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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怀鬼胎-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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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是。”白盼揉着眉心。
无休止的霉运,加上身体虚弱,但精神状态无碍,也没有产生幻觉,不像中邪,反倒像是中了降头。
“降头?”小盐巴从来没听白盼说过。
降头术来自于东南亚,是当地流传甚光的一种巫术,能够使用降头术的也就是降头师了。
降头师也分两种,黑降头和白降头,前者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干得基本都是些违背道德的事,后者温和很多,只替人增运,帮人却不害人。
“白降头出售古曼童,黑降头出售小鬼,古曼童增运且挡灾,喂得是糕点,念得是佛经,久而久之,便心存善念,消除恶意,小鬼表面和古曼童相仿,皆食主人供奉的食物,实际早夭,怨气深重,极为嗜血,又因常常被牵制而记恨主人,做得是走捷径的恶事。”
白盼道:“我原本就觉得古怪,甘阳市养小鬼的人太多,几乎随处可见,原来有降头师在其中作祟。”
但下降头需要诱因,这个诱因又在哪里?
小盐巴喉咙也开始疼了,咳嗽两声,虚弱地捏了捏被褥,羞愧道:“……是不是那天喝的红茶呀。”
“嗯?”
被褥遮住自己窘迫的脸,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白盼:“其实那天有点奇怪,我刚喝完红茶,售卖小姐就不见了。”
白盼点点他的额头,戏谑道:“这么重要也不说,售卖员不是从商场里跑出来的吗?嗯?”
小盐巴涨红了脸,小心翼翼地问:“那该怎么办呀?”
白盼叹气。
小孩跟他在一起,防心是越来越低了,明知道这样不好,却舍不得历练他,总觉得放在身边傻傻的感觉也不坏。
“这事我处理不了。”白盼把手伸进被褥,惩罚般捏了一把:“降头师下的咒,得找懂行的人解决,你要再吃几天苦。”
77。第七十七章()
白盼花了两天时间准备。更新最快
第二天晚上; 他对小盐巴道:“我们准备去一趟冥城。”
小盐巴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厚重鼻音:“冥城?”
那不是一座死城吗?
“是啊。”白盼收拾行李:“只有在死城,才找得到道高的降头师。”
降头师喜静; 需要日日修炼; 不适合住在人多眼杂之地; 通常选择隐匿于荒郊野岭,冥城与地府相接,遍布精通奇门诡道的术师,怨气冲天的恶鬼; 吸取千年天地精华变成人形的妖怪。
冥城靠海,又是多灾之地,地震海啸频发; 自从三十年前夏天发生一场台风海啸; 冲散了城市的建筑; 死了大批的居民; 已经伤筋动骨,几月后的初冬又迎来八级地震; 把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城市再次打入深渊。
至此之后; 冥城的亡灵哀嚎遍野,怨气互相交织; 直冲天际,有钱的富豪早早收拾财产离开,普通幸存者却被这滔天的怨气伤了身体; 一时间连地府都难以控制; 叫苦不送; 只得提前打开鬼门关,疏散亡灵尽快离开人间。
再后来,冥城就很少有人居住了。
白盼准备半日,花了一百块,在市场上借了一条黑狗,往其腿上割了道伤口,血便泊泊流到碗里,黑狗疼痛,却奇迹般没有挣扎,待血装满小半碗,白盼才用纱布包扎,放它归去。
回到宾馆,蘸了少许的黑狗血,涂在小盐巴的额头和脸颊两侧,头晕无力的感觉顿时减缓不少。
小盐巴吸了吸鼻子:“好重的腥味……”
“这是黑狗血。”白盼道:“既然决定要去冥城,便不好再出状况,它能减缓你的症状,但也坚持不了多久,我们速去速回吧。”
冥城不通飞机,也没有火车,将近有二百公里的路需要他们自己走过去。
好在不是一定没有交通工具,白盼拦下一辆老式出租车,要求司机把他们送到冥城。
出租车的外壳陈旧不堪,启动时,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报废似的,一股发霉发臭的气味刺激着鼻腔,仔细一闻,还有海水的闲味。
司机是个话唠,一路上说个不停,反反复复几句话。
“今天要早点回家……囡囡的生日快到了……”
“接完最后一单早点回家吧……囡囡等不到我又要生气了……”
大概说了有二十多遍,小盐巴忍不住问:“囡囡……是谁呀?”
