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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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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吓了一个半死。日本人为什么没有得以再往前进攻?究其原因可能有两个方面:其一是日本人内部的原因,你想,小日本帝国只是手心大点儿一个千岛之国,仅有几千万人口,就想霸占中国这样一个拥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四万万五千万人口的一个庞然大国,就凭它的人力、物力,可能吗?还不是天狗吞月亮,即使能吞进口里,也是咽不到肚子里去的,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还得从嘴里吐出来。其二是随着日本侵华的不断深入,中国各地抗日的呼声此起彼伏,抗日的浪潮风起云涌,一浪高过一浪。“团结一致,共同抗日”成了全中国人上下一致的强烈要求。在爱国人士的敦促下,中国各方面的政治力量尽管还在明争暗斗,但是最终还是发生了西安事变,迫使中华民国的蒋介石委员长和中国共产党签定了“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协定。至此,在中国大地上形成了一条空前最广泛的抗日统一战线。
  华山脚下的云台书院也在日本那次轰炸了华阴县城之后,又渐渐恢复平静了,学生们又都陆陆续续地回到学校里来了。他们在学校一边游行示威,要求抗日,一边又继续上起课来。已经结过婚的牛保国,一心还想念书,以求上进,于是他也就随大流再次来到了学校。
  牛保国自打来到学校后,就经常去听参加过北京“一二&?九”学生爱国运动游行的年轻教师——王发一老师讲北京闹学潮的事情,抗日图强的新思想强烈地撞击着他年轻而有激情的心扉,召唤他为祖国前去驱除外敌。
  早年渭华起义后,刘子丹等人率军北上时留在关中的共产党地下革命力量,这时又开始活跃了起来,趁着国共合作这个大好时机努力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有一次共产党地下组织的领导王尚德来到云台书院,向学生暗中宣传马列主义,发展地下共产党员。牛保国就在这时候谁也没告诉,背着他家里的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一个晚上的深夜,在一个教师的房子里,王尚德在墙上钉上了一面镶嵌有镰刀斧头图案的红旗,牛保国右手紧握拳头,举过头顶,跟随着王尚德一人一句,信誓旦旦地宣着誓:“我自愿加入中国共产党,遵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誓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永不叛党。”
  自从牛保国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以后,就再也没在学校里安心念过书。他坐不住了,十分积极的为共产党的革命事业到处奔走,经常深更半夜地从学校里翻围墙跑了出去,散发传单,张贴标语,给人送信。
