吮不成,就只好转而吻了吻小曦的手背,继续说:
“还有啊,我猜呢,来的人不会太多,也就五六个吧,多了吧,兴师动众的目标太大了,少了吧,以咱们‘幽’基地的安保能力,就算能进去肯定也逃不出来的。”
“哎?你老公推断得有没有道理啊?你老公是不是老聪明了?”安远拉着小曦的手,用她的手指去挑逗她的下巴。小曦赌气地又把头别开了。
“还不够聪明吗?那老公再跟你说点儿更深刻的哈?”安远深吸一口气,继续嘻嘻哈哈地说:
“嗯,深刻的。老美那帮孙子,在派他们来的时候一定是这么命令的:能救就尽量救,要是实在救不了,就干脆解决掉他。决不能把鲸鲨的活口给中国人留下!所以啊,要是不放掉鲸鲨,他在他的‘自己人’手里,肯定就必死无疑了。”
“像他那样的大坏蛋,就算是让他死了也不能放掉他!”小曦终于咬牙切齿地说话了。
佛家弟子,小曦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慈悲为怀善度众生的。但是这一次,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安远被催眠时那痛苦到扭曲的神情,耳边都是安远嘶哑的痛呼,如今,她怎么可能还不怒不嗔?
“呵呵,呦,我老婆心疼我啦!嚒……嚒……嚒……感动死了!好幸福哦!”小曦终于肯说话了,安远高兴得捧起小曦的脸,一连串的湿吻,弄得小曦哭笑不得的。
“是啊,鲸鲨是讨人嫌的。但是,策反他比杀了他的价值大多了,你说对不对啊?就比方说吧,这个隐身衣啊,他就一定知道是怎么搞出来的。”
小曦再次沉默了。安远说的话,她永远都是没办法反驳的。
“等以后我把缴获的隐形衣要两件来咱俩穿着玩儿啊?”安远像是玩性大发的样子,两眼放光的对小曦说:“你想穿着隐形衣干什么去?我小时候啊特别像穿着隐形衣到老师办公室偷考试题去,哈哈……”
安远自顾自地High起来了,越说越有精神头的样子。
小曦忍无可忍,她坐起来,沉默地看着安远,直到安远肯闭嘴安静下来、状似无辜地着嘴唇看着她,小曦才对安远说:
“安远,我们,去隐居吧。”
安远脸上的笑容和手上的动作一起僵住了。
“当,当,当。”病房里响起了礼貌的敲门声。这敲门声就像一根救命稻草,缓解了病房中的静默。
“安远,小曦,我可以进来吗?”于宁在病房门外,低声询问着。
原本,今天一早,于宁是和仝天祁一起来到疗养院的。但是仝天祁进门时,在病房门口,看到小曦的背影,于宁却又犹豫了。她始终没有勇气进去,仝天祁只好把她安排到安远病房的隔壁,让她自己好好想想。
甚至,仝天祁在带着皇甫轩回基地之前,还特意让人把安远催眠的录像,给于宁拿去看了。
“呃……”安远听到是于宁,紧张地看着小曦的脸,他总觉得这个时候,于宁是最不该出现的。
小曦却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下床,亲自给于宁开了门。
“好久不见了。”于宁和小曦,隔着病房的门,一外一里地站着,突然,连打招呼,都有些怯怯的。
第七十七章 愧
小曦看到于宁,愣住了。于宁即使没穿高跟鞋,也要高出小曦三四厘米,小曦微仰着头,心头陇上一片乌云。她没办法挤出笑容来,就只好抱歉的对于宁点了下头。
“我……来看看你们,顺便,道别。”于宁不自觉地咬了下嘴唇,甚至紧张地交握着双手。
小曦把门开得更大些,她还没办法消化于宁的意思,但出于礼貌,她把于宁让进病房,当于宁跟她错身的刹那,小曦低声说:“你们聊,我去……医生那里……拿药。”
这个借口编得仓促,却还算顺口。小曦说完,低头就要出门。
“嫂子……”
“老婆!”