“哦,囡囡是我女儿,我们这块,都这么叫的。”司机的脸呈现出难看的青紫色,他本意是想勾勒出幸福的微笑,奈何皮肤僵硬,反而令人觉得阴森诡谲,脊背发寒。
那司机一说起女儿便有止不住的话。
“囡囡才四岁,刚上幼儿园,年纪小小的,精明得很,我问她啊,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她说,本来都喜欢,但爸爸没给我过三岁生日,所以今年就只喜欢妈妈啦……小丫头片子……我要养家,赚钱多累啊,没日没夜的忙……去年加班,三倍的工资啊!回来过了零点,没赶上囡囡的生日,还好今年,今年做完这一单,我就回家,就回家……”
他不断重复地说着,仿佛回家给女儿过生日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一件事。
天色已经渐入黄昏,小盐巴侧过脸,看橙色晚霞一点一点浸入灰色云雾之中,总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前方的司机还在唠唠叨叨:“来不及了,快点回家吧……快点回家吧……”
白盼道:“你家在哪?”
“在……在……在哪呢?”司机茫然了。
他歪着脑袋,脖子像承受不住重量似的一歪,头颅便滚了下来,出租车颠簸动荡,刚好滚在了小盐巴的脚底下。
“不好意思。”司机说:“能帮我捡一下头吗?”
小盐巴拾起脑袋,把它装回了司机血淋淋的脖子上。
“好像……歪了。”司机扭动着脖子,难受道。
“哦。”小盐巴乖乖抬起手臂,帮他扶正。
云霞已经完全没入云端,山区内一片漆黑。
司机的头颅刚刚回归身体,便目眦欲裂,情绪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惊恐地喊道:“我这是去哪里?我在往哪开?不要!不要!让我见女儿!我要给囡囡过生日!”
车厢摇晃,小盐巴东倒西歪,快坐不稳了。
“他怎么一下这么激动?”
白盼抱住小孩的身体,望了一眼深蓝色苍穹,叹道:“天快黑了。”
天一黑,恶鬼没了限制,容易胡作非为。
“当时大水席卷而来,他的头……”白盼纤长的手指点了点座椅中间的那条缝:“就是在这里被割断的。”
小盐巴一愣:“他经历了海啸?”
白盼弹了弹坐垫上的灰:“你也看出他是鬼了,对吗?”
“嗯……”小盐巴指着车厢道:“太破旧了,现在没有这种样子的出租车,而且他脸色青白,跟以前李婷一样。”
此时司机的手已经伸出窗外,泪流满面使劲想要爬出去:“囡囡……我要见囡囡……”
无数符纸腾空而起,将他包裹起来,牢牢按在驾驶座上,白盼淡淡道:“我会让你囡囡,在此之前,你得先带我们去冥城。”
司机立刻安静下来,不再挣扎,出租车加快速度,沿着山路开去。
白盼摸索着手指,像是在回忆:“三十年前鬼门大开,只收走了没有意识飘荡的亡灵,但更多有执念的魂魄,往往变成了恶鬼。”
司机把出租车停在人流量密集的市区里,那里应该就是他家附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的记忆早已混沌不清。
每天一个轮回,每天都是三十年前海啸的那晚,每天都想着赶在零点之前给女儿过生日。
白天,司机开着破旧不堪的出租车想要回家,到了傍晚,又被束缚着回到冥城,他苦不堪言,坚持了三十年,执念久久不散,最终成为恶鬼。
小盐巴问:“他死在了冥城?”