  农闲季节,牛保民地里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活路了,他嫌兄弟牛保国在学校念书,每星期三都要回家来背馍耽搁学习,有一次就自己背着一布袋馍,步行往返三十余里地,去到云台书院给他兄弟牛保国送馍。谁知道当他背着满满一布袋馍,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走进云台书院时,却四处找不见他兄弟牛保国的踪影。他找牛保国的同学一打听,才知道牛保国多少天来已经是三天两头不在学校里呆了,到底是弄什么去了,他们谁也说不清楚。这下子可把牛保民给气坏了,面对此情此景他十分寒心,暗暗想道:“我自己在家累死累活,苦苦耕田种地,供给兄弟念书,谁知兄弟却全然没把念书当回事,口惠而实不至。像他这样念书,我供给他,还有个啥盼头?”牛保民一气之下,回到家里,就给他妈说知了此事。他向他妈提出:“兄弟人大心野了,再说现在也已经结了婚,就该自立门户,一个人独立过日子了;要是硬把我弟兄俩捆在一起过,过日子谁都没心劲。”他妈尽管同情牛保民年已三十,妻子多病,至今膝下尚无子嗣,不忍心他分家以后要既忙里又忙外地艰难度日;但翻回来一想,弟兄们之间关系再好,在一块儿日子也终究过不到底,趁早分开过倒还不失是个好主意,总比把他兄弟俩这样硬捆在一块儿要好得多。不然,弟兄俩在一块过日子,互相都有靠的思想,谁都想吃大锅饭,往前混日子,那不仅会影响他们各自的情绪,而且还怎样也都提不起他们过日子的积极性。于是她只好悲悲切切地抽泣着对牛保民说:“好我娃子哩,你父亲去世早,这个家这些年多亏了你奋力操持。现在既然你要和你兄弟分开过日子,这我也不阻拦。我想那样也不一定就是坏事,说不定还是个正经主意呢。不过妈舍不得离开你,但又不能跟着你去过活。你知道你独个过日子我放心;你兄弟保国,他不务实,我实在放心不下。”保民这时也泪汪汪地说:“妈,你这话说得对,如今我看什么都别说了。分了家,再苦再累,我自然会仔细过日子的。你只要能把我兄弟保国看住,管住了,让他不走邪路,我也就心安理得了。说实话,我现在真的为他很担心。我之所以这样做,还不是想把他拉回正路,往实处搁?这也全都是为他着想。”
  隔不几天,娘儿俩就让人捎信把牛保国从学校叫了回来,说明了这事。牛保国一听十分惊诧,他求学的美梦顷刻就被现实砸得粉碎粉碎,往日的远大理想眨眼间就变成了海市蜃楼。但他又有什么话可说呢?一切虽在意料之外,然而又都在情理之中。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别人;这样的结局其实只是个迟早的事。他们从他舅家叫来了他舅父,又在村里找了个有威望、常给邻家管事的人做中人,把他们家里的房屋、家什、田产,好坏搭配,分成了两份。把原来三间门面的四合院儿,从中间一分两半,一人一半。牛保民是长子,按理应住东半边,但是因为他妈要跟老二保国,保国赡养母亲,东边的房子木料能较好一点儿,他舅舅就主张给保国。他们家里本来一共有七十多亩田地,在庙东村里也算是户较殷实的人家;尽管这份产业大多是牛保民一手经营起来的,但只因为保国赡养老人,于是就给保国分了四十来亩地,而给保民只分了三十亩-----总而言之,在分家这件事上,事事都偏着保国。保民显得十分豁达,心里虽然有点儿不是滋味,但他总归能想得开,弟兄们一母同胞,分家是最后的一场事,更何况自己目前膝下又无子嗣,何必斤斤计较多少呢?于是他就什么都不在乎,一一都忍着,全是他舅舅一锤定音,说怎么分就怎么分。至于保国,看着这样分家,他还能有什么说的?是的,他哥因为他不安生念书,一跺脚不供给他了,要和他分家,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忿闷,但回过头一想,弟兄们分家是人之常情;现在家这样分,明显是事事都偏向着自己,让着自己的,只要哥哥保民没有说的,自己还能不知足、有意见?保民、保国的母亲最后只是十分过意不去地对保民说:“娃子啊,这样分家就太亏你了。”牛保民强忍着心酸说:“妈,不亏我,我同意这样分,这样分我高兴着的。只要日后你跟上保国兄弟有好日子过,我就是吃糠咽菜,日子再过不前去,心里也觉着是滋润的。你千万别把今天这事刻在心里。”
  牛保民、牛保国弟兄俩的家虽然分得很和睦,但是此后不久,他们为了生活便利,就在院子中间通前至后,砌了一道六尺多高的院墙,把原本是一院的宅子分成了两院儿,出来进去各走各的前门,各人过起各人的日子来了。