于宁和安远几乎是同时发的声,于宁拉住了小曦的手。
“我就是来和你们道别,我们一起聊两句,我就走了,不会占用你们很长时间。”这是于宁说得最温婉的一句话,恳求中有种卑微。小曦的手微收了一下,随即被于宁轻轻拉着走回了病房。
“要去哪儿?”安远从于宁手边接过小曦的手腕,微微用力把小曦拉到自己床边让她坐下。小曦的眼睛一直垂着,不知道该看安远还是该看于宁,最后,就只好盯着安远紧扣着的手指发呆。
“鲸鲨跑了,我去策反鲸鲨。”于宁淡淡地笑笑,眼里有些晶莹的光晕。
安远眉心动了一下,本来舒展的唇角微微压了下来。小曦也吃惊地抬头看向于宁,她猛然间又明白了些什么。
“你可以拒绝。”安远的语气变得严肃。
“远哥,你说,我还能洗白吗?”于宁还是笑着,略粗重的气息却从鼻子里呼出来,问得有些孩子气。
安远突然就想起于宁第一次跟他表白的时候,死命拉着他的袖口,扬着脸带着点儿哭腔地问他:“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怎么就知道我不比林汐妍更适合你呢?”
当时安远的回答是什么来着?他完全想不起来了,尽管他的记忆力一向是很好的。
于是,安远沉默,他紧扣牙关直视着于宁,斟酌自己该对她说些什么。
如果他是指挥官,他一定也希望由于宁去策反鲸鲨,那样成功的几率最大。但,他是安远。从于宁自首那天开始,他就清楚地知道于宁为什么甘愿自投罗网。
如果不是为了他,于宁至少可以躲一躲,把身上的罪责瞒一瞒,甚至,安远相信以于宁的智商,只要她愿意,给她一段时间,她至少可以帮自己洗掉一些罪责的。但她选择了毫无保留地坦白,心甘情愿地配合。
安远也侧面打听过于宁在谛海收网前一晚的事,如果于宁不主动报告,她应该早已经跟着鲸鲨悄然消失了。但,她把消息给了欧阳谷。于是,那天凌晨,为了拖住鲸鲨,也为了当场拿到鲸鲨从事间谍活动的有效证据,在于宁进入和鲸鲨的约定地点前,谷子就带人截住了于宁,并把她当场“逮捕”了。所以,鲸鲨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救走”于宁。
这几个月来,抓捕鲸鲨的每一次行动,于宁都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于宁称得上是安远的救命恩人。就像所有人都明白于宁对鲸鲨意味着什么一样,大家也都十分清楚于宁做这一切,是为了谁。
“鲸鲨会伤害于宁吗?”小曦转头看向安远,眼神中尽是焦虑。小曦突然想明白了于宁的身份,却又不禁对于宁产生了一种怜惜的感情。那天机场的咖啡厅中,于宁抱膝无声地流泪的样子,小曦始终无法忘记。
“之前你的配合,足可以功过相抵。这次的任务,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不要意气用事。”安远拉着小曦的手紧了紧,转而对于宁说。
安远的语气,听不出情绪,非常地公事公办,甚至比给于宁做笔录的国安更公式化。只是“意气”两个字,安远说得短促而有力。
于宁看着安远,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微微扬起嘴角笑了出来。
“放心,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倒是你们,就不怕我被鲸鲨感化了,跟着他一起跑了吗?他对我,还真的挺好的。”于宁打趣着,语气非常轻松。这一瞬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面前的安远,是代表他自己,还是政府。但总归,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暖了一下。安远终究还没有蔑视她,这该庆幸吧?于是她就只有俏皮地笑。好久没这么毫无防备地俏皮地笑了。
而安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彻底地丧失了道德的优越感。如果以前,安远一定会大义凛然地说:于宁,要是为了我,你别去,我可不会领情。但如今,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他都说不出那样的话。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也是从鼻端,而后疲惫地闭上了眼。
他该说一句“保重”,至少。但是他说不出来。
“于宁,你真了不起!”小曦抽出被安远紧握的手,给于宁搬了把椅子,想让她坐下。
“嫂子,不用了。我这就走了。”于宁按住小曦的手,和善地笑了笑。
“以前我为了让远哥在任务里配合我,要是在你们之间弄出过什么误会。嫂子,我替远哥跟你说声抱歉。鲸鲨的事情一完,远哥就没什么需要跟我配合的地方了,”于宁顿了顿,把笑脸展得更大些:“你们好好过日子,我祝福你们。”
“于宁……我……”小曦尴尬了,于宁的豁达让她有些局促。
“嫂子,我以前也说过不少混话,你也都忘了吧。远哥对你的感情,别说十个于宁,就算十个林汐妍,肯定都撼动不了的。所以,什么都不用担心,好好享受你们的日子就行了。”于宁拉着小曦的上臂,有点儿像安慰一个小孩子。小曦本想再跟于宁说点儿什么,于宁却突然转头笑看向安远:
“远哥,真爱到底是什么感觉的?我真羡慕你们啊!”
