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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容珩-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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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莞尔一贱
【由文,】
☆、魂魄体
苏洛将将要醒的时候还有点庆幸,腹部一阵阵的酸痛下垂感总算是消停了几分。
说起来也怨不得别人,都是她疏忽大意了,没记准日子,在姨妈快来做客的关键时候居然买了一大桶冰激凌,第二天早上就疼的下不了床了。
她在床上咬牙切齿的呻吟,无比销魂的一个人滚床单……
诅咒下辈子当个男人或者下辈子让男人都来大姨夫!!!
× × ×
“哇,苏二丫出来了出来了!”
“快看那傻子,十五岁了还不会说话呢!”
“不会说话算什么,我听说她还尿床呢,我们弟弟二狗子三岁就不尿床了。”
苏洛那时脑袋还有些发晕,只听着耳边乱糟糟的尽是小孩子的声音。莫非自己一觉睡到幼儿园?苏洛一个机灵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可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这会倒觉得若真是幼儿园倒好了!,眼前的景象是她在电视里也没见过的清苦贫寒的小院落,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只破了口的水缸,两个磨得看不出本色的凳子,低矮简陋的土胚房,说简陋简直就是抬举它,城市里棚户区的危房跟它一比都成了百亩豪宅。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苏洛现在不是躺着,不是坐着,也不是站着。
是游离的飘在这院子里……
她根本就是个魂魄体。膝盖以上还能隐约看见自己的轮廓,膝盖以下就是一团气。
她这个状态肯定是死了。
苏洛过电影似得扫过自己能记得的一幕幕……
前天她刚刚和谈了两年的男朋友分手,莫非是那渣男不满分手由爱生恨,……毛线。上星期就看见他红杏出墙约了一个大波女共进晚餐……
这几天科室里忙,她成夜的加班,吃的都是方便面。就算方便面不是啥绿色健康食品,但也不至于吃死人吧,好歹咱也是在地沟油瘦肉精的灌溉下茁壮成长起来的……
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难道真相是,被大姨妈蹂躏致死!
这个真相真叫人倒胃口。苏洛微微抽搐了一下,犹如吐了一只活苍蝇。
× × ×
“苏二丫,是傻瓜。苏二丫,是傻瓜。”
苏洛的思绪又被院落外吵吵闹闹的声音拉了回来。
这院子里虽然简陋,院门和篱笆倒修得整整齐齐。院子外面是六七个半大的孩子,正扒着篱笆往里看。一边拍着手一边嬉笑着喊着。
“傻瓜傻瓜!不会说话!”……
“傻瓜傻瓜!张口哈哈!”……
“傻瓜傻瓜!苏家二丫”……
苏洛这才注意到这院子里还坐着一个姑娘。看着也不大,模样长得挺周正,头发简单的拢在头顶用红绳梳了一个圆圆的包。身上穿着浅绿色的小袄,也是半旧的,袖口和肩头都打的有补丁。
不管外面的小孩如何闹,这苏二丫就是坐着不理会。若不是细看她目光呆滞神情僵化,苏洛还真以为她只是一个有点内向的孩子。
“傻瓜傻瓜,说句话!”篱笆外的小孩见闹了半天,苏二丫也没有半点反应都有点气馁。那群小孩中个子最高的一个是个八岁左右的女孩,目光一转,捡起一块石头,就朝苏二丫扔去。那女孩叫栀子长得比周围的男孩都壮了一圈,力气也最大,平日里还跟着母辈们上山打过猎,故然扔石子的准头那是极好的,“嘭”的就砸到了苏二丫的脑门上。
石头子儿和脑袋瓜子碰撞的声音,苏洛听着都打了个颤。这八岁的孩子,怎么下的去这狠手。
苏二丫的脑门上立刻出了血,鲜红鲜红的染了眉毛,然后顺着流了半张脸,着实有些吓人了。
篱笆外的几个半大的小孩都被吓住了,一时停了手。
这么大个伤口,要是放现代那群独生子独生女身上早就疼的哭爹喊娘了,那小姑娘居然一声不吭,反倒抬起头,冲着篱笆外的罪归祸首们笑了一下。
先不提她笑的好看不好看,就这半张血呼啦叉的脸也够唬人了。篱笆外的一群半大孩子,本就看见血心里有些惴惴,见这惊悚一笑,哪儿还敢多停留,哇哇大叫着,作鸟兽散,都跑回家了。
人都走光了,那院子被叫做苏二丫的小姑娘却依然仰着脸朝着门口笑。
笑的上下两排大牙齿都露出来,透着一股子傻气。