  牛保国和牛保民分了家以后,因为家里事事都要他操持,一天就忙得分不开身子,于是就只好把学停了,回家来务农。他失学的原因村里人自然都知道,人们背地里也就都指责他不争气,不知足-----他哥供他念书,他人在福中不知福,在学校还逃学、生事,真不像话。书,他是彻底念不成了,可是他分得的那四十来亩地,自己又不大会种,该怎么办?雇个人又不划算。再说了,由于中日战争,时局兵荒马乱,保国自己又立马寻不下个妥善实在的差使干,这是其一;另外,他妈一天把他看得紧紧的,生怕他不务正业,从分家的第一天开始,早晨天刚麻麻亮,就站在他的厦房窗子外面,拍窗子叫门,催他起床下地,一步也不准他离开家门,成天把他指拨得一刻都不得闲。于是他就只好自己开始学着耕种田地了。
  夏秋两季,农活多,冬天农闲。他妈看着村里冬天有人成群结队的用扁担挑着往三河口贩棉花,觉着这个营生还差不多;冬天坐在家里闲着还不是白闲着,出门能挣几个钱是几个钱,总比整天呆在家里、坐着吃闲饭强多了,于是敦促保国也去担脚贩棉花。牛保国拗不过他妈,就只好准备跟上村里的人挑起担子,起早贪黑地去三河口镇上贩棉花。
  这三河口,位于关中东端的黄河岸边、潼关稍西偏北的地方,是渭河、洛河、黄河三条河流的交汇处,原本十分荒凉,几乎就无人问津,是这几年才热闹起来的。其原因是早先关中东端,山西、河南、陕西三省的商货集散地潼关,自日寇侵华,打到了风陵渡以后,日军就隔着黄河和驻扎在潼关的中国军队相望对峙。潼关上空整天总是飞机盘旋,嗡嗡嗡叫个不停,黄河两岸的军队隔着河在不断地互相打炮,炮声隆隆,震耳欲聋。潼关街上穿军装的整天摩肩接踵,像走马灯一样络绎不绝,你就说不来他们是属于哪一部分的兵。这些人穿梭来往,四处横行,谁是不要命了,还敢大胆在这儿经商做生意?原来潼关城内十分兴隆的铺面,现在都生意萧条起来了,关门的关门,停业的停业;更不要说是外地的客商不来此地了。这时正好在潼关西北方向,黄河由北向东拐弯的角落有个三河口镇,这埠镇夹在渭河、洛河、黄河的中间,三面临河,只有西面是关中平原,水陆交通都很方便,四通八达晋、豫、秦三省,又远离各派政治势力的统治中心,统治者们一个个对此地鞭长莫及,同时也无暇顾及,这里因而相对的就安宁多了,所以三河口镇应运而兴,渐渐地就热闹起来,各方面都开始替代潼关县城,逐渐成了沟通周边三省经济往来、传播各种思想的繁华埠头。
  牛保国听从他母亲的安排,跟着他们那一把子年青人,先一天晚上就在庙东村的棉花店里打点好了棉花担子,准备第二天鸡叫头遍就挑上担子起身往河口街赶路。张妍见自家的男人要出门担脚下苦,为家里挣钱,第二天在牛保国起来之前自己就早早地起来了。她给牛保国荷包了几个鸡蛋,泡了一个半蒸馍,做了满满一碗香喷喷的早点,让牛保国吃。牛保国起来吃饱喝足后,就和他的那些伙伴们挑起了担子,径直朝着三河镇奔来。一路上,他们那一伙人挑着担子胡喊乱叫,又说又笑,可高兴着哩。十几个人相跟着,把队排得像条弯弯曲曲的长龙似的,好不壮观。他们脚步整齐,肩上的扁担闪得欢势,简直奔走如飞,一个个挑着担子把路走得犹如在水上飘一样洒落。不知是谁突然兴起,率先开口唱起了流行歌谣。这一下一唱百和,大家就禁不住都放开了喉咙,跟着吼了起来:“八月十五滴一星儿,来年正月十五雪打灯。收秋不收秋,就看五月二十六;五月二十六滴一点,潼关城里买大碗。”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甚至前言不搭后语地唱着,有的还唱得南腔北调、百滋怪味的。虽然说是随心所欲地胡乱唱,但他们一个个都唱得很买力,又很有激情。又有人唱道:“东村有个王二蛋,把念书全当谝闲传,打先生来翻桌面,考试时把‘一’字认成了‘椽’。气得先生翻白眼,教一年书到头来没挣下一文钱,你说这扯淡不扯淡。”