安静地注视着于宁和小曦侧影、认真思索的安远听到于宁突然的发问,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他曲起食指,扣了一下鼻梁,当意识到自己的小动作已经暴露了心思,于是无奈地收了回手。
“你会遇到那个人的。遇到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是,真爱,一定要相互的,那种幸福才是真实的、让人陶醉的。”安远缓缓地说。既像是说给于宁听,也像是说给过去的自己。
于宁撇嘴笑笑:“远哥,放心,我真的不敢觊觎你了,你不用总变着法地提醒我。”
安远收回目光,无奈地笑笑。
于宁拉着小曦的手:“嫂子,你们俩婚礼还没办吧?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参加了,就先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谢谢。”小曦笑得软软的,心里的乌云散了多半。其实,于宁对安远的放手太过洒脱大度了,这反而让小曦觉得自己有种做了小人的负罪感。
三个人又聊了几句,没有人再提起于宁即将策反鲸鲨的话题,直到有护士进门来问:
“安先生,现在可以输液了吗?”
安远早就该输液了,早上医生进来给他做检查的时候,他就跟医生请求先不要输液,让他跟妻子好好聊聊。后来催眠复查后,护士本想直接把输液给他点上,但是看到他抗拒的眼神,再看看小曦憔悴的模样,也就只好再次放水,往后延了延。
“你输液吧,好好养病。”于宁微笑着拍了拍安远的手臂,转头对小曦说:“嫂子,我走了。”
小曦站起来送于宁,在长长的走廊里,于宁展开手臂抱住了小曦:“嫂子,你们都保重。”
这一句话于宁想跟安远说,但是,她没有勇气。
等小曦再次回到病房,安远已经安静地躺在枕头上了。他长长的睫毛微微卷曲着,并没有像早些时候那样,迅速张开眼睛对着小曦温暖地笑。
小曦站在安远床前低头看着他的脸,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
“来,睡一会儿吧。我累了。”安远低声说,并没有睁开眼睛。小曦没有拒绝,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安远旁边。
之后,两个人都再没有说话。
无论是之前的甜蜜,还是之前的僵持,似乎都在于宁到访后中断了。
小曦在朦胧的睡意中想起自己刚才想问于宁的话,她想问于宁,你去策反鲸鲨一定很危险的,你为什么有勇气去呢?
还有,那个关于隐居的提议,安远,你会答应吗?
*——*——*
疗养院的会议室,耔阳安排好收尾工作,立刻开始了和“幽”力部的单独会议。
力部,是“幽”内部专攻尖端科技研发的部门。一般情况下,每项高端保密的科研项目,只有当力部论证了可行性、并做好了基础建设和研发规划后,才会下交相关院所做系统攻关。而力部自己的科研成果,从不对外公布,顶多给“幽”试用一下。因为,那些技术和设备,都只作为韬光养晦的潜力蓄积着。
“阿宇,那是种什么材料?”摸不到隐形衣,耔阳就只能问视频那头正在聚精会神研究隐形衣的慕宇——“幽”力部掌门人。
慕宇推了推黑框眼镜,又揉了揉自己润泽的光头,轻咳了一声:“目测是一种量子材料。再等等,化验结果马上出来。”
“好,那你打份详细报告吧。重要的是尽快给出破解方案。”看到慕宇打出的OK手势,耔阳马上终止了通话。
右手打着石膏,耔阳抬起左手挤眉心,梁筌走过去帮他做肩背按摩。
“怎么不说话?”耔阳问梁筌。寂殒带着小男孩儿走了以后,梁筌就一直沉默。
“刚才跟寂殒不是挺厉害的嘛?现在怎么蔫了?”耔阳又沉声问了一句。
梁筌的手停了下来:“哥,我错了。”
“呵呵。”耔阳笑了笑,转换了话题:“想明白为什么放鲸鲨了?”