苏洛想,这人大概真是个傻子。也怪可怜的,眉眼那么清秀,若是目光没那么呆滞,估计也是个美人胚子,至少比刚刚篱笆外面那几个瞎起哄的壮汉女看着顺眼多了。
苏洛看这小姑娘挺可怜伸伸手,想把她擦掉脸上的血迹。可快到她脸颊的时候就怎么也伸不过去了,像隔着一堵墙。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是个魂魄体。
× × ×
苏洛的性子还是比较淡定的,说好听点就是随遇而安,说难听点就是认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投胎,更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睁眼就飘到于这个她做梦都没梦过的穷乡僻壤,绝望归绝望……但你不能指望一个魂魄体自杀呀,这绝对是个技术活。
苏洛也没什么具体打算,先看看周围环境再说吧。
撇了撇嘴,朝着篱笆外面飘去。
飘啊飘啊,快到院门口了却怎么也出不了这个院门。苏洛郁闷了。换个方向接着飘,同样是飘到一半就再也前进不得。
鬼打墙!
要真有鬼了,说不定还能出来跟她称兄道弟呢!
苏洛想了想,狐疑的回头望了一眼,那个蹲在家门口低头木讷着没有动作的苏二丫。
不知道是不是苏洛想多了,她觉得苏二丫身上好像有一根绳子牵着她,无论哪个方向,她走的距离都不能超过以苏二丫为中心画的一个圆。
难道这丫头身上有什么玄机??
☆、流言蜚语
苏洛已经盯着苏二丫看了两个小时了,好吧,入乡随俗的说就是一个时辰。愣是看不出个什么门道。
这姑娘除了偶尔抬头傻笑,再没有其他动作了。不过她也不像苏洛见过的其他傻子,不哭不闹也不流哈喇子,更像是个没灵魂的空壳。
想来就是再看上一天一夜,没看不出什么来。苏洛悻悻的也坐在边上,开始玩手指。
虽然手指还是手指,但右手碰到左手会穿过去……
透明的指甲看起来蛮好看,色度浅了一层诶……
苏洛已经无聊的开始数自己的掌纹了,记得以前她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求人算过卦,说她八字硬的很,武曲贪狼,紫府武阴,双禄主财,是个大富大贵的命。现在想想真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什么大富大贵啊!她一小小财务科科员,住在紧巴巴的鸽子笼里,中的彩票都没大于五块钱的,男朋友被撬,还年轻轻的死于非命这是什么好命格啊!
院子门前路过两个提着菜篮子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男子。
也不知是不是欺负着屋里的人是个傻子,说话完全不知避讳。
“听说呀,这苏二丫小时候还有个仙姑给算过命呢,说什么武曲……贪狼,紫什么什么,双禄主财,哎呀这命格判词说的文绉绉我也不大懂,但听意思是难得的富贵命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正无聊的玩自己手指的苏洛一听这命格,眼前闪过一丝异样。
武曲贪狼。苏二丫的命格竟然和自己一样。
难道这就是她被困在此处的原因。仿佛一个惊天的大秘密揭开了一个小角,苏洛立刻攒足了劲儿往院子门口钻。只可惜因为苏二丫依然蹲坐在门口,牵制着苏洛也飘不远。
她身子前倾,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摘下来,扔出篱笆去听八卦。
“就这傻子长到十五岁还不会说一句完整的话,还说是大富大贵的命呢!我瞧着是克母克夫的命才对,七八年前年前二丫他爹带着她来咱们福顺村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丫头笑的那傻劲怎么看怎么慎得慌,肯定是个灾星,你看这不没几年他爹就被克死了。”
“要我说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个不干净的!小的是个傻子,老的是个弃夫,二丫他爹去之前给给这傻子闺女娶了一房侍郎也是个脏透了的下贱胚子,大户人家玩虐过的二手货,不知怎么犯了错被赶了出去,到了人牙子的手里。”
“大户人家玩过的?这么脏的二手货,怎么能让他留在咱们村子。二丫他爹怎么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儿。”
“也怪不得二丫他爹,当时二丫爹已经患了痨病了,眼看着就活不长了,就想买个人伺候他的傻子闺女,这二手货可能价钱最便宜吧。”
“说的也是,你说她一个傻子,就算给她个干干净净细皮嫩肉的小相公,她也不能人事呀!”