白盼把头靠在车窗上:“我们上车的地方离冥城两百公里,开得快的话,两个小时就能抵达,那天,他大概跟今天一样,为了赚钱接了一单。”
接完这一单就该赶回去给女儿过生日了。
副驾驶上甚至摆着生日礼物。
他期盼着,心里叨念着,开快点吧,快点开回家,囡囡还在等着呢。
汹涌的海水却趟了进来,玻璃破碎,割破了他的喉咙,甚至搅碎了他的头颅。
小盐巴黯然。
“没什么好伤心的,这种事例冥城有很多。”白盼安慰道:“它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山路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拨开层层云雾,终于看到冥城的一角,曾经热闹非凡的城市如今已成为大片的废墟,上空悬浮着一簇簇青色火焰,在无人的空城中,显得格外幽森骇人。
白盼说,这些都是鬼火,它们摇摇曳曳,其实是给恶鬼们照亮回家的路。
离冥城越近,山路越是难走,仿佛天然形成一道屏障,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外人靠近。
“到了。”司机用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
白盼和小盐巴下车。
司机僵硬地转动脑袋,木然的眼神燃起希望,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抓住白盼:“我要看囡囡……让我看一眼囡囡吧……”
白盼伸出手指,罩在它的头盖骨上,闭着眼道:“去吧,见到女儿,便安心下地府转世投胎吧。”
司机周身的黑雾一消而散,魂魄变得透明,连同着出租车,一起在原地消失了。
白盼真厉害呀。
小盐巴羡慕又崇拜,暗暗下定决心,嗯,看来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现在只会画简单的符纸,以后说不定熟练了,也能超度恶鬼呢。
冥城果然如白盼所说,像是一个巨大的废弃工厂,阴气森森,随处可见残缺破财的高楼,沾着一根根蜘蛛网,一阵风佛过,灰尘扑鼻而来。
小盐巴借着手机光,对着周围扫去,地面不是碎石就是砖瓦,随便一踩,竟碰到一块人的肋骨,再往前看,骷髅头,手臂,身体,部分被压在了碎石下方,部分露出一角,应该也是曾经挣扎着求助过。
“啊,有光。”有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瞬间,整个冥城仿佛复活了般,有看不见的臊动无形地互相传播开来。
白盼笑道:“你用手机照明,整个冥城的鬼怪都知道我们来了。”
“是……是吗……”小盐巴虽不懂为什么不能让鬼怪发觉他们,但直觉白盼不喜欢太引人注目,便轻轻一按,关了手电筒。
“是白盼。”
“白盼来了。”
“他旁边的是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薛衍大人了!”
“天啊,他年纪大了,萎缩了吗……”
废墟中不见人影,却能清晰地听出窸窸窣窣议论声,说道“薛衍”,它们受到惊吓般滚成一团,瑟瑟发抖。
待小盐巴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才感觉到各个废墟的深处,实际上有一双双黑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眼观察着他。
白盼径直往前走,进入一栋六层楼的筒子楼,上面三层已经塌陷,石砖青苔交替着,秋蚊子嗡嗡在耳边叫换,恼得心烦意乱。
脚踩在楼梯上,有隐隐的松动,随时会掉下去的感觉。
第三层楼只有一间是完好无损的,白盼拉动门把,应该没上锁,“咯吱”一声便打开了。
房间干净而简陋,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按照周围的装潢,房型应该是一室一厅,百发婆娑的老者拄着拐杖从卧室里走出。
小盐巴无法分辨出他的年龄,脸庞的皱纹很深,两只眼睛深深凹陷下去,嘴唇抿着,上面刻着一道道裂缝,预示着时光的老去。
老者看了一眼白盼,又看了一眼小盐巴,露出怀念的神色,沙哑的声音多少带了些自嘲的意思:“多少年了,一点都没变啊。”
他们没变,自己却快要入土了。
78。第七十八章()
小盐巴不知道他在说自己; 以为老人家单纯感叹城里塌陷的建筑几十年不动,无人管辖; 无人重造; 仿佛被放弃一般。更新最快
老者浑浊的眼睛对上小孩明亮的视线; 很快,眉头忽然皱出深深的川字:“你中了降头?”
他的神情变幻莫测,阴暗不明,苍老的手指抚上小盐巴的脸颊察看; 手背蜿蜒的血管爆凸,像一条条扭动的蚯蚓。
“怎么会,你明明是——”
“高老; 你糊涂了。”白盼的手指滑上小盐巴的耳垂; 捂住左边那一半耳朵; 沉声打断老者; 语气间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已经一百多年过去了。”
一百多年可以发生很多事。
高老已经活了一百三十岁,皮囊和机能坚持不了多久; 再没几年就得归西; 也没有年轻时那般耳聪目明,故看到两个曾经同出同进的两人; 自然而然认为他们与一百年前一样。
原来其中一个已经转世投胎。
另一个披了一层人类的外衣,混迹凡间。
表面毫无变化,实际已经大相径庭。
“我的确老糊涂了。”高老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自嘲道:“这么明显的变化; 竟然一点没有察觉; 难怪匆匆忙忙要与我见面……”
白盼笑道:“中了降头术,自然要来找您。”
高老摆手:“得了吧,不敢受你这声尊称。”
他指着挂在木椅上的一件绿色外套,道:“我准备准备,先把它穿上。”
待高老回到卧室,小盐巴偷偷问道:“我怎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白盼皮笑肉不笑:“老人家年纪大了,总归有点老年痴呆。”
“是吗?”小盐巴狐疑,沉默半响,手指轻轻相互扣着,小心翼翼地问:“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嘛……”
“嗯?”白盼挑眉。
“你今年几岁呀。”刚问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听起来怪怪的,便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活了很久很久。
白盼想说什么。
高老走出卧室,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他凑近小盐巴,两手按在上眼皮和下眼皮当中,道:“你看看你的眼睛,有一道赤褐色的暗线,布满红丝,这是中了血咒的前兆,幸好你们来得及时,再晚几天,神仙都救不回来。”
说罢,又问:“你们这是得罪谁了?”