“嗯。”梁筌闷声答。
耔阳微微点头,再没说话。过了很久,梁筌才又轻声问耔阳:“哥?”
“说。”耔阳眼皮动了动,没睁开眼睛。从安远带病阻击萧潜的远程干扰,到连夜申请将安远转移到疗养院,再到安远遇袭昏迷的二十四小时,耔阳几乎就没有休息过。
“你会不会有一天,也把我踢出去?”梁筌哑声问。
这才是梁筌一直沉默的原因。“幽”这几年发展迅速,虽然放开了选拔范围,但招收人员的条件也苛刻得堪比地狱。像寂殒带着的那个孩子,能熬到今天所要经历的苦痛艰难梁筌完全了解,所以,当寂殒说让那孩子直接回去的时候,梁筌像是被狠狠扇了个巴掌,再不敢直视寂殒了。
“如果刚才是寂殒指挥,你会不会怀疑他?”耔阳有些疲惫,声音难得的舒缓。
“不会。”梁筌回答得非常坚定。“幽的人,不可能做那种事。”
“嗯。以后要敛着点脾气,说话也得注意分寸。寂殒毕竟是你前辈,就是同辈,你也不能有任何排他情绪,懂吗?你就快被我惯坏了……”耔阳叹了口气,“找机会跟寂殒道个歉吧。”梁筌一直点头回应,没出声。
耔阳站起来,一脚跨上会议桌,转头对梁筌说:“空调关了,我睡一觉。”合上眼睛前,耔阳打开了安远的监听耳机。
与此同时,“幽”基地监狱的提审室,仝天祁在皇甫轩的陪同下,精神矍铄地出现在靳永面前。
“老朋友,好久没见了。”仝天祁说。
第七十八章 人
提审室里的靳永,下意识地抬手掩了掩鬓角斑白的头发,感慨说:“老朋友,老朋友啊。三十年了。”
“是啊,我刚见你的时候,你也就安远那么大。”仝天祁缓缓坐下,皮质的折叠椅上,两个老人隔着长桌对面而坐,如同隔着岁月的斑驳,面容已然苍老,坐姿仍旧挺拔。
“是啊,也是二十出头。还真可惜安远这孩子了。”靳永大笑,慈父般的口吻,笑容却虚而冷。
“安远这孩子,倒是你唯一作对的事情。”仝天祁淡然地看着靳永大笑时微微抽动的脸颊。
“哈哈哈……”靳永手肘柱上桌子,左手的拇指揉搓着右手的掌心,不像是在提审室,倒像是学术会议上附和着同行们的寒暄。
仝天祁微侧着身子,胳膊撑在座椅的扶手上,淡笑看着靳永。直到靳永收声,仝天祁才从皇甫轩手里接过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递给他。文件夹中,是在安远的锁码程序基础上,翱翊带着精部的骨干追踪破解的、近五年来靳永和鲸鲨所窃取的所有数据信息。
“这些年,瞎起哄的人不少,能偏执到你这个样子的,还真是不多。为了一个奖项的虚名,值得吗?”仝天祁知道,五年前,正是靳永第三次参评某个最高奖项而落马的那一年。而靳永之所以屡屡落马,并不是他的技术贡献不够,恰恰是出于国家对他安全的保护。对此曾有专人找他谈过话,他当时也是诚恳表示可以理解的,但他之后的行为,却悄然相悖。
靳永接过文件,简单地翻了翻,抿唇,仍是一脸无谓的笑:“成王败寇。该找的你们也找到了,该毁的你们也都毁了,该不会是来炫耀吧?”
仝天祁微扬起头看看提审室唯一能见到日光的天窗,悲凉地蹙起眉心,目光放得很远:
“当年你的考核评语,我给的是‘再培训’。眼高于顶,过于自负,我担心你刚愎自用。但是老兰说,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年轻气盛是正常的,这样才有斗志嘛!他亲自给你改了个‘可以试用’。”
仝天祁轻拍着手腕收回目光:“今天我把你学生的作业拿来,看看你给打多少分。”
“要拿个毛孩子来教化我吗?仝总啊,不说当年,现在,我老了,回锅再煮也熟不了了。安远那剃头挑子的热情,只是还没看到真相罢了。”靳永的目光,犹如风蚀过的岩壁,干涩而僵固。
“‘可以试用’?我靳永需要这种施舍吗?以我的技术能力,当时完全可以优选晋升。这就是你们的行为逻辑,个人喜恶断人终生。人治,你们永远学不会法制。”
靳永说完,嘴角笑纹还依旧舒展,甚至听不出他在指责或者控诉。而接下来的十几秒,他全用来和仝天祁对视,目光直接而挑衅。
“你啊,空活了一把年纪!”仝天祁仍想戳戳靳永的额头,但眼前的靳永已然两鬓斑白,不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对他毕恭毕敬的年纪了。
“读史而不知史,高知而负真知。所谓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
仝天祁痛惜地敲了敲桌面:
“你们啊!什么问题都归咎给体制,不满意了就指责不够民主、没有法制。说白了,到底问题出在哪儿,你们心里就真的不清楚吗?”