“就是说嘛,哈哈哈。”
苏洛隐约从这番话里听出点门道来。
这个世界的道德伦理观好像和五千年来的中华文明的传统是相反的,女主外男主内,女人可以一妇三侍郎,男的却必须从一而终。如若不然即便不用投河沉井,也必是被世人所不齿的,遭尽了白眼。
至于那个什么二手货的侍郎?大概是童养夫的意思吧?
就算是个有前妻的又怎样,遇到个渣男渣女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这样就说人家不干净,下贱胚子,你们干脆都当和尚尼姑算了。
要我说,看这小院子里的穷酸程度,苏二丫身上那件半旧的小袄肯定是他们家最好的衣裳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能在二丫他爹死了以后,顾念着情谊待这傻子丫头这么好,那人的性子定然是极好的。
那两个中年男人正说到兴头上,没注意身后多了个青灰色的人影。
那来人显然是听到了不少嚼舌根子的难听话,面上难看的很。二话不说抽出身后背篓里的干柴木棍朝那两人掷去。
“哎呦!”
“怎么着,你还打人了,你还敢打人……”其中一人捂着头边跑边吆喝,想来是没料到那青灰色长袍的男子会有如此胆色居然敢当街打人。
着青灰色长袍的男子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便宜侍郎。名叫容珩。
听说买他回来的时候,都被那大户人家玩的不成人样了。亏得二丫爹心软人又好,好吃好喝的养着现如今也出落的有了点小模样。仔细算他来这福顺村也有六年了,除了二丫生病的时候被他抱着去求村里唯一会些粗陋医术的村长那里开过几回药,说过几句话以外,几乎再没跟村里的别人说过话了。原以为也是个唯唯诺诺的软脾气,没想到这回倒长了脸。
不知道是为别人说他是“二手货”恼的,还是为别人说二丫“不能人事”恼的。
苏二丫一见容珩的身影,不知是不是认出来了,腾的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虽说只是两步,可苦了苏洛了。方才为了听八卦,她极力的侧出了半个身子,苏二丫往前走这两步让两人之间牵引的力量顿时松散下来,就像一个绷紧的皮筋猝然松开,有一股反弹的力,苏洛的魂魄体失了平衡,以极其不雅的姿势朝着前面扑去。正扑到那个青灰色长袍的小美人身上。
苏洛当初伸手去碰苏二丫的时候,感觉到有一堵看不见的墙,所以以为她碰到活人就会像被墙挡着一样。照这架势扑过去,肯定会被小帅哥身上的墙反弹,不知道魂魄体会不会在脑门上磕个大包。
结果……她穿了。
胸部以上在容珩的脚后跟后面,胸部以下在容珩面前。
往矫情里说,容珩正踩着苏洛的胸部。如果魂魄体的胸部也算胸部的话……
她可以轻易的穿过别人的身体,视若无物。只有苏二丫的身体对她有阻碍,这苏二丫果然有些古怪。
× × ×
容珩看见半张脸血呼啦差的苏二丫,顿了顿。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手指却捏紧了,指骨有些泛白。
一句话也没说,放下背篓,上前几步揽过她的肩膀,就拽着她进了屋子。
容珩是个极漂亮的男人,就是瘦的有些脱了形。
眉骨颧骨都很明显,整个脸颊的轮廓很美。只是那一双眼眸冷的有些骇人,他的眼里仿佛藏了深不见底的浓浓黑雾,没有一点生气。
怎么这一家子人都是没灵魂的木偶吗?