白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冷笑,眼底闪烁着暗光:“甘阳市离冥城不算太远吧?”
高老一愣。
“你在那里有认识的降头师吗?”
高老放下手中的动作,满脸褶子皱在一起。
“怎么了?”白盼:“难道是熟人?”
高老露出复杂的神色,眼底五颜六色的感情交织成一种情绪,苦涩地叹道:“差不多吧。”
……
不管白降头师还是黑降头师都是违背天伦的。
修炼之初已经不算正常人了,谁会喜欢在阴冷潮湿不见天日的暗洞里生活?但没有办法,我们必须这样做。
我们可以娶妻,可以收徒,但不能生子。
二十八年前,我走路逐渐觉得吃力,看书老眼昏花,才意识到我已经一百多岁,已经老了,快入土了。
从那天起,我有了收徒弟的打算。
我那个徒弟,极有天赋,换成别人,在阴森之地待上三天三夜,估计要痛哭流涕,心智脆弱的估计落荒而逃,再不想做降头师了,而他却不一样,他不哭不闹,甚至觉得享受,舒服,看到人骨,尸油这种材料,不仅不害怕,还觉得兴奋,这样的人,是最适合做降头师的了。
我当时心花怒放,根本没想过天赋异禀之人,也最容易误入歧途走捷径,我是做白降头师的,但对黑降头师不是一窍不通,我的卧室里,到处都是如何施展黑降头的资料……
他跟我学习了五年,不得不承认,他的天赋跟我年轻时差不多,小有所成,那时候冥城已经变成一地废墟,妖魔鬼怪横行,当然,只要你有本事,别人也不爱来找麻烦,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就在那年年底,冥城里来了一个男人。
……
白盼蹙眉:“什么样的男人?”
“很漂亮,有种蛊惑众生的感觉。”
“叫什么名字?”
高老回忆:“好像姓苏,叫苏薄。”
白盼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生气了呀……
小盐巴不明所以,还去拉了拉他的袖子。
白盼被他一扯,回过神,蓦地对上小孩眨巴眨巴无辜的目光,整张脸重新柔和起来。
高老仿佛察觉,顿了顿,再次开始诉说。
……
我那徒弟平时就是个闷葫芦,心里想的从不主动说,不过老头子我活了一百多年,看一个十几岁的娃娃,还是很准的。
那男人来冥城以后,徒弟就像丢了魂,一个劲地往外跑,降头术也不练了,书也不看了,我急啊……我活了一辈子,没有妻子也没有儿子,这五年来我是真心教他的,也注入不少心血,徒弟这么荒废,我是不愿意的,便偷偷跟了上去。
那男人就住在筒子楼外的三公里处,不知道什么毛病,穿着一身喜服,要不是骨架宽大,说不定我会以为他是个女人。
他跟我徒弟攀谈起来,大概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到处逃窜,还问我徒弟有没有情蛊。
降头术也是有分支的,分为飞降,灵降,药降。
这药降呢,和苗疆巫蛊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用实物下毒,控制人心。
来求我们下药降的,大多都是自己陷入情爱,对方又不喜欢你,怎么办呢?下了药降呗,你喜欢的那人不管曾经喜欢谁,今后都会爱慕上你。
我已经能看到徒弟充满嫉妒的神情了。
他刚感受到爱情,下一秒就失恋了。
但为了能和男人说上话,我徒弟没有立即拒绝,反而不动声色问起原因。
他大概还打心底觉得自己睿智吧。
那男人绝不普通,我所说的普通,相当于身怀绝技的术师,或者充满怨气的恶鬼,所以他不普通,是比这两样远远厉害得多。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仿佛沉淀了上千年,一个人要是活了上千年,什么都看透了,你在想什么,只要一个动作,对方便心里有数,那多可怕?