“无论是体制、民主还是法制,只要执行者还是人,就必须把人的因素放在第一位考虑,‘制约’只能在一个普遍的素质基础上才能产生效用,这一点,你想了大半辈子,还想不通吗?”
“好啊!好一个‘人’的作用!”靳永抬手,重重地拍了拍手边的文件夹,微眯着眼睛不屑地压低声音,缓慢而持重地一字一顿:“‘人’信不信你们的话,这完全要取决于这里面的东西,你们有多大勇气、敢让‘人’知道多少!”
仝天祁叹气,重重地靠回椅背,紧压着嘴角,唇边现出深深的纹路,凝重而苍远。
靳永掌握的材料中,除却保密项目和保密人员的相关资料外,还有一部分是他和鲸鲨通过各种非法窃密手段,取得的相当一部分官员营私舞弊的“把柄”。而这些“把柄”,就是靳永为自己找到的“道与义”。
这是一场不会辩论出结果的对话。至少目前,这场辩论的结论还无法验证。想要消除靳永逆反和抵触的情绪,既需要事实,更需要时间。
靳永掌握的某些信息,目前还不具有公布的现实性。
正如社会历史螺旋往复,纵使终究上升,也难免有时倒退。一国之治、一时之政也是相同。
治国之道,在于权衡。
靳永现在所叫板的某些东西——贪、腐、纵、强、欺、瞒、乱……那些确实是发展中的硬伤,却不是一时一国独得。更不是一次换血就能解决的。更何况政务信息,可公之于众的部分,只能在相对上“至多”,以达到监督的目的,却无法做到绝对的透明。
牵一发而动全身,解毒的最好方法不是一次次透析,而是将养好五脏的自我排毒功能。而五脏功能的强化,是一个整体推进、互相协调的过程,需要时间,也需要这个人免疫系统功能的整体提高。
那些数据,可以交给那些理智而清醒的“人”参考,却不能为了追求“绝对”而不顾一切地抛出去供有心者滋事造谣。
掌舵的人,就像一家的家长,关起门来一家老小的生计开销、推开门去邻里同僚的勾心斗角,所有的压力,只能说给懂事的子女分担,却不能讲给懵懂的孩子盲目忧扰。
正因为人性所至,千百年来,百姓福祉,成于人,且又败于人。执政水平的高低,归根到底,取决于执政者的整体素质。而培养这种素质,需要社会大环境的带动,需要全民素质的积淀,需要时间……只是,眼前的靳永,固执地否认一切,只相信自己构想中的王国。却不明白,国家,不是小孩子堆起的积木,不满意推倒重搭就可以了。
眼下,于亿万之众中,需要的仍然是“人”。可以起到砥柱和正向力量的人。
这种“人”,不盲目抱怨,不妄自菲薄,要敢于面对,要勇于承担,要甘愿在众人的观望、逃离中,沉默地拾起斧锤,给中国这列行进艰难的列车细致地检修、扎实地补救。这种人就像身体里的白细胞,需要布于周身,也需要适时凝聚。
仝天祁坚信,“幽”的每一个队员,都是这样的白细胞。这个社会的各个阶层,都有这样的白细胞。不要说曾经迷茫过的安远,即使是毫无自保能力的小曦,只要国家有这样的需要,也一样可以承担起那份责任。因为,他们,都有足够的判断力,也有足够的在泥泞中前行的能力与毅力,有爱着这片土地上骨肉同胞的勇气。
“至少——对安远,我可以给他看全部。”片刻的静默过后,仝天祁在靳永赤灼的眼神中缓慢开口,语气从容而淡定:“而且,以他的思考能力,不会得出你那么愚蠢的结论。”
靳永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向前探着身子, “安远!安远!我要是还有命活着,倒想看看,这小子的路还能安顺地走多远!”靳永掩饰得很好的目光,突然变得阴狠。
安远!靳永至今没想明白,为什么安远这一颗他志在必得的棋子,会最终害得他满盘皆输。甚至,连翻盘的机会都不再有。难道,真的就只是因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曦?靳永不信。学生,热血学生,他们的“爱国”情绪是最容易被煽/动的,靳永有过亲身的体验。他认为,只要你教会他们,什么行为是“真正”的“爱国”,他们都可以成为自己最坚定的追随者。靳永,一定还有希望!他攥起拳头抵着桌面,再一次宽慰自己。