他们这胡乱的歌唱驱逐了周身的疲劳,提起了十足的精神,使他们一时得意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兴高采烈得只是一心一意地在通往河口镇的道路上疾奔。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他们没有介意;天色渐渐明了,他们也没人留心;太阳从东边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把温暖和光明投了向大地,他们也无心去感激-----他们只是一味地在路上疾奔。在上午人们吃早饭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河口镇。在他们中间,有一个叫黄娃的年龄最小,然而他对这儿的情况却最熟悉。其原因是他家原来在山西,他逃荒先是来到河口镇,在这河口镇上住了一段时间后,实在混不下去了,这才又和他的哥哥来到庙东村,在庙东村城外的一孔破窑洞里栖身,将就着度日。你看,这时候是他走在最前面给大家带路,所以这些人也不需要向任何人再去打听,径直向着棉花行就走了去。
  棉花行的伙计看见有生意来了,在掌柜的指使下满脸带笑,热情有加,忙不迭地招呼着他们,给他们挑来的棉花验成色、过秤、算帐、清钱。棉花行里的伙计说话像唱歌一样拖着长腔,告知着他们每个人所挑棉花的分量;打算盘的把算盘珠子拨拉得哗啦啦山响-----好一番热闹景象。他们一瞬间就过完了秤,在花行伙计的指领下,把棉花挑到了棉花垛子跟前,解开担子,交了棉花,然后就排着长长的队去领钱。等到一切手续都办完毕以后,太阳早已都有点儿偏西了。他们这些人都知道挣俩钱不容易,谁也舍不得拿着贩棉花所挣来的钱下馆子,酒呀肉呀的吃一通,而只是在十字路口旁摆地摊卖小吃餐饮的担子跟前坐了下来,一人花两个铜子买了一大碗麻食(粉条、豆腐)菜,泡上自己从家里来带的、一路上都已被风吹得龟裂了的干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河口街的麻食菜可够实惠可人的:量大不消说,辣子还多,不仅一碗就能把饭量小的人吃饱,而且饭量大的人还可以泡上馍,继续三回五回地添汤,一下子就能把任何人都能给吃得饱饱的了;冬天要是吃了它还能使人浑身上下都发热,充分起到御寒作用。他们这些人不图品牌,只图实惠。对他们来说,这时候在三河口镇上吃上一碗麻食菜,这也就是一顿丰盛的午餐了。他们围坐在一块,边吃饭边谈天说地,又打又闹,好不热烈,不一会儿就开开心心地把这顿饭吃完了,然后抹抹嘴,只听有人说了声:“天不早了,赶紧拾掇往回走呗。这往返一回少说也在一百五十多里的路程呢,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了,到家还要收拾明天的担子哩。”听着这话,大家就谁也不敢再消停了,呼啦一下子都站了起来,一溜风似的说着,笑着,嚎着,叫着,打着,闹着,又踏上了回家的道路,风风火火地往回赶。
  不管咋说,这些人回来还是比去时快得多,最少回来中途不要歇脚。在日压西山的时候,牛保国就跟上他们的那一伙伴当赶到家了。他刚一进门,媳妇张妍就笑吟吟地给他端来了洗脸水;他把手脸还没洗结束,一大碗不热不凉,且放着白糖的温开水就放在了他旁边的小餐桌上,一切都是那样的及时得体,让牛保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坦。像饮牛一样,他一口气就喝完了这老碗温开水,人要是口渴了,觉着这还就是过瘾。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觉着白糖温开水像今天这样的既好喝又解渴,看来水还是要在口渴时喝,只有这样才能喝出味儿来。张妍把饭端上来了,一家四口人,他妈虽然是长辈,年龄大,但是每次她都让张妍把头一碗饭端给了保国,这是全家人对牛保国在家庭的地位及为家庭所付出劳动的一个最大肯定。