苏洛看着容珩熟练的把苏二丫引到床边,然后打水烧水,用温水洗去了苏二丫脸上的血迹。琢磨着这叫容珩的男子也真是个怪人,明明心里心疼的不行,擦伤口的时候仔细的眉毛都簇成一朵花了,可偏是嘴上一句话也不说,眼睛里也没冒出过心疼的神色。
他这般少言寡语面无表情,难道是因为唯一能跟她说话的苏二丫从来都没说过一句整话。
真真是太可怜了。
这苏二丫虽然是个傻瓜,但好在是个极其听话的傻瓜。容珩怎么摆弄她,她都不闹,安安静静的让他脱去了衣服。
噗……
苏洛一本正经的用手指捂住了眼睛偷看,反正手指也是透明的。
这小丫头才十五岁,个头长得不高,身材发育的倒挺好的。虽然比之自己是小了一个罩杯,不过好在年纪小还有发展空间……
容珩看见少女的白藕节似得身子,脸上仍是冷漠的,没起半点波澜,熟练的抬起她胳膊,毛巾沾了水帮她仔细擦了身上的每一处,然后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想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苏二丫爹爹死的早,从十岁的起就是容珩一手带大的,这么年年岁岁的贴身照顾,早就看惯了。
容珩伺候完苏二丫,又喂了几口米粥,就引着她睡下了。自己拿着面盆和男款换洗衣物出去了,看样子是要去洗澡。苏洛猛吸了一口浊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然后很没骨气的跟了过去。
这容珩比苏二丫大了三岁,正值华年。虽已经入秋了,但因家贫他的穿着仍是轻薄的,那一身青灰色的长袍不过是个洗的脱了色的旧衣服,在他身上穿着便多了几份淡雅之气,更显的他卓然不群,比一般的乡野农夫多了几份风骨。
这厮绝对是个美人。
反正她现在是个魂魄体,美人入浴,不看白不看……
容珩打了一盆热水,在土胚房后面支起一个简单的帐子,衣服一件件的搭在帐子上。
苏洛红着脸猫着腰一步步的走过去。还差半步就走进那帐子了,这关键时刻居然出了岔子,任她使劲浑身解数,就是寸步难行。
这不对啊,虽然有限制,她只能在苏二丫的周围一定范围内活动,但这无屋屋后的距离甚短,远没超出限制范围,怎么会过不去呢。
不仅是寸步难行,反而还有一股力量在拉着她往回走……
莫非是那苏二丫知道苏洛在偷窥人家的小相公。她……她不是个傻子嘛!?
☆、通七窍
话说苏洛正在偷看苏家侍郎容珩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子莫名的力道往后拉,这力道虽不那么猛烈却强横的很,任她怎样挣扎都脱不开,半柱香的功夫竟把她扯到了苏二丫的身侧。
苏二丫整个人裹在被子里,黑灯瞎火的具体什么情况苏洛也看不清,只是偷窥的好事儿眼看就要成了,这么被拉回来,任谁都有几分不乐意。苏洛一时忘记自己是个被苏二丫处处克着的魂魄体,伸手就当常人那么推了一把。
这一出手,苏洛就想起来白天的际遇了,大抵是要碰个壁被阻回来的。
没想到。竟然有变——
苏洛半透明的手指尖刚刚碰到苏二丫,就像是被蜘蛛网黏住似得,再也挣不脱了。
这是什么鬼情况!