“坐下!”看管的队员单手在靳永肩头一拉,靳永就被强行按回椅子上了。
“好!那就赌你的命吧!”仝天祁也站起来,干脆地笑了。
“虽然这样测试概率并不科学,但是,安远是你自己选的人,至少可以让你死心。”
“到什么时候?等你们给他洗脑以后吗?”靳永冷笑着逼问。
仝天祁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等他的伤养好,我会安排他来探视。这期间,你可以重新翻翻史书。”
*——*——*
“安……”深夜的病房,小曦猛地坐了起来,带起了身上的薄被,右手还被安远牢牢地握着。
“怎么了?”安远猛然惊醒,情急之下用力把小曦拉回怀里,“嗯……”安远闷吭一声,小曦因为惯性撞在了他的伤口上。
“安远?我……我去叫医生!”小曦挣扎着从安远身上爬起来,就要下地。
“没事儿,”安远声音低哑,但还算平稳:“哪那么脆弱啊?就是碰了一下,好了,不疼了。”安远扯住小曦的衣角,不让她下床。
病房的窗帘没拉,草坪的镭射灯暗暗的光亮映照进来,小曦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亮度。她狐疑地看向安远,他果然没捂着什么地方,五官有些朦胧,但好像是在对她笑呢。
“真没事?”小曦试探着去摸安远的手心,不确定他是不是又疼出了虚汗,安远却已经拉起被子示意她躺下。
“怎么了?做噩梦了?”安远把小曦揽进怀里,严严实实地抱着,一只手抚揉着小曦的后脑。
“忘了……”小曦很小声地回答,心跳还没有平复。
其实,小曦梦见因为自己的身份,被好多杀手追杀。安远带着她跑上了悬崖,他们走投无路跳了崖,被半山的树枝挂住了,眼看树枝就要折了,安远在她耳边说:“小兔子,别怕。有我呢。”然后,他就放开了手,直直坠下去了。她伸手拉,却来不及,情急之下惊醒了。
但是,这样的梦,她再不想回忆,偷偷编了个谎话。
“嗯。”安远轻轻应了一声,没再追问,就只是微微侧过身贴近小曦,抚揉着小曦后脑的手掌完全罩在她头顶上,以一种极呵护的姿势抱着她,随后便一动不动。
小曦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不知道是因为梦,还是因为下午于宁带来的难以言明的情绪。她开始在心里默默梳理可以劝安远去隐居的理由,她下决心一定要一次成功。哪怕自私、懦弱,也不想看安远再受任何的伤了。这是小曦在看到安远催眠全过程后的唯一想法。
想好了所有理由,小曦微微动了动身子,安远没有什么反应,就在她以为安远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咕噜噜……”她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饿了吧?”安远的声音异常清醒。
紧接着,安远探手打开床头灯,温声对小曦说:“梁筌下午送来的饭菜,你那时候睡的挺熟的,我就没叫你。饭菜在保温桶里,现在应该不会太凉。”说着,安远就要起身帮小曦拿。
“我自己来。”小曦按住他,自己快速下了床。
病房里的壁挂钟显示已经凌晨三点了。安远的输液瓶也已经早就不在了。小曦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而且连有人来送过饭都没醒过来。倒是安远这个病人,什么都知道。
“凉了吗?给我尝尝。”安远看小曦打开饭盒,先要了一口粥喝,还好仍然是温热的。
“再倒一杯开水晾着吧。”安远嘱咐着,小曦依言去做。
“想吃什么?我喂你。”坐回安远身边,小曦指着几道清淡的小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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