牛保国那个牙牙学语的儿子牛连学不懂事,没等大人有功夫,腾得出手来喂他,就急着用手在菜盘子里抓了起来,被保国他妈轻轻在手上打了一下,打得他连忙就把手缩了回去。“你大还没吃呢,你就急着想先吃,没一点儿规矩!”牛保国母亲瞪着眼睛数落她那小孙子,保国的儿子连学看看祖母,又看看父亲保国,委屈得“哇----”一声就大哭了起来。张妍赶紧把连学抱在了怀里,摇着转着哄他别哭。这时保国从怀里掏出了今日担脚贩棉花所挣来的那钱,递给他妈说:“妈,你看今天还美着的,贩一回棉花还挣二十多个铜子呢。给你。”说着他把麻钱整整齐齐地堆成两摞,放在了他妈面前的饭桌上。他妈连看都没看,一把就又把那些麻钱推到了牛保国的面前说:“你拿着。听我给你说:这男人十二脱父亲哩,你现在也该掌管家事了。从今日起我把咱这家事就交给你了,今后你就是咱家里的掌柜的。往后,咱家这日子过好过坏,可就看你的了。”他媳妇张妍一听这话,不由得就瞅了保国一眼,意思是说:“养家的担子压在你身上,我看你今后还能不能再想入非非的了。”牛保国听着他妈这话不由得也就觉着肩头的压力沉甸甸的。
  牛保国担脚贩棉花开始几次倒还算顺利,可是谁知道好景不长,后来没过多久,意外的事情就发生了。有一次,他们排着长长的队,好不容易刚刚领到了这一天担脚贩棉花的辛苦钱,一边往兜里装,一边往出走,正打算着赶紧上路回家,谁知道就在他们刚走到棉花行门口的时候,从门房里走出来了几个人,那为首的一个咄咄逼人地冲他们喊了声:“停住!”就挡住了他们出门的路。牛保国他们一看那人的脸,浓云密布,阴沉沉的,就像快下暴雨的天;眼睛里还往外射着两道寒光,怪怕人的。牛保国他们这帮人全都是乡下做庄稼活的泥腿子,根本就没见过大世面,走在前边的一见这阵势早就先心虚软蛋下来了,打着怯声问:“咋啦?”这人十分蛮横地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咋啦?交保护费了没有?这么长时间了,你们连这点规矩还都不懂?真个欠教!”“交多少?”有人又怯生生地问。“五个铜子,一人五个铜子-----这还用问?少罗嗦,快掏钱!”
  走在前边的人,这会儿尽管心里还有一千个不愿意,但看着拦住去路的这人分明是市面上的那些混吃混喝、蛮不讲理的混混儿----地痞,知道他们都不是些省油的灯,自己肯定较不过人家,于是谁还敢吱声?由于怕事,虽说这会儿掏钱就像是割他们身上的肋条肉,但万般无奈,也只能希图个眼下息事宁人,因而一个个都怯怯缩缩地就将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颤抖抖地摸出了五个铜子,给那人递了过去,恋恋不舍地放在了那人伸出来等着接钱的手里。前边的人一个一个都顺从地交了保护费,那人也就放他们顺顺当当地过去了,眨眼间就轮到了牛保国跟前。牛保国这时心想:“妈的,我一天累死累活,被扁担压得腰疼肩肿,才挣人几个钱?凭什么一下子就得给你五个铜子?要这样,我干一天,除过吃喝花的钱外,岂不是把一少半子钱都给你了?我的钱是没有它妈了,我就那么地不心疼白给人?看把你说得美的,我就那么蠢?你也不想想,你不流一滴汗,不喘一口气,不费吹灰之力,就从每个人腰包里掏走了五个铜子。这贩棉花的挑夫一天要有多少人?合起来一共得要白给你多少钱?这恐怕也太便宜你了吧?”他心里正这样想着,身后的黄娃就从他背后暗暗地捅了捅他的腰,小声说:“快给呗。你不了解这帮人,咱惹不起。你想不给不行。”牛保国正没好心情,黄娃说这话对他来说反如火上浇油,于是他气就不打一处而来了,胳膊肘向后把黄娃猛一撞说:“这事你少管。”这时只听站在他面前的那人又是一声阴森可怖地说:“掏钱,动作放快点!”牛保国装聋作哑,显出一副痴呆呆地样子说:“掏钱?掏做什么的钱?”“交保护费呀!你前面的人都交了,你是聋子还是瞎子?”这人不耐烦,凶了起来。听着这人声粗气恶地咆哮,前面那些已经都给过了钱,且走出门去了的人就又都吃惊得停住了脚步,扭回头聚拢过来看究竟。这些人有担心的,有害怕的,也有想看看事情最后会是怎样结果的。他们心里想:只要这一回有人不交保护费、硬扛能行的话,下一次咱也就给他不交了。