苏洛吓的出了一身冷汗,虽然没什么头绪,但心里像布了一层阴霾,总有说不出的恐惧。
她憋着一口气,胳膊使了使劲,想把手伸回来。却仿佛被越缠越紧,手指尖纹丝不动的粘在苏二丫身上。更令她惊恐万分的是,她的手指竟然渐渐没了知觉。这下她可真怕了,难不成这苏二丫还是个妖怪,专吃孤魂野鬼,滋阴补阳……
“吱呀——”
现下天已经黑透了,容珩也没点蜡,抹黑进了屋。
月影清浅,房门半开,洒了容珩半身的皎洁,他长可及腰的黑发还沾着些许水珠子,打湿了一片单薄的里衣,透出几分胸膛的轮廓。
特别是那一双生的极好的眼眸,白天看着阴冷寡味的很,如今却也如同被洗过似得,附上了一层水气氤氲,倒真真是剪水双眸欲语还休。
苏洛自从知道这世界男女颠倒之后倒也没什么特别感觉,只是这会子像是被迷了心窍,竟然被这个十七八岁未张开的男子蛊惑了。
莫非这世界的男子都特别好看?
待容珩关上门,没了月光,屋里的一切便再也看不清了。好在这屋子里穷的也没什么别的摆设,就算不点蜡烛半夜里在屋里走也绊不得脚。
容珩极为熟稔帮苏二丫压了压被角,侧身上了床。这屋里只有一张床,苏二丫又是他名义上的妻主,两人同睡自是不需避讳的。只是这床虽不小,被子却只有一床,容珩将苏二丫那边护的周全,自己这边就捉襟见肘了,少不得露了半个后背在外面,倒是帮苏二丫挡了风,却不怕自己半夜里受寒。
苏二丫虽是个傻瓜,福分却的确不小,竟有个这样的人真心实意的对她好。看的苏洛这个外人倒生出些唏嘘之意来。
床榻里的人微微动了动,似是往容珩的怀里钻了进来。容珩也不甚在意,只当她是冷了,想往暖和的地方凑一凑。
片刻之后,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伸手摸了摸苏二丫的额头。触手竟是烫的灼人。
“二丫……二丫……”
容珩推了她几下,苏二丫竟然半点反应也没有,连眼睑都没翻一下。
容珩觉得情况不对了,起身湿了半块手绢给苏二丫擦额头降温。伺候到了后半夜,苏二丫不但没好,反而病的更厉害了。
容珩顾不得其他,鞋也来不及穿好就背着二丫出了门。
× × ×
苏二丫就是因为年幼的时候染了风寒发了高烧三天三夜不退,所以患了这个痴傻的恶疾。二丫爹爹每每说到此事恨不得把眼睛都哭瞎了,容珩岂会不知这高烧的厉害。
世人皆道苏二丫这个傻子是因为他容珩的照顾才活了下来,却不知他容珩是为了借苏二丫还苏家的一个恩情才撑到此时此刻,若是没有这个痴傻之人日日对他笑,他简直不能想以后还有什么由头活下去。
再说这容珩,外衣也没穿,鞋子也因走的急在田垄上丢了半只,黑灯瞎火的大冷天里逆着大风急急忙忙的赶往村长家,白天的冷静无情的样子半点也寻不着了。
乡里巴村的路本就没有一条正经的路,刺脚的小石头带着荆条的野草那都是寻常的,容珩又走的急,哪顾得上看路,这一路下来,还未到村长家,他就已经两脚血水。
× × ×
苏洛自刚刚手指被黏住开始就已经半边身子没了知觉,如今容珩惊慌失措的背着二丫往外走,她一个魂魄竟然像风筝一样也被拽了起来,硬扯着往外飘。
她这一路尾随,将容珩的狼狈、紧张、和恐惧看在眼里。
这一对痴傻女和便宜侍郎,被世人不齿说三道四,但真叫她看来却是比世间千千万的恩爱夫妻更情深意重。
× × ×
“村长!村长!求你开门救救我家妻主!”