所以我判断,这男人从一开始就有计划地接近我的徒弟。
但目的是什么?
真的只是单纯想要情蛊吗?
男人说他曾经喜欢一个人,但自己没有意识到,伤害了才幡然醒悟,那时候已经晚了,要是用情蛊,说不定还能挽救。
我徒弟心都碎了,还是强撑着答应回去,看看有没有符合他说的东西。
药降是黑降头热衷于学的,我绝不允许徒弟误入歧途,等徒弟走远,原本我打算跟着离开,那男人却突然站在了我眼前。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压迫感和恐惧,他警告我不要管太多,不然性命不保,但我一大把岁数了,还能再活几年?我徒弟还小,二十都不到,不能被白白毁了。
我虽这样想,也不蠢,表面答应,回去从长计议,我警告徒弟少跟这种人来往不然卷入其中,生生世世摆脱不了!
……
高老苦笑道:“你们猜后来怎么样了?”
他解开纽扣,胸膛有一道长长的蜿蜒恐怖的疤痕,正不断淌着血,也不知道疼:“这就是我徒弟留下来的,我认认真真教他五年,当亲儿子养的,他给我留下的回报。”
小盐巴哑然,良久才问:“……为什么会这样?”
高老看了白盼一眼,又撇开视线。
……
我一直纳闷是谁要至他于死地。
后来才知道,要他命的是地府里的官差,这就奇怪了,你要是人,或者是鬼,都是由地府管辖的,要你的命可能欠点火候,但找到你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怎么就住在冥城那么久,地府里还不来动静呢?
渐渐的,我想明白了。
他不是人,也不是鬼,他能够逍遥法外,清闲惬意,是因为地府很难管辖到他。
但他逃跑,我也可以跟地府联系,当夜,我便传了张符纸出去,结果好死不死,被那男人给截胡了,男人截胡按兵不动,实际已经对我起了杀心,自己不动手,让我徒弟狠狠刺在我的心脏上。
我徒弟没杀过人,刺了我一下还以为我死了,就扔了刀仓皇而逃,实际上我哪有这么脆弱,多的是起死回生的办法,我用四十四个蛊虫融合做成心脏,用壁虎尾巴和变色龙的腿制成药减缓我逐渐腐烂的身体。
你看,二十年过去了,我不是还活着吗?
……
语毕,小盐巴哑然。
二十年用药降防止自己身体腐烂,真的可行吗?
小盐巴虽能看得见恶鬼,若是恶鬼活的和生前没什么不同,表情并非麻木而僵硬,自然也察觉不到,他看向白盼。
白盼冲他摇了摇头。
动作微小,却足以让人了然。
原来……高老已经死了。
想必白盼早就知道了,只是高老自尊心极强,又受到打击,一蹶不振,二十多年没有走出来,也不好再刺激。
高老仰天大笑,笑完之后道:“我徒弟就在甘阳市,他的降头术都是我教的,看你这症状,我用脚都能看出来是他做的,我可以帮你们解,但有一个请求。”
“帮我杀了他。”
白盼蹙眉:“血咒被破降头术便会反噬,他自然暴毙而亡,不需要我们插手吧?”
高老身体轻颤:“你不是说甘阳市养小鬼的人有很多吗……”
“他们大概是我徒弟养的鱼,以捷径获利的诱饵钓鱼上钩,等鱼养肥了,离不开饵,便成了听话的蛊。”
白盼眯起双眸:“所以,这降头最终反噬到谁身上,还说不准。”
朱灵,夏长辉,那天虐待猴子初中生的父亲,说不定都是高老徒弟养着的蛊。
79。第七十九章()
高老苦笑道:“后来我那蠢徒弟跟着苏薄跑了; 可惜他运气不好,没几年苏薄被地府捉了个正着; 他也跟着杳无音讯; 这家伙以为和我切断所有联系; 就能隐姓埋名重新生活,殊不知我也不是普通的降头师,留了一手。”
他手里紧紧揣着一张暗黄发霉的纸片,上面记载了一连串数字。
白盼接过; 粗略扫了眼:“这是你徒弟的生辰八字?”