  牛保国年轻气盛,这时也涨红了脸,忿忿不平地反问道:“要我给你交保护费?缴保护什么的费?你保护我们了吗?你保护我们什么了?我咋就没见得着呢?”“交保护费!”这人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面前的这个年轻高个儿但看来又有些瘦削、单薄并不彪实的小伙子,心想:“从哪里冒出来这个冷娃?看来今天如果不把这家伙收拾住,这收保护费的事今后就没法行得通了-----你别看,这帮乡下人可会看样儿了。对付这些人绝对不能手软,得逮住一个典型给他们做个娃样子,杀鸡给猴儿看,好好教训教训,让他们彻底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这人这样想着于是就又一次厉声呵斥道:“你装啥呢?欠打得是,你这熊?”话到手到,说着就挥拳打了过来,给牛保国来了一个黑虎掏心。这一拳来得实在不轻,把个牛保国打得“噔噔噔”连着往后直退了好几步,差点儿摔倒在地上。牛保国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立时火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你想想,像他这样的人,怎能平白咽下这口气。
  “我倒日你妈哩!”牛保国一时气红了眼,他啥也不顾,豁出去了,情急之中,随着一声怒吼,就抡起了手中的那条扁担,向着这人劈头盖脸,没命地劈了过去。周围在场的人一见这情状,个个就都吓呆了,谁心里不捏着一把汗:“哪里来的这个冷娃?这一扁担要是真的劈了下去,劈到人头上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非把人劈个脑浆迸裂,劈出人命来不可;退一步说,即就是不劈在头上,而是劈到了腿上,那也会打得骨断腿折的。还要说这个收保护费的人心里不含糊,只见他不慌不忙,只把头一偏、身子稍稍一斜,就闪过一边去了。他手脚麻利,“呼啦”一下,一眨眼,不知怎么一下子,就把牛保国劈过来的那扁担的那一头给揽了过去,夹在了自己的腋下。一时间两个人,你夹着扁担的这头,我抓着扁担的那头,都拼力地往自己的那一边拽,相持了起来。他们互不相让,彼此拼起了硬功夫,直拽得两人都虎视眈眈、咬牙切齿,在这块空地上直转圈圈,一个恨不得能把另一个吞掉。
  站在附近看热闹的人这时一瞬间就围成了一个大圆圈,一个个屏气凝神,观看究竟。突然间,不知有人是在喝彩还是在火上浇油,只听人群中喊起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好!好!”“加油,加油!”牛保国一边用力拽着扁担,一边想:“没看出这人的劲还这么大的,看来和他硬拼力气,一时半会儿还不一定能拼得过。”于是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趁着对方孤注一掷,使尽平生气力把扁担正往他那边拽,一心想夺过自己手里的这条眼下作为武器的扁担来制服自己的当儿,猛不防“嗖”地一撒手,手中的扁担就飞向了对方,把个正在狠命拽扁担的那个收保护费的人一下子闪得禁不住仰面朝天,随着“啊”的一声惊叫,像条死猪一样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霎时四蹄蹬天,连手中紧抓着的扁担也不由自主地扔在了一边。这人挣扎了好几下才一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恼怒万分,顺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向牛保国没命的就砸了过去。牛保国眼尖手快,迅速把头一低、脚一跳,就躲了过去。