此时已是二半夜了。寻常人家早就睡下了。若是寻常小事容珩也不会这般不识体统的挑这个点上门,只是如今性命攸关,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敲门。
他举着拳头一下下的砸门,额头上沁出一层汗。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开门的是个年约四十的女人,一身粗麻的庄稼汉装束,这阵子农忙,大抵是村长雇佣的长工,直接宿在了家里,离门房比较近,倒是先被惊醒了。
这人也是认识容珩的。却从未见过容珩这般惊慌过,倒是一愣。
里屋有了动静,三四个人举着蜡烛从屋里出来了,为首的女子正是壮年,略有几分英气,只是面上粗糙了些。她那湖蓝色的对襟长袍腰带也没系好,显然是梦中被惊醒了,来的匆忙。
“原来是村东头苏家的,你何事这么惊慌啊!”
容珩赶忙扶起烧的昏迷不醒的苏二丫上前的几步。险些就要跪下,只是他这一跪被他扶着的苏二丫少不了也是一歪,他这才打住。
“村长,快救救我家妻主吧……她烧得这样厉害,会不会就这样过了命去。”容珩这样少言寡语冷清孤寂的人少有如此惊慌的神情,更加之他此刻双脚鲜血淋漓,衣着单薄瘦骨嶙峋看着竟叫人忍不住心疼起来。
村长身后的是个已束发的长女,已有十六七岁通了人事,这会子瞧容珩一双眼睛像蒙了水汽,点绛红唇轻轻抿紧,多了几分龌龊的绮念,低声说了一句:“这样的傻子,她死了倒好,你管他作甚,不如跟了我……”
她这话说的不轻不重,倒叫在场的人都听了个仔细。容珩自是怒目而视,那目光犹如刀光片片恨不得将那女子活剐了。
村长也听出自家长女这话里有轻薄之意,冷哼一声,极有威严,吓得身后人再不敢吭声。
“还杵着干什么,扶进去看看。”
村长家是个二进的小院子,内房自是不方便进入的,于是只把苏二丫扶进了供长工居住的一间空房里。
村长将烛台摆在桌上,捏起苏二丫的手腕,阖眼,细细把脉。
停了片刻,说到:“不妨事,我开几服药喝几日就好了。”村长只说是因头上的伤口感染,又受了风寒引起的热症,叫容珩不要小题大做,扔下几包草药就下了逐客令。
容珩瞧着苏二丫的脸色隐隐有些青黑,总觉得这病来的突然,并没有村长轻描淡写说的那样简单,但村长已有敷衍之色,即便再呆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容珩刚提着药被村长家的长工推出了门。就听见屋内一个尖嗓子的声音说到:“庆儿,你若是想要个细皮嫩肉的小相公,明天爹爹就去给你找个媒婆来,方园百里的待嫁侍郎还不是任你挑,你怎么这么不长眼去调戏那个小贱胚,不知道他是个二手货脏身子吗!”
容珩只觉五内俱焚,羞愤难当。只觉得眼中湿润,一咬牙竟将那股子委屈憋了回去。背起苏二丫朝着自家方向走去。
× × ×
他提着那几包草药,心里苦涩无边,神色恍惚,身子竟是摇摇晃晃,看的飘在半空中的苏洛心惊肉跳,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从田垄上摔下去。
亏得他还没忘了回家的路,虽多费了些时候,总算也是安然到家了。
月光皎皎,容珩抬头一看,自家门口竟多了一根“柱子”。
赤脚,袈裟,头顶瓦亮瓦亮。他笑吟吟的看着愣在一边的容珩,目光里闪过一丝狡黠,转而又变作无边的睿智和禅意。
容珩缓了缓神,仍有些错愕,哑着嗓子喊了一句:“大……大师。”
那和尚自顾自的说到:“贫僧法号普修行问道云游至此地,可否求宿一宿。”
容珩想到自家房里穷的只有一张旧床,边觉得不好相留。
“沿此处往西走,村落里有许多人家,寒舍狭小不便久留。”
那和尚看了看容珩,又看了看苏二丫,复又说到:“贫僧自幼跟随师父学了些岐黄之术,见这位女施主面色有异,可否让贫僧一看。”
容珩眼前一亮,精神了几分,恭恭敬敬的引着那和尚进了屋。
容珩背着苏二丫走在前面,那和尚跟在后面。苏洛对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和尚很是好奇,吃准了自己是魂魄体不会被注意到,便大咧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
那和尚本来低头念着经,冷不丁的抬头,竟是与苏洛对视了一眼。