“没错。”高老颔首:“一个降头师,得到了某个人的生辰八字,意味着掌控他的生死; 白盼; 你的话; 也能凭着它轻易找出隐匿之地吧。”
绕了这么大一个弯; 原来是老家伙狠不下心杀死自己的徒弟,想借他的手除之而后快。
白盼将纸片收起:“给我家小孩下降头; 自然不会放过他。”
如此一来; 双方便达成一致。
高老挥了挥衣袖,取来木鱼和小木槌; 木鱼上积攒了厚厚的灰,瞧着很久没用过了。
他闭上双眼,不急不缓; 嘴唇一开一合; 淳厚流畅的曲调包裹在小盐巴身侧; 客厅出现一尊佛像,双手扶膝,肃立端坐,散发着闪闪金光。
不时半刻,一股暖意便从肌肤渗透体内,胀痛和倦意一扫而光,虚软的身体也变得神清气爽。
高老念得是大悲咒。
除一切病痛,灭一切邪祟,能得安乐,远离怖畏,成就善果。
“降头已去。”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形逐渐透明。
大悲咒既能净化阴邪,也能超度恶鬼,高老洋洋洒洒念下来,自己也时日无多。
“谢谢。”白盼松了眉头,朝他深鞠一躬。
临走前,高老身体前倾,叫住他:“等等——”
“怎么了?”
高老隐晦地看向小盐巴。
小盐巴知道他想避开自己说悄悄话哩,便垂下脑袋,捏了捏衣角,乖乖道:“嗯,我先出去等着。”
白盼转过身,诧异地挑眉。
“他中过很多次邪吧?”高老朝着门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白盼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含糊不清地应了声。
“我不知道一百年间发生了什么,但他额头,印堂,两雚皆呈现乌黑,是将死之人的征兆,说将死之人好像不太准确……”讲到这里,高老顿了顿,探究地望着白盼:“确切地说,他应该已经死了,你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复活?”
白盼垂眸,摩挲着手指,轻描淡写:“几天前,发生了一场车祸。”
他的话说了一半,高老便领悟了其中含义。
“你逆天改命……这是乱用职权,你想去地狱里受罚吗?”
白盼露出一抹笑意,走到高老的身边,捏着他的肩膀道:“我希望他寿终正寝,平安过完一生,你能明白吗?”
高老摇头叹气:“以前的事,他全忘了吧?”
“忘了不好吗?”白盼语气淡淡的。
“他中了那么多次邪,还死过一次,早晚会想起来的,你不愿告诉他吗?”
“说什么呢?”白盼面色微凉。
“你太贪心了。”高老加重语气。
“人都是贪心的。”
白盼想要薛琰寿终正寝,完整地过完一生,这样,到死都属于他一个人了。
高老提醒:“你要搞清楚,这一世他要是平安死去,以前的记忆一笔勾销,回到地府是可以直接去轮回的。”
“你放心。”白盼目不斜视,勾起嘴角,说:“我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走出筒子楼时,小盐巴偷偷瞥了一眼白盼。
见他老神在在,便又瞥了一眼。
这种诡异的状态持续了四五分钟,白盼终于开口:“我脸上有花吗?”
小盐巴赶紧把视线挪开,绷直身体高声道:“没有!”
“你很想知道我跟那老头聊了什么?”白盼精准指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见面的时候尊称高老,一出来就叫人家老头了。
小盐巴心里嘀嘀咕咕,嘴上道:“我真的没事了吗?”
“已经没事了。”白盼伸出手,捏了捏他豆腐般软绵的脸蛋:“我们该回去了。”
“哦。”小盐巴捂住被他捏过的那半边,身体再次热了起来。
白盼用一张符纸,“请”冥城一位公交车师傅载他们一程。
公交车师傅死在三十年前那场地震里,肚子上被插了一根钢管,只能歪着身体开车,看上去别扭得很,车厢内一堆飘飘忽忽留念于世间的恶鬼,排着队恳求白盼完成他们的心愿。
“我想吃一碗牛肉拉面,特地坐公交车去三公里外特别正宗的拉面馆吃,没想到中途发生了地震,那么高的楼轰然倒下,该死的豆腐渣工程!把我们全都压在了车厢地下!”
“所以你的心愿是……?”
“吃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拉面。”
“我的丈夫出轨了!明明是个上门女婿,还贪得无厌想要得到我的财产!做梦!我是去法院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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