  牛保国这会儿乘机连忙机警地疾步往后退,他想趁便能找个脱身的机会逃走。只听和他打斗的那个人在高声喊着招呼自己的人说:“你们这伙熊光瞪着眼睛在这儿看热闹?看球哩,还不快给我上!把这熊挨球的给我撵上弄死!”黄娃在人群中听见这话吓得拉着哭声喊牛保国:“保国哥,快跑!后边出不去,设法往前跑!”保国在慌乱中也没顾得上听黄娃的话,只是拼命地往后跑。谁知道他匆忙中跑到后院向四周一看,周围都是棉花行为防贼砌的高墙,很难翻得过去。就在这绝望之中,他突然眼睛一亮,远处北墙跟前有一摞砌墙没有用完的青砖。他想,要是能从那儿爬上砖摞子,或许就能翻过墙,逃离这里。可是还没等他跑到那儿,身后一伙人就紧追着围了上来,把他逼到了一个两堵墙纵横相接的墙角。这倒让他心里多少有点塌实了,因为这是目前一个对他绝对有利的地形。他站在这儿只需要一心对付正前方扑上来的人,至于他的左边、右边以及背后都是墙,让他解除了有人从那些方面袭来的后顾之忧。他背靠着墙,憋足了劲,运足了气,迎着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朝他欢腾腾扑来的人,飞起一脚,狠命蹬了过去。不偏不斜,他这一脚刚好蹬在了这人的小肚子上。这人吃不住这么重的一脚,站立不稳,朝后紧退了几步,就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疼得“妈呀,妈呀”直叫唤。牛保国趁势反扑了上去,再一脚,向另一个扑上来的人胯下踢去。来人猝不及防,被牛保国一脚正踢中横裆处,疼得这人立马就弯下腰直不起身子来了。他用手捂住裤裆处不停地一个劲叫:“哎哟妈呀,疼死了!”后边再追上来的人一见牛保国出手这么狠毒,招招索命,连伤他们二人,不由心悸,行动就踌躇起来。
  牛保国利用他们这瞬间的一犹豫,像支离弦的箭,“嗖”一下子蹿到了那摞子青砖跟前,眼尖手快,一手抓起一块砖头,向着随后又紧追上来的人嗖、嗖、嗖,紧三枪连着撇了过去,正好有一条飞出去的砖,砸在了离他还有十来丈开外的一个追他追在最前边的人头的头上。随着“哎哟”一声,那人手按着额头,殷红的鲜血马上就从那人的手指缝里直淌了出来,霎时流得满脸都是,十分怕人。别人只见那人折身扭头往回就跑,也不知道究竟能砸多重。
  牛保国动作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迟缓,他抓紧时机纵身一跃,就跃上了离地面有五六尺高的那个砖摞子。他站在砖摞子上,一手提着一块砖,居高临下,恶狠狠地说:“你们谁上来?不要命了就来!我脚下的这摞子砖就是你们的克星,我叫你们来一个倒一个,来两个躺一双;跑着上来,抬着回去!我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还赚一个。不信咱就试试看?”俗话说得好:“硬的怕的是横的,横的怕的是不要命的。”一人舍命,万人难敌。
  收保护费的这伙人一看,牛保国这货原来是个亡命之徒,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没法收拾得住他的,就想着尽量给自己挽回点儿面子,找个台阶下。于是只见一开始和牛保国挣夺扁担的那个人,远远站立在牛保国所站的那砖摞子前面,仰着头冲牛保国说:“你个熊是哪里来的愣头青,经过没经过世面?我实话告诉你,我们的头儿‘黑乌苏’(毒蛇名)今儿个没在;今儿要是他在的话,非把你这熊剁成肉酱,烙成馅饼吃了不可。”他说完一挥手就招呼他们的那伙人说:“走!今天先饶这狗日的一下,放他一马,让他再多活一半天;等改日‘黑乌苏’回来了,我们再和他算总账。我不信,他躲过了初一,还能躲过十五不成?下回非叫他把河口街的这辣味尝尝不可,除非他不走河口这条路了。不信,叫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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