苏洛一个机灵,觉得自己被看穿了似得,遍体生寒。默默的对自己念叨:“我是小透明,我是小透明……”
那和尚虽自称懂些歧黄之术,但看病的法子与别人却是不同的。他不把脉只是摸骨。
容珩见苏二丫脸色已经难看至极,气若游丝,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对那和尚并不阻止。只是立在一旁静静看着,不自觉的绞着自己的袖口。
那和尚在苏二丫的额头上摸索了一番,似是极为满意的笑道:“时候已经成熟了,只消等我施了金针之术,她便可通了七窍,渡了灵气,恢复如初了。”
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排针灸用的金针。
容珩一见那手指长的金针泛着冷光,就生出了几分迟疑。张了张嘴想去阻止,心中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劝他,让他试试吧,让他试试吧……
那和尚开始在苏二丫头上施针,他嘴里喃喃自语,声音细微。容珩什么都听不清,只当他在念经,苏洛却因为一直被沾在苏二丫身上,此时的位置与那和尚极为贴近,所以听的清楚……
那和尚在说——
“世人糊涂,只道你是伤口引来炎症招致内虚外热……连他也以为我是凭药石之力救得你……却不知有因才有果,有果才有因,我不过是顺时顺势加以点化……你们十世苦难,换的此生与共,切莫辜负了……”
苏洛听的云里雾里还没待反应,和尚手中的第七根金针却已经落下,自手指传来一阵霸道的吸里,苏洛眼前天旋地转,失去了神智……
普善和尚收好了金针,给容珩腾出一个下脚的地儿,笑着示意他上前来看看。
容珩急慌慌的伸手去摸苏二丫的额头,感觉触手没那么滚烫了,脸上刚有几分喜色,却觉得不对了,没那么滚烫,分明是身体越发冰凉了。心头闪过一丝念头,把自己也吓的往后跌了半步。莫非她……她……
手指颤抖着伸向苏二丫的鼻息出,已然没了进气儿。
怎会如此,他慌里慌张的伸手又掐了下脉搏,脉搏也停了……
她死了!
容珩如遭雷劈,彷如周身血液逆流,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再去找那和尚,却再没了人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容珩喃喃痴语的念着苏二丫的名字,目光呆滞的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苏二丫。
不自觉已是泪流满面。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那个人居然动了动。
容珩以为自己哭的眼花了。
床上那人又低语了几声,容珩半天才反应过来,听清她在说:“水……水水……”?
☆、容珩哥哥
苏洛自那日普善和尚施了金针以后就一直是浑浑噩噩的,连着睡了三天。
恍惚之前,她感觉有个人拿着温热的帕子细细的擦拭着她的眉眼,然后一双微微冰凉但有力的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扶起半个身子,让她的头靠在一个单薄的肩膀上,那是一个很瘦但是很有安全感的肩膀,让她有一种莫名熟悉感。
苏洛迷迷糊糊的吞下了半碗粥,感觉身体整个暖了起来。
她勉强睁开眼睛,见自己正躺在容珩怀里。面上一热,但还是忍不住细细的打量他。容珩明显瘦了很多,眼下全是淤青,头发仍是像那天夜里一样披散的,有些凌乱。
苏洛怔了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绒布袄子,手掌小了一号,手指圆润。
容珩见她醒来,眼下就多了一抹暖色。
苏洛时而发愣时而左顾右看,反而与容珩记忆里那个痴傻的苏二丫的形象吻合,倒也没瞧出什么异样。只是回想起那天夜里,她喃喃着要水,容珩有些恍惚了,他那一晚是第一次听见苏二丫说话。
这样便好,活着便好。
相依为命六年,她虽然是个痴傻之人,却是这世上唯一不会嫌他不干净,不会害他的人。
容珩眼眶微微湿润,他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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